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汝便把整个案子的一些疑点,和广陵的疑案,都讲了出来。
女市长若有所思,笑道,“这么说来,你们已经能够确定这是一系列谋杀案件了?”
“基本能够确定,只是凶手还没捉到,不过有些线索在姑苏,只是姑苏警方似乎不太愿意我们调查,所以,目前进展缓慢,才想到来向您求助……”君汝美目观察这个南苏省的传奇女市长。
省里不少女孩子都把这个女人当成自己的楷模和崇拜的偶像。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对周边的人,还是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诱使你去了解她,认识她……
“那我明白了。”女市长停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会,放下手中的笔,处理掉一个文件,抬头朝君汝说道,“我会给公安局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不给你的工作制造困扰,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君汝满眼疑惑。
“条件就是,在破掉这个案件之后,你们要把案宗移交给姑苏的警方,让他们去善后,你也明白,姑苏是南苏的经济大市,社会稳定是经济发展的基石,我不希望这件事诱发社会较大的恐慌,或者造成什么不可控的后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君汝撇了撇嘴,看来子轩说得一点都没错,地方政府官,都或多或少有点地方保护主义,连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市长也不能够免俗。
“如果这真是一个连环案件,那我觉得幕后那个凶手的动机,很有可疑之处,因为我没法把广陵一个政府人员,姑苏的一个政府人员。和金京的一个商人,这些毫无联系的受害者联系起来,你说是不是君汝同志?”
女市长清亮的眸子,显得异常的清澈。
君汝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市长的逻辑,一下子就发现整个案子,最大的可疑之处。
“确实如您所说,连我都有点怀疑我们是不是找错方向了。或许这一连串的案件。根本没什么联系。因为实在猜不到凶手的动机。”君汝平静说道,“这也是我们目前遭遇最大的困扰,连我的伙伴们,都质疑我们是不是调查错方向了,省厅领导也并不认可我们的结论,认为我们是天方夜谭……但是,证据就是证据,在铁的证据面前,我不会动摇。我会一直查下去。”
果然是个意志坚定的女孩子。
杨嗣音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又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态。因为我也是这样的性格,我们同一类人,都坚信自己坚信的东西。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够在破案之后,把相关的线索和案宗交给姑苏,我相信凶手动机一定很不简单。搞不好就会影响姑苏的经济社会稳定,这个主动权,我们必须牢牢把握……这是我帮你的前提。”
君汝迟疑了一会,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眼前这个女市长,只能点了点头。
正待君汝要离开的时候,女市长突然问道,“君汝,我能不能问一个私人的问题?”
君汝对这位传奇女性的突然亲近,很不习惯,扭头眨巴眼镜。充满了疑惑,“如果能够回答,我一定回答。”
“那个。那个,你和广陵的子轩同志很熟?”这位平时清清冷冷的女市长,脸色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本不是什么八卦之人,但是此时又想获知更多那个青年的信息,不得不充当这样一个角色。
“您指的熟,是哪方面呢?”君汝也有些忸怩起来。
“就是,就是,你是不是在和他交往……”
君汝心道,这个女市长,怎么说话这么直接,这让我怎么好回答,否认?自己确实和他有交往的意思。肯定?那个男人老是不给自己一个肯定答复,还和那么多的女人搞暧昧……
“这个我真没法回答您,那要看他怎么想。”君汝咬着嘴唇。
杨嗣音是何等人物,就凭这句话,几乎就能够猜出,是君汝在追求杨子轩,但是杨子轩不给她一个确定态度……
“难道,他还和别人有交往?”女市长吃了一惊。
“这个要市长您亲自去问他了。”君汝淡然一笑,扭头走了出去。
“等一下……”
君汝扭头说道,“还有别的事吗?”心道,这个女市长还真是啰嗦,而且怎么会对自己和子轩交往的事情感兴趣呢,难道她……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君汝就忍不住打量杨嗣音起来,心头有点苦涩,难道这个女市长也对子轩感兴趣?那个男人的魅力有这么大?连这个省内那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都倾心于他?
“其实我对子轩同志,还是挺感兴趣的,我也听过不少他的事迹,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在南苏和他碰面的机会极少,所以,我想跟你了解一下他的情况。”杨嗣音语气有些不自然,毕竟这样去套君汝的话,显得有点卑鄙。
君汝却误会以为,她真的喜欢杨子轩,声音也变得冷淡了,说道,“那恐怕,我不能给您提供太多的帮助了。”
再大度的女人,也不能忍别的女人这样大刺刺的来抢自己的男人。
杨嗣音没想到这一层,还以为她不愿意配合,笑了笑,“其实也不需要多详细,就是说,你平时有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君汝想了想,心道,他异于常人的地方也太多了,他那脑袋都不知道怎么长的,装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和知识,连自己老爹那样眼高于顶的人,都对他的知识储备和大局观赞不绝口,便笑了笑,“异于常人的地方太多了,尤其是他的脑袋……”
杨嗣音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那个小青年,真的是被人操纵的傀儡,这一切都不是他的真本事吗?他的脑袋。还是像以前那样,有点神经质?
