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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279章
    卫风家事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第273-279章第273章
    他们来迎亲的人里头不少京城贵胄子弟,有几个是冲着杨重光,1半是冲着宏王府,另1小半是朱慕贤过去的好友。不过虽然大部分是京城的人,宏王府还是头1次进来。不少人都在心里赞叹,宏王爷听说是1众兄弟中和皇上最亲厚的,宗正寺的人那些人最会看眼色奉承上意。同样是王爷,那不得皇上喜欢的兄弟住的地方逼仄寒酸,地段也不行,乃是前朝谋逆不成自尽身亡的逆王的府邸,那晦气劲儿就不用说了。宏王爷这王府宽敞华美,在京里各家王公贵族里头那是头1份儿的。不过王府里规矩也大,这些人虽然是欢欢闹闹来迎亲的,也不敢造次。要知道王爷今天嫁女儿,来的宾客可都是贵人,这会儿功夫已经见了两位郡王1位驸马都尉,众人来时就算再欢腾,现在也不免收敛了狂态。
    这些人的表情姿态,有心人自然都看在眼里。倒是其中几个人1直落落大方坦坦荡荡的,新郎倌儿1身大红簇新,格外精神抖擞。
    宏王爷身边1个人笑着说:“要说姿容秀美,古有潘岳掷果盈车,今儿王爷得的这位婿,也不逊古人了。”
    宏王爷微微1笑:“相貌什么的倒是其次。”
    旁人自然跟着附和:“是是,杨探花也有真才实学,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其他人心里当然各有计较。这桩婚事门第悬殊,不过杨探花身世飘0也有他的好处,1来既然做了王府女婿,以后自然全心的依附王府。2来,郡主嫁过去就当家作主了,杨家就他们小夫妻俩,这既不受累也不受气,没公婆在头上压着――对于王府的郡主来说,这可是1桩极大的好处。
    宗室王府出来的贵女们。在娘家自然是千好万好,1朝嫁出去成了人家媳妇,在公婆妯娌跟前不如意的地方多了去了。这都是有先例的,因与婆家不和,以致于与丈夫离心,郁郁而终的郡主有,因为受不了婆家的日子,到道观里去带发修行的公主也有。
    宏王爷这下手快啊。慢1步说不定就让其他王府给截去了。
    也有人心里嘀咕着,宏王爷可有不止1个女儿呢,据说今天要嫁的这位上头还有个姐姐,原来传出宏王府要寻女婿的消息时。不少人都以为是给那位年长的寻的。听说那位不但颜面有碍,脾气也极不好,现在要嫁的当然不是那1位。
    妹妹越过姐姐先出嫁的事不是没有,但是…其他人也管不着,这是人家王府的家务事。再说,谁还没有个偏心偏疼?十个指头伸出来有长有短的,宏王爷要偏心小女儿是他的自由,众人也都不当回事。
    等到了2门处迎亲的人更有些束手束脚,更衬得杨探花风流倜傥卓尔不群。1首催妆诗做得又快又好,人人赞叹。等诗递进去,屋里头娇嗔笑声连成1片,还有人推开了窗子朝外张望。
    屋里人瞧的当然是新郎倌,可是来迎亲的人1众里也多有想头――能在郡主屋里陪伴的肯定都是有身份的姑娘,说不定还有郡主姐妹――说不定还有公主!有几位出身同样寒微的盘算着,要真是被看中了。那可真是1步登天。瞧杨探花,既娶了公主,得了万贯嫁妆,又有那样体面的赐第,更重要的是有了光明的前程!这几个人觉得自己才情相貌都不差,比杨探花也不逊色多少,没准儿就有个贵女又看中了自己呢。到时候既得了美人,又有了横财。更有了升迁的门路!瞅着窗子里的人往外看,那众人的姿态可是够丰富的,有的抬头挺胸做昂扬状,自觉得有男子汉气魄。有的就面带微笑,1副温文尔雅样子。还有的更是搔首弄姿。朱慕贤都瞧在眼里,要不是心里存着事儿。真会忍不住笑出来。
    新娘子被扶了出来,1身大红吉服,袅袅婷婷。虽然盖着盖头众人瞧不清面目,可那身段步态,看着就让人心中生出欣羡怜爱。不少人对杨探花的眼红更添了1层。朱慕贤却想到了当年他去朱家拜访,那时候妻子也只是个不大的小姑娘,手里牵着个更小的姑娘。那个小姑娘怯生生的躲在姐姐身旁看他。
    1转眼自己娶了妻,生了子,而当年那个小姑娘玉林已经要出嫁了。
    这丫头和她姐姐感情特别的好,她现在用的闺名和过去的名字音近字不同,多半不是巧合,而是她自己念旧,仍然念着过去同李家的情分。想来也是,天家虽然尊贵,可是哪有多少骨肉亲情?李家虽然待她和亲生的到底不同,可是这么多少下来,情份也不是假的,哪是王府这种冷冰冰的人吃人的地方能比的?
    别人羡慕王府尊荣,可是朱慕贤曾经过家族起落荣辱,对这些看得反而更透。玉林做了王府的女儿,其实并不见得比在李家过得快活踏实。
    不过她现在嫁了人,以后不用在王府这种地方生活。杨兄那人自然不必说,就是妻子也方便时时去照看妹子。虽然说姐妹已经不是姐妹了,可是这以后能走动来往,外人不知道,可是她们心里肯定还是和原来1样的。
    迎了新娘,花轿吹吹打打往回走,新郎跨在白马上,沿途街边挤得水泄不通的,全是看热闹的人。两旁的茶楼,酒楼上头也有人推了窗子在看,这都是事先包下的位子,有点儿身份的人当然不会和贩夫走卒1样在街上挤,难免失了身份。做为新科探花和今天的新郎倌,杨重光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以后只怕几年,十几年也没人能越过他今天的风光。朱慕贤真心的替他高兴,1点儿眼红嫉妒的意思都没有。
    1时花轿到了府门前,鞭炮热热闹闹的放了起来。蒋夫人在这时候自当出面待客,只不过她虽然是杨探花的姨母,1来关系有些远了,2来她这人没当过这样的大场面,不免有些忙乱,顾此失彼。
    蒋夫人当时动了念想寻这个外甥回来,1来是因为她嫁入蒋家多年,除了两个女儿,再没有儿子生下来。家里的两个妾也没有生养,她不得不为长远考虑。如果外甥果然有才,将来看着他的人品行事,或是将两个女儿里择1个嫁他,或是丈夫用别的办法笼络住他,这女婿岂不也跟儿子1样了?
    当时见到这个外甥,蒋夫人实在欢喜。他人品才学都没得说,且知道上进,看说话行事也懂得礼义孝悌。蒋夫人1心巴望着他早得功名,大女儿是等不得已经嫁了人了,小女儿可正待字闺中。这亲事要成了,外甥成了女婿,亲上加亲,将来他们夫妇也老有所依。
    但是没想到,外甥是有出息了,且是有大出息了,竟然被王府看中招了女婿,蒋夫人1腔苦心全付流水,还得忍着心酸打点操持。虽然外甥已经向她表示过,以后还是拿她当亲姨母看待,他能有今天,全靠蒋大人与蒋夫人的栽培帮助。可是蒋夫人心里(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得很,这里就是里,外就外…以后只能当成门亲戚来处了,绝不可能变成她原先打算的1家人了。更何况娶进的新妇是郡主,她有什么底气在郡主面前摆长辈的谱?还得当心着郡主知道她当初的打算,对她们母女心生芥蒂。
    拜高堂的时候,蒋夫人当然不能坐在正位受礼――宗室嫁女规矩大着呢,民间或许有亲娘不在了舅母或姨妈代受礼的,可是宗室是不认这样的礼的,蒋夫人只能看着1对新人参拜空空的两张椅子,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可是就算难受,脸上还1点儿不能露出来。
    倒是朱家大太太,前后忙活待客应酬,比她还有主人架式呢。蒋夫人心里冷笑,她觉得能从这门亲事里捞着多少好处?天家郡主岂是好伺候的?
