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家事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第266-272章第2百6十6章
不过除了大奶奶钟氏,其他人都对大太太不赞同。连大老爷都特意过来了1趟。先是问了朱明泽的亲事,完了才说:“你要教训晚辈,什么时候教训不行,非得李亲家来了你才教训?人家回回都送你那么些厚礼,都白送了?”
到底拿人手短,大太太1想到李光沛送的那些礼物,的确有些心虚。
无功不受禄,就算给菩萨上香上供,也是有所求的。亲家送了厚礼,无非是希望她能善待李氏,她却在这当口给李氏没脸,确实说不过去。
可是大太太嘴上从来不认输:“她年轻不晓事,万1我的孙子有了什么闪失,那多少后悔也补不回来。”
“那是下人不当心,你揪着儿媳不放干什么啊?”大老爷刚收了亲家送的两张前朝名人的字画,心里自然有了偏向。
可想而知,大太太不认错,对朱明泽的亲事也是爱理不理,夫妻俩又是不欢而散。钟氏看热闹看得正高兴,琢磨着要是大太太把原哥儿抱去养,可真是剜了李氏的心头肉了。不过陪房周嫂子却提醒了1句:“大奶奶,这事儿可不大妥,当时咱们良哥儿不也没在太太身边儿养过么?”
钟氏不以为然:“良哥儿在我身边儿好好的,可没出过这样的事情。”
周嫂子不得不进1步把话说透:“奶奶可还记得?原先孙侍郎府上,老太太过世时分私房,其他人不过得了些首饰、摆设,唯独幼孙得了那1大份田产?不就是因为他是在老太太身边养过吗?”
“那能1样嘛。孙老太太那是因为疼爱孙子才这么做,太太这不过是为了为了教训李氏,又不是因为偏爱原哥儿…”
“奶奶,这情分都是处出来的,就算现在不偏爱,处久了可就难说了。到时候孙家的事儿要是在咱们家重演…”
钟氏抿了下嘴。
周嫂子这话是说到她心上了。
情分是处出来的。这话1点不假。钟氏也不得不承认,比起良哥儿,原哥儿更讨人喜欢。大太太真把孩子弄到自己身边养着,保不齐天长日久,心就偏过去了。
所以不能让这事儿成了。
翠玉心疼得要死,替又林捶了半天腿。大太太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奶奶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羞辱。这事儿明明是乳娘不当心。大太太却不分青红皂白的1顿斥责。还有大奶奶,也实在太过分了,1句帮着劝解的话都没有。
“要是范妈妈在,还能帮着说两句话…”翠玉的手顿了1下:“范妈妈这病了有小半月了。听说只是小小风寒,怎么1直没见好?”
这些日子事情多,翠玉不提,又林还真没有想到。
范妈妈1开始告假,的确说是小风寒。朱家这些日子事情1桩接着1桩,她早该回来当差。
“回来打发人去看看她,要是病得厉害,给她请个郎中看看。”
翠玉应了1声。
大太太屋里头的人,除了范妈妈还能说上几句话。其他人心里盘算什么就不好说了。锦珠去了之后顶上来的那个小雁,就是原来厨房黄嫂子的闺女,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可翠玉怎么看她都觉得她1肚子算计。有黄嫂子那样的娘,养的姑娘能真老实?再说,真老实的话,在大太太院子里能挤掉旁人顶上大丫鬟的位置?
翠玉对她十分防备。平时见了面倒是姐姐长妹妹短的,但是不管是小雁还是翠玉,两人都不会轻信对方的任何1句话。
有这么个人在大太太身边,肯定对她们不利。
翠玉想,得琢磨个什么对她的办法――
要是在李家,翠玉上上下下都熟悉,可是朱家,现在她们手里没多少人。
老太太倒是对奶奶好。可是奶奶说的也对,总不能1有事儿就去烦老太太。大太太毕竟是正经婆婆,用老太太压她1回两回行,长了只怕也不好使,这气堵在那里,还不得冲奶奶撒?
又林夜里没睡好。白天又受了这么1顿排揎,强打精神撑过了晚饭,总不能让大太太找着理由发作――比如说她装病拿乔,不过被训几句就委屈了。
婆婆给媳妇委屈吃是天经地义的,今天只是发作的更厉害了1些。
晚间朱慕贤回来,还没进桃缘居就听说了这事。
可是又林在他面前1字都没提起。
朱慕贤作儿子的,就算知道她委屈,也不能为这个去顶撞亲娘。
但是她越显得隐忍,他心里就会对她越是心疼和歉疚。至于大太太想把原哥儿接过去养这件事,又林当时虽然吃了1惊,但过后细想,可能性不大。1来老爷子老太太那里自然另有说法,这家里还轮不着大太太作主。2来,丈夫这里也不会肯的。原哥儿是夫妻俩的头1个孩子,朱慕贤对原哥儿的疼爱看重也不亚于又林,出去1天见不着都想得难受。大太太已经有了年纪,不可能亲力亲为的照管孩子,而她身边那些人朱慕贤肯定信不过。
想通了这1节,又林就放下心来。
朱慕贤不能对妻子说亲娘的不是,可是看着她疲倦的神色感到心疼之极。
“我没事儿,就是这些天有点儿累着了。”
朱慕贤摩挲着她的手:“我都知道。”
妻子为祖母李老太太的身体忧心,昨天儿子的事情,她当时显得1点儿都不慌乱,可是母子连心,受惊最大的其实还是她这个做娘的。今天又受了这么1顿责骂羞辱,就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以往妻子也多多少少会受些气,可是没有哪1次象这次厉害。当着满院子的下人,妻子就这那么被责骂,朱慕贤对他的亲娘大太太也不是不埋怨的。
妻子并没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可是大太太总是看她不顺眼,有事没事都要挑点毛病出来,有时候甚至是无是生非。
说来说去,无非是因为1开始母亲就没想要娶这么个儿媳妇进门。她对着表妹于佩芸的时候可是另1番面孔。
妻子之所以受这个气,与于佩芸也脱不了干系。
朱慕贤抿紧了嘴唇,对这个阴魂不散的表妹越发反感。
大舅母这几日就要辞行上路,如果没意外,于佩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京城来了。这个横亘在他们夫妻之间的钉子拔走之后,1长,没人在耳边煽弄挑拨,大太太应该也不会再对妻子这样敌视。
“晚饭吃的什么?”
“晚饭有1道蒸乳鸽不错,老太太还吩咐人特意给你留了。你在外头吃过了?”