“杨市长,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去部署,如果去迟了,说不定又给幕后凶手给逃脱了……”君汝不想和她继续深谈下去了。
杨嗣音知道没办法继续从她嘴里套话了。不过获知这个信息,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收获,笑道,“那好,注意安全了,代我向梁将军问好。”
“谢谢杨市长关心了,我会向我爹转达您的问候。”
“对了,子轩同志和您爹爹应该关系挺好的吧?”女市长希望继续获知一些信息。
“他们啊,忘年之交。两人一坐下来,就聊个不停。”
等君汝离开之后,女市长还是怔怔的看着窗外,脑海基本能够勾勒出杨子轩现状的图景。
他,应该是靠梁家的势力吧?而且,他的老问题。应该还是没解决,现在是别人操纵着他,成为傀儡。
想了一会。女市长才回过神来,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说道,“是肖立兴同志吗?是这样的,刚才有省厅的女警官到我这里来,说调查一个和广陵也有关的案子,这个案子呢,案情有些奇特,你可要防着……”
……
君汝从市政府大楼出来后,便带上手下几个伙计。开始新一轮的调查,发现屈利明在事发前,也来过一次姑苏。具体什么原因,还没查清楚,因为屈利明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进入姑苏之后,就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和踪迹……
因为事情过去两天了,一些目击者,也没什么印象了。
只能跟姑苏的交警调用一部分记录,但是记录比较粗糙,没办法精准确认屈利明见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
好吧,再次陷入了无头绪的瓶颈,君汝坐在车里,无精打采,说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只剩七天时间了……”
张诚也一阵苦恼,虽然他很想在君汝面前表现,但是这个案件疑点重重,线索不明显,实在很难表现,靠着车门,抽了一根烟,捻灭了烟头,说道,“我再去找交警问问……”
君汝没说话,想了一会,脑子又浮现了那个可恶男人的嘴脸,心道,丢脸就丢脸吧,还是问问你吧……
拿起电话,拨通了杨子轩号码,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杨子轩也没什么头绪,不过他知道一个核心人物,那是线索关键,但是现在不能跟君汝说,只是安慰了她几句,又问她怎么说服杨嗣音,笑道,“那个女人可不见得好说话……”
君汝却醋意浓浓,“是吗,我怎么感觉,你的面子在她那,那么好使?”
“什么意思啊?”杨子轩有些不明白了。
君汝没好气说道,“她可是对你兴趣浓浓,还一个劲儿拉着我问了你的很多情况,比如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什么是不是和我爹关系很好之类的……我算是看出来了,她对你的兴趣浓浓,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之前是不是有过什么接触啊?”
杨子轩若有所思,心道,看来这个女市长对自己还是有一定关注的,只是不知道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杨家交给她的任务。
“不对,你是不是还对她掏心掏肺的说了,这个案子的问题?”
“怎么了,有问题吗?如果我不讲清楚,她就不肯让姑苏警方对我们大开绿灯了,所以,她怎么都绕不过去啊……”君汝不明白为什么要瞒着她。
杨子轩没好气说道,“我老实告诉你吧,她一直都有针对我的意思,广陵的常委里面,就有她安插的棋子,你这么跟她一说,那等于广陵常委里面那位也知道了,我的全部部署,我挖的大坑,都没人去跳了……”
君汝没想到这里面这么复杂,许久才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斗争真是复杂,我玩不过来,你自己想办法去解决吧,我也帮不了你现在,说不出的话,又收不回来了……”
“那下次,你再和她接触,可千万要小心,她可是聪明绝顶的女人,能够从一些蛛丝马迹,就猜到很多问题。那等于我们全部部署都暴露在她的眼前……”
“我就纳闷了,我怎么觉得她对你很感兴趣,怎么会针对你呢?”君汝有一句话藏在了胸口没说出来——是不是因爱生恨,才这样搞针对啊?
“这件事说来复杂,你只要知道,她会针对我,破坏我的计划。给我使绊子,就足够了。下次跟她说话,可要多留个心眼,别再这么实诚啊……”
挂了电话,杨子轩开始思考调整自己晚上的计划了。
在家里吃过晚饭,李义东便过来给他准备开会的材料,许菁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点评电视上的几个女演员的演技,努着嘴说道。“这个小妮子,怎么演技这么烂,上次我都给她指导过,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李义东眼角扫了一眼电视台上那个女演员,那是国内最近蹿红的一线女星,在这个市长表姐眼里。竟然是个小妮子,他一直觉得这个市长亲戚,很像一个人。此时此景,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大红大紫,又消失了影踪的大明星许菁吗?
按捺着心头的惊愕,李义东依然小心翼翼的给杨子轩整理文件,杨子轩则在沙发上睡觉……
许菁扭头过来,朝李义东低声说道,“我看你一脸紧张的,今晚的会,很严重吗?”
