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花翎子热泪滚滚而下,她想拼命忍住,可是根来不可能。她颤抖着双手,极力用双刃指向他,努力装最凶恶的样子,可是她知道,她也不可能吓得住他,她从来也吓不住他。
她在他的面前,只有无尽的悲苦和哭泣,因为他是那样的可恶,是那样的让她为难。
“为什么你要来?”花翎子咬着牙不住自己哭出声来,强压心中的欢喜和悲苦交会的矛盾,怒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师尊非要杀了你不可,你已经是我们铁勒最大的仇人,你为什么不走得远远的?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的心好过一些?我不想见你,我……你走,你马上走!”
花翎子用双刃指着徐子陵,指着他的心坎,只要她的手一送,那么锋利的双叉就会洞穿他的心脏,可是她的手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气力,她的手抖得,简直有如伤寒未愈却浸泡在冰水中的病人。
“我的未名就在村庄外面。”徐子陵淡淡地道:“你随它一路向前走,不要回头。”
“你根本不可能打得赢我师尊。”花翎子**摇头,那泪挥洒一地,小声低泣道:“他是大草原上除了武尊毕玄之外的第一高手,你这样做只会白白送死,你走吧!骑上你的未名走吧,我今晚没有看见你……”
“今天晚上。”徐子陵伸手,轻轻抚了花翎子的脸颊,帮她轻轻地拭去脸上的泪痕,轻轻地道:“我与你师尊之间,只要一个能活下来。大草原讲强者为尊,你只要选择强者就可以了。如果你听话,我今晚就算打赢了你的师尊,日后我也会饶了你们铁勒人的女子和婴儿,我会把你们全部迁入中原富足的地方生活,终生也不必再过风霜雨雪的游牧生活了……”
“我的族人不会因为你胜利就会屈服!”花翎子愤怒地道:“不说你打不过我的师尊,就算你赢了,我们所有的铁勒人也只会与你血拼到底,我花翎子就会第一个杀了你的,你信不信,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你听好。”徐子陵随手一拂,将花翎子的双刃收在手中,再替她轻轻别回那纤柔的腰肢,轻轻拍拍她的小脸,温声道:“自今天起,你花翎子就是我封的铁勒女王。你一定要想清楚,你族人是否需要血与仇?你是否需要将所有的族人都派来中原送死?你们最大的敌人应该是突厥人,跟我们的敌人一样。你如果能够自今天起做好一个女王,那么有一天,你带你的族人来求我庇护的时候,我会收下她们作为自己的子民,因为你是我封的铁勒女王。”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花翎子惊道:“你为什么要封我为铁勒女王?你为什么能这样做?我们铁勒女子是不可能做王的,我们铁勒也早就有王了!”
“我说可以,你就可以,我说你是,你就是。”徐子陵静静地道:“最多再过一两年的时间,我会开始驱逐你们铁勒人,如果你们男的想反抗,我会统统将他们减灭掉。而你,新一代的铁勒女王,你可以带着追随你的铁勒女子和她们手中的婴孩来中原,我会让你们过上和中原人一样的日子,你现在明白了吗?”
“不,我不明白,我一点儿也不明白!”花翎子惊恐地连连摇头,那泪又挥洒开去,凌乱。
“你明白的。”徐子陵伸手轻轻地搂了一下身体几乎僵硬了的花翎子,又伸手点了一下她香肩上的灵鹰飞儿,微笑道:“你跟你的小宝贝一样的聪明。”
“你不能那样做。”花翎子让她心中那个猜测到的答案吓傻了,喃喃地道:“不,你不知道,我们铁勒的女子是不可能做王的,不,你不知道师尊他是不可能战胜的……你走吧,求求你,我很害怕,你快走吧!”
“大草原以强者为尊。”徐子陵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花翎子香肩之上,淡淡地道:“真正的强者只需要一个就够了,你师尊是很强,可是他已经老了,他已经强得太久了,是时间该回归天上了。在大草原,不要说你的师尊,就是武尊毕玄,我会也送他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不要说你的铁勒,就是东西突厥,我也会将他们全数驱逐,否则就将他们减灭。”
“不可能的。”花翎子痛苦地闭上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一定是骗我的……”
“你为什么不用你的眼睛去看?”徐子陵轻道:“你有足够的时间,你可以静静地看,你可一直看着我把这些事慢慢地收拾好,那时,你不就明白了?你不就相信了?”
