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河上小舢舨还在,划桨的人却少了两个。
“官爷,不瞒你说,这长年累月在外,没有婆娘陪着,寂寞啊……”一人挤了挤眉,意有所指地笑着道。
“知不知道上的哪个窑子?”聂远臻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下去。
“闻香阁,官爷稍等,我去闻香阁找他俩回来。”一人道。
“闻香阁?”聂远臻深眸几不可察地一闪,问道:“停船后便去的?”
“吃了干粮后去的。”
“不知何时能回?”
“日落时分吧,爷,你稍等,我去找。”一人热心道,上了岸去寻人。
聂远臻哦了一声,跳上船板,坐下来与余下的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你们每隔多久能拉到一位客人?”
“这个不一定,有时三五天就拉到客人,有时一整个月都没拉到客人。”
“搭乘一次费用这么高,乘坐得起的人都是大州郡里的人吧?”
“是的,基本上都是京城里的人到下面各地。”
“到安平和香檀的人不多吧?”聂远臻状似无意道,一面松着衣领。
“安平有,香檀还没人来过,昨晚的陶小姐是第一位客人。”答话之人有微不可察的一瞬停顿。
聂远臻似乎没有发现,道:“怪道你们只听过闻香阁的大名,却不知闻香阁已关闭了。”
“啊!关闭了?”那人大张着口,这一回,那惊讶不是装的,双手微颤,那讶异,隐着惊怕。
“嗯,那闻香阁的鸨妈,逼良为娼,作恶多端,半个月前被惩治了,楼里的姐儿,良家子回了家,官卖的和自愿的都去了别的窑子。”聂远臻解了头上发带拢头发。
他的话说完,那人手不抖了,笑道:“逼良为娼的,其实各个青楼不少,光是自愿的,寻不到多少绝色,官府也管不了那许多。”
聂远臻点头,那人殷勤地给聂远臻倒水,问起香檀的风情,问聂远臻年龄妻室等等,不再给聂远臻问舢舨行走情况,聂远臻也没再提起。
上岸寻找的人连同那两人回来得极迟,道是闻香阁关了,又去别的窑子,聂远臻也没追问。
舢舨到达安平时已是戌时,天上月牙隐隐,岸上虫鸣声声,想着一时半刻就能见到阮梨容,聂远臻恨不能带上翅膀倾刻间飞到客栈里。
那几人不收聂远臻的银子,聂远臻摇头,硬塞了五十两银子过去,道了谢,让那几人等着他,还要坐他们的舢舨回香檀。
“确是有一位美貌姑娘来找过客官。”掌柜的这一日忐忑不安着,见了聂远臻,心肝紧缩,不等聂远臻询问,把阮梨容住店的经过说了,后面,就有些结巴了。“客官,小的也是后来才发现事有蹊跷的
……”
阮梨容昨日到来时,长途跋涉,也还是水灵灵的一个姑娘,歇了一晚,今日早上离开时,却两眼红肿神色萎顿步履飘浮像雨打落花,这便罢了,沈墨然退房后,小二去收拾房间,竟从床底下发现几
粒珍珠。
阮梨容头上戴的那珠花珍珠散发着星星点点的粉色荧光,是特殊制作的,将夜光粉弄成溶液从穿孔里渗到珍珠里面,因制作极麻烦,价钱不匪。
掌柜的给婆娘买过,知道价值不匪,昨日多看了几眼阮梨容头上的珠花,记得清。
住店时人好好的,离开时却如开败的枯花,头上的饰物又弄坏,刚到时明明说着要等人的,却匆匆离开了,退房时还是沈墨然一个人回来的,由不得掌柜不想歪。
“你怀疑,那姑娘给同乡那个人强了?”聂远臻搁在柜台上的手收紧,他样貌气质原本便冷硬,这一瞬间更如利剑出了鞘,寒气逼人,掌柜的像是被抛到极地寒冰里,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把那位同乡的形貌说来听听。”
“……”
沈墨然这几日等着阮梨容,无意识地做出风流倜傥的模样要引诱阮梨容,如昨日从楼上下来,腰带不系衣裾飘飞,着实不是他一惯作风。掌柜的讲完,聂远臻一颗心沉到无底洞。
这人,像是沈墨然,细节处却又不是。
会不会有人扮成沈墨然模样,加害阮梨容?
是不是绕盘崖里那伙人?
