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树筋皮取下,从路旁水沟中捧起一捧水,将体内剩余的真气凝聚掌上,不一会儿水便如滚了般冒出热气,浇在树筋皮上,将它软化之后,随意捏了一下,贴在脸上,就着沟水在脸上抹了抹。
整了整衣服,用沟水梳理了一下,清澈的水中倒映出一个无人认识的少年模样。
顺着官道走了半天,沿途竟没有一户人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张炽一摸腰间,不由暗暗叫苦,与老金分手时,除了那块云豪都未能鉴定出的金属块还留在腰间之外,未曾留下半块钱币,此刻身无分文,加上刚才真气消耗太大,肚子饿得一阵阵“咕咕”叫。
“也不知这里是什么鬼地方,走了那么远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吃”,张炽正安慰自己的时候,正前方不远处,一盏黄豆大的灯光居然亮了起来。
张炽大喜,急急赶了过去,一座农舍孤零零在出现在张炽的眼前,一个庄稼汉打扮的中年人在门口站着,翘首往官道来的方向注目,象是在等人。
“这位大哥”,张炽走近,装出魂未定的样子,期期艾艾地说道:“小子出门遭遇山贼,捡了条小命,大哥可否行行好,让小子借住一宿?”
“这”,那庄稼汉面露同情之色,但是却推托道:“小哥,非是我不留你,只是今晚我家有事,实在是不方便,实在对不住,你还是请吧。”
吃了那庄稼汉的闭门羹,张炽无奈只得离开,反正这荒郊野岭的也不是没睡过,只是肚子饿得实在是难受,正欲折回再讨些干粮,远处官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庄稼汉面露惊喜之色。
张炽刚顺着庄稼汉的眼光看去,那马蹄声转眼就到了农舍旁,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背着左手,端坐在马上,未待马停,身形已从马上一跃而下,牵着马朝那庄稼汉走来。
“二……”,庄稼汉开口刚叫了个二字,见张炽还在不远处,改口说道:“二叔,怎么这么晚才到?”
那戴斗笠之人并没有立即回答庄稼汉的话,回头看了张炽一眼说道:“这位小哥是谁,怎地这么晚了还在这儿?”
那庄稼汉面朝着来人,眼神斜视着张炽说道:“这个小哥说是今天遇到龙牙山一伙了,命大未死,来这儿借宿一晚的,我这就赶他走”,说完,朝张炽而来。
“铁旦,算了”,戴斗笠之人出声阻止道:“又是龙牙山,唉,就行个方便,让他住一宿吧。”
“可是”,铁旦正要再说什么,他称为二叔之人已将马缰绳递给他,径自往里走去。
张炽大喜,正要出声道谢,却见铁旦的二叔左手已抽出,只见那衣袖随风飘动,竟是空的。
“喂,你叫什么名字”,铁旦朝张炽大声叫道。
“我,我叫牛三。”
“牛三,今晚你运气好,我二叔答应让你住一晚,你跟我进来吧。”
张炽随着铁旦进入院门,院子不大,与正屋隔着院子的地方有一个马厩,铁旦带着张炽走到那马厩前说道:“牛三,非是我刻薄你,只是我家屋少,实在没有办法,晚上就委屈你住这儿吧,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张炽见那屋最多也才三间房,知道铁旦所言非虚,正想出声道谢,那铁旦又问道:“瞧你这样子,估计也还没吃饭吧?”
这句话正中下怀,张炽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那模样还真象是一个刚被打劫过的少年。
铁旦叹了口气,转身朝屋内走去,不多时,手里端着一个装着两个馍馍的碗走了出来,看到张炽,嘴里说道:“牛三,你命好,我二叔怕你一个吃不饱,将他自己的给了你一个,快吃吧,吃完好睡。”
“那我这就进去谢谢大叔”,张炽听了,举步就欲往屋里去。
“哎哎,牛三”,铁旦见张炽就往屋里闯,神色之间突然紧张起来,赶紧伸手拦在张炽身前喝道:“你干什么,我二叔不喜见外人,你赶紧吃了睡觉,明天一早就赶路罢。”
张炽见铁旦的神情,心里奇怪道:“我不过是想去谢恩而已,怎么这铁旦如此紧张?”
