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踢踏”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公孙质的身后由远而近,转眼便到了公孙质等五人的身后。
一名骑着白马、穿着青色藤甲的领军卫一拉缰绳,那白马“咴咴咴”地人立进来,随即落地后,便跟它的主人一动也不动地站立在背后,端的是训练有素。
“王领军,铁骑准备,进攻。”公孙质声音不大,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领命”王统领骑在马上,躬身抱拳,干净利落地从马背上取出穿云弓和一支破云箭,向着后方的空中射去,箭带着异常的呼啸声,转眼就消失了。
一阵整齐划一、山摇地动的马蹄声从背后约一里地的山谷中响起,远远看去沙尘滚滚,天地为之失色。
只见近十万骑兵分成四十个方阵从背后的山谷中有序地列阵而出,所有骑兵头戴黄藤头盔、身着黄藤甲,左腰挂剑,右手持枪,就连身下骑着的马也披着黄色藤甲,枪尖下血红色的红缨随风飘扬,十万点枪尖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点点寒光。
更令人胆寒的是,在每个骑兵方阵的中间,各有五只身高二丈,体型庞大的长毛象,白森森的象牙竟有近一丈长,象的身上也披着黄藤甲。
不仅如此,每只象的背上还绑着一个巨大的方型藤篮子,篮子里的最前端坐着一个驯象师模样的人,手抓缰绳,指挥着长毛象,另外还有五十名手拿弓箭的士兵。
一头长毛象忽然卷起鼻子,“嗷”地张开嘴朝天大吼一声,其余的长毛象应该相互响应,一时间“嗷”声震天,气势搞得十分吓人。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方阵的骑兵在帐篷前战场空旷处集结完毕。
“质儿,此乃你数十年之心血,也耗费了我公孙家族不少的财物,此战成功,你也必将名扬天下,如果能顺利取得‘上古玉晶石’交给战神,助我与族长及两位师祖踏入无丹之境,那么,我公孙家族必能千秋鼎盛,万世中兴,我在帐内等着你的好消息”。
公孙歆朝公孙质说完,转身朝帐篷走去,其余三个公孙家族高手也紧跟其后。
看他的样子,似是对他孙儿的这批战骑有着绝对的信心。
公孙质朝四人的背影一躬身,骑着赤焰火龙驹缓缓地走到了方阵的最前面。
近十万人的队伍、近十万匹战马,还有两百头长毛象,除了偶尔有几匹马打了个响鼻外,竟是没有半点声音。
正在攻城的双方看到这支黄藤铁骑出现,便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公孙家族一方的士兵自是欢呼雀跃,赶紧朝自家阵地上撤退而去,而血狼堡血狼勇士脸上骇然之色表露无遗。
“公孙家族什么时候训练了这一支看去如此强悍的黄藤铁骑?看来公孙家族欲灭我血狼堡是蓄谋已久了。”张楚云亦暗自心惊。
沉寂,绝对的沉寂,此刻的战场上,死一般的沉寂,但是,压在张楚云心里的,却是千斤的巨石。
因为,他知道,迎接血狼堡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他默默地一招手,身旁一位都统立刻跑到他身边,轻轻耳语了数句,那都统点头领命,轻身一跃,往城内主堡飞奔而去,在房顶上连续点了几点,便不见了人影。
太阳尚未西斜,但血狼堡内的街道上已看不一人,可通六辆马车的青石板主大街上,平时满街都是欢声笑语,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此时空空如也,连各类家禽都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一声不吭,整座堡内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就在前天的这个时候,堡内的居民们还幸福地在逛街、购物,在讨论着哪家戏班子最近又会来堡中演出,在说道东家长西家短,在粗着脖子争论着东街市场还是西街市场卖的小白菜更贵,在与准亲家讨论着新媳妇什么时候过门……
可是仅一天时间,就有不知道多少个家庭天人相隔,人鬼殊途。
知道自己亲人已战死沙场的,躲在家中暗暗抽泣着,祭奠着刚逝的英灵。
不知道亲人是否还活着的,多数在暗中祈祷着,不管平时信还是不信,都将上天所有的神灵都拜了个遍,求上苍让这场战争快点结束,希望自己的儿子或者丈夫转眼就出现门口,一如往常般大声地敲着门,大声地咒骂着,忽然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又或者,他们都在咬牙切齿地咀咒着把他们的亲人推向死亡的公孙家族的所有人。
但是,没有一个人怨恨他们心目中尊敬的大家长——血狼堡堡主张楚风,反而,大家都在为他祝福,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带领血狼战狮的勇士们将敌人全部消灭,然后再同以往般过上幸福的生活。
因为,堡主张楚风的一儿一女也在昨天的战斗中英勇献身。