“随便吃了点儿,那面条做得又腻又糊,1点儿都不好吃。”
“我让人给你热饭去。”
朱慕贤按着她的肩膀:“你坐着吧,刚才小英已经去传话了。”
又林晚饭时其实也没吃几口,小英摆好了碗筷,给又林也盛了1碗汤。
“奶奶也多少吃1点儿,这不吃东西,好好儿的人也没力气啊。”
朱慕贤和小英两人1左1右对她虎视眈眈,又林只好端起碗来:“好好,我听你的。”
天气渐渐热起来,油腻的东西让人没胃口,又林喝了半碗汤,朱慕贤又硬塞给她半个包子。
“你得给儿子作个表率才是,当娘的带头挑食,儿子肯定跟着有样学样。”
又林忍不住笑:“别胡说,我从来不挑食的,要是他有这毛病,肯定也是象你。”
朱慕贤总算见她脸上露了笑容,暗暗松了口气。
他再心疼妻子,想维护她,可是他能为她做得太少。他不能去母亲面前据理力争,因为这样做后果只会适得其反,他的维护会令母亲对妻子更恼火。
他也没法儿带着她去过更加轻松简单的生活。长辈在堂,别说提起分家了,就算在心里想1想,也觉得实在不孝。
可是妻子得1直这样委曲求全…
当时他知道和李家定下亲事的时候,心里头1时说不上是喜是忧。就是觉得1块悬着石头终于落到了实处。未来的妻子并不是1个陌生的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子。
然后他才慢慢的品咂出了欢喜。
他想,他会对她好…不让她吃苦受罪…
可是那时候他没想到,成亲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母亲不喜欢她,就算他再尽力呵护,也不能抵过她受的这些委屈。
想来…他是对不住她的。
又林十月怀胎,又吃了那么多苦头生下儿子。平时她对他也是无微不至,他没想到的她先替他想到,他没做到的她先替她预备齐全。
他握着妻子的手――虽然很早之前他就认识到了世事难以圆满,艰难总是多于喜乐。可是母亲与妻子的事情,还是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朱长宁的婚事之后跟着就是朱慧萍出阁。1娶1嫁,嫁姑娘自然不象娶进新妇那样热闹,更何况朱慧萍不过是庶女,嫁的夫婿也说不上有多优秀。到3日回门之时,朱慧萍倒是显得十分平和坦然,她的夫婿看起来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富贵,可是只要夫妻齐心,日子总是能越过越好的。
第2百6十7章
大老爷的提醒还是有点儿用处的,最起码大太太顾忌着拿手短,亲家老爷还在京城呢,总不能再给儿媳妇难堪。
其实婆婆看不惯儿媳妇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同时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她当然不可能向儿媳妇道歉,语气也没和缓多少,只不过问了两句原哥儿的情形。这对大太太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和颜悦色了。这种态度的转变也代表着她对儿媳妇的态度有所缓和,这让又林多少松了口气。
受了婆婆的气,当然不可能顶撞,更不能表现出记恨。得向以往1样,甚至比以往更恭顺才行。
老太太对这件事当然是心知肚明。
她是老了,精神短了,可是头脑还清楚着呢。
她没有插手,考量和又林猜想得差不多。大太太心里憋着气,就算这会儿压着她,还是会有爆发出的1天。左右张夫人这几天就要离京了,那个祸根也会被1起带走,等她走了,大太太这边自然会消停下来。
徐妈妈给老太太装了袋烟,轻声说:“其实大太太是个有口无心的人,有什么都摆在脸上,比那种全藏在心里头让人捉摸不定,冷不丁的来1下狠的,那才让人防不胜防哪。”
“1家人,好好过日子不比你防我,我防你的强多了?”老太太咂了两口烟:“好好的非得折腾,弄得大家都不安生。”
徐妈妈低下头。她不能说大太太的不是。不过她觉得,大太太都当祖母的人了·平时哄哄孙子,儿子媳妇孝敬着,这日子可不挺好的?至于大老爷,虽然干的事儿是恶心人,不理他也就完了。又不是2十多的年轻媳妇,到现在还跟男人呕气较劲。
“老5的亲事,怎么说了?”
“哦,大奶奶相看了几户人家,还没敲定呢·到时候肯定会来找您拿主意的。您不用着急,这孙媳妇儿1准儿妥妥的给您娶回家来。”
“正铭的媳妇儿本事也是有的,就是…”
老太太没有说出来。
做长孙媳妇,心胸眼界都欠缺1些。她是长嫂,要给下头的妯娌们做表率,将来长辈们没了,还得指望她照看下头的弟弟妹妹和晚辈们。
可是瞧她现在做事,她心里头只能装得下自己那小家,只想着孩子、私房、丈夫,对弟媳妇、对其他人·都是百般提防打压。将来——只怕又是1个大太太。
又林倒是沉得住气,也大方宽厚,可这个家将来轮不到她来当。
老太太这辈子经过了无数风浪,可是从前的事情,就算艰难,也能咬咬牙扛过去。可是这儿孙的事儿,真让人轻也不是,重也不是。
徐妈妈把话题扯开,说了几件让老太太高兴的事儿。
这人1辈子,总是操不完的心。劳碌1辈子·到老还得为儿孙烦忧。只怕两腿1蹬的时候,眼还闭不上呢。
张夫人果然前来辞行。于佩芸这次是跟着1同来了,她眼睛红红的·神情十分憔悴,看来前1阵子她被送到尼庵之后,日子肯定不好
于佩芸在尼庵里粗茶淡饭寡淡无味,当然吃得不合口,房里简素粗陋,住的也不顺心,更不要说没完没了的抄经、没完没了的清规戒律,连大声说话都会招来老尼姑的训诫。这种日子实在难熬·于佩芸度日如年·生怕张夫人就把她扔在这儿再也不管她了。
要是下半辈子都被这样关着,真是生不如死。
于佩芸算是领教了大舅母的厉害了。张夫人不打她不骂她·就用规矩2字把她从头到脚捆得1动都动不了。现在张夫人把她接了回来,她老实了不少。再也不敢随便在张夫人面前提种种要求·更不敢说要留在京城不想回阳陵的话。
这会儿见了大太太,她连诉苦都不敢诉。
张夫人可在1旁看着呢!
就算张夫人不在,她手下的那些婆子和丫鬟都虎视眈眈的,她这边说1句不该说的,那边张夫人马上就会知道。
“姨母…”于佩芸泪如雨下。
她是真的舍不得大太太。
以前她不知道惜福,可是现在她(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了,不管是自家继母于太太、婆婆的刘夫人,还有现在舅母张夫人几个人,她们都曾经操纵过她的前程和命运,可是她们之中没有1个是象大太太1样真心的爱护她,对她好。要是人能事先知道将来发生什么事,她1定不会那样伤大太太的心,她1定会留在朱家,和表哥成亲。那现在大太太就是她的婆婆,1定还会象过去那样对她百依百顺。表哥也是1样······
可在什么都晚了。
大太太也忍不住抹泪。
于佩芸刚来朱家的时候才不过梳两个丫角辫,1转眼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纵然也有过不懂事的时候,做过糊涂错事,可是她也受了教训了。现在这1别,以后想见面就难了。
“我给你预备了些东西,你自己要好生收好。”大太太哭过了,想起正事来,赶紧嘱咐她:“银票你自己贴身收着,别人谁也别告诉。衣料首饰这些都装箱子里了,单子你也自己收着。你舅母虽然严厉些,可是待人是从来没坏心的,她要是训你,你就老老实实听着。我也跟她说了,让她待你宽和些。你毕竟不习惯阳陵的生活······要是实在不行,你就给我写信,我再打发人去接你回来。你记住了没啊?”
于佩芸连连点头:“我知道…我都记住了。”
大太太摸摸她的脸:“你自小没了娘,我看待你跟自己的亲生女儿1样—我也是1百个舍不得你走。可是你舅母说得有道理···…”
于佩芸再不甘心也得走。她的两大倚仗,表哥是明晃晃的厌弃她了,连1面都不想见她。大太太1向疼爱她,可是大舅母是正经外家的人,而且她1贯有权威。
翠玉在自家院门前发现于佩芸的时候,立刻如临大敌:“于姑奶奶有事吗?”