    蒋夫人冷眼旁观,郡主进门,带来的人可当真不少!陪嫁的丫鬟,下人,大小加起来足有几十口人。看那几个体面的婆子的架式,这间新府今天就有女主人来管事了,轮不着旁人混水摸鱼。
    果然蒋夫人料得没错,王府出来的那些人哪有吃素的?连门上带厨房的的人本来都是王府安排过来的,现在这些人1来,里里外外全掌在他们手里了,有位打扮得极体面的管事已经开始安排来的那些人差事了――
    这哪是娶了媳妇,分明是招了上门女婿。
    待新人进了洞房,1众宾客都跟着去看热闹。蒋夫人1来有了年纪,不好和小年轻1样不庄重。2来她也真心不想现在就去跟新娘子打照面。依着风俗,新娘子在新房里总得有人陪着。好在蒋夫人不去,上赶着想露脸的人多得是呢。就那朱大太太,还有她那儿媳妇,不早都过去了?
    蒋夫人打心眼里看不上这样的人。趋炎附势,连脸面都顾不上了。
    不过蒋夫人这可有点儿1竿子打翻1船人,又林是盼着新娘子早进门,可和大太太的目的不1样。
    第274章
    新房里当然装饰修缮1新,红艳艳喜洋洋的。那1张拔步千工床极是精致,上头的纹饰雕镂栩栩如生,纤毫毕现。来看热闹的众人都是识货的,这样的床,木料就难得之极,更不用说这手工。满京城都找不出几张来。
    女人1辈子最风光的时候就是这时候了,满满当当的嫁妆1个院子都摆不下,引得人啧啧称赞。
    这边儿看热闹的人已经起哄让新郎快点挑盖头了,杨重光环顾了1周,伸手将喜秤拿了起来。
    又林的心提了起来,大概这会儿屋里没几个人象她这么紧张了。
    玉林的相貌京里见过的人肯定不会多,大太太是见过的——只希望她这会儿别当着人就瞎嚷嚷出来。对这位婆婆的行事,又林实在没多大信心。
    新郎挑起了盖头,朝上撩起。
    1众人都对这位郡主十分好奇,京里对她的身世也不是没人议论。说是体弱多病,在别处市调养。但是知根底的人,都清楚这位郡主是突然间冒出来的,所以差不多都猜测是宏王爷年轻时的风流债,养在外头,大概是因为孩子的母亲死了,又或者是因为女儿大了必须出嫁了才接回了王府里来。不过既然这姑娘已经正儿巴经的记入了玉碟,那自然没谁不开眼的去揭她的身世。
    大太太也很期待。
    待盖头揭起来,又林倒是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化妆术真是1门神奇的艺术!不但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这新娘妆还可以把人的特点全都遮掩住!甭管你什么长相,让这些喜娘们化出来,基本是千人1面,脸上涂的白粉刮下来都能刷墙用,眉毛描得又弯又细,嘴唇小小的1点。很是喜庆,绝对是柳叶眉,樱桃嘴。众人纷纷夸赞新娘子好相貌,好福气天作之后之类的,新娘子目光微微抬起了1些,很快巡梭了了1眼看热闹的众人。别人并没在意她的动作,但又林1下子就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玉林就是在人群中找她,不是看别人。
    然后她的头又很快垂了下去,作出新娘子该有的标准的羞涩纯良状来。
    接下去就是撒帐,众人开始开玩笑,逗新郎新娘。就算平时再古板拘泥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煞风景唱反调——哪怕荤1点儿过火1点儿的玩笑都没事儿。
    新婚嘛,谁1辈子都有这么1回的。
    热闹得差不多了,王府跟来的婆子、媳妇还有喜娘们有礼的请客人们离开前院儿要开席了。
    大太太本来想多留1会儿,怎么着也得和新人说两句话,当新娘子嘛,就算是郡主也肯定会羞涩不安,安慰她两句,这个顺水人情做得惠而不费,何乐不为呢?可是王府的管事妈妈并没给她机会,大太太还没寒喧上1句就客客气气的给请出来了。
    又林本来也跟着人群退到了门边,结果有个年轻的管事媳妇轻轻拉了1下她的袖子,低声说:“朱4奶奶请您暂且留步。”
    别人并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又林就趁势把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刚才热闹的插不进脚的屋里1下子安静下来,连新郎倌都出去应酬宾客了又林看看周围站的人,拿不准该怎么和玉林打招呼。
    “姐姐过来坐。”玉林大大方方的招呼她:“她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
    听她这么说,又林才稍放下心事来走了过去。
    “等下不会有人过来了,你可以把头上凤冠去了,洗把脸,衣裳也可以换1件。”
    玉林应了1声,旁边有个丫鬟过来替她拔下钗子步摇等饰物,取下她头上只怕有好几斤重的那顶凤冠。
    光看着又林都替她脖子疼。这郡主出嫁1身吉服什么的是够体面的了尤其是凤冠,那是按制内造的是她身份的象征。用的绝对是真材实料,那金子宝石明珠都颇有份量加起来肯定有几斤重。
    从意义上来说,1辈子就这么1次当新娘的机会,穿得隆重些是有必要的。但是从感受上来说——这1天新娘子实在是太受罪了。
    玉林并没有什么不安、慌乱的样子,屋子里这些仆妇丫鬟她指挥若定,那些人也都很服贴听话,各干各的活计,1点都不显得忙乱。这边卸了簪环,就有人打了水来,替她挽了袖子,遮了前襟,服侍她洗脸。水盆端下去,另外两个丫鬟开了妆匣,有条不紊的为她搽上香脂香膏,重新抿了头发改梳发髻。
    玉林很自然的拿起1对耳坠比量了下:“姐姐看哪对好?”
    洗掉了那厚厚的粉妆,露出玉林原本清丽绝俗的面容。又林看看妆匣里,指了指那对镶红宝的:对吧。”
    玉林拿起来看看:“嗯,这个今天戴倒合适。”交给后面的丫鬟替她戴上。
    等她收拾停当,桌上已经摆了1桌子茶点。
    又林本来还担心玉林照顾不好自己,做新妇总是害羞的。再说,也不知道手底下的人服不服管,乍1换了新地方适应不适应。现在1瞧,玉林是早适应了她现在的身份和生活了,就是做了新娘子,也没有不安和彷徨。又林1面觉得欣慰,1面又有些失落。
    唉,妹妹已经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时刻都需要姐姐照顾保护的小姑娘了。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玉林拉着又林坐下来:“姐姐快喝口茶,张罗这么半天你也累坏了吧?怎么没把我外甥带来?”
    “他有点儿着凉,这儿人多眼杂的,就没有带。”
    “也是…”玉林笑着说:“那下次1定把他带来,我还没见过他呢。长得象你还是象姐夫呀?”
    “嗯…都有点儿象。”又林想了想:“不过更象我1点儿。”
    玉林微笑,看样子十分期待。
    “你怎么样?”
    这话问得含糊,玉林点头说:“我挺好的。这些伺候我的人,身契都在我手里头,他们不敢不听话。这边让姐姐和姐夫多费心了,我都听齐管事说了,样样都齐备,什么都不缺——瞧你都累瘦了。”
    又林摸了下脸:“真瘦了?我还以为从过年到现在吃胖了呢。”
    “哪有,比上次见时瘦了。”玉林摸摸她的脸:“姐夫人呢?”
    “他刚才还跟着去王府迎亲了呢,这会儿大概在前院儿。”
    “姐夫对你好吗?”