盈盈月牙被乌云遮蔽,沉暗的天幕上似是染了漫天血色,一个个狰狞的恶鬼魑魅从各个角落钻了出来。阮梨容的惨白的面庞在火光血色后飘浮,忽近,又一下子飘远。
不!不可能的,不会的,聂远臻握起拳头,绕盘崖里那样摄魂骇人的幻术,阮梨容尚能挺住,她那么机灵敏睿,不会遭难的。
心底坚定的信念在扩散,聂远臻逐渐将绝望压下。
不敢置信也不愿相信阮梨容遭受不幸,怀着三分希翼奢望,聂远臻顾不得夜深,一家一家敲开安平城的车马行,询问这日白天,有没有这么一位姑娘搭乘马车到香檀。
聂远臻这厢急得丢魂失魄焦头烂额找人,沈墨然租来的小院那边,却春光无限旎昵暧昧。
阮梨容日间喝了安神药,睡得很熟,迷梦里却又与沈墨然温存恩爱,出了一身薄汗,烧退得很快,一挨不发烧了,身上盖的厚被子就把人捂得闷热难受,又兼睡梦里沈墨然喂喝了药汁,内急了,迷
迷朦朦醒了过来。
解决了三急,恍惚中看到房门是虚掩着的没有上闩,阮梨容又羞又怒,沈墨然什么时候摸进来的?
堂屋和另两间房都不见人,阮梨容奔了出去,怒冲冲要问责的,待看到炉灶前沈墨然挺拔的身体坐在一只小马扎上,两条腿伸不直,曲歪着,眼睛紧闭,头一点一点时,不知咋的,一肚子火消得无
影无踪。
沈墨然给脚步声惊醒,霎地跳起来,揭起锅盖,拿起勺子翻搅几下,舀了一勺起来细细察看,还好,没睡过头,药粥香软细滑。
满意地唔了一声,沈墨然搁下勺子盖上锅盖,抽掉灶膛里的木柴插.进下面柴灰里弄熄。
阮梨容静静看着,沈墨然熄了火,伸手到一边木盆里洗了手,准备拿碗盛粥,猛然间看到阮梨容立在灶房门口,急得扔了碗,几大步冲过去。
“你怎么起来了?才捂盖着被子要出来怎么不加件披风,快回屋里躺着。”
一面说着一面去拢阮梨容衣领,怕寒风灌进领口中,目光所及却见阮梨容嘴唇有些红肿,想着那是给自己吻的,一时又痴了。
两人离得太近了,气息交融,视线里沈墨然修长干净的手指搭在她领口上,阮梨容忽想起前世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就是这双手在她身体各处撩拔,火热緾绵,把她弄得欲.仙.欲.死。
那些片段让人身体发烫,阮梨容略呆得一呆,方抬手抹开沈墨然的手,淡淡道:“沈墨然,咱们是乡亲,还请守着礼些个。”
沈墨然尴尬失落地唔了一声,难言的沉闷无法遮掩,在空气里无声地流动。
门外刮来一阵风,柴房门嘎嘎晃动了一下。沈墨然回神,急速地一拉阮梨容,把她拉进灶房里,推到灶台前。
“这里刚烧过火,暖,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件披风。”
不过天井那十来步路,阮梨容启唇,没有驳斥,坐了下去。沈墨然走了出去,出门时还不忘把柴房门送上。
“沈墨然,你非要再一次把我逼死吗?”捂住脸,清泪从指缝流出,阮梨容肩膀抽搐,无声地哭了起来。
梦里的緾绵,前世浓如蜜糖的恩爱,已经让她够苦了,沈墨然还在那苦上再加一把火,把她再尽情煎煮一番。
脚步声去而复来,阮梨容飞快地擦掉眼泪,擦掉已经流出来的,却止不住再次涌动的。
