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风甚急,带着强劲的破风声,显然射箭之人身手不弱,电光火石之间,十几支闪着冷芒的箭已到两人落地之处。
张炽早已在那些箭射出之时便已警觉,“定是守护在此地的护卫营弟兄所为”,意念刚起,身形便往后飞退躲开,同时沉声喝道:“副都督张炽,与三小姐一起夜访元宵庙,视察安全防护,是哪位兄弟当值?”
南宫飞霏则没那么好的听力,待她惊觉时,箭已飞至一半,慌乱之下,急欲后退,无奈刚刚一阵疾弛耗费了她不少真气,此时已所剩无多,想要顺利退出这些疾箭的射程范围之外,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见两支箭已裹着“咝咝”声,就快射到自己面前,不禁花容失色,吓得闭上了眼睛,浑身发软。
“不好”,身后的张炽身形刚起,便见南宫飞霏身陷绝境,不容多想,一式“猿弹”,硬生生将往后倒的身形往前一挺,左手已如猿臂般探出,揽住南宫飞霏的蛮腰稍往后拉,右手连挥,两股真气从体内激荡而出,将那两支箭绞得粉碎,虎躯急旋,将南宫飞霏搂入自己怀中,用背部挡住了余下的几支箭。
那些箭刺破张炽的皮肤之后,便再也无法入内半分,“叮叮当当”纷纷掉在地上,张炽将小周天真气聚拢于背部,皮肤伤口便瞬间愈合如常。
南宫飞霏被张炽一搂,全身紧贴在张炽的怀里,脑子里“嗡”的一声,便短暂地失去了意识,鼻中一股雄浑的男子气息传来,还来不及多想,却被箭镞落地之声惊醒,心中刚闪过一个念头:“金大哥中箭了”,尔后便被张炽从怀中推开。
麻麻糊糊地站在那儿,南宫飞霏不敢睁开眼睛,想到金大哥中箭后的样子,不禁悲从心来,泪如泉涌,哪知耳边却突然被吹了一口气,接着传来张炽的声音:“傻丫头,我没事,别哭了,他们来了”。
南宫飞霏小心地睁开眼,朦胧泪光中,映入眼帘的,正是张炽那张嘴角微荡,似笑非笑的脸,一双英气*人的眼神流露出无限的怜惜之意。
张炽朝她挤了挤眼,转身与南宫飞霏并排站立,前方“唰唰”地飞出几道身影,一个护卫营的千夫长带着几个士兵已从藏身之处飞奔到他俩的面前,一见果然是三小姐与副都督,骇得那名千夫长与同来之人筋软骨麻,跪倒在地,连声说道:“属下护卫营千夫长费无纪,不知是三小姐与副都督来巡查,误伤了副都督,请副都督治罪。”
张炽朝前一步,将费无纪扶起,说了声:“不知者不罪,我与三小姐来此巡查也是一时兴起,事先未来得及通知,只是以后要看清楚再射,如今已无事了,你们回去吧。”
张炽不知自己这话说得也过于轻松,在这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这些守护在此的护卫营士兵可没他那么好的眼力,而且防范失职,乃是死罪,所以每个守卫的神经早已崩得紧紧的,一有动静,哪还有不将手中之箭射了出去的道理。
见副都督如此宽宏大量,费无纪又磕了几个响头,才一脸感激地站起身来,见副都督并无大碍,迟疑地说道:“刚才属下见副都督中了箭,属下这就赶紧叫军医来为副都督疗伤。”
经此提醒,南宫飞霏也完全恢复意识,却听得张炽一阵爽朗的笑声后说道:“三小姐,你来看看,我象是有伤的样子吗?”
南宫飞霏伸手向张炽背后抚摸而去,只见除了衣服上有几个小小的破洞,周边略微沾了点血迹之外,入手处的皮肤光洁如新,一点伤口也没有,并没有想象之中那种万箭穿心的惨状,紧缩的心不由得一松,口中“咦”了一声,说道:“副都督乃武学奇才,刚才几箭并未将他伤着,你们回去吧”,话语中自然流露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虽然如此,但南宫飞霏眼神之中透露出的惊异神情,已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对张炽一身怪异而高深的武学愈加的敬佩和深深的不解。
费无纪和几名士兵心中虽然笃定那些箭镞一定射到了副都督的背部,但此刻听得三小姐亲口说出副都督无碍,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想再生事端,拱手告退后,飞身隐入黑暗的夜色之中。
经过刚才的折腾,张炽与南宫飞霏也没了观望元宵庙的兴致,而张炽对河中沉尸,府中对话等听到见到之事进行一番分析之后,已逐渐在头脑中形成了整件事情模糊的想法,亦想尽快回去找穆彪商量,便对南宫飞霏说道:“三小姐,我们回去吧。”
南宫飞霏抬头,眼神迷离地看了张炽一眼,默默地点了下头,两人便一路无话地朝着南宫府邸走去。
回到南宫府中大厅,张炽柔声说道:“三小姐,时候不早了,明日你还得随主公一起为冬元节做准备,早点歇息吧。”
南宫飞霏停住脚步,却没回头,只是低声说道:“金大哥,你真的没事吗?”