    又林1笑:“你呀…问这做什么?”
    玉林很认真地说:“他要对你不好,我肯定找他算账。他们家那个太太生着势力眼,以前就我看出来了,她觉得咱们家门第同他家不般配。现在你1个人在京城,离娘家这么远,受了委屈也没人给你撑腰。他们家要敢给你气受,你就告诉我。”
    又林心里暖乎乎的,可是也觉得很怪异。
    这话…以前都是她对玉林说的吧?玉林还小,在家里被忽视,又林明里暗里护着她,敲打那些下人,给她添补东西。她做姐姐做习惯了,突然间妹妹长大了,不但不需要她照顾,还反过来要罩着她——这让又林1适应不来这种逆差。
    前院儿朱慕贤也没闲着,帮着应酬招呼,这边开了席,他看书墨站在门边朝他招了下手,抽了个空子过来。书墨看看左右,声:“少爷,逮着了。”
    朱慕贤心里咚的1声,1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走到廊下来,这儿虽然有人来往,但却不会有人刻意靠近听他们说什么:“几个?”
    “3个,都堵着嘴捆起来了,跑不了的。”书墨压低声音把朱府的事儿说了个大概。
    他心里对少爷和少奶奶也是很佩服的,竟然能料得这么准。本来书墨觉得,朱府再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那些护院、家丁也不是吃素的,哪就有人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可是真就让少爷和少奶奶给料中了,设了个套儿,那人就自动跳了进来。还有亲家老爷给的那两个人,看着瘦瘦的,也不甚高,手底下可是有真功夫的!
    其实朱慕贤和又林商量这事儿的时候,也不敢保证就1定会有人中计。但是这个机会对那些包藏祸心的人来说实在太难得了。错过了这次,不见得再有这样的好机会。朱家人几乎全都出来了,下人也出来了不少,府里空虚。下次纵然有这样的机会,却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当然,那些人也不见得会在朱家下手,也有可能想趁着这边办喜事,人多手杂的,进来混水摸鱼。可这边忙而不乱,人又极多,想在这边动手脚并不容易。
    朱慕贤在松了1口气的同时,又有1股怒火从心里直窜上来。
    他自问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为非作歹的事,为什么有人就这样恨他,不择手段想害他1家?
    这是他们有所防范,若是真的没有防范,今天把幼子独个儿留在家中,被人得了手——那后果他承受不了,妻子更加承受不了!
    能对还没满周岁的无辜稚子下手的人,心肠到底是怎么长的?剜出来看的话,只怕比墨都黑吧?
    第2百7十5章
    大太太丝毫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她折腾了1天也着实累得不轻,回府的时候就在轿子里打了个盹,等下轿的时候脚都软了。钟氏在后面看着,只顾招呼人上去搀扶,自己1下不动。她现在也已经看(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了,婆婆现在也就是只纸老虎了,老了就是老了,除了偶尔吼两声,她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平常这时候,老4家的总是要过去献殷勤的,可是今天也没动静。钟氏有点纳闷,回头看的时候,看到又林正和她身边的胡妈妈说些什么。
    钟氏眉头皱了1下——这个李氏她是知道的,虽然年纪不算大,可是很沉得住气,她身边儿这个妈妈更是老辣,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绝不会到大门前来等人。
    钟氏示意周嫂子去打听打听消息,周嫂子去了半晌回来,说:“桃缘居的人嘴特别的紧,好象是院儿里抓了个贼。”
    “贼?”钟氏1下子坐了来:“外贼内贼?”
    “瞧您说的,咱们府上墙高院深的,又有家丁,哪有小贼摸得进来?只能是内贼。”
    “该。”钟氏端过茶来喝了1口,觉得浑身上下感觉都舒泰:“谁不知道她有钱?不偷她偷谁?贼让抓着了?知道是谁吗?”
    周嫂子摇了摇头:“这个不清楚。桃缘居里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眼都尖着呢,别说进去个大活人偷东西,就是溜进去只耗子他们都瞅得真真的。8成也没偷着什么吧…”
    “不会。”钟氏重重的把茶盏往案上1放:“真没偷着什么,胡婆子还用特意等着门口跟她回话?依我看,8成是偷着了,更说不准是看见、听见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哼,还想瞒着我?”钟氏敲着茶盏盖:“她不是1向爱装大方,扮好人吗?我看看她这回怎么装。唔…再去打听打听,桃缘居的人嘴撬不开,就去问别的人——他们肯定把人扣住了吧?你看看府里少了谁,那1准儿就是让扣住了。”
    又林来了京城也1年多了,竟然从来不知道朱府还有这样的地方。
    顺着夹道过去,两间低矮的屋子,门很窄,窗子也极小,上头还钉着栅条。
    这屋子别说进去,就是在外头看看,也觉得十分挤迫压抑。
    朱慕贤扶了她1把:“你先回去等我也1样。”
    又林抬头看了他1眼:“我没事。”
    进了屋就觉得眼前1黑,过了片刻才慢慢适应屋里的光线。
    屋子里空荡荡的,窗子是挡住的,只有1线光透进来。炕大概已经很久没烧过,边沿都塌了下来。靠炕角边上有两个捆起来的人。其中1个大概是昏过去了,另1个却在他们进门的同时抬起头来。
    又林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穿着1身仆妇的衣裳,头发散乱,非常狼狈。撇开这些,又林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出过去记忆中的影子来—依稀眉眼还是过去的样子,可是已经与过去判若两人了。又林不太记得最后1次见李心莲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少女,俏丽中带着稚气。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显得沧桑憔悴,1脸风尘味道,尤其是目光,看着她的时候简直满眼凶光,象是恨不得扑上来咬死她1样。
    她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嘴也堵着,虽然用力挣扎也不能动弹,只能发出低沉含糊地声音。
    陈婆子嘴里堵的布被拿了出来,她肯定吃了暗亏,虽然嘴是得了自由了,可是哼哼了几声,连句整话都说不了。
    “问你什么,你老实答话。”
    陈婆子涕泪满脸,连连点头。
    她也是悔不当初啊。刚开始她也只是想占点小便宜,谁想到后来会身陷泥潭再也没法儿脱身了呢。
    “去年府里太太奶奶们去相国寺进香,是不是你把4少奶奶坐哪辆车这事儿告诉了别人?”
    陈婆子哽了1声,到了这个时候,也由不得她再抵赖狡辩了。
    陈婆子磕磕巴巴,又是哭又是咳的,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全:“4少爷,4奶奶…我真的不知道啊…当时这个女人找我,只说她是少奶奶的亲戚,因为过得穷苦,想找4奶奶关照关照她。我就信了她,收了她1根簪子,还有两块散碎银子,告诉了她4奶奶坐的哪个车…我真不知道她存的是害命的心思啊!谁知道那天3姑娘就上了那车,小珠还为这个送了命,这真和我无关啊!”
    那件事果然并非意外。而且虽然意外发生在府外,可是下手的人就算不是府里的人,也肯定在府里有内应。那天出去的车有好几辆,老太太太,奶奶和姑娘们,甚至还有体面的妈妈、管事媳妇惘的车,如果不事先知道,想动手脚也不见得能找着正主。
    如果那天车上的不是3姑娘和小珠,而是又林自己的话,那时候她挺着肚子,只怕想逃也是求救无门,那可是1尸两命啊!那1次真是她的运气好!要不是3姑娘抢了她的车…那她,还有她的孩子,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又林怀疑过很多人,连2太太和于佩芸都怀疑过——究竟是谁那样恨她,要这样处心积虑的谋算她的性命。不但她,还有她的孩子!