“来,披上披风先回房,我装了粥就过去。”沈墨然温和地递过披风,他心中极想亲手替阮梨容系上的,极想将阮梨容眼眶里打滚的泪珠抹掉,却强自抑制着。
把粥端进屋里,给阮梨容舀到碗里,沈墨然没有坐下一起吃,又回到灶房中。他要熬药,还有,阮梨容今日捂被子捂出一身热汗,虽说不能沐浴,擦擦身子还是要的,得烧热水。
“这药怎么这么苦?”阮梨容蹙眉,捏着鼻子喝了一口,不想喝了。
中午那时半晕迷着,喂她喝很容易,想不到清醒时,却像小孩子一般。沈墨然无奈地笑了笑,哄道:“快喝吧,现在凉热适中,热了喝太慢更苦,凉了喝下去胃肠不舒服。”
他痰盂清水都准备好了,还有蜜糖。喝完了漱漱口,再吃一颗蜜糖,嘴巴就不苦了。
“嘴巴说谁不会。”阮梨容嘟囔,有些苦涩地想起,上辈子因一直无子,多苦的药汤也喝过,临死前那半年,更是每日三碗药汁,沈墨然每每心疼得眉头紧蹙,都是一口一口渡入她口中的,说是要同甘
共苦。
这么想着,忽想起叶薇薇讲的,自己一直无子,就是沈墨然下药所致。
这人好阴狠,一面给自己下药让自己无子,一面却又情意绵绵亲口尝药。
阮梨容端药碗的手颤个不停,她想,把药碗扣到沈墨然脸上。
32怒涛狂浪
“怎么啦?这么害怕喝药?”沈墨然笑着接过药碗,调侃的语气道:“要不,我喂你。”
这药,不会是加了什么吧?阮梨容手不抖了,皱眉道:“太苦了。”
这声太苦了带了撒娇的意味,沈墨然身体微颤,双臂张开差点要搂上阮梨容,勉强忍住收回,咳了一声,微微一笑道:“要是替喝你的病也能好,我就替你喝。”
“只有一块蜜糖,再拿两块来。”阮梨容扫了一眼桌面,嘟嘴假意撒娇。
“好,我去拿,你快点喝,别放凉了。”沈墨然宠爱地笑了笑转身走出堂屋。
看着沈墨然背影出了厅门,阮梨容飞快地走进房间走到后墙,把药汁从窗户倒出去。
堪堪回到桌前,沈墨然拿着蜜糖进来。
这晚,沈墨然怕自己控制不住,没打算偷溜进阮梨容房间。
他想偷溜也进不去,阮梨容检查过,看出他下午是从窗户爬进去的,晚上睡觉时把窗户闩上插梢了。
才喝过一次药,且不只是伤寒症,阮梨容病情又加重了,这晚周身肌肉骨头都疼,脑袋一抽一抽像重捶在砸,身体晕沉眩转,难受得蜷缩成一团翻来覆去片刻不得安宁。
朦朦胧胧睡过去些时,又做起梦来,梦里忽儿是前世的缱绻緾绵,忽儿是烈火焚身的绝望,极乐与极悲交替,身体一会冷一会热。折磨了一宿,至翌日早上,阮梨容只觉一丝撑起身子的力气都找不
到,连爬下床都难,更不肖说起身梳洗了。
沈墨然煮好粥熬好药汤,过来敲门,阮梨容被吵醒了,不想搭理,也没力气说话。
“梨容,开门……”沈墨然开始还阮姑娘阮姑娘叫着,后来发急,避讳也忘了,大力扣起门板,直呼名字了。
“吵什么?”阮梨容被吵不过,粗喘着挪下地,把门闩拉开了,却支持不住,堪堪跌倒进沈墨然怀里。
“大夫,怎么比昨日还严重了?”不放心离开留下阮梨容一人,沈墨然拿出狐裘披风,把阮梨容包好,打横抱起直奔医馆。
“不喝药,这病能好吗?病情最忌反反复复……”大夫很生气,沈墨然没说出口,可那紧张疑惑的问话,可不就是在质疑他的医术?
