三人都把目光投向最先发问的许适:“所以结论?”
许适转一下笔,心下有了结论:“八点半,班主任肯定宣布考古建班,你们信不信?”
李思蓉斜眯她:“同学,唯心主义牛鬼神社论要不得!”
许适微微一笑,只是靠着椅子,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胸有成竹地转笔。
20时30分,班主任自讲桌后边站起来,许适一凛,她看见班主任的表情无比严肃,就好像是在殿试过后当场宣榜一样,然而现实只是在宣布一个二级学科采取自愿模式组班而已。
李思蓉低骂:“我靠,神了!”
汤映雪比个手势摇了摇:“666!”
许适嘚瑟挑眉,三人还没催促她就很识时务地解释:“他从开学到现在都每查过一节晚自习,今天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本来突然过来就已经很不寻常了,关键是他还气定神闲地坐在讲台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他闲吗?也不闲啊,那就事出有因了。然后再联系一下考古分班,时间就确定了。”
李思蓉:“等等,前边我能理解,后边的考古分班是什么鬼?干嘛非选择在八点半?”
许适:“我们晚自习在九点半下,再排除掉前面的时间,区间必定在八点二十到九点半内;再从历史上选一下大事时间段,太久远的不会选,因为我们才刚刚要建立史学体系,国外的也不会选,本科考古基本与国外无关,那么只剩下一门特定的中国近代史科目。”许适换一口气,语速慢下来:“老图自习区,墙角处挂了照片,帛大建校第五年,泰戈尔访华,于1924年5月1日20点30分在大礼堂演讲。”
许适边说边开搜索引擎,那句话她没记原文,不过知道大概意思,重要的时候能记得起来搜索关键字就好。她把手机屏转过去,黑体字放大,一长串演讲被她拉到最后,只留出不到几行字:“因此我竭我的至诚恳求你们不要错走路,不要惶惑,不要忘记你们的天职,千成不要理会那恶俗力量的引诱,诞妄的巨体的叫唤,拥积的时尚与无意识,无目的的营利的诱惑。”
同历史相比,考古在国内更加不受重视,唯有少数一些文科师范学校才单另设立一级学科,帛大的历史专业并无此水准,但是秉着瘦死骆驼比马大原则,帛大于本世纪初在历史系下设二级学科,招生由历史系统招,大一中期单独分出考古学专业。
三人看过后都大概明了,汤映雪问:“许适你要和我去学考古吗?”
许适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你确定你把我坑去考古后,你下学期不会跑去中文系弄个第二学位或者干脆转系?”
汤映雪被怼地说不出话来。当然,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玩笑,就像是汤映雪绝对不可能去学比历史更偏的考古一样,在坐其余两人也绝对不会。
并不是说历史系或者考古学不好,而是因为它的冷门性和专业限制导致了就业压力,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钻研学术的天赋,有天赋的也不一定甘愿只过温饱生活。
李思蓉小心翼翼问:“所以你要去吗?”
许适摇头,“有想过,但是我想理论知识更适合我。”
汤映雪疑惑:“为什么?”
相处近半年,全宿舍都知道许适不可能因为考古是二级学科就放弃它,如果真的喜欢,她肯定会去的,就像她那时候来历史系一样。
许适耸肩,“想去是因为骨子里并不安分,我们现在所能见到的大部分古籍资料都是由考古学家发掘的,我作为历史人当然也想亲自下地第一时间看看那些深埋千百年的物件。但是比起考古所要精通的古代史来说,我对近代史更为感兴趣一些,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历史的研究方向也是一样的。”
“这样啊。”李思蓉若有所思,“所以说,你将来会选近代史深入研究?”
许适顿一下,眼中突然有一刻迷茫。她想起几个月前她跟周亭筠的那次对话,分不清喜欢和执念两者区别的问题是自己提出的,只是至今都没有答案。
许适不想说得太死,尤其是在这么重大的事上,她总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历史是她尊重的学科,既使不是真的喜欢,起码要保有尊重之心。
许适摇了摇头,说出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现在还早,以后再看吧。”
第50章
实话说, 自从许适匆匆将歌词写完丢给班委后,她就没再管过院庆的事,她最近在忙于准备即将到来的英语四级考试,每天都花大量时间跑去人少清净的湖心亭复习。
直到院庆开始的那天早上, 她的第一节课是选修课,上课前刷到宿舍微信群, 李思蓉特意艾特她:许大学霸,今晚院庆别忘记来啊
下午没课, 许适直接在湖心亭读一下午英语以保持语感, 五点来钟,宿舍三人下课后绕过来叫她去吃饭。
院庆征用了学校大礼堂, 说是院庆暨迎新晚会,实际上场地对全校开放,只不过是将前几排的最佳位置留给了本院学生而已。
出演节目全靠个人自愿, 许适她们班还算能歌善舞, 班级集体表演最终选择了藏族舞蹈,班上有藏族同学, 穿上藏袍后来自雪域高原的气势就显露了出来, 不过她生在内陆,藏区是假期旅游时的归愿。
许适坐得前,台上的人走下来后就坐在她这一排,不过跟她离了些距离, 许适抽抽鼻子, 闻见藏香味。
下一次轮到她们班时是副班长亲自上台.独.唱, 副班长大人学过十年钢琴,当年差点就去了中音。主持人还在暖场,许适听见他们一唱一和:“本是恣意明快,立志不写陈词滥调,却没想到偶然碰见一人被拽入凡依,人世间最大的苦楚莫过于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我曾想着想着能伴着他说说话便好,但后来发现并不满足,对方的一点点温柔也只如黄粱一梦,得不到,爱不得,那就别离也好。”
李思蓉捣一下她胳膊,许适偏头过去,对方问:“是你的那首词诶。”
许适嗯一声,听见主持报了歌名:“醒黄粱。”
许适撇眼过去看见李思蓉欲言又止,但歌曲的前奏已作响,对方只得作罢。
她知道李思蓉想问什么,为为什么要叫这么一首名字,问她花样年华、意气风发,做什么要写这么苦情的歌。
许适勾勾嘴角,班副站在台上唱第一句。
想她许适之恣意明快大半生,不觉陈词滥调,却惊于枷锁沉疴,只爱一场。
这就是原因。
间奏时,班副打个手势,底下人就配合着亮起手机手电筒,甚至还有刚跳过藏舞的同学捧着哈达上去献给对方,李思蓉噗嗤笑出来:“自带应援可还行。”
许适配合地扯扯嘴角做个笑出来,开场前被她放至静音的手机在她兜里震动一下。
许适摸出来,上边一条QQ消息,周亭筠的:院庆好玩么?
许适问李思蓉要了刚才间奏时的自带应援视频,大礼堂内信号不是很好,连带着网也有些卡,许适等看着视频传输时显示的圈圈,手指也无意识地跟着打转。
一直到视频顺利发过去,她紧跟着打字:还行,不过我们班比较会玩。
周亭筠:自带哈达也是很厉害的,你班复兴有望。
许适:哈哈哈哈你们那时候是不是唱歌就真的老实巴交地站台上唱啊?
周亭筠:嗯,可能是我那个年代太老古董了。
许适:诶,你这么一说,突然很想看了。
周亭筠:我是不可能站在台上尴尬地等间奏的,那种事情你最好连脑补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