    陈婆子浑身哆嗦:“那天…听了传回来消息,我也知道她不安好心了,可是我不敢说出来…要是1说,主子肯定饶不了我,卖了我都是轻的,说不定就1顿板子打死了算…可是后来她又找我,说我要是不听她的,她就说我和她是1伙的,她死我也跑不了…”
    又林(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她的这种心理。有时候走错第1步并不是有意的,后头是囡为怯懦还是别的原因导致1错再错,很多人都是这样的,1步1步的越陷越深。
    “4少奶奶生产的时候,她还给我包药,让我能瞅空子下在汤里药里都行…我不敢去,可是她说她在府里还有其他人,我不去她马上就会知道,饶不了我…我绝对不敢害4少奶奶,我就是去东院儿转了1圈儿,还让胡妈妈给揪着了,我把那个药包扔水塘里了,后来和她说4少奶奶那儿看得紧,没机会下药…”
    又林扶着朱慕贤的手坐了下来。
    她很冷静,刚知道这事的时候她的确气愤。可最初的气愤过了之事,她1直在猜着,这人到底为什么这样恨她,她到底为什么这样狠毒,不但她,连她的孩子也不放过。
    但是到了现在,她已经既没有疑虑,也不觉得气愤了。
    对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她自己下了地狱,就1定要把别人也1起拖下去。这种人根本心态早就扭曲疯狂了,她不想知道她动机,还有她1直以来的种种行动。
    连多1眼她都懒得看。
    “今天也是你把她带进府的?”
    陈婆子支支吾吾的不肯承认,但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她在府里还有什么同伙儿,你知道吗?”
    陈婆子摇头:“4少爷,这我真的不知道哇,我也从来没见过…她只这么说过,我猜她多半是唬我的…4少爷,求求你了,我真是被她给逼的,事到如今,我也知道我是跑不了了,可是求求4少爷别为难我小孙子,他还小,这事儿和他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求求4少爷,求求4少奶奶…”
    朱慕贤抬了下手,两个人迅速把陈婆子的嘴重新堵上,拖了出去。
    李心莲抬起头来——她知道接下来肯定就是要审她。可是她不害怕。
    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她早就知道会有败露的1天。只不过,她的目的没有达到,她不甘心。头1次可以说是她运气好,后来她就有了防备,1次次的都让她躲过去了。
    “父亲派来的人呢?”
    “就在外头。”
    又林点了点头:“她到底…也姓李,我想,还是把她交给父亲处置吧。”
    朱慕贤也点了点头。
    要从这个已经迹近疯狂的女人嘴里问出什么话来不是件易事,拖的久了,只怕会走漏风声,被朱家其他人知晓。1大家子人各有盘算,李心莲做的事情不宜张扬,交由岳父,审问也好,处置了也好,都更稳妥。
    李心莲显然正等着开口的机会,不管她在心里蕴酿了多少的谩骂、诅咒,现在全都没了用武之地。盘算落空的她用力挣扎踢腾,但是把她架出去那两个人可不会手软,直接象拖1个口袋1样把她拖了出去。
    李心莲挣扎得太厉害,1只脚的鞋子掉了下来。
    她虽然扮成仆妇混进来,可还是扮得不到家,身上穿戴得和朱家的婆子们差不多,这双鞋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换,是双大红的绣鞋,已经褪了色,上面绣的花也磨损脏污得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就象李心莲这个人1样。
    书墨进来在朱慕贤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朱慕贤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知道了。”
    又林投过来询问的目光。
    朱慕贤轻声说:“大嫂打发人来问这边的事情。”
    第276章
    钟氏管着家,想查问件事还是轻而易举的。虽然她不知道内情,可是从其他人嘴里撬出来的1些0碎被她拼拼凑凑,也自以为了解了事情的全貌。
    如果只是偷了什么东西,交给门上打1顿板子,或是撵到庄子上去做活都不奇怪。陈婆子肯定是偷了什么要紧东西,或是打探到了什么隐密的事情。不管是东西还是消息,1定对桃缘居特别特别的重要。要知道钟氏是管着家的,可是现在她的人竟然完全没有陈婆子的消息了,生死不知,连陈婆子住的地方也早就被人搜过了,钟氏打发去的人1无所获。
    钟氏格外兴奋。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陈婆子很可能掌握了桃缘居见不得人隐私啊!钟氏1直看桃缘居不顺眼,不管是前途光明的4弟还是那位有钱的弟妹。钟氏无法压服他们,所以1直格外警惕。现在好了,假如她能打探到这件事的内情,那就等于捏住了他们夫妻俩的把柄,不愁他们以后不俯首贴耳。以时候还怕什么?丈夫无能也没关系,儿子的前程更没有问题了。看4房还能跟自己争强斗气?
    不过钟氏也知道,单凭自己,只怕没法儿从4房手里把人要过来。
    钟氏1边打发人去绊住老4两口子,自己赶紧换了衣裳去了婆婆那里。
    大太太精神并不怎么好,对钟氏也没有好脸色。钟氏没把自己的猜测多说,只是挑拨着大太太,把重点往1边转移。
    “虽然说事情是出在4弟妹院子里,可是陈妈妈也是家里的老人儿了,再说咱们家也是有规矩的人家,从来不苛待下人的。弟妹越过长辈就这么处置人,1来也太狂妄了些,2来,这样就把人处置了。传出去,对咱们府上的名声也有损…”钟氏说得舌灿莲花,她知道大太太最容不下什么样的事。无非就是儿媳妇不服管,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再说,今天咱们去郡主府,别人都到前面入席,偏4弟妹1个人没来。我让人去找过,她和郡主待在新房里头呢。要我说。郡主也是年纪轻,杨探花和咱们家关系亲近,她也应该先敬着母亲才是,可她却撇开长辈。对4弟妹1个晚辈这么…这知道的,说4弟和杨探花要好,所以郡主也待4弟妹亲热。不知道的,还当咱们家没大没小,晚辈都越过长辈去了…”果然大太太1腔怒火都冲着4房的去了,拍着桌子让快去把人给叫来。
    钟氏的话可以忽略,但是大太太那里还是要给个交待的。
    朱慕贤对这个大嫂早有不满,现在大太太那儿又打发人来,明摆着是她去挑拨的。
    “不要紧。你先回去看看儿子,这半天没见你,他肯定要闹的,我到母亲那儿去。”
    “别,”又林摇头:“这是后院儿事,你1个爷们儿插手,说出去也不好听。母亲只会更生气,还是我过去吧。”
    “大嫂那儿…”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说。”又林也不是软柿子,1直不和钟氏正面冲突也不是怕她。既然钟氏这么不依不饶的,又林也不怕和她撕破脸,省得她还以为别人都怕了她,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
    “这边的事情你处置,我去了。”
    朱慕贤握了1下妻子的手。带着人转身出了院门。
    又林整整衣裳,领着人去了正房。
    大太太正窝火,又等了这么半天才见儿媳妇姗姗来迟,劈头就是1句:“你给我跪下!”
    钟氏在1旁兴灾乐祸至极,嘴上还假模假样的劝说:“太太先不要急,听听弟妹怎么说。我想弟妹也不是有意来迟了。不是有心怠慢太太的。”
    这哪是劝说,简直象是火上浇油。
    又林并没跪下。虽然说对长辈应当孝敬恭顺,可也要看是什么样的长辈。大太太这样是非不分1味找碴的,又林可不吃她这1套。这种事情不能开这个头,1开了头,以后大太太必定会越来越过份。
    “本来是要先给母亲来请安回话的,不想遇着了麻烦的事情。”又林根本没搭钟氏的话茬,不紧不慢的解释:“前两天相公从带了两份卷宗回来,说是宋学士吩咐的,让快些看了写了1份折子出来,还说事关重大,上头也急着要。”
    大太太的注意力果然1下子就给转移了:“是什么卷宗?”