“吃着的啊……”沈墨然皱眉。
“大夫,那药汤太苦了。”阮梨容截住沈墨然的话,强打起精神问道。
“怕苦就不喝了?命也不要了?”大夫气哼哼道:“光诊脉不吃药病就能好,在下没有这个能力,你们另请高明吧。”
换一家医馆诊罢,就在医馆里熬了药喝,便不怕沈墨然搞鬼了。阮梨容艰难地站了起来。
脑袋一阵迷糊,身体刚站直,腿却软得撑不住,一头往地上栽去。
眼看就要啃上地面了,一股大力把她拦腰抄起,随后,帽子粗暴地套到头上,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沈墨然,放……我下来……我……要去别的医馆。”阮梨容闷在狐裘里喘.息着断断续续道。
“用不着。”不同平常的温语,沈墨然一声暴喝。
天旋地转间,阮梨容还来不及再说话,沈墨然抱着她已回到租屋中。
呼地一声,阮梨容被抛到床上。底下是厚厚的锦被,身体不疼,头却更晕眩了,阮梨容身体发抖,迷朦的脑袋也理不清到底是愤怒沈墨然的粗暴还是恐惧他的冷冽。
“睁开眼睛看着我。”沈墨然趴压住阮梨容,周身的重量都放到她身上,沉沉的,而他的双手捧住她的头,虽然没有用力,却让她生出自己要被夹碎的惶然。
“你防备我,我无话可说,你不该拿自己的身体糟蹋,你可以和我直说,说你不放心我,我可以抱你上医馆拿药,在医馆熬药喝,甚至,找个人送你进你进你随意找的医馆,我只远远看着……”
沈墨然黝黑的眼眸锐利像利剑,要将她扎出窟窿,高昂的压抑的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几乎震碎她的耳膜,阮梨容觉得委屈,咬紧了嘴唇,睁着雾朦朦的双眼瞪沈墨然,想骂他,却怕一开口就会失声
痛哭。
“你怕我在药里下什么?”沈墨然牙齿咬得格格响,这一刻他是一头愤怒的豹子,他的眼神虐杀着阮梨容,“阮梨容,我告诉你,我要得到你或是要毁了你,根本用不着下药。”
他疯了,两辈子加在一起,阮梨容从没见过这样子的沈墨然,她隐约的,有些恐惧地猜到沈墨然愤怒的原因,这个原因使她的心冰凉到极点。
我要离开他,我不能忘了上辈子家破人亡的仇恨。阮梨容扭动着,要从沈墨然的身下逃离。
“你要做什么?想离开?不顾自己的身体,只想着要离开我?”沈墨然低低的问,身体压得更紧。
“不要你管,放开我,沈墨然,你别忘了,你沈家与我阮家门第相当,你敢伤害我,我爹不会放过你。”阮梨容失了理智,口不择言。
“沈阮两家门第相当,不用你提醒,我记得。”沈墨然清冷地笑了,唇角微微下垂,“阮梨容,告诉我,因为叶薇薇两番设局害你,你就把帐都算到我头上吗?”
那两次祸,她都躲过去了,只那两次,她不会如此恨她,阮梨容咬紧牙,很想大声哭骂。
——沈墨然,你还我弟弟妹妹,还我爹娘,还我清白纯净不受伤害的身心!
“叶薇薇上次惊马要害你性命,你自己没有深入追究,连你爹都没告诉。你明白,阮沈两家门第相当,硬扛上了,成为仇敌,对彼此都没好处。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我不追究叶薇薇,原因与你相同。”
“这次你陷身闻香阁,我可以对天发誓,事先我是真的不知情。”沈墨然停了下来,恶狠狠看着阮梨容,抿了抿唇,一字一句极缓地道:“阮梨容,我去闻香阁,是因为,那日前一晚,我……我梦到与
你恩爱緾绵,那种感觉熟悉温暖,像是……像是久远的存在你我之间的感情。”
做戏!他在做戏!阮梨容脑子里这样对自己说着,可心口却疼得抽搐。
“我走南窜北,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我从没动情动心过,我奇怪,为了试探我对别的女人有没有感觉,才去的闻香阁。”
沈墨然的声音小了下去,慢慢地俯下头,咬住阮梨容的脖颈,嘴唇吮.吸舌头舔.舐,粗.暴狂躁。
“沈墨然你放开我。”阮梨容惊叫了一声,拼命挣扎,然而,面对疯子一样的沈墨然,她的反抗犹如螳臂挡车。
沈墨然是疯了,他像一只狂怒中的豹子,压抑着的情感无处发泄,极度的忧急使他完全失控。他死死地按住阮梨容,无视她的挣扎与嘶喊。只紧紧扣住阮梨容绵软的腰身,在阮梨容细白的脖劲上啃
咬,留下一个个透着牙印的红痕……
阮梨容挣扎了片刻没挣开,沈墨然缓缓地柔和下来,从脖颈来到阮梨容的耳朵,舌尖沿着耳廓轻舔,缓缓地往耳洞里钻,阮梨容牙齿没咬住,含糊的一声呻.吟从喉咙深处逸出,在唇边摇荡飘移。
“梨容……”沈墨然嘶叫了一声,撑起身体,妃色的红唇明润优美,唇边微染津液的水渍,说不出的淫.靡惑人。
“你有感觉了。”沈墨然低低道:“你自己摸摸,是不是有感觉了?”
