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丁堡难得有好天气,中午的太阳金灿灿的,有几分灼眼,但是果果却觉得整个世界一片冰冷,转头看了眼婴儿床上的安静的睡颜,那是她胸臆间唯一的温暖。
整个房间的一切都是陆六买回来的,婴儿床、瓶瓶罐罐奶粉、满房子的玩具、各种漂亮的衣服……其中居然还有漂亮的晚礼服,果果忍不住嘲讽,她又出不了门,这些漂亮衣服拿来做什么呢?
此时她就像一只陆六养在家里的金丝雀,但是她却不想当什么金丝雀,明明同样的阳光,在笼里和在外面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陆六还请了一个只会讲印地语的斯里兰卡女人照顾果果和孩子,白天陆六离去后她就过来,女人手脚很勤快,对宝宝照顾非常周到,每天抱着宝宝到外面晒太阳的时候会哼些果果听不懂的曲子。
宝宝缺钙,是陆六让这个斯里兰卡女人每天抱着宝宝到外面晒几个小时的太阳。陆六也对果果说过这样的话:“果果,今天太阳很好,你可以到露台坐一坐,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晒太阳吗?”
果果默不作声,一张脸什么表情也没有,然后陆六也不再说话,站直身子看着她:“果果,只要你保证不要再逃走,我就给你自由。”
果果站起来换个地方继续发呆。
陆六请了医生过来给果果检查,检查结果是产后忧郁症。
“我会开些药给她,但是具体还是需要你的配合,你要多关心关心你的妻子。”
陆六送医生出门,折回来的时候果果立在卧室门口看着他:“他说我得了神经病是吧?”
“谁神经病了,他才是神经病。”陆六说。
果果抿了下唇,一双原来漂亮的眼睛已经没有多少神采:“我就是一个神经病,但是陆六,我告诉你,我是被你逼疯的。”
果果被陆六逼疯了,陆六也被果果逼疯了,他和她都不开心。但是他和她的孩子快乐得就像一个天使,每天只要有人逗他,小天使立马咧着小嘴笑起来,如果把手指伸到宝宝的握着的拳头里,他会故意紧紧攥着你的手指……
陆六有时候晚上无聊的时候会跟儿子玩这个游戏,起初他想借着孩子跟果果重修旧好,所以每当他跟儿子玩耍的时候,笑呵呵地对果果说:“果果,快点过来看,咱们的宝宝正紧紧抓着我的手。”
世界上没有人的爱好是用自己的热脸贴别人冷屁股,哪怕这个人的是他很在意的一个人,所以当时陆六好不容易放了放自己的姿态,但是迟迟等不到果果的回应,他也觉得伤自尊
了,然后冷战就开始了。
很多冷战都是这样开始的,冷战的时候彼此的面孔都变得陌生又难以理解,陆六见识到了果果的执拗和脾气,果果也见识到了陆六的冷血和冷嘲热讽。
果果是知道穆鹿常常来楼下的公寓,有一天她想去外面看看太阳,然后她看到穆鹿正在楼下晒衣服,她帮陆六在楼下洗衣做法打扫房间。
然后果果就想,穆鹿知道她的存在吗?但是果果没有叫穆鹿,她以前多么讨厌穆鹿,但是很多时候,男人比女人要讨厌,也可恶得多,他们会用最温柔甜蜜的话语把女人的一颗真心灌醉后偷走,然后到手后的心不再是他的珍宝。
他们或许还在意这颗心属不属于自己,但是却忘了问问这颗心的感受。
为什么轻易得到的永远不会珍惜,为什么失去了又要开始惺惺作态了,难道这就是爱情,扒开甜蜜的表面,里面是早已经发臭的腐殖质。
关于穆鹿,陆六一直想不起那么一个人,有种女人只有见面的时候才会想起,这种女人有个名字叫做不被爱的女人。
陆六在果果住在楼上的第二个星期,才知道穆鹿在爱丁堡没有走。这段他满脑一堆事情,他原本规划好好的人生一下子被打乱了,在乱如麻的一堆事里,他差点忘了穆鹿的存在。
陆六白天公司,晚上直接回楼上公寓,偶尔回楼下换几套衣服,然后撞上了正在给他洗衣的穆鹿。