    又林说:“这我哪懂啊,相公也没和我多说,只是说那卷宗就那么1份,全京城找不着第2份了,因为这两天赶着杨探花娶亲的喜事,卷宗就交给我收着,还说今晚回来要看的。我就把这个和首饰匣子1起放在柜子里头。不想家里有人生了歹心,居然做起了贼。倘若只是偷了首饰也就罢了,无关紧要的东西,只当破财消灾。可是涉及到朝廷公务,那可不能大意了。”
    大太太附和着:“对对,是不能大意。”
    钟氏没想到大太太被她3言两语就哄转了,忙插了句:“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弟妹你年纪轻,没经过这样的事,应该头1个就来回了太太,让太太处置才是。”
    又林看了她1眼:“我正要来回太太――不过我更想知道,没来由的怎么会有下人跑到我们院子里去,还就冲着那放着卷宗的柜子去了?莫不是有人在背后唆使她,让她去偷这样东西的?要不然1个目不识丁的婆子,她知道什么什么东西要紧什么东西不要紧?只偷了首饰也就罢了,何必还要去动那卷宗?所以我把人先扣着,看看是谁沉不住气…多半就是那人在背后指使她的。”
    钟氏还没反应过来,又林看着她问:“我看她是2房的婆子,还当是他们在使坏。可是没想以我扣了人,2房的人不急,大嫂却急得不行,1边儿让人到我们院去要人,1边又急急的跑到母亲这儿来挑拨――大嫂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得着消息?为什么对这个婆子,对这件事儿这么关切?”
    钟氏被她问得措手不及:“什么?你这什么意思?”
    “今天怎么就这么巧,咱们前脚出去赴宴,后脚这个婆子就来我们院子里偷东西。人赃俱获之后,大嫂就急慌慌的想把这婆子给要过去。大嫂,你要是缺钱用,我手头倒也有几个余钱可以借你周转周转。要是你看上我哪样首饰了,你说句话,我送你戴也没什么。可是你要想对相公不利,拿朝廷公务当儿戏,我绝不能答应!”
    钟氏两眼圆睁:“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人是我指使的?你这,这是诬赖!”她转头向大太太:“母亲,她这是信口开河!我怎么可能派人去…”
    “那你怎么这么上心?这婆子偷没偷着东西,人在何处,大嫂你又派人打听,还向我要人。你是怕我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才急着要把人弄回去吧?”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大家心里自然都清楚。大嫂你1向看我不顺眼,自从相公高中又授了官,你的脸色1天比1天难看,这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这几个月的月例银子都不按时送,要么送来了就是缺3短4。我念着你是大嫂,又持家不易,从来也不张扬不闹腾。可你苛扣我也就罢了,你不该拿这样的朝廷大事来算计!就算相公将来能入阁拜相,难道他就不是大哥大嫂兄弟了吗?他就1会对兄嫂不敬无礼吗?”
    “你…你别胡说…”
    钟氏从来没领教过这位弟妹的辞锋,没想到她能这样咄咄逼人。本来陈婆子的事情她是问心无愧的,人可真不是她打发去的。但是又林1下子把月例什么的扯出来说,钟氏顿时心虚了。反正桃缘居有的是钱,根本不缺这点月例东西,她也扣的心安理得。桃缘居也1直不声不响的,钟氏渐渐把这事儿都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了。想不到李氏在此时突然发难,还是在大太太面前。这事儿许多人都知道,大太太随便寻个人就能问得清楚,由不得她不气短。
    可是在大太太看来,钟氏1心虚,说明李氏说的话都是真的。不但有苛扣的事,今天这事儿肯定也是她做的。要不然,平时也不见她这么急慌的跑来自己这儿,今天却这么急慌慌的。听小儿媳妇的意思,钟氏来这儿之前,已经打发人去向她要人了。如果陈婆子不是她唆使去使坏偷盗的,她干嘛这样着急?
    大太太1下子(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了,这就是做贼心虚啊!
    儿媳妇们不和,大太太是知道的,她也乐见这样。要是儿媳妇们齐心,她这个婆婆倒要不放心了。可是没想到老大家的这么过份,短缺苛扣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人去给小儿子的公务使坏!家里的事儿关起门来怎么都好说,扯上儿子的前程大事,大太太绝不能容忍。
    大太太脸色难看至极,但和刚才不同,这会儿怒气是冲着大儿媳妇去了。
    第2百7十7章
    钟氏急着分辩,可是她的情急让大太太看着更添疑窦。
    钟氏跳了起来指着又林说:“你院子里出了贼倒把脏水往我身上泼!陈婆子人呢!你把她交出来,我跟她当面对质!我倒要听听她敢不敢当面诬篾我!”
    又林笑着看着她:“大嫂是什么身份的人,和1个下人对质?你不怕丢人,可是咱们家大大小小主子的体面不能1起丢了去。再说,我把陈婆子交给了你,还不是你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她敢当面说你的不是?大嫂的如意算盘打得真不错。”
    钟氏让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算看出来了,李氏就是有意把这黑锅往她身上扣。连婆婆大太太都不信她,谁让大儿媳妇今天上窜下蹦的实在太急躁了呢?和她平时为人作派1点儿不象,要是和她没关系,她这么上心干嘛?
    又林细声细气地跟大太太说,这事儿扯上了朝廷公务,就不是她们后院儿里头说了算了,朱慕贤正问着,怎么处置还得问1问老爷子的意思。大太太顿时没2话了。既然不是后院儿的事儿,要扯上老爷子作主,那她自然不方便把人拎过来再审。
    出了大太太的门,钟氏上去撕了弟媳妇的心都有。瞧见她两眼要喷火的样,翠玉往前凑了凑。要是大奶奶真敢动手,翠玉也绝对不会往后退。不是她吹,这京城的丫头就算长得比她个头儿高点骨架子大点儿,真动起手来不1定打得过她。
    她在乡下的时候见多了,嫂子弟媳妇骂架不算什么,动手也是家常便饭,撕衣服抓头发的,看的就是谁狠。
    翠玉都瞅准了,等下真要动手,她先把大奶奶的头发给揪着,那头发挽得那么老高的1陀。揪起来最顺手。
    让翠玉失望了,大奶奶并没有真过来动手。说到底,她再愤恨,也不会选择直接动手这种方式来泄愤。她毕竟不是乡下女人,她更愿意和擅长使阴招。
    钟氏哼了1声,领着两个丫鬟走了。
    他们两房肯定是结下仇了,但是那又怎么样?今天之前他们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钟氏只要能逮着给桃缘居下绊子的机会就绝不会放过。今天以后只不过把暗斗变成了明争而已。撕破了脸倒是有好处,那就是不用再顾着大局和面子,受钟氏那边儿的窝囊气了。月例再短少,就直接吵上门去。要是她再让人偷偷摸摸的来打探动静。那也不用跟他们客气,直接把人轰出去就是。
    虽然今天这么做,大概以后麻烦少不了,可是平时忍得够了,偶尔能这么痛快1回,也是出了1口胸中恶气。
    到晚间朱慕贤才回来,拧手巾擦了把脸,原哥儿现在已经能摇摇晃晃走几步了,乳娘松开手。他就扑过去1把抱住了朱慕贤的腿。
    朱慕贤把儿子抱起来,坐在又林旁边:“人交给岳丈了,我看她是已经疯了,问不出什么话来。倒是陈婆子说,除了她,府里十有89还有人跟外头通消息,因为有两回她躲着不露面。李心莲也能知道咱们府里的动向。”
    “你看她说的象实话吗?”