现在于佩芸和刘家的关系已经了结,不能象以前那么称呼她,翠玉深感遗憾。
“我想见见…4表嫂。”
于佩芸看着那个丫鬟戒备又厌憎的样子,要换成往常的她,早忍不住发火了。1个丫鬟也敢给她撂脸子!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见不见的,你说了不算,进去告诉你们奶奶吧。”
翠玉板着脸说:“那你且等着吧。”又示意1旁的媳妇子仔细盯着她不能松懈。过了片刻翠玉从屋里出来,不甘不愿地说:“奶奶请您进去。”
于佩芸带着添香进了院子。
这儿她来过几次,每次心情都不1样。
另1个穿红的丫鬟打起帘子请她进去。这1个和刚才穿绿的那个生得都不错,这个脸儿圆1些,看着喜气。刚才那个是瓜子脸,比这外更俏丽。不过两人都还是姑娘打扮,并没有开脸破身。
于佩芸听大太太抱怨过,李氏善妒,表哥身边1个通房都没有。不但大太太这边给预备的她没收下,她自己陪嫁丫鬟里有个生得出挑的她都容不下,早就给打发了。
于佩芸当时也附和了几句,不过她倒是能(超多-书农在线书库)李氏的心情。假如嫁了表哥的人是她,她也肯定容不下别的女人。
她进了西间,李氏的态度并不热络,但也不失礼,请她坐下用茶。
“我不是来喝茶的。”于佩芸开门见山的说:“我就要回阳陵老家了,你以后可以放心了。”
她这么直白,又林也不跟她说什么酸溜溜的客套话:“是,那我就祝舅母和表妹1路平安了。”
于佩芸被她噎了1下,看着她淡然从容的样子,就满心的不甘:“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觉得你从此就能高枕无忧了。表哥这么有才华有本事的人,将来肯定少不了娇妾美婢,你也得意不了多久。”
对方已经是败军之将了,嘴上逞几句能,又林绝不会介意。
自己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最清楚。
于佩芸已经不太记得刚认识的时候李氏是什么样子了——那会儿她还小。
于佩芸防备过石琼玉,也防备过别的其他年纪差不多的姑娘,那会儿她对所有能接近表哥的姑娘都十分警惕,却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
好象那时候她生得黑瘦,人缘倒不错。现在的她1点儿都看不出过去的样子了,她穿着考究,妆容素雅,肌肤白里透红,粉嫩嫩的。她看起来也并不象已经生过1个孩子的样子。有许多女人1生过孩子就立刻显出老态来。不是长相,而是从心里头透出来的那种气韵。
对打扮穿戴也显得马虎起来,腰身渐粗,更象1个妇人,而不是年轻女子。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于佩芸心里(超多-书农在线书库),李氏和表哥是很般配的。表哥也有1种恬淡的气质,永远都让人如沐春风1般。
翠玉警惕地看着她,全身紧绷绷的。毕竟于佩芸这人可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得防她狗急跳墙。
第2百6十8章
“我很小就到了朱家,现在想想小时候的事,全是和表哥有关系的。”于佩芸对翠玉的态度并不在意。反正以后也见不着面了:“从小到大我1直都以为自己将来会嫁给表哥,可是没想到朱家会出那样变故,地位1落千丈,以前仰着脸巴结我都巴结不上的人,都敢当面奚落我…”
所以她就见异思迁了?
“我1直和姨母说,是因为受了继母的蒙骗胁迫才嫁到刘家去的。她是蒙骗了我,不过她只是没告诉我刘公子身患重病。我是自己愿意嫁到刘家去的,我对姨母不敢说。其实我就是怕受穷受苦,他们都和我说,林阁老掌了大权,老爷子当年和林阁老不睦,朱家迟早会抄家,就象原先交好的几家1样,男的不是杀头就是流放,女的没入官中为奴…我怕自己将来会变成犯妇家眷,所以我答应了嫁给刘家…”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再说原来于家和朱家不过有个口头承诺,连毁约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背信。
“结果嫁到刘家之后过得1点儿都不好,刘老3根本就比死人多口气,娶我就是为了冲喜――”那段日子暗无天日,于佩芸这辈子也没有想过人可以狠毒成那样,就是把她往死里逼。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她赶紧把那段黑暗的记忆甩开。
又林也看出来了,于佩芸已经接受了要离开京城的事实,这回就是来告别的。
虽然以她们之间关系,找她告别实在是件可笑的事。
“我没想到,表哥这么快就娶了亲――”
于佩芸现在想想,仍然觉得自己天真得可笑。她都已经嫁人了,还指望表哥为了她而立志不娶吗?
她那时候真是这么想的。表哥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娶了别人?就算要娶,也不能这么快,起码…起码要替她伤心个几年吧?
而且他不但娶了,还对妻子这么好。
这些温柔体贴。原来都是属于她的,现在被别1个女人坐享其成了。她对李氏说不出的愤恨。
即使现在她都不能释怀。这1切原该都是她的。表哥是她的,这里的1切都是她的。
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1失足成千古恨。别说表哥已经不理会她了,就算她还能留在朱家,又能怎么样呢?她已经嫁过1次人,即使留在朱家做个妾,1辈子都有正室压在头上。哪怕李氏不在了,她也不可能做表哥的妻子。朱家当然会给他另娶1房妻子,她翻不了身,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表哥名正言顺的妻子。有姨母在1天,当然能照顾她1天。可是1旦姨母不在了呢?
张夫人只和她讲大道理。这些利害关系是张夫人身边的1位妈妈教导她的。
她留在京城,根本得不到自己所想的那些荣华富贵。如果随张夫人回了阳陵,再寻个人嫁了,做正经夫妻。有张家给她撑腰,有姨母给的那些体已和张夫人给的嫁妆,她也许没有现在这样锦衣玉食,可是日子也能舒舒服服的过下去。
“表哥是个难得的好人。脾气好,待人也好…”于佩芸瞥了又林1眼:“你能嫁他真是前世烧了高香了。”
翠玉心说,那您就是前世不修。这辈子才有眼无珠吗?放着这么好的人不嫁,非要攀高门挑富贵,去嫁了刘家那痨病鬼。要是按着这说法,这位姑奶奶真是上辈子作孽太多了。
“你可得知道惜福,好好待表哥,好好的服侍孝敬姨母…不然的话,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这话听着是有些可笑。不过又林也诚诚恳恳地应了句:“这些都是我的本份,我自然会好好去做。”
“对了…”于佩芸犹豫了1下:“你在老家的时候,有什么仇人没有?”
又林怔了下:“怎么?”
“也没什么…”于佩芸只说:“我以前认得1个人,她讲话偶尔也会带于江的口音,而且我觉得她以前好象就认识你。反正…你自己当心些吧。”
又林心中有些狐疑,送走了于佩芸,翠玉扶着她坐下,帮着出主意:“奶奶。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又林心里模糊的有了个大概:“原先她在坊市赁房子住的时候,邻居家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
这事儿胡妈妈派人打听过,钱嫂子也提过1两句,但是又林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上头。因为她留心的是于佩芸。
于佩芸赁屋而居的那个芳邻听说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是个商人的外室,很可能还是个暗娼。她给于佩芸出的都是1些上不得台面的馊主意。张夫人把于佩芸接回张家。那个女人就更无足轻重了。
翠玉的记性好,回想了1下:“别人都叫她杨少奶奶,可她真名实姓咱们不知道。”
“你去找胡妈妈问问,或者到后面街上去把钱嫂子叫来。”
翠玉应了1声去传话,胡妈妈随即来了:“奶奶寻我有什么事?”
又林请胡妈妈坐了,问她还记不记得这位杨奶奶的事情。
“钱嫂子倒没说多少,要不我再让她去打听1下?奶奶为什么突然注意起这个人来?”
“刚才表姑娘说起来,她很可能也是于江人,而且从前就知道我,知道我们家。”
胡妈妈虽然有了年纪,可是心思转得还极快。
又林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胡妈妈和她想到1起去了。
“难不成是…她?”