其实这真的很讽刺的事情,陆六早以为穆鹿已经离去,却不知道她这几天一直呆在他的公寓了。
刚开始他租下楼上的空置公寓,的确是因为穆鹿,因为他在抱孩子回来之前,穆鹿还时不时每天来几趟他的公寓,他知道果果讨厌穆鹿,所以怕穆鹿再过来的时候给果果遇上,所以将果果转移到楼上。
自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穆鹿,他以为穆鹿回去了,没想到穆鹿白天依旧回来他的公寓,只是他没有发现她。
陆六知道果果讨厌穆鹿,却不知道穆鹿同样不喜欢果果,所以男人的心是一样非常神奇的东西,他可以变得很大,想要把所有的莺莺燕燕收揽于怀,它也可以很小,当他的心为另一个女孩发愁的时候,它看不到另一个女人一直呆在他的身边。
陆六在自己公寓撞上穆鹿的时候有点尴尬,他手里正提着一只大型的飞机玩具,用遥控器可以飞上天的漂亮飞机,他回家的路上在商场看到的,然后就买下来了,买下玩具的时候忘了儿子还要等好几年才会玩这种玩具。
陆六是电梯直接上了果果那层公寓,然后立在门口的时候想到忘记买电磁,所以又转身从安全楼梯下去,然后打开自己公寓的门,陆六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穆鹿,转过头对他笑:“这几天都没有看见你,去哪儿了?”
“你一直在?”
“我能去哪儿?”穆鹿反问。
然后陆六有些疲倦地在穆鹿对面坐下,穆鹿扫了两眼陆六身边的飞机玩具:“买给谁的?”
“我儿子。”陆六直言不讳。
穆鹿笑着开玩笑:“我很肯定我没有生过孩子,你哪儿来的儿子。”
陆六背靠沙发,拿起飞机玩具,修长白皙的手指伏在在机翼上面,然后他抬起头:“穆鹿,我跟你说件事,我要跟果果重新在一起。”
“果果?那个街头小画家?”穆鹿笑,“景曜,你要清楚自己做什么。”
“我很清楚。”陆六站了起来,对穆鹿说,“所以你回去吧,很抱歉,我无法履行之前对你的许诺。”
“陆景曜,你是跟我开玩笑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可笑,是你向我求的婚,但是还不到一个月,你轻飘飘一句分手,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说分手我就要分手吗?如果我不答应呢?还有你……给我的理由是什么,果果给你生了一个儿子,你确定那个儿子真的是你的吗?”
陆六眼中的寒意破裂的冰块一样骤然尖锐。
穆鹿难受地转了下头:“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的,但是有些事,我劝你不要由着自己的心意来,即使不是女朋友,作为朋友,我也不想看到以后会后悔。”
陆六站得笔直,口气淡淡没了感情,声音也和往常不同,就像是染上了厚厚的岩灰浆:“不用等以后了,因为我现在就后悔了,后悔跟果果提出分手。”
……
穆鹿离开了,提着包走到门口的时候,对陆六说:“你想好怎么跟陆家人交代了吗?”
陆六抬头:“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陆六其实想过他和果果的未来,然后越想越没有未来,其中什么最关键,之前他以为是身份悬殊,然后他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其实最关键的是果果的态度。
陆六拿着玩具飞机上楼的时候,果果正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宝宝,见他回来的时候抬头看向他:“回来了?”