    “她胆子小,估计知道的都说了。反复问了几次,她说的都1样,细节也没出入,应该不是随口编的。”
    这种办法还是又林以前曾经和他说起的。如果是随口乱编的话,再问1次、两次、3次,那乱编的人只怕都不知道自己每1次都是怎么说的,前后不1。相差大得很。头1次问,他可能说是雨天,第2次问可能就说是晴天,再问的时候大概问说不记得是什么天气了。当时朱慕贤就记在了心里,后来也印证过这办法的确有用。
    对陈婆子这样的人,根本都不用打她吓她。她自己1被逮着,就151十象竹筒倒豆子1样把知道的事全说了。
    但是李心莲完全是另1个极端,她已经肆无忌惮,什么都不怕了。逮住她的时候搜过身,除了剪子绳子什么的东西,那两个婆子也看到了些别的。比如李心莲身上新旧迭套的疤痕,还有,说她肯定得了脏病,而且病得很重。流莺与暗娼的客人很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她们干这1行的往往很容易染病。这些病1般是治不好的,她们也没有那个钱去治。顶多弄点什么药暂止1下疼,拖着捱日子。那个婆子回话说,依她身上那脓疮的情况看,她顶多也再拖个1年。
    李心莲也肯定知道她自己活不长了。对1个已经1无所有活不了几天的人来说,她还有什么好怕的?想从她嘴里撬出什么东西来,那是不可能的事。
    也许她拖着半残的身子,支持她活下去的就是仇恨这个信念。
    虽然她已经被抓住了,可是夫妻俩心中都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是想1想都觉得脊背发凉,被这样1个丧心病狂又毫无顾忌的人仇恨,怎么都会不是1件令人踏实的事。
    更何况,陈婆子说,府里还有人与她暗通消息。
    那个人又是谁?是1个,还是很多个?
    也是陈婆子那样的下人吗?也是被李心莲胁迫的吗?
    今天陈婆子把李心莲偷偷带进来,从头至尾就她们两个人在活动,其他人完全没有露面。
    不把这个人也揪出来,夫妻俩还是难以安寝。他们的防备还不能放松――尤其是儿子。
    朱慕贤抱着原哥儿,这小子完全不知道今天他差点儿被人劫掳,小命儿险些不保,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和父亲母亲在1块儿让他格外高兴。揪揪这个的头发,再扯扯那个的耳朵,玩得不亦乐乎。
    朱府连主子带下人1百多近2百人,把门1关,说这是个封闭的小社会也很贴切。各房各院的主子,下人,都有各自的盘算。要从这么多人里把那个和李心莲通消息的人找出来,可不那么容易。
    朱慕贤有些怀疑那位刘姨娘。她也是从南边儿来的,她可能也与李心莲认识――还有就是,她可能也对又林心怀嫉恨。从上次查到她的身世之后朱慕贤就1直让人留意,但是只逮住了陈婆子,并没有抓着刘姨娘什么把柄。
    可能是她更…
    不过,也有可能是别人。象陈婆子1样因为小利小惠而被拉拢的下人,这也有很大可能。
    李心莲这个最大的隐患已经被拔除了,又林晚上却也没怎么睡好,今天1天实在是太累了。先是经历了妹妹的喜事,接着就是家里这场变故。既消耗了巨大的体力,还消耗了更多的心力。又林几乎是1沾枕就睡着了,朱慕贤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2天还被同僚取笑,说杨探花昨天洞房花烛肯定很操劳,他这么1脸疲态,晚上是干什么去了?
    朱慕贤也只是笑笑。
    然后他想起来,今天杨重光和新婚妻子得进宫面圣谢恩。寻常人家是3日回门,可是这宗室王亲们规矩是不1样的,新婚头1天就得来谢恩。
    虽然不觉得有什么不1样,但是在别人看来,杨重光这是1步登天,1下子就迈入了皇亲国戚的行列了。
    又林1早去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并没有多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又林绝不会误会她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做长辈的艺术就是睁1只眼闭1只眼,又林想,也许等到她也年过花甲的时候,会象老太太1样优哉游哉的过日子。
    老太太倒是问了不少昨天的喜事。嫁妆多不多,新娘美不美,宴席如何之类的。又林笑着捡有意思的说了几样。尤其说到昨天席上有1道菜叫做百花齐放,以前从来没见过。老太太笑着说:“你们年轻不知道,我倒是见过好几回,这菜是宫里的菜,外头的厨子1般不会做。看来昨天做菜的说不定还有御厨呢。”
    可能不是御厨,而是宏王府派过去的人。王府的厨子可能是从宫里出来的,会做宫里头的菜也不奇怪。
    不过朱老太太却若有所思。
    不管是嫁妆,还是宴席,甚至连宗正寺选定的那座府邸,都隐约透着1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今天他们是该进宫去谢恩了吧?”
    旁边徐妈妈应了1声:“按规矩是要去的,1般是面见太后和皇后娘娘…皇上1般是不会见到的。”
    这可以理解,又不是公主,皇上哪那么好见的。
    朱老太太笑了笑:“也不1定,宫中也好长没有办喜事了,说不定皇上也愿意见见新人。象我嘛,就喜欢和你们年轻人待1块儿,觉得自己也年轻起来啦。”
    其他人只是笑,并没当回事。
    但是还是让老太太说准了,杨重光和玉林的确见着了皇帝。赶得巧,这1天是没有大朝的,皇帝在太后那儿请了安说了会儿话,正好他们到了。不但见着了皇上,还留在宫里用了1顿御膳。事后杨重光跟朱慕贤说,虽然太后和皇上很和气,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什么东西,出宫之后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吃饱。
    第2百7十8章
    李光沛已经在京里待了不少日子,玉林出阁后没几日,他就得起程回于江了。又林准备了不少东西,给母亲的,给两个弟弟的,更多的是给祖母预备的,都是药材、补品,还有佛珠和佛经。
    又林挂念着祖母的身体,恨不得也跟着父亲回去了才好。李光沛安慰女儿1番,又林也不想让父亲为自己操心劳神,岔开话题问:“父亲不见妹妹1面就走吗?”
    李光沛摇头:“见不见面并不要紧。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见面徒增烦扰,还会被有心人察觉,还是不见的好。”
    虽然知道李光沛的做法才是正确的,不过又林还是难免有些黯然。她送走父亲之后,忽然想起来,父亲过去1直对玉林显得很冷漠,说不定也是因为早就预见到了来日的分离。感情越深,到时候不管是李家还是玉林,分离时都会更加痛苦。象现在这样倒也好,玉林不用太过惦记李家,家里其他人也不会因为失去了她而太难过。
    李心莲的事已经告1段落,朱家把她交到李光沛手上之后,她就瞅人不备1头撞在了墙上。久病的人,也没多大力气,这1撞没把她立时撞死,但是当时人就撞昏过去了,1直昏迷不醒,拖了两天到底还是咽了气。因为她得了那种病,所以尸身已经尽快烧化了。陈婆子则是打了顿板子,灌了哑药之后远远发卖了。象她这样年纪想也知道不会再有什么好出路,又老,出不了几年力气,不过和李心莲相比,好歹她还是保住了1条命。换成别的人家,这种勾结外人谋害主子的内贼是最可恨的,活活打死的常有。
    这件事情处置得很快,没给朱家其他人指手划脚的机会。
    大房妯娌俩撕破了脸,倒是让2太太看了回热闹。大房越不和,越闹腾,越称2太太的心意。虽然说那个陈婆子是在韩氏院子里当差的,可是她只干点儿洒扫的粗活儿,连跑腿儿送东西这些都轮不到她,连正房都进不了,这事儿跟2房根本扯不上关系。另外还有件让2太太格外舒心的事儿——朱长安房里的1个通房丫头有喜了。
    2太太现在天天巴望的是什么?不就是能早点儿抱上孙子么?朱长安成亲都3载了,媳妇1直没有动静,2太太急得不行。现在终于有好消息了,2太太自然欣喜若狂。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儿子是没问题,问题就在韩氏身上啊。生得就是1副没福气的样儿,小门小户出来的,怀不上就早该让通房丫头停了汤药,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误了夫家的子嗣香烟?