本来,他们是可以离开的,可以随同安排好的二千子弟兵一起离开这场战火,找到一个地方躲避起来,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只因为他们是血狼堡主的儿女,所以,他们就去了,去得那么的义无反顾。
据看见的人说,张少堡主被抬回来时,胸口上还插着两把敌人的剑,虽早已气绝身亡,却仍然双目怒睁,而手中紧握的剑是掰断了三根手指才掰开的。
而张大小姐则更惨,尸首异处,到如今连头都未找回。
此刻,血狼堡那规模宏大壮丽,建筑精美,布局统一的主堡中,庄严肃穆的议事堂已被布置成灵堂,两口油漆未干的寿方正放在灵堂的中央。
张楚风目光呆滞,头发凌乱地坐在寿方旁的椅子上,他怎么也没料到,千年之前已被赶至草原大陆,蛮荒之地的公孙家族竟在隐忍千年之后倾巢而出,在毫无讯息的情况下,将他这与世无争的血狼堡卷入战火,而他,也将成为血狼堡的罪人,如今即使是英勇战死,亦无颜去见张家列祖列宗。
张夫人蕙兰双眼红肿地从后堂中走了出来,自看到一对儿女牺牲时的惨状,她便悲忿的昏了过去,直到刚才才缓过气来,一双儿女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回响着,没想却是如此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正自悲痛不已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夫君——血狼堡的主心骨,他此刻也正承受着不比自己少的悲痛,而且身上还肩负着抵抗敌人的重任,想到这点,她虽然是一个弱女子,却也克制着心中无比的悲痛,硬撑着虚弱无比的身子,来看看夫君此刻的情况。
“堡主”,张夫人走到夫君面前,看到夫君此刻的样子,又是一阵泪如雨下。
良久,才哽咽着说“堡主,亘儿和惠儿已经为血狼堡尽力了,张家列祖列宗有灵,一定会保佑血狼堡的,如今公孙贼子还在堡外,血狼堡的血光之灾尚未度过,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尽快安排那两千儿郎早日离开,这是我们血狼堡的希望,如此才能不负亘儿、惠儿的在天之灵呀”。
“希望”这两个字,就好象一剂回魂针,让张楚风呆滞的目光稍稍有了点神气。
“对,我不能让列祖列宗失望,不能辜负亘儿惠儿的在天之灵,即使不为我自己,也要为血狼堡留下血脉”。
张楚风慢慢地站了起来,原本看去仿佛衰老了几十岁的样子又透出几分往日的豪情。
他眼眶含泪,点起三柱香,朝着灵堂上一双儿女的寿方拜了三拜。
“亘儿、惠儿,爹对不住你们,尤其是惠儿,不但没能保护好你,到现在还未能找回你的……”,一想到连女儿的头颅都没能力找回,张楚风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一阵哽咽,“头颅“这两个竟说不出声,稍后才继续说道:“但是谁叫爹是堡主,怎么能在血狼堡有难的时候让别人去送死,却让自己的子女置身事外呢?不过你们的放心,爹答应你们,一定会杀了公孙歆那老贼为你们报仇,如果爹也遭遇不测,那我们就在九泉之下再相聚吧”。
一旁的张夫人听见夫君的这番话,也似是作了什么决定,原本哀伤的脸上不但看不到刚才哭哭啼啼的表情,目光也反而坚强了起来。
“夫人,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张楚风拜完儿女,朝夫人说了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向后山走去。
张夫人也点了三柱香,插在香炉上,然后抚摸着儿女的寿方,仿佛在自言自语道:“亘儿,惠儿,不用怕,娘很快就会跟爹一起下来陪你们了”。
说完,脚步也异常坚定地往后堂的屋中走去。
血狼堡主堡的后山上,一座占地约二十亩的七层琅玕塔矗立在半山腰。
琅玕塔除底层高约三丈外,其余每层均有近两丈高,塔身涂着红漆,塔檐上铺着琉璃八宝瓦,每层塔檐均有八个角,每只角上挂着一串风铃。
琅玕塔的周围以及每一层的走廊及入口处,均有十人一组的护塔军来来回回地巡逻着,他们不一定都是张氏嫡亲子弟,也有很多是堡中百姓的外姓子女,但绝对都是从烈狼军中经过忠诚度与武功两者的双重考核严格挑选出来的。
而在塔中内壁的夹层,还有不少武功已达撼地级别的弓箭手瞄着四面八方,在他们的身旁,有根系着铜铃的细绳直通到塔尖上的守望台。
一有风吹草动,守望台的守卫者便拉动细绳,不管来自哪个方向的敌人都将在无数弓箭的瞄准之下。
如此严密的守护措施,真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这里正是血狼堡的禁地,也是血狼堡唯一的剑宗张天君修炼之处。平时除了张楚风能来去自如外,就连二堡主张楚云也得有堡主的狼头令牌以及张天君的首肯才能入内。
但此时,塔前数十亩的空地上,却列队站着二千名身穿紧身黑色劲服的男女青年,每人身上都带着一个包袱,静静地站在那儿等待着最后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