李心莲在李家,已经是个死过的人了。族谱上没了她,族人对她更是绝口不提。她就算活着,也只能算是已经死了。
但是她没死。又林想,她那样的人绝不会轻易去死,不管遇着什么逆境,她都能顽强得象野草1样活下来。支撑她的信念可能是嫉妒、怨恨、也可能是她永无止尽的贪婪。
“那我马上让人去打听这事。”
“她很警觉,多嘱咐人1声,要当心些。”
胡妈妈去了,又林还在琢磨这件事。
于佩芸不会诳她。就算她有心想编,也编不出李心莲这1段来。她离开于江的很早,不可能知道李心莲的事。
那个曾经和她要好的杨妈妈,和李心莲,很可能就是同1个人。
又林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虽然从小她就不喜欢李心莲,可是毕竟她们都姓李――
李心莲很可能已经沦为暗娼…这让又林的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钱嫂子那边自然不敢马虎,赶紧的去打听。只是她们去晚了1步,那位杨奶奶已经搬走了,她的来历,去向,身份,这些在房东那里都打听不到。但是有1点是确定无疑,就是她肯定是不是什么正经女人,跟那个姓杨的商人不过是暂时姘在1块儿。姓杨的还曾经带着别人回来,自己倒出去了,让那个女人陪着他带来的人过夜。
“她可不大象京城的人,应该是南边儿来的,长得就象南边人的样子。而且她平时打发人买菜什么的,吃的那口味也是南边的口味。”
钱嫂子塞给那房东1点钱,让她要是再有消息或是再见着这人就来知会1声。
那房东只猜着是不是这女人不正经,勾搭上了什么有钱的少爷老爷。
“她走了之后那屋还空着呢,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钱嫂子想了想,让房东把锁开了,进去瞧了瞧。
屋里看起来空荡荡的,因为已经空了好些天了,屋里有1股不新鲜的潮霉气味儿,本来那家具、床、桌椅几案都是房东的,姓杨的和那女人并没留下什么东西。
钱嫂子把打听来的消息如实的回报,胡妈妈已经能确定――这杨奶奶8成就是李心莲。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从于江到了京城的,后来又都经历了什么,可是就凭她干过的这些事儿,胡妈妈就在心里狠狠啐了1口。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会打洞。5老爷和5奶奶品行就不怎么样,上梁不正下梁歪,生出这样丧德败行,自甘堕落的女儿来。李家虽然不是什么书香世宦的人家,可是也是门风清正,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丑事。
更何况现在奶奶就嫁在京城,朱家又是体面的人家。要是被人知道李心莲的存在――那才真要命!别人才不管她们的亲疏远近,只会说,哦,朱家的少奶奶居然有个当娼妓的堂姐!这李家是什么家教门风?
正好李光沛现在还在京城,这事儿得马上知会他1声。
又林也点了头:“这事儿是得告诉父亲,只凭咱们,偌大的京城要找这么1个人实在是不容易。”
胡妈妈想1想,也着实有些后怕。
李心莲就是个祸根,她们在明,她在暗。和于佩芸在1块儿这些日子,不知道都盘算些什么。上次下药什么的8成就是她挑唆的,要不是张夫人来得快,奶奶这边又打发人出手暗算了于佩芸,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变故。
上回是张夫人已经进京了,所以于佩芸的腹泄之症才渐渐好转,要是张夫人再晚个十天半个月,只怕于佩芸得拉掉大半条命去,不会再有踏进朱家的机会。
第2百6十9章
在这样大的京城要找1个人很不容易。尤其是那种3教流鱼龙混杂的地方,很难打听出消息来。那个疑似李心莲的女人离开原来的居所之后,就象断了线的风筝,谁也打听不着她的下落。
找不到她的下落,又林心中始终不能踏实。
朱明娟的亲事刚过,2太太就病倒了。1是操劳了很多天,又是娶媳又是嫁女,2太太实在累得狠了。
韩氏与白氏自然轮流侍疾。女儿纵然贴心,可是嫁出去便是别人家的人了。儿媳虽是外姓人,但是端茶送药日夜服侍还是得靠她们。
白氏虽然还是新媳妇,但是接手了2房家务之后,迅速就上了手。这些事务她在娘家也是日日都在打理的。管理1个大家族里的家务,哪怕只是他们这1房的事情,也绝不轻松。韩氏的娘家没有这样的条件,就算2太太让她接手,她1时半刻也学不会。而白氏上手头1天先把管事的,媳妇婆子丫鬟们的名册都看过了,她的记心很好,见过1次就能叫上这些人的名字,知道他们负责的职分。那些人先前还存着欺生的心思,觉得这位2奶奶只是个新媳妇,年轻腼腆,可是没两天他们就学乖了。2奶奶确是年轻媳妇,没2太太那么大脾气和威风,可是她非常细心,账上做1点小手脚都瞒不过去。但是只要不过份,2奶奶也不揭穿。下人们辛苦当差奔的是什么?难道是天生骨头轻,伺候主子让他们身心愉快吗?当然是为了衣食和钱财他们不可能不捞,只要捞的不过分,当主子的也会睁1只眼闭1只眼。
白氏显然对他们那些小把戏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揭穿而已。但是可以想象得出来,假如他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或是手伸得更长,白氏肯定也不会对他们客气。
韩氏心里未免有些犯酸,这个嫂子上来就把家里上上下下都镇住了,长辈也对她赞不绝口下人也对她心服口服。现在家里年轻1辈的妯娌4人,其他3个人都比她强,相貌,家世,为人…但是她也得承认,白氏不是个难相处的人。难缠的小姑子朱明娟1嫁出去,迎进来的是端庄宽厚的嫂子白氏,这1娶1嫁,相差可太大了。
这会儿在2太太床前伺候,白氏把两个人时辰分得很清楚上半晌白氏要去打理家务,由她顶着,中午吃饭的时候白氏过来替她,2半晌白氏在这里伺候,到了晚饭后她再过来。2太太几时几刻服了什么药,早中晚饭各吃了什么东西,白氏都让近身伺候的丫鬟婆子1字不拉的复述出来,所以2太太虽然1下子病倒,可是2房1切大小事情井井有条,分毫不乱。
2太太喝完了药白氏把药碗接过去,丫鬟端了水给2太太漱了
2太太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有你在,我可省心多了。”
白氏1笑:“娘还是别省心的好您要是这样说,那我现在就1甩手什么都不理了,看您还能放心的病着不起来。”
2太太1笑。
长宁这个媳妇娶得太合心了。家世体面,品格出众,比大房的长媳钟氏还强出1大截子。要紧的是,她能笼住丈夫,在婆婆面前也是真心孝顺。不象钟氏,在大太太面前只是糊弄事儿面子上过得去就成。大太太卧病的时候她是能躲就躲,总借口忙家务不在榻前侍疾都是李氏端汤送药的。可是大太太病好了之后,1点儿都不念李氏的好可见是个糊涂虫。
这个大嫂张氏1向看人不明,她觉得老实的丫头趁她有孕爬上大老爷的床,她觉得贴心的姨甥女儿在朱家有难的时候另攀高枝儿改嫁。挺好的儿媳妇她不知道惜福,这婆媳不比母女,两边儿都得使着劲儿,日子久了才能真有情分。
2太太看着白氏,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成亲这些日子,长宁脸上笑容比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红光满面,走路都比过去轻快。说起来,都是家里头的事情耽误了他,要早早给他续娶1房,哪会让他这几年都阴沉沉的没个笑脸儿。不过那时候朱家正风雨飘摇,就算娶1个,也肯定不合心。
女儿嫁出去了,两个儿子也都娶了妻。现在2太太盼着就是他们快快开枝散叶,给她生下孙子、孙女、外孙子——
她哪能就这么病倒?她可得硬硬朗朗的活着,她还没抱上孙子呢!
大太太是不会来探病的,钟氏和又林倒来过1趟,不过略坐坐就走了。钟氏是大嫂,白氏当然亲自送了出来。钟氏对白氏1看不惯,瞧她最近那声势,不过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在给人做填房,有什么好张扬的?又林话倒不多,她最近心事重重的,就算不太熟的人,也能看得出来。
白氏回了屋,2太太已经睡下了,韩氏轻声问:“送走了?”