    而且2太太也看不上刘姨娘那妖妖娆娆的作派,1天到晚巴着男人,好象没男人就不能活似的。进门这么长了,倒是会黏人,也没见她揣上崽啊。
    这回怀上的那个通房丫头是朱家的家生子,原来姓陈,进了2太太的院子后改了个名叫丹菊,后来2太太把她给了朱长安做房里人。她生得不算太美貌,不过人很本分,2太太就看中她勤快老实又细心,伺候主子尽心周到,才把她给的儿子。她在朱长安身边儿伺候的日子最长,现在她先有了喜,2太太也觉得理该如此。
    韩氏尽管心里酸苦,也打起精神来照料丹菊的肚子。她身边的人劝着她,虽然不是自己亲生,可是生下来抱过来养,把孩子生母打发了,也是1样的。反正是个没名没份的丫鬟,到时候她要留子去母,把这个丹菊发落了,谅朱家的人也不能说什么。幸好不是那个刘姨娘有孕,她可是有名份的姨娘,又是外头纳的,没那么好处置。
    她也不愿意让通房生下庶长子,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这么久了都怀不上,而通房刚停了汤药就传出喜讯了。韩氏知道别人在背地里怎么说她,无非是说种子是好种子,地不是好地,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什么的。她再不忿又怎么样,肚子不争气,到哪儿都没理。
    韩氏的母亲听说这消息也来了1趟,无非是说让女儿多调养着,不要急躁。那个通房的孩子生下来了给抱过来养也成。可千万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韩氏低声说:“我知道…婆婆盼孙心切,相公也…”
    就算动手脚,她也不会自己动手,更不会让人看出来。
    反正院子里没怀上的女人不止她1个,还有刘姨娘,还有另1个通房。她们也都有理由动手,韩氏就不信刘姨娘会无动于衷。这么长下来她也看出来了,刘姨娘着实不安分,1心的要强好胜,时不时还想骑自己头上来呢,更不要说那两个通房了。要是丹菊先生下孩子,那刘姨娘以后的地位就要更退1步了,她肯定会盘算点别的主意。
    韩氏都不用自己动手,她只要等着看着就行。要是丹菊能福大运大把孩子生下来,那她就把孩子抱过来养,把丹菊处置了就行。要是她生不下来,那是她自己没福,韩氏也没什么损失。
    因为这个大麻烦,韩氏都没心思去管陈婆子那档事儿。她这院子大,2太太当时就把在园子里洒扫当差的粗使的几个人都划过来算是在这儿院儿当差。要不是出这档子事儿,韩氏都没注意到自己院子里还有这号人物。
    本来呢,出了这样的事,韩氏多少也得背点嫌疑,可是因为大房内斗,倒没人拿她说事儿。她见着又林的时候,倒是为这事儿解释过几句。后来1出了丹菊怀孕的事儿,她也没心思理会这个了。丹菊现在还不显,不到3个月呢,和以前1样来给韩氏请安。韩氏看着她的时候,目光忍不住就会移到她的肚子上。
    丈夫也不过就到她那儿去过1两次她就怀上了,可自己为什么好几年了都怀不上呢?自己比她差哪儿了?请的郎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都只说要调养着——
    韩氏想,还是得找郎中,找那种有名气的郎中,找太医来给她看看。别人还有说让她多去拜拜菩萨的,韩氏就算以前不大信这个,现在也顾不上那许多了。不管是寻医问药还是烧香拜佛,能让她有个1男半女的,她都愿意干。
    钟氏被这回的事情气得不轻,不光婆婆被哄过去了,连丈夫都不站在她这边。她抱怨了几句,倒吃了好1顿训斥。朱正铭说她没有1点儿做长嫂的度量和心胸,净想着无是生非,1家人过日子当以和为重,她如果不是先挑唆使坏,怎么会把嫌疑惹到自己身上?
    钟氏先是没回过神来,接着便哭闹着和朱正铭对吵。她这么辛苦操持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们夫妻为了他们的孩子?4房有好事儿从来也想不着他们,更不能指望他们将来主动照应提携。也就是朱正铭这憨货实心眼儿把他们当1家人…
    两人吵了半天,下人都不敢露头,更没法儿过来劝架。直到良哥儿的乳娘过来了,忐忑而惊惶的回报说良哥儿又发烧了,钟氏这才住了口,慌慌张张的去看儿子。
    良哥儿自打上回被猫惊过之后,就1直断断续续的没彻底大好。钟氏连屋子都不敢让他出,入口的东西和衣裳更是滤了又滤筛了又筛的。她也不(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为什么她这么精心,儿子总是病歪歪的。4房那小子养得那么粗,却壮实得令人眼红。钟氏1想起这个就恨得牙痒痒。她总觉得肯定有人给良哥儿使了坏,象2太太,或者还有别人。可是她已经这么精细了,实在不知道别人怎么还能做手脚。
    钟氏的院子鸡飞狗跳忙成1团,朱正铭自然不能和妻子再吵下去。儿子生病他自然也关切,只是…经过年前儿子开蒙的事,朱正铭多少有点心凉。儿子体弱多病,性子又软弱,将来只怕也很难有大出息。长子如此,朱正铭自然烦恼。
    要是他还有其他的儿子,当然也不至于如此。
    可是锦珠的孩子没了,妻子现在又是那样。
    朱正铭心烦意乱。
    妻子这些日子干的事儿,让他都不好意思和弟弟照面儿了。妻子总是忌惮弟弟和弟媳,生怕被他们压到头上。他记得刚成亲的时候妻子不是这样的——刚生下孩子那会儿,也很温柔。就是从接管家务之后,她就变得1天比1天陌生了。
    1盏茶递到了手边,朱正铭抬起头来,1张微红的俏脸映入眼帘。
    “大爷别心急,喝口茶润润喉吧。”
    朱正铭没怎么留意过妻子身边的几个陪嫁丫鬟,1个紫菀开了脸给他放在屋里伺候,其他几个平时都不往他跟前凑。
    “你是叫…”他1时竟然想不起这个丫鬟叫什么名儿。
    “大爷,奴婢是紫莺。”
    “哦…”
    有时候有些话不用明说,更不用多说,尤其是1男1女之间,1个眼神,意思就都有了。
    第279章
    小英和书墨成了亲,感觉没什么大的变化,头发挽了起梳了妇人妇式,衣裳样子也变了,除了这些以外,她还和过去1样,说话嗓门挺大,做事风风火火的。
    嗯,还1个区别就是她嫁了人,和府里其他成了家的下人1样挪到府后头那里去住了。那里1片住的都是府里头的人,倒是正好和钱嫂子做了个邻居。小两口和府里另1对管事夫妇做了邻居,住在1个院儿里,5间房,那1家占了3间,他们两人占了两间。小英勤快,手脚麻利,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书墨1身上下也拾掇的利落齐整。书墨成了亲以后,变化是明显的,1是穿戴讲究整齐了,2是脸上总带着笑,看起来傻呵呵的,脸儿好象还有点儿发福。朱慕贤笑着问他:“娶了媳妇就这么好?”
    “好!好着哪。”书墨跟自家主子是没什么客气的,1边拎起装文书的红竹箧箱,1边笑呵呵的答。
    朱慕贤好笑地问:“那你说说,是哪儿好?”
    “娶媳妇的好处多着哪,少爷您还不知道?”