33意动情迷
“沈墨然你混蛋……”泪水从阮梨容鲜艳胭红的脸颊滑落。
“我混蛋?”沈墨然胸膛急剧起伏喘.息着,紧盯着阮梨容,阮梨容被他看得胆寒,眼珠转动想找自卫的武器。
沈墨然呵呵笑了,无尽的萧索,从阮梨容身上移开下了床,阮梨容爬起来就想下床,手腕却被沈墨然捉住。
他的力道之狠,让阮梨容有种再敢挣扎,手腕骨会给他捏碎的错觉。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嗜血的魔鬼,是那种不要脸的男人?”沈墨然喘着粗气,阮梨容的泪水让他心疼,他不想发火,但是,胸口要给阮梨容撕裂了。抓过床角一侧矮柜上的镜子,沈墨然照向阮梨容。“你看
看你,再看看我。”
“我不看。”阮梨容倔强地怒喊,只瞟得一眼,镜子里那个人就让她无地自容,水光潋滟的眸子,睫毛湿润,微颤着,嘴唇红得透亮,更让她羞恼的是脖颈上的红痕,像一朵朵梅花开放,治艳诱人。
没被抓的一手把镜子拍掉,阮梨容抹掉眼泪,昂起头与沈墨然对抗。
沈墨然淡笑:“不想看你自己,看看我也行,我觉得皮肉有些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他的脖颈的确很壮观,她刚才逮着机会就回击啃噬他,沈墨然皮肤不算白,有伤也不明显,禁不得伤痕多,斑斑驳驳,大片的牙印血迹瘀青。
“小老虎一只。”
阮梨容正不自在着,沈墨然愉快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瞳眸晶璨。阮梨容怔了怔,粉拳捶了上去,骂道:“你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沈墨然手一缩,阮梨容倒进他怀里。“梨容,我喜欢你这样,尽情任性地骂人啃咬,而不是端着一副温婉柔美的面孔,把心事深深隐藏。”
被他骤然换了面孔言语相待,阮梨容凄然。沈墨然有力地扣住她的腰肢,大手轻轻揉按着她脖子上的红痕,柔声道:“刚才一时气极,疼吗?”
柔情把坚硬的心深深贯.穿,阮梨容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轻颤着道:“不疼。”
瞧着莹白如玉的肌肤上自己的大作,沈墨然既满足又歉然,低头挨个痕迹舔抚,低声道:“我弄出来的,我负责把它们都弄没。”
“别弄了。”阮梨容被他舔得痒将起来,方才一哭一闹的,此时拉不下脸呵斥人,身体扭动示意沈墨然松开自己。
“把红印弄掉,省得给人看到。”沈墨然轻抚阮梨容脊背,低沉的醇酒般香暖的声音诱哄着,像哄着任性的孩童。
阮梨容想说不要,沈墨然没给她说出来,他轻舔着,下蛊般低喃着,一声声叫着梨容。
甜暖旖旎的熟悉气息,熏得人脸颊发烫心跳如鼓。阮梨容身体颤了颤,急切地呜咽低哼着,辗转扭动闷短地喘着气。
沈墨然把她揉摩得骨头都酥软了。
“我送你去医馆,病别拖,啊?”沈墨然狠搂了一下,费力推开阮梨容。
“不去。”阮梨容转身扑倒床上,拉了被子把自已周身上下连同头脸蒙住,左右滚了滚,裹成一个蚕蛹,要让沈墨然拉不开被子。
“乖,生病了不看大夫不吃药怎么行?我带着你去,进哪个医馆由你来定,药汤让医馆帮咱们熬,就在医馆里喝,你要还不放心,把你送进医馆,我到外头候着。”沈墨然苦笑,在床沿坐下,无可奈何
低声下气哄人。
“我头晕,骨头疼,不想动。”阮梨容呕着气,闷在被子里就是不探出头来。
病得都站不稳了,不去医馆问诊拿药喝药哪行,沈墨然站起来,准备采取强硬手段。
手触到被子上了,沈墨然突地停住,一抹微笑从嘴角绽开。
梨容应该是不防着他了。
熬好药汁端进房,床上的大蚕蛹还保持着他出去时的样子,沈墨然微笑着摇头,把药碗放到床头一侧柜子上,刚熬好的,还滚烫着,他也不急,回身又把清水蜜糖准备好。
准备了这许多,阮梨容却还是一动也不动,沈墨然笑着拉开被角,微启的嘴唇在看到阮梨容的样子后,极快地合上。
阮梨容睡得很香甜,眉眼舒展,睫毛长而细密,软软的小刷子似的,嘴巴微微嘟翘着,像是在撒娇。
看着阮梨容不设防的可爱模样,沈墨然情不自禁地咧开嘴,含笑伸出手指轻抚软软的小刷子。