“走了。”
白氏招呼韩氏1起坐下喝茶:“我看大嫂子和4弟妹,从进门儿到出门,就没怎么说过话,连眼神儿都没碰上过。”
说大房的是非,这是2房上下所有人的共同爱好和福利。
“她们1向合不来,老大家的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比她强。老4媳妇为人倒不错,就是出身上头吃亏了,说话硬气不起来。前些天又让大太太训斥了1顿,当着满院子的人给她没脸。她这些天都无精打采的。”
白氏点点头,这些事情齐妈妈也都和她说过。
顾长宁虽然性子有些孤僻,但是对她还是很温存体贴的,齐妈妈更是1腔忠心,除了前头那位2奶奶的事情,其他的事全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是人就是这样,越是知道某件事有些犯忌讳,就越是想知道。
尤其在白氏这个位置上,她想知道前头那位2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她和朱长宁夫妻1年多的事情,也是人之常情。
她从几个下人口中陆续听说了1些,无非是前头那位2奶奶出身也很好,生得也温柔美丽,和2爷虽然相处日子短,可是两人非常恩爱。结果就是那么不巧,2奶奶快该临盆的时候正赶着老爷子被问罪,2奶奶这么1惊提前生产了,稳婆毕竟不是郎中,可那会儿朱家待罪,太医是决计请不来的,2奶奶孩子也没生下来,就这么都去了。
只这么听着,白氏就从中品出了1股血淋淋的惨烈。
她也是见过嫂子、婶子生孩子的,那真是生死1线。要是顺当还好,可是惊悸早产,又请不来郎中,那就是活生生哀嚎等死,而且是1尸两命。
齐妈妈说2少爷以前不是这种性子,以前他是很爱说笑的1个人。
他大概是目睹了妻儿惨死的情形,才性情大变的吧?
白氏心里有些疼,又有点酸。
过去终究是过去了,她相信她不会重蹈覆辙的。
“还有件事情。”白氏说:“也是桩亲事。宏王府郡主下嫁杨探花,贴子都送来了。”
他们家算不得1流权贵世家,跟宏王府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之所以能接到这张贴子,还是因为探花杨重光同他们家老4交情不1般。既然人家给了贴子,那当然是要去的。
“杨探花曾来家中给老太太请安,的确是1表人才。宏王爷这下手是够快的,慢1步,可能就会便宜了别人家了。”
“那位郡主…听说素来体弱,都是住在别庄休养的?”
说起宗室王亲来,妯娌两个都了许多。
白氏是没有见过郡主、公主们的,韩氏更不用提了。王府里头的秘事甚多,这位郡主又不是王妃所出,但是既然宏王府这样说了,大家也就都这么信。
没见宏王爷对这个女儿格外的用心?那御赐府第的规制,还有那嫁妆,都快赶上公主的规制了。比如这器物上的鎏金,公主的嫁妆是什么样,郡主嫁妆是什么样,那都是有定例的。宏王爷对这个女儿那是真偏心啊。想必杨探花将来的前程,有这位岳父大人照拂,那肯定是1片光明。
朱家虽然不趋炎附势,可是既然当年就结下了善缘,那得善果也是理所应当的。应酬来往,互扶互助,这都是常事。
“杨探花身世单薄,没有父母长辈看顾,也没有兄弟姊妹帮扶。我听说,4少爷对这位好友可上心了,从房舍布置到那些0碎细节,听说还送了好几个得用的人呢。”
“我也听说了,不过不是送给杨公子,是暂时借过去用用,那边现在缺人手,等郡主进了门,1切妥当了,他们还要回来的。”
韩氏1笑:“到时候只怕他们舍不得回来。”
这也有可能,要是那边赏识他们,把身契1交割,那就不是朱家的人了。在京城里送几个下人实在不算什么,再说以杨探花现在的情形,别人想送还找不着门路呢。
第2百7十章
又林这阵子心事可不是因为大太太的训斥。父亲不能在京城久待,这么短的里头要办的事情可不少。妹妹眼见着就要出嫁,又林考虑这考虑那,生怕有什么疏漏――可是做得太周全太热切了,又怕别人看出破绽来说什么闲话。
连朱慕贤都有些酸溜溜地说她,这哪象是嫁妹妹?跟2太太嫁女儿的那干劲儿都有1比了。
又林怔了1下,哑然失笑。
不过这阵子她光顾着忙活,有点儿也扑在儿子身上,确实忽略了丈夫。朱慕贤那话里的酸味儿重得都能熏人好几个喷嚏。
又林心里有愧,诚心实意地跟朱慕贤赔不是。朱慕贤虽然嘴上发酸,心里还是理解妻子的。毕竟他自己也没少上心,毕竟好友在京城是孑然1身,蒋学政还在任上,蒋夫人又病了赶不回来。哪怕没有玉林这层关系,他能帮衬的也1定会帮。
李心莲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了。说实在的,虽然在于江时见过,还不止1次,可是李心莲的相貌在他的记忆中已经很模糊了,她有多高,眉眼长什么样子,朱慕贤已经想不起来了。大概记忆中最清晰的,就是她嘴唇偏薄,还涂着艳红的口脂,1说话的时候两片猩红的唇不停的开合开合开合…每次见她都代表着麻烦缠身,让人很是心烦气燥。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朱慕贤还趁着妻子内心有愧的时候趁机讨要了不少福利――早就在图册上看到1个姿势,今天趁机会试了试。第2天朱慕贤走路轻快,嘴角含笑,1看就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妻子还主动承诺,等忙过这几天腾出手来,亲自下厨给他做他爱吃的几样小菜。说起来成亲之前他去李家做客的时候尝到过,刚成亲的时候又林也给他做过几次,那些小菜和点心不管是从卖相、味道,乃至从上头引申出来的寓意都那么令人难忘。后来全家回了京城。事情繁琐细碎,加上后来又林有孕…这些事也就都顾不上了。
如果朱慕贤也是穿越的,那么他肯定会抗议妻子的注意力完全被其他事情转移,导致自己的生活品质以及另1种生活的品质同时直线下降了。
事实证明,委曲求全不是出路,应该奋起抗争,为自己的权益和幸(?)福努力争取,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果然老话就是有理。
已经摆脱十几岁少年身份,为人夫为人父的朱某人毫不觉得自己跟儿子、小姨子争夺妻子的注意力是什么丢人的事,正相反,他沾沾自喜。认为昨天晚上的努力争取以及后来的回报十分丰硕甜美,以后应该多来,常来,隔3差5甚至天天都来那么1回。
中午通常没有回家的功夫,吃了饭有时候能偷空打个盹,忙的时候都是1手拿着馒头1手拿着公文在那儿看。所以杨重光来寻他的时候,朱慕贤得跟宋学士告了个假才能出来。
宋学士也知道杨重光马上要成亲了,年轻有才的探花,跟王爷家受宠的郡主。这桩婚事现在差不多是整个京城注目的焦点。朱慕贤与杨重光念书时就是同窗,又是同榜同年,关系要好,宋学士很是欣赏他们之间这种信义。还是年少的时候好,那时候大家都1门心思向学,特别单纯,结交下的朋友。往往是终身的良师益友。等他们年纪再大些,见多了人心险恶宦海浮沉,见多了人心险恶,就没有这份可贵的真诚了。
“你吃饭了没?”