陆六点头,然后把飞机放在沙发上:“给儿子买的。”
果果低头笑,继续逗孩子,陆六觉得没趣,回房间洗澡,出来的时候斯里兰卡的女钟点工正好做好
了晚饭,果果坐在餐厅里抱着孩子喂奶,陆六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一种让人落泪的冲动,走到果果的身后抱住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果果怔了怔,滚烫的眼泪翛然落在了孩子的脸上,宝宝就像有感知一样,转过头睁着滚圆的眼睛看向自己妈妈,小胳膊动来动去,有点不安分。
果果抱紧自己的孩子,俯下头亲了亲宝宝的额头,然后开口:“六哥哥,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陆六紧紧圈果果:“我们回国结婚,果果,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我陆六这辈子不会让你再孤苦无依……”
果果咬着唇,低声说:“但是我不相信你了怎么办。”
信任真是一个大问题,果果不相信陆六,陆六其实也不怎么相信果果,因为不相信,他才将房门反锁,才找个钟点工顺便照顾果果和孩子起居的时候看着她。
陆六怕果果出走,在他的印象里果果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对于这段感情,他是一个病急乱投医的病人,一个在感情里失了心的病人。
病态的陆六,病态的果果,最正常的是宝宝,每天按时喝奶,喝饱了睡觉,睡觉了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他还是很喜欢这个世界的,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虽然陆六和果果两个人彼此都没有了信任感,但是他们的关系慢慢有了好转,会一起给宝宝喂奶,会一起到露台晒太阳。有次陆六抱着儿子对果果说:“给我跟儿子画一张吧。”
果果说好,答应地很爽快,然后拿起画板就画了起来。这幅画果果画了好几天还没有完工,左边的陆六眼睛那里一直空着没有画。
陆六笑着问果果:“怎么不把我的眼睛画上。”
果果也笑,回答:“我讨厌你的眼睛。”
然后谁都没有说话,他们的关系脆弱得薄如蚕翼,在一场冰冷的冷战后,她和他都学会了如何收敛自己的脾气,翼翼避开任何可以破坏现在关系的东西,但是感情这东西,往往越是翼翼维持的感情越是不堪一击。
这幅父子图,果果一共画了一个星期也没有画好,直到离去后果果虽然给补上了陆六的眼睛,但是这还是一副没有完工的画,
果果离去后,陆六把这幅画裱起来挂在爱丁堡的公寓里,他满世界地找果果,但是果果就像童话里的美人鱼,变成了泡沫一样消失在这个讨厌的世界。
小睿睿三岁的时候拿着一本童话书让陆六讲美人鱼的故事,那
天陆六忙完了所有的事,将小睿睿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懒懒地靠着沙发给儿子讲故事。
……
黎明的曙光,照耀着泡泡,而人鱼公主的身影,又像在泡泡中忽隐忽现的往上升。
“我那可爱的妹妹,到那里去了!”王子正四处寻找人鱼公主。
变成空气的人鱼公主只是对着王子看,很满足地往粉红云彩的深处飞去!
……
陆六讲完故事的时候,小睿睿第一次像是听懂了一样,跟爸爸讨论起故事情节:“爸爸,美人鱼姐姐真的变成了泡沫了吗?”
陆六回答:“书上是这样写的。”
小睿睿有点接受不了童话故事居然也有悲剧,有点伤心地说:“她怎么就变成泡沫了?”
“我怎么知道。”陆六把童话书扔在一边。
小睿睿突然拉着陆六的手:“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变成泡沫走了。”
陆六抬眼看着像极了果果的睿睿:“我怎么知道。”
有一段陆六常常做梦,但是很少梦到果果,有时候午夜梦回中醒来,如果不是床头就摆着小睿睿的照片,他都怀疑果果是不是在他的人生中出现过。
果果去哪儿了,他真的不知道。
……
果果是在一个下雨磅礴的夜晚离家出走的,真是一场很大的雨,那天陆六晚上要出门谈个生意,所以斯里兰卡女人继续呆在公寓里照顾果果和宝宝,然后陆六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他接到斯里兰卡女人给他打的电话,说果果发疯之后失踪了。
