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去有点脸熟。”毕方道。
    山魈精含泪点头。是熟啊，昨天在白金山就逮过它一回。
    “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蛟龙？”毕方问。
    山魈精含泪再点头。见过啊，不是回答过一回了吗，大神你失忆了吗？
    山魈精再回答了一次。它记得蛟龙到过白金山，独自一人。精怪们怕蛟龙，所以全都躲得远远的，并不知道蛟龙具体都干了什么。蛟龙呆了有月余，后来朝东边走了。他走了之后大家才敢出来活动，所以没人打听他去了哪儿。
    东边？这儿不就是东边了？东边范围这么大，哪儿哪儿都是东边，让他怎么找！
    毕方怒气冲冲，把山魈精骂了一顿，说他又丑又懒又废物。
    山魈哭着跑了。还没跑远，又被毕方喝住。
    “不许跑！我想起来了，你原来是在白金山的，我见过你。”
    山魈精不敢跑了，哭得更大声。大神你突然恢复记忆了这样合适吗？
    “居然从白金山跑这儿来了，躲谁呢？！”
    山魈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问题不回答可以吗？
    “过来罚站！”毕方才不管答案是什么，直接宣布他的决定。
    山魈精不敢不站，哭着罚站。
    相比蛟龙，大家更怕毕方。蛟龙来了大家还敢躲，毕方来了大家躲都不敢躲。它勇敢了一把逃了，结果是这下场。
    毕方将山里的废物们全都训了一遍，居然没人知道蛟龙接着去哪儿了，那他不是白来了吗？
    哼，浪费他时间，他还得赶回去跟许心安过年呢。许心安答应了会做他喜欢吃的菜。算了算了，再找两个山头，要是再没线索就先回去了。
    毕方刚要化身飞走，忽然顿住了。
    灵羽之力，他感觉不到了。
    毕方心一沉。
    许心安，你发生了什么事？
    飞机上，龙子薇一脸阴郁，焦躁得一直看表。坐在她身边的黄天皓还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是董溪，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她是位好降魔师。”
    “也是有野心的降魔师。”龙子薇长叹，“是我不好，我应该想到的。幻境结界，空间结界，叠加转换，远程空间移动，陈百川一个人做不到的。凡是擅长结界法术的人我都该怀疑的。可我就是没有怀疑董溪，我还找她来帮忙。”
    “不怪你。大家多年朋友，她表现得也很诚恳，还查到了她师父与陈百川见过面什么的。告诉你一点真相，再隐瞒一点，你就会信任她。”黄天皓想了想，“我记得，当初你介绍董溪给我们认识时，是说你出任务遇险，董溪正好经过帮了你。那是四年前的事吧。”
    “对。”算得上是救命之恩，所以她对董溪一直非常信任。
    “有没有可能，她是因为你是寻死店家族的人才故意设计接近你的？”
    龙子薇一愣。
    “陈百川离开s市到外地发展也是四五年前不是吗？假设，他有了目标和计划才关了店离开s市，那么花费几年时间去安排寻找资源也合理。你想想，这么大一件事，他要寻找其他的寻死店主，要观察他们确定对策，要等待时机动手，这些都需要时间。还有其他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比如他用强魂要做什么，也许他还要找阵法。对了，幻境中有蛇妖，他应该是结集了一些帮手。这些全都需要时间去落实。如果四五年前董溪就认识了他，那么董溪很可能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想从你这查探寻死店，但发现你不是使命继承人，你的魂不够强。”
    龙子薇沉默，为这可能性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是陈百川的帮手。你想想，她也常常到处奔走，去外地出任务对不对？但从来没有找过我们帮忙。”
    “对。我问过她，她说不用帮忙。我以为是她同门多，不需要我们这些外人帮忙。算起来，一直是她帮我们比较多。”
    “是的，所以她跟我们很熟，但是我们却对她不太熟，只是自以为了解而已。”
    “我真蠢。”龙子薇很自责，“我亲手将心安送到了她手上，我怎么跟我妹妹交代。”
    “快别这么想。”黄天皓道，“谁也不会怀疑到朋友身上。现在不是检讨怪罪自己的时候。”
    龙子薇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我得沉住气。可我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我现在只希望毕方突然回来了，希望他们忘了心安身上的灵羽……”可是她知道这不可能，他们特意测试了封印符咒就是用来对付毕方和灵羽的。龙子薇沮丧地把脸埋在手掌里，“难怪董溪对灵羽这么感兴趣，难怪她会一直问心安究竟怎么逃过幻境的。”
    董溪和陈百川将许心安搬到了楼上的一间房里，摆在一张贴了符箓的床上，将她四肢用手铐加缚妖索铐在了床柱上。然后再下去把许德安抬上来，搬进了另一间屋子里。
    “我测过了，他的魂力不强，就是普通人。许心安也说了她爸爸不会法术。”董溪看了眼昏睡的许德安。
    “那就好。在没有成功取出许心安的生魂之前，他对我们还有用。如果出了什么麻烦，他就是筹码。”
    “嗯，他们父女感情很好。有她爸爸在手上，许心安不敢不听话的。”
    两人出了房间，确认房门锁好后，并肩朝许心安所在的那间房走去。
    “师门回不去了吧？”陈百川问。
    “嗯。”董溪点点头。师父一定发现了什么，所以在那个时候打电话叫她回去。她骗了师父，她装作不认识陈百川的样子，她装作完全没有插手这件事。其实从一开始，所有的细节都是她跟陈百川商量的，所有的事都是他们一起做的。她坚信，若这世上有人能胜过师父，坐稳降魔界第一把交椅，领导众人杀尽天下妖魔，那个人一定是陈百川。
    陈百川揽着她的肩：“我们会成功的。”
    就在他们正说话的时候，一只胖老鼠从董溪车子的后备箱里爬了出来，小心地蹿进车库角落，打探了一下四周情况，接着跑进了屋内。