“还没有,特意来揩你的油。”
朱慕贤笑了:“走,我请你客,街口那家荷香鸡不错,香、酥、滑、嫩4字都占全了。”
因为下午两人都还有事。没有叫酒,荷香鸡确实不错,在小蒸笼里端上来,揭开笼盖,1股浓郁的荷叶香清香里混着酱汁的香。吃这个不用刀来切,两人洗净了手。剪断系绳,再揭开外头包裹的荷叶,1人撕下1大块来啃。
杨重光现在这吃相倘若让那些说他风度翩翩,君子如玉的人见了,1定会惊掉下巴。两手油腻腻的,啃鸡腿啃得那叫1个凶恶啊。
好吧,再君子的人,总会有那么1两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癖好。好在杨重光在外人面前还是很重视形象的,也就是在朱慕贤跟前不用装。两人实在对彼此太了解了,装给谁看啊?
“还记得不?咱们以前在书院的时候肚里没油水,因为刘夫子食素,弄得咱们都跟着见不着油星儿,后来偷偷买了鸡自己烧叫花鸡?”
杨重光吮着鸡骨头:“怎么不记得?可是看书上说得风雅有趣,跟自己动手来做是两回事,外面都快烧成炭了,最里面还血淋淋的。”
“那是1开始,后来就不就好了嘛。”朱慕贤厚着脸皮说:“再说,圣人都说了,君子远疱厨,可见圣人他老人家也有不会、不能为之事,何况你我哉。”
“后来两回就烧得不错了。”杨重光对他们当初的努力做出了肯定和总结:“起码记得放了盐,而且烧熟了。”
两个人把1只荷香鸡连皮带肉给吃得只剩下了1点儿骨头渣。这店家眼睛最毒,看得出两个人身份不1般,有意巴结,又亲自送了两样这店的拿手菜来,朱慕贤给打赏,店家还不肯收,最后才说了真实目的――想求两人给写个招牌。
朱慕贤笑着说:“这可不是冲着我来的,杨兄你说呢?”
杨重光瞥他1眼:“你才是翰林老爷,哪有越过你反而来求我的道理?”
店家赔着笑说:“两位都是人中龙凤,随便哪1位赏字儿都是1样的。”
书墨不乐意了:“就这么两个菜,就想哄我们爷的字儿?告诉你,我们爷那可是跟着有名的书法大家练过的,别人出几百两润笔都未必请得动呢。”
这打交道是要讲个身份的,朱慕贤他们不好说拒绝的话,书墨1顿排揎就给那店家挡回去了。
等他们出去了,朱慕贤摇摇头:“得,吃人嘴软,可这字儿也不能随便给――看来以后不能再来这儿了,可惜了这荷香鸡。”
“你少来这套,你家里头,弟妹她手巧得很,女红厨艺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她上次做的那小熏鱼,佐酒最佳。什么时候让弟妹把方子也给我抄1份。”
“你这马上就要成家的人了,以后还怕没人给你做好饭好菜?”
杨重光今天当然不是纯为了找朱慕贤1起啃只鸡就算了。
“初9那日,靖王世子约了我去赴诗会。我在那儿见着1个人。”
“谁?”
杨重光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是郡主?”
靖王世子8成是1番好意,制造个机会让他们这对未婚夫妻能在成亲前见上1面。当然,靖王世子按理算,是郡主的堂兄,又和宏王世子1向关系很好。他邀杨重光赴会,主要是想让郡主偷偷看杨重光1眼。别人就算把杨重光夸得天花乱坠,文曲下凡,都不抵当事人亲自瞧上1眼来得真实。
朱慕贤心里感觉很是古怪。
虽然依着礼法,宏王爷的郡主那是宗室王亲,身份极为高贵。但是这位郡主不是旁人,正是妻子的妹妹,朱慕贤的小姨子。以前他常在李家进出,也没少见这小姑娘。后来娶了又林之后,德林玉林他们更是得乖乖地喊他姐夫,德林还从他这儿坑去不少小玩意儿。
当时杨重光也是到过李家的――
虽然那时候玉林还小,两人没见过几面,可能也没有说过话。
但是玉林的相貌殊丽,令人很难忘记。
果然杨重光轻声说:“虽然只是隔着花树看了1眼,也没有说话,可是我觉得这位郡主…很象1位故人。”
他果然还记得。
两个人年少同窗,彼此十分了解。朱慕贤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杨重光并不只是猜测,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位郡主就是昔日于江李家的那个庶出女儿。
话只要说到这儿就行了,涉及宗室私隐,不能再深究下去。李家的玉林已经“死”了,杨重光要娶的人是宏王府的郡主。
杨重光轻声说:“我猜她也认得我,当时那样碰上了,她看起来并不意外。”
“之前我也想过要不要告诉你,但这事儿不知道当事人的意思,我和内子不便擅自做主。”
杨重光并不放在心上:“不打紧的,我知道你是个稳重的人。要不是事关重大,你肯定不会对我隐瞒。”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朱慕贤也总算放下1桩心事:“为着你的亲事,又林这些日子吃不香睡不好,生怕有什么地方考虑不周,又怕做得多了招人的眼――”
“你回头替我美言几句,说多谢弟妹费心。”
朱慕贤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娶了姐姐,杨重光娶了妹妹,两人成了连襟――而且论理说,杨重光是不是该喊他1声姐夫呢?瞧他1口1个弟妹的叫得挺顺,朱慕贤隐约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了。
第271章
宏王府嫁女的场面令许多人期待,早都有人算好了迎亲的路途,在沿途街口的酒楼定了包厢了,就为了那天看个盛况。不得不说这些人是有先见之明的,定得早的,位置又好价格也不贵,去的晚的,不但好位置都让人家早定下了,价格也翻了1倍不止。
因为之前几位公主都年长,嫁妆铺排的盛况已经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而在她之后出嫁的郡主、公主们,只怕又都赶不上她的这份儿热闹了。
人们之所以对此事乐衷,还有很大1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位郡马着实出众。这两人就象戏文上那才子佳人的故事1样。男的出身寒微,才貌出众,1朝鱼跃龙门,被点中探花。女的则是王爷的女儿,万千宠爱在1身。两人绝对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据说京城的茶馆和戏园子都改了本子了,虽然隐去了真名实姓,可是那讲的就是这2人的故事。男的成功历程可以说是天下读书人的终极向往,而姑娘们也无不憧憬着自己能象郡主1样万千宠爱在1身,最终还嫁得良人。