沈墨然一根一根数完阮梨容的睫毛,正要去抚她的红唇时,阮梨容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明澈的双眸亮晶晶的,隐着捉住小偷的促狭笑意。
“起来喝药了。”沈墨然却也厚脸皮,面色微一滞都没有,唇角上挑,浅笑从容,把阮梨容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还装模作样拿过一方帕子垫到阮梨容下巴下面,阮梨容哭笑不得。
事实证明沈墨然颇有远见的,他不让阮梨容伸了手出来端碗,拿着药碗喂她的,这么着,再是小心翼翼,也溢了几滴出来,幸而帕子接着,没落到被子上。
“再睡一觉,我去做饭。”把药碗搁下,笑着替阮梨容揩拭了嘴巴,再把圆滚滚的蚕蛹抱躺好,沈墨然拿起药碗走了出去。
方才那一觉睡得真香甜,像置身于虫鸣鸟语草木清香的世外桃源。
阮梨容在被子里蹭了蹭,青绫被柔软温热。想着刚才沈墨然把自己抱起来的沉稳有力,蓦然间就想起前世,两人晚上睡觉都不着寸缕,沈墨然坚实的双臂揽着她,彼此温暖的肌肤相贴,双腿交缠着
,情话喁喁恩爱缱绻。
阮梨容身体开始发热了,下面像有虫儿在爬行。
沈墨然端了饭菜进房时,阮梨容却起床了,着撒花烟罗衫,系百蝶云纹绉纱裙,套着一件莲青锦上添花羓丝小袄,穿得严严实实,鬓发梳得整齐。
这是要撇清了,沈墨然暗暗苦笑,摆开膳食,问道:“好些了?”
“嗯,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气力也回来了,多谢,有劳你了。”阮梨容微笑回话,温婉有礼,不冷不热。
这一顿饭吃得谦和礼让,沈墨然几乎憋出内伤。
怒瞪着他的阮梨容,竖起硬刺防备着的阮梨容,哪一个都比眼前这个将他当乡亲普通相识的人对待好。
他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方才喂药时,阮梨容明明娇软温顺,意动情迷的。
“咱们突然从客栈搬走,我怕我爹和我娘担心我,会让镖师来回送信,我写一封信,你帮我找人捎回去。”
“好。”一来一回六七天,再长时间也拖不下去,沈墨然笑着点头,主动拿来纸笔,替阮梨容研墨。
衙门的驿站也可以捎信,不过慢,几日才走一趟,从车马行托人捎快些,沈墨然到车马行找去香檀的商户乡亲捎的信。
聂远臻昨晚半夜里挨个车马行敲门探问,今日又到安平州各个客栈查问,一无所获,沈墨然拿着信出门时,聂远臻正往城外赶,他要坐小舢舨回香檀看看,痴盼着阮梨容是真的回家了。
划小舢舨的这几人有问题,香檀是一个小县,闻香阁在香檀城里有名,却不可能传得外乡人偶尔路过的也知道,且也不是走水路的这几个船夫这样身份的人会去寻欢的地方。
那船夫脱口而出闻香阁,显然是经常跑香檀,对香檀很熟悉。
聂远臻杀闻香阁那八人,为保阮梨容的声名,事后,却如沈墨然所想的那般,去彻查闻香阁,从中找到花月奴逼良为娼逼死了许多女孩子的罪证,被他杀死的那八个人,细细查起来,都是害了不少
人,死有余辜。
聂远臻集齐物证,以皇帝特使的隐秘身份,悄悄地将物证案情备成卷宗直接上报给香檀县的上属州安平州。
阮梨容音讯不明,是否与绕盘崖有关?这六个船夫是不是绕盘崖里那伙人的耳目?聂远臻将寻找阮梨容作重中之重,那六个人,暂时没有追查。
若为人身安全,当不能再坐那六个人的舢舨,然而,急着要回香檀城看阮梨容是否平安,聂远臻顾不得了。
当晚水路顺利平安,戌时到达香檀,聂远臻在骤然发难和暂不打草惊蛇中衡量了一下,决定暂不动手。
付了船资,让那六人等着他,道还要坐船,聂远臻上了岸。
“他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聂远臻走后,一人问道。
“不管有没有发现什么,这人不能留。”另一人接口。
“他的武功不弱,看来得延洪将军出手,他估计会派人来暗中盯着咱们,咱们不能上岸,这消息怎么传?要上岸吗?”
“不用上岸,不急。我昨日和延洪将军汇报时,延洪将军听我说完后,说知道他是谁,香檀县太爷公子,延洪将军会派人盯着他找机会解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