“未名就在外面。”徐子陵又伸手在花翎子的眼帘下替她轻轻拭去那凄苦的泪珠,指着窗外的一个方向温和地道:“它会带你一路向前,走了好些天之后,你会遇上一些人,他们就是我的子民,你可以看看他们的生活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你心中最想要的生活,他们居住的地方是不是你们族人最理想的居住地。花翎子,你甚至可以随我的士兵出战,看看他们是如何战斗的,看看他们在战场上的作用,看看他们是不是能够做到我刚才所说的那些。”
“走吧。”徐子陵拍拍花翎子的小脸,拉起她的小手,淡淡地道:“你要记住,自今天起,你就是铁勒女王,你已经是一个可以决定你族人生死存亡的女王。”
“可是……”花翎子的声音在哆嗦。
“不用害怕。”徐子陵微微一笑,道:“相信自己,你会是铁勒历代以来最好的王,你日后会知道怎么做的,我相信你,你也可以相信你自己。”
“你…我,我……”花翎子似乎还有什么话急急想说,可是她说不出来,那宝石般的大眼睛着急地闪着亮光,有如天上的星光璀灿闪华。
“有些话不必说出来。”徐子陵抚了抚花翎子头上那些长长垂下小瀑布般的小辫子,微微点头道:“而且现在说不出来,总有一天可以说出来的,我可以等到那一天。我与你师尊之间注定一战,男子汉的战斗,你是个女子,不必参与进来,但是你可以选择胜者,如果你师尊胜了,你也可以选择继续追随他,就像大草原上的头狼之战一般,你只需要追随胜利者的脚步就行了。”
“我的师尊绝不会败,他是我们大草原上的雄鹰,我…也不会背叛我的师尊。”花翎子一咬牙,她扑进徐子陵的怀里,狠狠地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然后极轻地道:“你不要死……”
她宝石般的美目涌出无尽的热泪,不过身形却飞身而起,如一只灵鹰,和她那只飞儿,齐射向半空,随着徐子陵之前所指的方向,极速地消失在晨雾里面。
空气中飘洒的点点,不知是她的破碎珠泪,还是晨露。
“她为什么会听你的?”婠婠带着一缕暗香之风,飘飘飞降在徐子陵的身侧,奇问道:“你们现在不还是敌人吗?她怎么听你的呢?”
“这是大草原的规矩。”徐子陵静静地看着花翎子离去的远方,缓缓道:“大草原一切的生命,它们所有的生存法则都是这样的。强者为尊,比如一群狼,在每年,都有强壮的狼向头狼挑战,无论谁最终胜利,那么它就可以赢得整个狼群。新的狼王可以撕碎老的狼王,没有任何一只狼会反对,包括老狼的后代,甚至,新的狼王很有可能就是老狼王的儿子,它也会毫不犹豫的撕碎它的父亲。”
“可是那不是狼吗?”婠婠还是不理解。
“人也一样。”徐子陵淡淡地道:“在大草原,人和狼没有什么分别。”
“那么那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答应你做你一个一文不名默默无闻的人封的女王?”婠婠又问。
“我杀了飞鹰曲傲就不会默默无闻了。”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她知道有些事怎么做最合适,她需要的是机会,我只要给她这个机会,她就会知道好好把握。”
“她看起来不笨。”婠婠微微蹙起那秀长的黛眉,道:“万一她真的做了一个厉害的女王你怎么办?”
“她会做一个合我心意的女王。”徐子陵摇摇头道:“如果她能够做一个令我头疼的女王,我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她无论做什么,都只会做得合乎我的心意,这一点,我相信我的眼光。”
“看来大草原的女孩子也不全是笨蛋啊!”婠婠微微叹了口气道:“她们真的远远比一般的中原女孩子更加坚强,也更加服从强者,这跟我们圣门中人倒有不少相似的东西。”
“可惜大草原的男子从来也没有了解过他们的女人。”徐子陵微哼道:“他们只当她们是玩物,是昂贵的物品,是男人的附庸,是等同牛马一般的东西,而从来不会把她们当成一个人。我敢说,当我有一天,他们会完全被这一些女人所抛弃,在有人许下她们自由和认同她们的平等之后。”
“你对女子倒是挺尊重的。”婠婠用美眸深注了徐子陵一会儿,忽然带有一丝诧异地叹道:“其实在中原之地,女子又何偿不是男子的付庸?女子又何偿不是男子的玩物?女子又何有很多男子当她们是一个人呢?婠婠长这么大,看过无数人,可是真正肯站出来为女子说一句话的,还是你这个奇怪的徐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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