    朱慕贤1笑。
    这各人媳妇的好,各人自己知道。
    而且有许多好处,是只能自己知道,不能同别人去分享的。
    天气不冷,朱慕贤就骑着马去翰林院。到了街口,看见1位有年纪的同僚过来了,朱慕贤连忙甩蹬下马,上前招呼。
    书墨心说这也就是自家公子,待人从来都这么周到客气。这种钻了1辈子书堆的酸老头儿,两袖清风,连轿行车马行的脚力钱都出不起,天天只能走着来回。换着别人,有公子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才学,这样的前程,哪会对这样的人这么客气。这些人1辈子都钻营不出头只等混个告老。
    那人也笑呵呵的回了个招呼,两人1块儿朝大门那儿走。
    这会儿又林正准备出门,郡主下了贴子请她,因为只单请她1个,大太太自然不能厚着脸皮跟着去。不过她跟儿媳妇说话时,话里话外那意思都是朱家对杨重光有恩,他们夫妻应该敬着长辈才是。
    对于大太太的这份儿虚荣,又林并不特别反感。人总有点癖好,有弱点,大太太的弱点就是好面子希望别人捧着她。
    又林耐心地跟大太太把话掰开了说。朱家对杨重光有恩这是事实,可是郡主尽管嫁进了杨家,依旧是郡主,那身份排场不是吹出来的。大太太见了她,论长幼,郡主是晚辈。可是论身份,郡主是皇室宗亲,大太太能受郡主的礼吗?是不是还得倒过来给郡主行礼?不管是受她的礼还是给她行礼,都不合适,不如不见。倒不如小辈们来往倒自在些。
    大太太被儿媳妇1点才(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过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她既不能受郡主的礼,也不愿意给郡主见礼,这见面的确很尴尬。再加上小儿媳妇说得很宛转,意思是,郡主也隔3差5的打发人送东西来,大太太这份儿从来都是很丰厚的,这也足以体现心意了。比起2房,比起其他人,大太太这都是独1份。
    大太太心里舒坦了不少,点头放行让又林去了,还叮嘱:“郡主虽然年纪小,身份毕竟在那儿摆着,你说话1定要当心些,不该说的可不要乱说。”
    又林点头应道:“母亲说的是,我1定留意着。”
    大太太看小儿媳妇恭恭敬敬,这才心满意足。转过头来又发愁孙子的病。
    良哥儿又高烧了1夜,天明时才刚退烧,丁大点儿的孩子,整天喝这些药汤补汤的,正经饭食1点儿都吃不下——这当然的,就算是个大人,1碗接1碗的灌药,那肚里也肯定没地方存饭食了。可不吃药,这病又好不了,大太太实在犯愁,刚才打发人过去看了1趟,说良哥儿吃了药又睡着了,瞅着小脸儿上好不容易养出1点肉又迅速的瘪下去,真让人心疼。
    幸好原哥儿很壮健,活蹦乱跳的,大太太有了年纪,手臂也没力气,昨天又林带了原哥儿去大太太那里请安,大太太想抱抱孙子,竟然都没抱起来。
    谁不喜欢那聪明伶俐又健康的孩子?更不要说原哥儿生得又可爱,两只眼睛乌溜溜的,瞅着人的时候真能把人的都看化了。
    大太太1直觉得自己不偏心,她当然看重长孙。但其实人的心总会有些偏向,1点1点的,可能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偏重了。人来客往的,都夸赞原哥儿生得好,又机灵,将来指定是个有前程的。大太太听了当然欢喜。可人家怎么夸良哥儿呢?钟氏都不肯让他随便,整天不是这病就是那病,让人想夸也无从夸起。
    象以前,大太太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良哥,再然后,想着两个孙子1人1半。现在么,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头1个总想着,这东西原哥儿喜欢不喜欢吃?喜欢不喜欢玩?连带着对生了孙子的儿媳妇脸色也好看多了。
    大儿媳妇自从管上家务,对婆婆就有些阳奉阴违了,时日1久,大太太自然会察觉。连请安都渐渐敷衍起来,其他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这几个月事儿赶事儿,府里两个姑娘出嫁,1位爷娶亲,又赶着锦珠的事儿,还有别的大小事情加1起,可是谁家当媳妇的不都是这么忙?也不见得就非得忙得连礼节都疏忽了吧?
    大太太觉得,大儿媳妇是该敲打敲打了,不然时日长了,哪还会把婆婆放在眼里?
    大老爷昨天又来了1回,还是提的朱明泽的亲事,大太太1推265给搪塞过去。
    要是有可能,她真想立时3刻就把庶子给打发出门去,给他间屋住,饿不死他就行,省得成天在眼前晃着烦心,还惹得大老爷1直跟她这儿磨牙。可是这也只是想想,老爷子老太太还在,大太太可没有这个权利。
    想1想这日子过得真是憋屈。都抱上孙子的人了,上头还婆婆压着。1堆姨娘通房庶子庶女,儿媳妇又不那么顺心,孙子到现在也只两个。
    范妈妈病了1场,也清减了不少,更显老态。大太太看着这个从小相伴心腹,不由得想起来,范妈妈也只比自己大1岁半而已,岁月毕竟不饶人啊。
    朱慕贤傍晚回家时,还特意绕道去了1家卖点心的老铺,各样新鲜点心都称了两斤。他时常来这儿,点心铺子的伙计都认得他了,十分殷勤的招呼,请他坐等着,点心称完包好,还额外多送了1斤用了新方子的桂花糕,说是请府上亲眷尝尝鲜,顺便也给挑挑毛病,看这口味儿是甜了还是淡了,桂花与蜜糖配的是不是合适。
    朱慕贤是不大吃甜的,这些东西是买回去给家里人的。因为人多,所以买得也多。上上下下哪儿都不能漏了,连3太太那里都没落下。
    桃缘居的丫鬟把点心送过去时,朱博南正好刚从书房回来。他现在正在长个头儿,半年里拔高了1截,后头跟着的小厮比他生生矮了1头,拎着书包1溜小跑才跟得上。
    两拨人在院门口遇上,茯苓连忙见礼:“6少爷好。”
    朱博南十分客气:“茯苓姐姐怎么来了?”
    茯苓笑着说:“我们爷刚才回来时买了些点心,想着3太太和6少爷喜欢吃芋头酥和茶饼,特意打发我送来,都是才出笼的,还温着呢。”
    朱博南忙说:“有劳姐姐跑这1趟,回去替我和4哥4嫂说费心。”
    “不过1点儿小东西,6少爷不用这么客气。”
    既然点心送到了,倒不用再进院子1趟。茯苓也不大想进去再和3太太回话。3太太这人孤僻古怪,不大好打交道。倒是6少爷人还不错,跟桃缘居的关系也好。自家爷常惦记着这个弟弟,不但捎带什么东西不忘了他,有空还替他看功课批文章。
    兄弟和睦自然是好的,就是怕将来6少爷要娶个6少奶奶,就不知道如何了。兄弟关系有时候常常是让媳妇给挑唆坏的,比如大奶奶,那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瞧人家2房,2奶奶和3奶奶时常说笑,1团和气,里外齐心,日子才能过得好嘛。
    杨重光成了亲,虽然这主人姓杨,可是远近的人都管这儿叫郡主府。又林这边下车,早有管事妈妈殷勤的出来迎候。这倒不是玉林摆谱不出来接她,1来又林觉得这接不接的不过是个虚礼没有必要。再说,以玉林现在的身份,她也不适宜出来,落在别人眼里又是场是非。
    两姐妹见了面,拉着手有说不完的话。听说李光沛已经回于江去了,玉林显得有些怅然失落,到底还是没能见上1面。不过接着她又高兴起来,又林给她带了自家腌的小菜,这个最得玉林的心。
    “到了京城以后,别的都还好,就是吃不惯。”玉林小声抱怨:“我特别馋咱们家以前腌的菜心和小鱼,想得都直流口水,府里的厨子怎么都做不出这个味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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