退回到马厩旁,那铁旦还兀自伸着手拦在屋门口看着张炽。
三下五除二,转眼那两个馍馍就入了张炽的肚子,将空碗还给还在屋门口看着他的铁旦,盯着他转身入屋,还将屋门上了闩,张炽掠过一丝疑惑:“那个独臂人到底是谁?看这铁旦的样子,好象很怕被外人看到似的。”
念头刚起,张炽又想道:“管他的,这个世上什么有都有,不让谢咱就不谢了,睡完觉明早好赶路,老金跟黛儿还在前面等着呢。”
虽说这两天来张炽根本就没有休息过,再者今天真气尽情挥霍,已疲惫之极,但如今躺在在一个陌生人的马厩的草堆上,张炽的潜意识还在探听着四周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轻轻响了一声,一个脚步声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张炽立即被潜意识激醒,闭着眼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这脚步声不用说也知道是铁旦的,张炽奇怪的是,铁旦居然朝着自己走来。
“牛三,牛三”,铁旦轻呼了几声,张炽正待假装被他叫醒,昏睡穴上已被铁旦重重点了一下。
这一惊非同小可,看这铁旦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没料到居然也是一个修炼之人,只不过从他出手的轻重程度来看,最多也只是实丹初期的裂山级而已。
幸好张炽在铁旦接近的时候已暗自提防,体内“天元诀”已运转,铁旦甫一碰到昏睡穴,力道便被卸走,张炽睁开眼,注视着昏暗月色下铁旦的身影,暗自想到:“那独臂人绝对不会是这铁旦的二叔那么简单,如今这铁旦点我昏睡穴,一定是有什么事不想让外人知道。”
铁旦还是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院门边,开了门,门外闪进一个人影,那人影一进来便问道:“羊晨标,二爷到了吗?”
“禀族长,早到了,已经在屋里等了五个时辰了。”
“我不欲让族中弟子知晓,这次是从水路走的,慢了一点,我先进屋了”,被那羊晨标称为族长之人说罢,匆匆走进屋里。
“羊公胜”,张炽几乎是在来访之人说第一句话时就听出了是他的声音,惊愕之余,一颗心顿时狂跳不已:“他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听他叫铁旦为羊晨标,那么也一定是羊家集的弟子,原来这里是羊家集的一个暗桩,那么他口中称呼的那个二堡主难道是……,可是燕婆不是说在血狼堡一役中都壮烈惨死了吗?”
此时铁旦,不,应该叫羊晨标已经回到了屋内,张炽再不犹豫,身形霍地跃起,如猫般闪到了窗台底下。
“晨标,那牛三怎么样了?”,豁然正是那独臂人的声音。
“回二爷,已经将他点昏了,估计不到天亮是醒不过来了。”
“屋里还有外人?晨标,二爷今夜来此,当小心谨慎才是,怎么能如此大意”,这个疑惑兼不满的声音来自于羊公胜。
“是一个叫牛三的少年,今天路经龙牙山时被劫了,来此投宿的,我看他怪可怜的,就让晨标收留他一晚”,那个被晨标称为二爷的代晨标回答。
“二爷,此刻乃非常时期,万一走漏了风声,那阴风谷的爪牙怕不闻风而至?”,羊公胜小心地提醒道。
“唉!”,二爷苦叹了一声,心中似是无比郁结,苦闷不已,“来吧,让他们都来吧,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杀两个是一双,四年,快四年了,这种躲藏等待的日子,不知还有多久才能熬到尽头,每晚只要一闭上眼睛,长老、大哥以及堡中百姓的惨状就一直在脑中出现,我实在是无法再忍受了……。”
“二爷怎能如此消沉”,羊公胜忽地打断二爷的话,虽然压低声音,但张炽亦可感觉到他语气中的激动:“羊家集以及向大哥的冲锋营、曲大哥的守卫营还有卜大哥的铁甲营不是还有近三十万的吗?再加上拱北谷的支持,至少我们可以杀回地心大陆,再搅他个天翻地覆,至少也可以与阴风谷拼个鱼死网破呀。”
“唉!”,二爷又是一声叹息:“公胜,这几年来,我在地心以及云端两个大陆之间不断地探听着仇人的消息,你可知道,阴风谷加上灭狼城,公孙氏手中的军队已过百万,区区三十万,无异于以卵击石,我怎么能眼看着兄弟们为了血狼堡白白去送死?”
“再说,据闻如今公孙氏中,驻守在阴风谷中的公孙五绝均已达先天之列,而公孙家族的族长公孙丑更是已突破练气级,达到气天的致臻之境,环顾宇内,能与其匹敌的,估计也只有天际与海角那些不出世的高手了,可是我目前连先天都尚未突破,如何与他们斗?”
“更何况,公胜,你可知道,据我探听到的可靠消息,如今这拱北谷内部也已是危机四起,南宫谷主已走火入魔,谷内已分成两派,正争夺这谷主之位,如何能助我?回想长弓先人当初创立的千年基业,却从此毁在我兄弟俩手里,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他老人家呀。”
“可是,我们不是还有血狼传人吗?”,羊公胜提醒道。
“血狼传人?都已经四年了,要出现也早就应该出现了,我看,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血狼堡复兴看来无望了”,最后这一句竟是深深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