当时陆六是知道果果一下子心情糟糕,一下子心情好,但是从来想象不到她会疯掉。
陆六回到家,他的书房一片狼藉,电脑被砸在地上四分五裂,书架倒塌,他所有藏书全散落地上,还有果果的画稿颜料,撕碎的撕碎,破碎的破碎。
然后陆六开始白天找老婆,晚上照顾儿子。陆六给儿子喂奶的时候,看着儿子用力吸允着奶瓶,他眼眶总是不知不觉湿润。
果果离去后,小睿睿不知道是断奶还是有所感应,每天晚上都要哭几次,然后只有陆六将他抱在怀里睡才会好好地睡上一觉。
有时候这样一抱就是一宿,第二天蒙蒙亮陆六靠在床头醒过来,睁开眼看向怀里的儿子,心里也有诸多埋怨,其中最多的是:“你不是很会哭吗,当时你妈妈离家的时候你怎么不哭得厉害些好将她留住啊……”
然后小睿睿真的哭了,哭得陆六也有想哭的冲动,转过脸看向窗外,那个狠
心的女人啊。
陆六当时是理解不了果果的,他认为果果对他心里再恨也不应该丢下儿子不管不顾,但是直到他遇上秦予乔,然后亲眼看过她发病,才知道有些事是他没有做好。
一分60秒,一个小时60分钟,一天24小时,一年365天,时光从来都是在最美的时候走的最急,在等待的时候走得最慢。
所以这样,陆景曜觉得自己还算幸运,因为他还是等到了。
……
秦予乔和陆景曜在S市举办了世纪婚礼后,他们还要在G市举办一场婚礼。
秦予乔以真正儿媳妇身份下来和陆家人吃饭的时候,张琪笑着笑着开口:“当年我以为我爸爸给我的嫁妆算是多的了,结果跟乔乔比起来,还算真是……”
陆景曜昨晚孤枕难眠,脸色难免有点不好,结果正好有人撞枪口来了,沉着脸扫了张琪一眼,张琪扯扯嘴。
刚煮好的米仁粥有点烫,秦予乔提醒身边的陆希睿吃得慢一点,但是陆希睿因为赶着上学很急,呼呼地碗里吹气,相当苦恼地说:“我也要跟老师请假几天。”
“你要请什么假?”
陆景曜立马接话,想借机跟乔乔说上几句话,转头看看秦予乔,对所有人都大方和煦,就对他如同冰块。
“婚假啊。”陆希睿抬头对秦予乔说,“妈妈和爸爸结婚,我能不能也跟老师请个婚假啊。”
秦予乔摸了下儿子的头,笑了。
陆景曜也笑了:“那就请吧,爸爸给你请。”再次对上秦予乔的脸,乔乔脸上的笑容又没了。
秦予乔回G市的婚礼是S市婚礼结束后的第二个星期,白天瑜其实很忙,但是想来想去,总归不想让夏芸给自己女儿操办婚礼,所以还提早了两天飞回了G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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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拜年没得空过~所以正文没办法更新,明天一定会更新,但是更新不了正文,咱们更新小番外哈~不准嫌弃~~
小番外——考试
小睿睿大班毕业的时候也要进行毕业考的,然后考试前几天他的书包塞了一辆最新款的玩具车,是杨伟贿赂他:“希睿,倒时候给我看几眼吧。”
小睿睿没有节操地点了点头。
关于小睿睿大班毕业考,陆景曜是不放在心上的,然后小睿睿就提醒他:“爸爸,今天我要考试了。”
陆景曜随意问:“考什么了?”
小睿睿知道爸爸看不起他的考试,抬抬下巴:“可难了,要写一篇50字的作文呢。”
陆景曜想想,还真有点难,问儿子:“你写什么了?”
小睿睿扬着小脸:“我把杨伟给我玩具车让我考试给他看写上去了,我觉得这是不对的行为。”
陆景曜琢磨了下,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小番外——春晚
一家三口坐在一块儿看春晚的时候,当看到小品越磨越短的时候,秦予乔忍不住笑出声。
小睿睿这孩子对妈妈非常狗腿,看到妈妈笑了,立马捧场:“好好笑。”
陆景曜这人本来就没有多少笑点,扯扯嘴角,不能脱离气氛。
突然陆希睿感觉肩膀放了一只柔软的手,然后一个热乎乎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响起:“才不是越磨越短呢,是越磨越细。”
陆景曜:“……”
小番外——秀英语
小睿睿两三岁时候请的早教老师教英文,所以上了小班后他的英文算是班级里最好的一个,常常有求知欲很强的小朋友问他XX英文怎么说。
比如:
“希睿,小猫猫怎么说?”
“cat!”
“小狗狗?”
“dog!!”
“小羊呢?”
小睿睿想了很久,然后犹豫了下,对小班长说:“咩~~~”
小班长眨眨眼睛:“那么懒洋洋呢?”