张炽见南宫飞霏还在挂念刚才他被射中一事,心中略微感动,只是一时之间也无法明说,突然伸拳踢腿,再来了个后空翻,然后气定神闲地轻声安慰道:“三小姐,你看我象是有事之人吗?”
南宫飞霏似是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说出来,只是如梦呓般地喃喃说道:“没事就好,金大哥,你,你也早点休息吧。”
张炽刚要退出大厅,却听得南宫飞霏又说道:“金大哥,我,我还喜欢你叫我傻丫头”,说完,娇躯已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飞进了后堂之内。
这次轮到张炽脑中“嗡”的一声,暂时失去意识了,混沌之中只是闪过“她喜欢我叫她傻丫头,她喜欢我叫她傻丫头”这句话,这么明显的表白,他哪有不懂之理,一阵幸福感涌上心上,却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了黄珊与羊倩,“唉,真是烦人”,张炽苦笑一声,转身急急出了大厅。
找了个府中值勤的护卫营士兵,张炽朝他耳语了几句,那士兵匆匆出去后不到一柱香时间,长髯凌乱,眼丝微红的穆彪便如阵旋风般冲进了张炽的房中,一见到张炽,口中便嚷道:“老弟,你有消息了?快告诉老哥知道,那姓莫的王八蛋躲在何处。”
张炽见到穆彪此刻的模样,知他不但已一天一夜未眠,更是因为毫无头绪而急火攻心所致,不禁也为他的忠心感动,将门掩上之后,张炽想了想,明知故问道:“穆老哥,明天主公游街的最后一处是什么地方?”
“城西,聚龙山下,那里是冬元节赛灯之所,明晚所有的花灯都会在那儿聚集,主公还得为最后夺魁的花灯打赏”,穆彪想也未想,一口气说完后,疑惑地问道:“老弟,你问这个干嘛,难道你怀疑莫泊然会在那儿动手?那儿是我们防守最严密的地方,不可能吧?”,说完,脸上露出一副不可置否的表情。
这个答案早已在张炽的意料之中,但此时听穆彪说出来,心中还是不由一阵感慨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反之亦然,穆老哥虽然神勇,但论起智谋来,却还是不如那莫泊然了,幸好自己料中了这一点,要想让他明白,还只能慢慢引导”,主意已定,便继续问道:“可知那戏棚背后居住的大户人家是哪个?”
“戏棚背后的大户人家?那是天野都第一大善人,严初九的府上,怎么啦?这个戏台以及明天的赏银有一半是他出的呢”
“哦?”张炽顿时来了兴致,看来这事还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便转开话题问道:“穆老哥可否给小弟讲讲这严大善人?”
穆彪有点不悦地说道:“老弟呀,你这么晚把我叫来,说是已有那姓莫的消息,此时却让我讲那严大善人的故事,会不会太儿戏了点,那严大善人在天野都中所做的善事如真要说,就连街上的小孩儿都可以说个三天两夜的,又何必找我呢?”
张炽没有理会穆彪的不快,只是说道:“穆老哥,你是否想过,如果明晚在赛灯会上突然发生意外之事,比如:出现一具死尸,你想想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那还用说,肯定是一片混乱,等等”,穆彪此时也象是知道张炽想说什么了似的,“霍”地一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张炽的肩膀,满脸惊疑之色地骇然说道:“你是说明晚主公出现在那赛灯会上之时,会有什么意外出现?老弟,你能不能将你知道的事情一次说出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故布疑阵,真是急死我了。”
张炽见穆彪真急了,也不再卖关子,将刚才看到听到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末了,张炽说道:“穆老哥,如严初九依你所说,不但是个大善人,而且与主公关系极好,那么依刚才小弟所见所闻,极有可能莫泊然知道了主公必定会到那儿,而且早已控制了严善人一家,要不是如此……。”
张炽话未说完,便被穆彪打断道:“老弟,没想到你功夫了得,捕风捉影的本事倒也不小,今日在城南南圩头市场巡逻之时,还遇见严善人向一群乞丐派发馒头来着,瞧他那慈眉善目的样子,哪象是被人控制,这点不通,不通,会不会是你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