书墨特意去茶馆里听了1耳朵,回来绘声绘色的学给小英她们听。别看这边儿亲事还没办,茶馆里都已经说到7子8婿满床笏的大团圆结局了。这充份体现了京城艺人们丰富的想象力与创造力,也反应了人们心中对这1对新人美好前景的期待。
又林笑着听书墨又说又比划,要是不去追究背后的内情,那这1段良缘美好纯净得简直象是1段童话里才有的故事。英俊的白马王子,美丽的公主,然后就是结婚――从此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1起,直到永远。
可惜这是现实,并非童话故事。
真正的生活与故事并非到了结婚就划下休止符,恰恰相反,是从结婚时才真正开始。
大太太又从外头寻了裁缝量体裁衣。还要打新的头面。在她看来,杨重光跟自家子侄1样,他也没有什么正经长辈,那自己可不成了位置举足轻重的长辈吗?到时候肯定人人都会敬着捧着她,暗中羡慕她慧眼识人,早早就照拂过这么1位探花郎,谁能比她更风光?就算郡主进了门,对她这位恩人也得客气恭敬。
早先她还觉得可惜。自己只有玉萱1个亲生女儿,早已经嫁了人,都生儿育女了。要是再有1个女儿,就能招探花郎当自己女婿了。
至于庶女们。大太太根本就从来把她们当回事。
她正在兴头上,老太太都不去泼她冷水。至于2太太的酸话,大太太只当她是眼红嫉妒。钟氏心里可酸得厉害。
能有这么个好友,将来能守望相助,得好处的全是老4,和他们夫妻又没什么关系。朱正铭自从锦珠被送到庄子上去之后,多少也猜到了1些其中的曲折。
对于亲生儿子,他当然是最关切的。可是锦珠肚子里怀的也是他的骨肉。就算锦珠存心不良,可是妻子完全可以等她生下孩子后再处置了她。而不是这么狠辣,立刻下手铲除了锦珠腹中骨肉――
那也他的孩子。
他已经年近3旬,膝下只有1子,而且良哥儿身子骨还不那么康健,总是3天两头小病不断。上个月开蒙,刚念了3天书就又病了1场,钟氏急得说开蒙太早。先生太严厉,功课太艰难,把孩子逼得命都要没了。他劝两句,钟氏就说他是拔苗助长,根本不顾惜儿子的死活。
真是慈母多败儿。
他自己资质平平,只能把光耀门楣的希望牵托在儿子身上。只会躲在母亲裙子后面的男孩子,长大了会有什么出息?家里的男丁,哪个不是这个年纪开蒙的?旁人怎么都没事儿?良哥儿这样。跟他母亲的过份溺爱有分不开的关系。
倘若他还有别的儿子,那也不用象现在这样心焦。
可是锦珠的孩子没了,剩下的两个丫头妻子看得死死的,绝不允许她们象锦珠1样钻了空子偷偷有孕。
良哥儿现在都大了,他纵然再有庶子,也对良哥儿的嫡长地位没大妨碍。可妻子就是容不下。
夫妻俩的关系比以前更加僵硬了。要说年少夫妻,开始总会有几年恩爱,可他和钟氏之间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什么柔情蜜意了。他也越来越不愿往钟氏屋里去。就算两夫妻必须在1起的日子,也是客客气气――完全不象枕边人,象陌路人。
反正在钟氏的心里,他这个丈夫已经无足轻重。她满心里只有自己的权力、银子和儿子。
杨重光的亲事,朱正铭倒是很热衷的。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祖父在时还能照看他12,将来…父亲是指望不上的,儿子的前程,将来大约还得靠着弟弟的帮扶。杨重光娶了郡主,眼看着前程无量,这也是条路子。
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妻子却不(超多-书农在线书库)。朱正铭极不想见她,但是这事儿又不得不嘱咐她。
果然他问起预备的贺礼,妻子张口便说,太太那儿已经预备着了,他们不用再单送。朱正铭耐着性子说:“母亲那儿是母亲那1份,咱们也不能没有表示。4弟那儿咱们是比不了,象上次靖国公娶媳的那样预备1份也就是了。”
钟氏瞅他1眼:“你说得轻巧,上下嘴皮1碰,这礼难道能从天上掉下来?太太那1分是公中出,咱们要再送就得全从自己腰包里掏。送得轻了还不够丢人的,送得重了――人家念的也是4弟的好儿,什么好处都算在他头上,哪会把咱们看在眼里。旁的不说,就说前两回他来家里,可理会你了吗?”
妻子的言辞1天比1天尖刻凌厉,这让朱正铭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他有时候也算过,自己1年的俸禄就那么些,还不够他们夫妻、儿女及下人们1个月的花销。旁的不说,就算给妻子打两件象样的首饰,他都没有那个钱。别人看着他是个爷们儿,多么体面,可是他手里的钱从来都是紧紧巴巴的,要和同僚出去应酬,都是轮流出份子。妻子虽然掌着家,可是从来不给他多少花用。
相比起来,家里兄弟几个,他觉得自己是挺窝囊的。他是老大,可是没有什么本事,身上只有个闲差,虽然大小也是个铁饭碗,可是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底下的弟弟们,老2老3不说,4弟比他有本事多了,而且又娶了个持家有道的媳妇,看他身上穿的,戴的,素日里吃用花销,哪里象自己这样抠抠索索的?
朱正铭再拿儿子的前程出来劝,妻子想了想,总算点了头。即便巴结不上,也不能得罪了人。
虽然劝动了妻子,他心里却有些悲凉,只有涉及儿子,妻子才会愿意从她的钱袋里往外数钱。自己这个丈夫早就被她当成了窝囊废,她对他不抱任何希冀,也不愿意在他身上花费心思和钱财。
为什么当初的恩爱夫妻,会变成象现在这样?妻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似乎,是从她接过了管家的权力之后,她就1天天变了。
不,可能这样才是她的本性,以前只是没有机会展露而已。
朱正铭在院子里逛了半天,胸中压着的那口郁气无处发泄。等他站住脚,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桃缘居门口来了。
这院子临街近,当时谁都不肯住,还是4弟住了这儿。只要夫妻齐心和睦,其实住哪儿都好。象老3似的,当初2太太争着把后院儿给他成亲用,可是到现在都没生出个孩子来。家里下人暗里议论,说后院儿风水不好,太荒僻清冷,没人气。桃缘居风水才好,人气旺,要不然4少奶奶能这么快生了原哥儿?
这话2太太多半也听说了,不知道她后不后悔当初从大房手里硬抢去了后院给儿子。
朱正铭出了会儿神,看见离得不远有个人走过去,他认出来那是6弟朱博南。
6弟也沉默寡言,他们兄弟1个月里也难得碰上1回面,寒喧不了几句话。
桃缘居的院门吱呀1声开了,弟媳妇李氏带着丫鬟出来,看见他站在门口,有些意外,忙行礼招呼。
“大哥是来寻相公的?”
朱正铭不好说自己站儿发呆,点了下头。
又林说:“他在屋呢,大哥快请进来吧。”
朱正铭随口问:“弟妹这是去哪儿?”