小睿睿:“……”
第六十六章
陆景曜昨晚是特意调了手机闹钟,因为现在他和乔乔分开睡,房间是不能让保姆进来,今天要回到G市办酒宴,他怕错过误了天大的事。
现在陆景曜每天早上醒来都会非常自觉把被子枕头折叠好,敲门走到乔乔睡的主卧里,然后把昨晚自己睡过的被子枕头放在卧室里壁柜最上面一层。
陆景曜醒来后发现脊椎有点酸,拉开被子半躺在沙发上,睁开眼看着紧闭的主卧房门,心头一片阴霾,转头看向窗外,这几天天气都很好,可惜他心头一直在下雨。
陆景曜叹叹气,然后起来将被子叠好就往里面卧室门口走去,还没有走到,房间门就打开了。
“早啊,乔乔。”陆景曜抱着被子说早安,然后转了转自己的脖子,发出两道“嘶嘶”的声音,“好酸啊。”
“进来吧。”里面的秦予乔还穿着睡衣,披着一头没有梳过的黑发立在门里面,对陆景曜说,“快点把被子弄好,睿睿就要起床了,别给他看到。”
“哦。”陆景曜抱着被子在柜子里放好,转过头问乔乔,“乔乔,昨晚睡得怎么样?”
秦予乔转身在化妆台的凳子坐下,拿着一把大梳子开始梳头。S市的婚礼已经折腾得她快要筋疲力尽了,想到等会就要登机回G市办酒宴,秦予乔忍不住蹙起眉头。
陆景曜笑眯眯地走到秦予乔身后,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看了眼镜子里嘟嘴皱眉的漂亮女人,有点讨饶说:“乔乔,我昨晚又没有睡好,你呢?”
“我睡得很好。”秦予乔回答说,然后拍掉陆景曜的手,不悦开口,“你可以出去了,我要换衣服了。”
陆景曜相当无奈地看了一眼秦予乔的后脑勺,然后自觉地走到落地窗户转过身子:“我不看。”
“陆景曜。”秦予乔生气地叫了陆景曜的名字,脸色是没有任何商量的厉色。
陆景曜不想看到秦予乔再因为他生气,叹叹气,不甘心地走出了房间,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想到一件事,“乔乔,新婚快乐。”
“哦。”秦予乔心里真是哭笑不得,陆景曜看秦予乔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的脸色,轻轻关上了门。
——
陆希睿不能去G市参加爸爸妈妈的婚礼整整生气了一个晚上,然后早上收拾好书包准备上学的时候,陆希睿还是非常开心地往爸爸妈妈的套房跑去。
陆景曜看着傻呵呵的儿子,真心更愁了。小子你再不给力一点,你好不容易到手的妈妈又要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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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陆希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爸爸,先是跟陆景曜说早安,然后问妈妈在哪里。
陆景曜对着卧室的门抬抬下巴,示意妈妈在里面,陆希睿要往卧室走去,被陆景曜一把抓住:“你上学要迟到了。”
陆希睿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还早着呢。”
陆景曜把希睿拉到自己跟前,然后给儿子整了整领子,嘱咐说:“这几天爸爸妈妈要去外公那里,你在爷爷家要听话些,不准挑食,每天按时做作业外别忘记练琴,总之不能偷懒,等爸爸妈妈回来要对你进行综合检查,检查你这几天有没有表现好。”陆景曜说话的时候声音估计加大,有些话其实更想让里面的女人听到,然后希望她能因为这些话深入思考,能看在这几年他也不容易这方面而消消气。
只是陆希睿虽然听进了爸爸的话,还是很难过自己被拉单了:“为什么我不能去。”
陆景曜扯个了慌:“原来是要带你去的,但是昨天我跟你老师请婚假时,你老师说你下个星期就月考了,所以你想要的婚假不给批。”
陆希睿郁闷了:“你也可以说是病假啊。”
“病个头,我跟你妈才结婚没几天,你能不能说点吉祥话了!”陆景曜差点把早上自己起床后的火气发在儿子身上,然后听到卧室里面传来声响,立马放柔语气,“好了好了,下去吃早饭,别迟到了。”
陆希睿一向是个认错快的孩子,正巧秦予乔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立马扬着笑脸对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睿睿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妹妹。”