    ☆、第44章
    第44章
    许心安醒过来的时候有些恍惚，脑袋沉得像灌了水。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发现自己四肢被铐住了。
    许心安顿时吓了一跳，扭头去看手腕，这时听见旁边有人说话：“她醒了。”
    声音很熟。许心安猛地转过头去，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瘦长的身影走了过来。她的眼镜没了，她看不清。
    但凭声音和身形判断，这人是陈百川。
    “陈百川？”她问。
    那人没说话，走到床边，低头看她。
    许心安的超级近视眼还是看不清，但比刚才清楚些。她肯定他就是陈百川。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又落他手里了？那董姐呢，爸爸呢？
    刚想开口问，又走过来一个人。许心安微眯着眼用力看，还是看不清长相，但似乎很像董溪。
    “董姐？”
    “是我。”董溪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
    这姿态，很悠闲自在啊。
    许心安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懂了，惊道：“你跟他是一伙的？”
    陈百川靠过去，双手搭在董溪的肩上，很是亲昵。
    许心安眯着眼睛却只能看个模糊，秀恩爱也不让人看清，真是要差评。她道：“我的眼镜呢？我近视八百多度，没眼镜跟瞎子差不了多少，你们把眼镜还给我，这样你们摆pose给表情营造气氛的才会有效。”
    陈百川冷道：“你不问问你爸爸？”
    “有很多问题呢，一个一个来，你别着急啊。”
    陈百川脸一板，到底谁该着急，被铐在床上的那个又不是他。
    “所以我爸爸呢？”
    “在另一个房间。他没事。”董溪答。
    “哦。”许心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扯了扯，手铐撞在床柱上咣当作响，“你们打算要取我的魂吗？”
    陈百川道：“对。”
    “嗯。”许心安表示明白了，“那能先把眼镜给我吗？”
    陈百川：“……”
    许心安继续道：“还有，可以先上个厕所吗？”
    董溪：“……”
    董溪与陈百川对视一眼。董溪微笑道：“心安，你倒是挺镇定的。”
    “那我哭着哀求你们大侠饶命啊，你们会放了我吗？”
    董溪：“……”
    “所以我选择保持住气质。”
    “……”陈百川脸色开始难看了。上次见她也没觉得她这么三八。
    “你们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可以谈判一下吗？”许心安问。
    “不行。”陈百川没好气。
    “聊聊嘛。不要走上绝路，杀了我会赔上你们的命。毕方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我阿姨他们，一定会找你们算账。后果很严重。所以这事还是要好好商量一下。不如这样，说说看你们取了魂要做什么，说不定不用取魂这么麻烦，也许能找到替代品呢。现在科技发达，很多东西都能化学合成。”
    “别费这心思，没有替代方案，没有谈判，不想跟你聊天。还有，别动歪心思，你爸爸在我们手里，毕方的灵羽我们已经封起来了，他找不到你。其他人也不知道你在哪儿。所以，你安分一点。”
    许心安嘟囔着：“我挺安分的呀，这不是没跑没跳没喊救命嘛。”
    陈百川不理她。
    许心安扭头看看董溪，模糊的脸，看不清表情，这样打心理战真的太吃亏，她都不好入戏。
    “董姐，你师父、大师兄他们也想要我的魂吗？”
    “这不好说。”董溪想了想，确实不好说。她弄不懂师父的心思。他似乎是帮着陈百川的，但似乎又有所保留。见过许心安之后，这种保留更明显了。
    “不好说是什么意思？我去绿荫巷的时候，你师父不是还跟我说了很多话嘛，你大师兄还打电话给我，提醒我陈百川不会放过我的，让我小心。你看，他们不是挺诚恳的嘛。当然，你们师门里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了，但是现在你准备杀我。董姐，你们师门全都这样表面上对人好，然后背后捅刀子吗？”
    “抱歉，心安。”董溪的声音跟以往一样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坚定，“要成就大事业就必须有所牺牲。你不会降魔，对降魔界没贡献，你的魂却可以。我们会好好用它的。”
    “你们师门教的东西果然很奇怪。教两面三刀就算了，还灌输错误的是非观。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可以不经别人同意就拿走别人的东西呢？你师父这样，你也这样。”
    “这是取舍。有舍才会有得。”董溪道。
    “舍弃了良心，得到了什么呢？”
    “力量，心安，我们会得到最强大的降魔力量。我们也没有舍弃良心，这力量会用来维护正义，斩妖除魔。”
    “董姐，你答应我，哪本书教你这种歪理的，烧了它吧。”
    董溪：“……”
    “正义里没有善良，那还叫正义吗？你们用那力量对付妖魔，都不用打，告诉它你们杀了很多无辜的人，拿到了这维护正义的力量，妖魔肯定直接笑死过去。”
    陈百川忍不住了，指着许心安道：“你闭嘴，不然我会让你说不出话来。”
    董溪拍拍他的胳膊，让他少安毋躁。她对许心安说道：“心安，我知道你现在害怕。但是说这些没用的。为这事我们准备了好几年，做了很多事。许多事是我们之前没做过的，杀死无辜的人对我们来说确实很艰难，可为了实现目标，我们必须这样做。我很抱歉，我们必须这样做。”
    “你就跟被邪教洗脑了一样。”许心安很难过，是真的难过，“看看心理医生会有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