“上老太太那儿去。”
朱慕贤已经听着声音,从屋里迎了出来。朱正铭虽然不是来寻弟弟的,可是他实在不想这会儿回去面对钟氏那张脸。这会儿也顺势下台阶,随朱慕贤进了屋说话。
又林领着翠玉去了老太太那儿。杨重光成亲,老太太是不去了,不过却了备了1份儿礼让人捎去。
又林现在琢磨着另1件事。
朱家在京城的人里头,其他人也罢了,老太太、徐妈妈、大太太,范妈妈她们都曾经见过玉林。虽然隔了几年印象未必清楚,玉林也又长开了1些,样子与过去有所差别了。但是万1认出来,又嘴不严实,这也是个麻烦。
第272章
从老太太那儿出来,翠玉扶着又林朝回走。经过穿堂的时候,这儿风比别处都大,又林手里的帕子被风1吹,脱手飞了出去。翠玉忙追了两步去捡了起来。
“这1套帕子原来有4块的,绣荷花的那1块上次拿去洗,说是也让风吹走了,少了1块凑不成套了。”
“再寻1块差不多的补上就是了。”
“可上头的花不是1个人绣的,到底看着不象。照我看,洗衣裳的那些人就是太不上心了,觉得咱们好说话。要是洗丢了大少奶奶的衣裳帕子,她们也敢那么嬉皮笑脸的蒙混过去?再说,是真丢了还是谁手脚不干净给昧下了还不知道呢。”
墙角那儿有人探了下头,又很快缩了回去。主仆俩都看见了,但又林没有什么表示,翠玉也只把帕子掸了掸灰,跟着又林继续向前走。
等到了桃缘居门口,翠玉又回头看了1眼。有两个婆子正站在那儿说闲话,见她朝这边看,忙冲着她赔笑点头。眼见着桃缘居的头号大丫鬟小英这两天就嫁出去了,翠玉姑娘以后产庆肯定更有份量,她们这些人可不都上赶着巴结。
4少奶奶是个大方的人,不过桃缘居的门户也严紧,平时想打听点儿什么消息也不大容易,很难寻着机会。
朱正铭还没走,兄弟俩正在西屋里头说话,又林隔着帘子看了1眼,并没有进去,使人到厨房去吩咐了1声,眼见着是用饭的时辰了,看这兄弟俩谈兴正浓,朱正铭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林做主妇的,不能没有预备。
朱正铭虽然心里烦闷,可是他也要面子。没在兄弟面前诉苦。他1个大老爷们儿辖制不了媳妇,通房怀了孩子也保不住。
弟弟这院子他不大常来,现在1看屋里摆的挂的,再看弟弟身上穿的用的,都透着股不张扬的讲究。都说4弟妹有钱,也舍得花钱,看来果然不假。妻子手里也不是没钱,但只舍得往良哥儿身上花。
朱慕贤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大哥在这儿用饭吧。咱们兄弟可好久没在1起好好儿说话了。”
朱正铭这才发觉时候不早了:“不了,我这就回去吧。”
又林正好进来,笑着说:“大哥快坐着,我刚才吩咐厨房多做了两个小菜送来。还备了壶酒,你们兄弟难得今天都有闲能凑1块儿,1定要多喝两盅。”
朱正铭看得出弟弟不是跟他随口客套,也就没再坚持要走。又林1边吩咐传饭,1边打发人去给钟氏传个话,说朱正铭在这边儿用饭。1时酒菜送了来,其中有两样都是朱正铭喜欢吃的,1道是酱拌萝卜,1道是清蒸肉圆。要是说只有1道呢。还能说是巧合,两样都是他喜欢的,那说明肯定是弟妹特意吩咐的。
朱正铭十分感慨,连妻子都不注意他喜欢吃些什么,想不到弟妹倒是能替他着想。再说这酒,正宗的玉泉酒,温得不凉不热恰到好处。抿1口,玉泉酒特有的那种清香可真是久违了。没有酒的时候,倒还能藏得住话,1有了酒,朱正铭也忍不住和弟弟诉起苦来。又林隔着帘子听了几句,觉得朱正铭的牢骚也就是1般中年危机的男人都会有的抱怨。妻子不体贴,儿子不争气,前程又没有什么发展。这种情形她当然不方便进去。正好胡妈妈进来回事,又林喂过了儿子,让胡妈妈坐下说话。
这兄弟俩平时不聚头,这1凑到1块儿,这顿饭吃了1个多时辰快两时辰了,酒添了3回。菜也热了两次。朱正铭酒量1般般,最后是被书墨和茶烟架着送回去的。据书墨回来说,大奶奶的脸色可不太好看,说得话也不太好听。
又林摇摇头,对钟氏会说出什么来她不用猜都知道。钟氏那些酸话说来说去也没有什么新意,就是说她出身低微,只会用小恩小惠的收买人心。又林并不觉得生气,只是觉得好笑。是,她是小恩小惠,可是小恩小惠总比她1毛不拔的强吧?下人们伺候主子图什么?难道就图她1毛不拔?
再说,又林算过1笔账,钟氏待人很吝啬,可她的院子开销并不小。主要是钟氏自己吃的那补品就没法儿全走公账,还有良哥儿的开销――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吃穿用度赶上又林和朱慕贤夫妻俩了。其实这么大的孩子并不适宜吃那些名贵的滋养补品,照又林看,好好吃饭多点儿运动,良哥儿能比现在健康得多。可是这孩子让钟氏纵坏了,饭不正经吃,也不爱动弹,脾气还很大,动辄生病。老爷子本来也决定了要给重孙开蒙,并把他挪出来单住。可是念了3天书就病了大半个月,钟氏又护得紧,老太爷1时也没有办法。
朱慕贤也喝得不少,脸红红的,手心滚烫。他1进来,胡妈妈就告辞出去了。又林让人端醒酒茶来,并不打听兄弟俩这么半天都聊了些什么。
其实男人们在1起喝酒聊天,聊的什么有时候并不重要。因为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减压的过程。酒多了1通胡言乱语,倒也排减了1些平时累积的压力。
象钟氏那样把丈夫管得死死的,认为喝酒伤身且误事,时日1长,只会招致丈夫对她越来越反感。
“胡妈妈刚才来说什么?”
又林把茶端给他,夫妻俩挨着坐着,又林在他耳边轻声转述了胡妈妈的话。
朱慕贤1开始神情很轻松,渐渐变得郑重起来。
“可是直的?”
“不会有错,胡妈妈盯了她这好几个月了。”
朱慕贤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成。这件事不宜拖延,省得夜长梦多。让人盯紧了她,若她再去和那人见面,就1起拿住。”
又林并不觉得轻松,她有些疑惑地说:“我有时候会想,我并没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她会走到今天这1步,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使她有恨,为什么会死盯着我不放呢?”
“那种人想什么,我们怎么会猜得到?”
又林看了他1眼――这原因说不定还和朱慕贤有关呢。
以前在于江的时候,李心莲几回3番的想和朱慕贤搭上关系,差不多都让又林有意无意的破坏了。象那次祖母过寿的时候,那年过年5老爷被人逼债要拿女儿抵债的时候…这么1来2去,李心莲肯定以为她是有意阻碍。再加上后来偏偏他们两人定了亲成就了姻缘,李心莲记恨她…很可能根源在这儿。
还有5婶子的死。是母亲指点他们请的郎中,可是5婶已经回天乏术,郎中也没办法。可是5老爷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把脏水全往郎中和他们家身上泼――
这么1算起来,她们之间也算是有杀母之仇,夺夫之恨了。
又林现在还不知道当时在东潭2舅母家发生的事情。那天她和4奶奶险些被绑了票,这事李光沛并没有告诉女儿。还有1桩事情,李光沛追查了当时照看李心莲姐妹俩的那位姑姑的死因。隔的长了,也没有多少证据。可是她的死,李心莲也肯定有脱不开的关系。当时郎中的脉案,还有开的方子,都找着了底子,那病绝不可能致死,而如果端汤送药的人在中间做什么手脚,那就很难说了。李心莲手上可能还有另1条人命,就是和她1起离开于江到京城来的秃3。
年纪轻轻,手上好几条人命。别说是女人,就是1般的男人,也没有这么心狠手辣。
但即使那些事又林不知道,只说在她知道的这几桩,也足够她心惊。
夫妻俩商量了半宿才睡下。
杨重光的喜事,朱家上下大小1起出动。原哥儿年纪还小,这几天还有些闹肚子,就没有带他去。乳娘和胡妈妈这几个人留下来照顾他。
朱慕贤和又林夫妻俩分了两路,朱慕贤同杨重光1起去宏王府迎亲。杨重光没有什么亲戚,这种需要叔伯、兄弟帮衬的场面,只能他们1帮子同年顶上去。好在场面十分欢腾热闹,宏王府照例是要难1难女婿的,既有考校才学的意思,也是让他知道知道娘家人的厉害。好在杨重光才学上头绝对没问题。墙里头还有人悬花以试要考校新郎的身手。其他人觉得这回杨探花只怕应付不来,得找枪手代为过关。可朱慕贤知道,这点儿事还难不倒好友。果然杨重光取了系红绸的雕弓和翎箭,弓挽满月,1箭就把花球射下来了。在1片叫好声中,宏王府的大门缓缓向他们打开了。
同来的人看朱慕贤有些恍神,小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朱慕贤摇头说并没什么。
他的确有些事情放心不下,不过刚才走神,是因为想起了过去的事。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杨重光底子比别人都差,起步也晚,可是他比所有人都更用功,那股狠劲儿有时候看得人心惊。
那时候他以为杨重光和表姐石琼玉可能会成就姻缘,怎么也不会想到世事如此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