陆景曜也只有在睿睿面前敢吃老婆的豆腐,听到儿子那么说,立马来到秦予乔边上搂住她的腰,对儿子说:“真乖,妈妈一定会给睿睿多生几个妹妹。”
陆希睿有点担心地低下头:“也不要特别多……”
秦予乔侧头看了眼陆景曜,陆景曜悻悻地松开自己的手,然后秦予乔走到陆希睿面前,抱着他下楼吃早饭去了。
秦予乔和陆景曜是乘坐早上的航班回的G市,秦彦之早早在机场派人来接,过来接机的是秦家的老司机,满脸喜色给秦予乔打开车门:“大小姐好,大姑爷好。”
陆景曜双目含笑地盯着秦予乔:“大小姐,请啊。”
——
秦家很热闹,其实婚礼基本都已经准备好,只是一些细节没有商量好,说起来秦家人丁没有陆家那么多,但是只有大事,秦家的人就多起来。
在一帮亲戚面前,陆景曜一向是一个拿得出
手的男人,人刚到秦家就拉着秦予乔让她帮忙介绍自己认识。
“刚下飞机,你们先上楼休息下吧。”秦彦之笑眯眯地看着女儿,见女儿脸上有丝倦容,所以开口这样说。
白天瑜坐在秦老太太边上,想了下对陆景曜招手:“景曜,你过来。”
陆景曜立马来到白天瑜跟前:“妈,你这次能抽空过来帮忙,真是太麻烦你了。”
白天瑜抬眸扫了陆景曜一眼:“你跟我过来。”
陆景曜点头哈腰,岳父岳母谁的面子也没有落下,离去的时候对秦彦之说:“爸爸,我跟妈妈出去说会话。”
秦彦之的目光从白天瑜身上移到陆景曜脸上,和蔼道:“去吧。”
陆景曜自知白天瑜找他说话肯定没有好事,果然来到秦宅后花园的时候,白天瑜脸色立马变了变:“陆景曜,你不要太得意。”
“妈,我没有得意。”陆景曜把自己姿态放得很低,眼神诚恳又可怜,“妈妈,乔乔这几天根本没有理我。”
“你居然还告状上了?”白天瑜无法理解地看着陆景曜,“如果不是睿睿,你以为乔乔还会坚持跟你结婚吗?”
陆景曜当然知道儿子这一次给他帮了多大的帮:“我知道我养了一个好儿子。”
陆景曜格外强调了“养”字,事实上的确有点效果,白天瑜听到他这话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顿了顿,开口问陆景曜,“乔乔现在还没有理你?”
“是啊,乔乔都不让我进房间。”陆景曜大气小报告丝毫不手软,想了想加了一句,“我知道她心中有气也正常,我会一直等她气消的。”
“活该。”白天瑜骂道。
“对,活该。”陆景曜点点头,“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希望乔乔能早点原谅我,我真怕睿睿察觉出我们俩的现在的关系,他一直开心自己终于有妈妈了,如果知道自己爸爸妈妈又陷入了离婚危机,我真怕他接受不了。”
离婚危机?白天瑜轻哼。
陆景曜不再说话,高大的个子乖乖地杵在白天瑜跟前,就像被老师拉来训话的学生,认错态度非常端正。就在这时,正当白天瑜开口说话的时候,陆景曜突然拍了下白天瑜的背:“妈妈,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白天瑜一愣,然后白天瑜顺着陆景曜的视线往二楼窗户看去,里面站着的那人不是夏芸还有谁。
有时候有“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的本事真的很不错,而且不管在什么女人跟前,不管是别扭的小媳妇,还是强大的丈母娘,明摆自
己态度和立场,在恰当的时候跟她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是一件非常博好感的事情。
白天瑜突然觉得陆景曜还不算糟糕,想了想对他说:“其实你跟乔乔都已经结婚了,我也想看到你们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既然你有心改错,我也会帮着你一点,但是如果以后还让我发现你做了对不起乔乔的事情,我女儿也真没必要再跟你过下去了。”
陆景曜听着是又喜又紧张,喜上眉梢地看着白天瑜:“谢谢妈妈的体谅。”
白天瑜还是不怎么习惯陆景曜对她张口闭口“妈妈”来“妈妈”去,挥挥手让他出去见客,自己则是又在秦家的后花园呆了一会儿。
陆景曜是从后侧门回的客厅,秦彦之也是从后侧门来的后花园,结果两人在半路上遇到,陆景曜相当知趣,侧过身子让岳父先出去:“爸爸,你来找妈妈啊。”
秦彦之有点尴尬,指了指外面:“天瑜……乔乔妈妈在外面吧?”
“在外面,我刚跟妈妈说话回来。”陆景曜微微打量了一下秦彦之的脸色,说,“我进去看看乔乔。”
秦彦之点头,顿了下脚步,又叫住了陆景曜,但是半天说不出话,陆景曜琢磨了一下,说:“爸爸,妈妈今天心情还不错。”
秦彦之眉心一动,看陆景曜的眼神就像是在求勇气。
陆景曜自己都烦跟老婆的关系如何处理,但是又不能给岳父脸色看,开口说:“爸爸,曾经沧海难为水,现在很多人即使当不了夫妻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妈妈既然会回来,也是想开了一些事情,你和妈妈那么年感情,即使分开了,还有很多美好回忆留下来的。”
陆景曜的话说的秦彦之心都痒了,然后陆景曜扯扯嘴吧,不再多说,转身回到了客厅。
白天瑜是早两天来G市的,第一次来秦家跟秦彦之商量事情的时候还给秦彦之的儿子包了红包。其实白天瑜一直不怎么懂中国礼数的问题,但是左右想了想,礼多人人不怪,她白天瑜也算为了女儿折腰了。
秦予迟接过红包的时候看了眼夏芸:“妈妈,我应该叫这位阿姨叫什么?”
白天瑜自幼在人情方面比较薄弱,本来心中有气,听到秦彦之儿子这样问就更有其气了,冷声说了句:“你都叫我阿姨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夏芸摸摸自己儿子的头,道歉说:“孩子不懂事,白女士不要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白天瑜这人一下子脾气大,给了红包后自己找了位子坐下来,扯扯嘴角:“我跟你儿子见识了?难道我要让你
儿子叫我一声大妈妈不成?”
“我当然没有白女士厉害,尤其是教育孩子方面,白女士在英国一定对乔乔用心良苦吧?”
然后是白天瑜彻底炸毛了,踩着高跟鞋立马回了酒店,直到秦予乔过来才从酒店再次移驾到秦家。
……
“天瑜。”秦彦之从后面叫了一声自己的前妻。
白天瑜转过头,看了看秦彦之,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有时候看到不想看到的人也会感到疲倦,是因为这个人会想起自己不想想起的往事,这些往事会给大脑很不愉快的感觉。
“有话直说。”白天瑜对秦彦之开口。
秦彦之走到白天瑜对面坐下:“这几年怎么样?”
白天瑜突然笑了,有点得意:“除了跟Joseph没有再生一个孩子,我其他方面都比你好太多了……”
秦彦之相当无奈地白天瑜跟前坐下:“那个Joseph怎么样?对你好吗?”
“秦彦之,你还真无聊。”白天瑜看着秦彦之说,“乔乔酒宴那天,他会从伦敦赶来参加乔乔的婚礼,到时候你就看到了。”
“白天瑜。”秦彦之整个人站起来,“那个Joseph凭什么过来?”
白天瑜眨了下眼睛:“当然是以乔乔继父的身份过来,你如果介意,那天你不过来参加就行了。”
秦彦之真是气到了,黑着脸转过身子,然后又服软说:“天瑜,夫妻一场,你给我留点面子吧。”
白天瑜思考了下秦彦之这个问题:“彦之,当初我就说你思想不行,你真的太大男人主义了,咱们这样想吧,我和你已经离婚了,你再婚,我也再婚,再公平不过的事情了,我又没有给你婚内带绿帽,需要给你留什么面子,倒是你,你给我留面子了没?”
秦彦之哑口无言。
白天瑜个子比女儿秦予乔还要矮几分,但是气场强大,即使没有穿高跟鞋立在秦彦之跟前,依旧让秦彦之很有压迫感:“另外我都忘记恭喜你了,恭喜你老蚌生珠,老当益壮,老羞成怒……”
秦彦之看着自己前妻,然后摇摇头,总归对着白天瑜发不出脾气,扫了眼白天瑜这张好像未曾老去的脸,秦彦之倒是难受自己两鬓长出的白发。
……
秦彦之想热热闹闹地嫁女儿,请了一帮伴娘伴郎过来,伴娘伴郎都是秦彦之提前准备好的,这样也给陆景曜和秦予乔省点事情。
然后当陆景曜在伴郎堆里看到江华的时候,真心感慨自己岳父办事情太不靠谱了。
江华在婚宴前一个晚上来到秦家,西装笔挺,很有伴郎风采了,陆景曜提早把红包递给了江华,江华推脱:“我跟乔乔是好朋友,帮个忙而已。”
陆景曜心里冷笑,笑吟吟看了眼秦予乔,她倒是坦然厉害,坐下来问江华:“明天要辛苦你了。”
“什么话。”江华盯着秦予乔看,“还真快,转眼间乔小妹妹要出嫁了。”
江华叫秦予乔“乔小妹妹”,这个外号跟岁月一样久远,久远到秦予乔再次听到都有些晃神,抿唇笑了笑:“我也等喝你的喜酒。”
“我再说吧,我还想再逍遥几年,或许等到陆六少这个年龄再结婚正好。”
陆景曜最讨厌什么,最讨厌别人拿他年龄说事。他在秦予乔身边坐下,不急不缓开口:“你可别学我,乔乔那么好的老婆不是谁都等得起的。”
江华愣了愣,说了一句真心话:“六少好福气。”
陆景曜现在说什么话都看着老婆脸色,确定老婆脸上没有任何不适,才悠悠回答:“上辈子修到吧,所以这辈子我运气比较好。”
就在陆景曜话音刚落下,秦予乔对江华说:“华子,我们出去说会话。”秦予乔问完江华,转头看向陆景曜,目光挑衅,语气倒也轻柔:“你批准吗?”
陆景曜不说话,忽然一笑,伸手捏了下秦予乔的脸蛋:“当然准了,要不你们就在外面的露台聊聊天说说话吧,今晚夜色很美,另外江伴郎要喝点什么,我去给你拿?”
江华笑望着陆景曜:“六少客气了,那么就给我炸杯玉米汁吧。”
——
秦予乔是想问江华关于江家和秦家的事,江华却不想提起这个问题,侧头看着秦予乔被风吹乱的卷发,淡淡的月色和露台的淡蓝色灯光融合投在秦予乔脸上,精致的脸蛋比月色还动人。
秦予乔半托着腮坐在小圆桌前,江华倚靠在铁杆围栏上,身后是灯火阑珊的G市夜景,秦家地理位置极好,立在露台就可以看到G市的江、船、桥、树、楼同时交相辉映远处的美景,结合远处的高山低岭,有一种山水城林的古都特色,波光粼粼,灯火点点。
“乔乔,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每回要离家出走都要捎上我的事情吗?”江华突然想起一件往事,转过头对秦予乔说。
秦予乔侧着头,轻笑出声:“因为你零花钱比较多,带着你总归饿不着。”
江华失笑,他小时候零花钱多是因为他每天都想省着给秦予乔花,只是人有时候真是
越长大越想不(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然后丢了最重要的。
只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江华不爱后悔,也不想太苛责自己,只叹人生变数太多,其中一个小小的变数,就完全改变了方向,或许将一段缘分修成正果,或许就像陆景曜所说的,要修好几辈子的福分。
“乔乔,你放心,虽然我跟夏妍青解除了关系,但是并没有影响秦江的关系。”江华低头一笑,突然说笑,“如果你还是很担心,嫁给我,乔乔,你跟陆景曜还没有领证吧,逃婚嫁给我……”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露台的推门被推开,陆景曜端着一个托盘立在里面,托盘上面放着三杯玉米汁,热乎乎地冒着白气。
只是过来送玉米汁在这个男人皱眉黑脸,脸色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