发现了许菁身份,李义东怎么也没法自然起来。不敢直视她漂亮的丹凤眼,低头说道,“其实就是个批判大会。”
“你说话。不能说清楚点吗?谁批判谁啊?”
“市长这一系的人,要被批判。”
“什么?那为什么这人还能睡的香啊?”许菁见杨子轩睡得正欢,又好气,又好笑。
“也许,市长觉得他们根本不够格和他战斗……”李义东说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能信服的理由。
今晚的批判,恐怕还是挺有杀伤力的。
“有个性,我喜欢。”许菁看杨子轩打着微微的鼻鼾,睡得正香,摇了摇头,又问,“大概开到几点啊?我和小倩熬好宵夜等你们吧……”
李义东手里的资料一摔,掉在了地上,有这等福气,两大美女亲自熬宵夜侍候,难怪市长根本不在意那些老男人的敌视眼神,有这温柔乡,什么都能够忘掉了。
“这个说不准,要看具体情况,短的话,可能就一两个小时,长的话,可能要开到半夜……”
杨子轩睡醒之后,宋静聪也过来,洗了个脸,宋静聪便说,“市委那边开始催了,让我们快点过去了。”
杨子轩钻进车里面,说道,“那我们就出发吧。”
到场之后,杨子轩跟几个常委一一打了招呼,周立昌心情不错,和身边几个常委聊天,马屁功夫厉害的一些人,逗得他哈哈大笑,见到杨子轩进来,笑着招呼杨子轩坐下,说道,“晚会不怎么对你胃口,那么早就离开了?”
他还是对杨子轩晚会那晚早走,耿耿于怀。
“有些事,在江边走走,看别人放烟花,也挺有爱的。”杨子轩微微一笑。
“看来下次,我和其他同志也应该一起去走走,贴近百姓啊,这才是真正与民同乐……”周立昌喝了口茶。
其他常委投向杨子轩目光,就有点怪了。
杨子轩摸了摸鼻子,这个周立昌还真是会给自己拉仇恨,怕这些养尊处优的常委们,下次真要派遣去哪里“与民同乐”,就要恨死自己了。
“我的个人习惯而已,各位同志未必有我一样的习惯。咱不搞这种一刀切。”杨子轩平静说道。
周立昌默默点头不再说话。
一会儿,梳着个大背头的费统走了出来,开始主持会议,见到杨子轩目光投射到他身上,怎么都有点不自在。
“今晚的议题就这几个,其实大家也知道了,广陵过年前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就是财政局那边有个干部跳楼,这件事大家也知道了……”
杨子轩喝了口茶,等费统说完,说道,“其实我感觉,大家人齐,开一个会,也不容易,我还有几个事情,想在会上,放出来讨论。立昌同志,你看呢?”
周立昌镇定自若,想到会议前,肖立兴跟他通的那通电话,他就心里有底儿了,笑着说道,“那就依着你的意思吧。”
小样的。跟我玩阴的,我就跟你阴到底啊。
周立昌心里冷笑一声,他从肖立兴嘴里知道杨子轩挖了大坑,让他跳,他就想好了对策……
“既然立昌同志也同意,那我就先说个事情,是关于政府工作的一些调整……”
杨子轩清了清嗓子。
周立昌蹙着眉头,怎么回事,杨子轩不是应该提出调整“屈利明专案组组长”吗。怎么变成了政府工作调整了?
“大家都知道,卢海生同志,因为一些情况,离开了市府的班子,现在新的副市长呢,省里也还在酝酿。政府这么工作安排比较紧张,泰桃同志估计也感觉到了工作量增多加重了吧?”
“年底确实压力比较大。我感觉忙不过来了。”周泰桃和杨子轩一唱一和。
“基于这个情况呢,我希望让在座的一些同志。分担一下工作。”杨子轩笑了笑。
李焕很自觉的就上场了,平静说道,“子轩同志,我一直对经济工作比较敢兴趣,如果不是太重的任务,我想我是不是可以去尝试一下?”
“李焕同志很有冲劲啊,毛遂自荐,那行吧,我让泰桃把手头的一些工作分担给你吧……”杨子轩微微一笑。
周立昌嘴巴惊的能够塞下一个桃子。
这也太猖狂了吧,明目张胆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权力交换?
而且,这根本不按照肖立兴说的那个“剧本”那样演啊……
这杨子轩到底演的是哪出啊?
“立昌同志,你看怎么样?”李焕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周立昌。
周立昌被打个措手不及。一时,竟然没想到如何还击,这杨子轩分明是和李焕串通好的,两人一唱一和,借着常委会这个平台,把程序走完,完全不把他这个书记放在眼里啊。
他能说反对吗?
当然可以。
但是那就等于立刻要把李焕和杨子轩都得罪。
得罪杨子轩没什么,反正两人是死对头。
但是让李焕这个党委成员心里不舒服,恐怕李焕回头立刻就在宣传口给他使绊子啊。
哎,宣传部长竟然和自己这个书记不是一条心,这是多难受啊,不是一条心也就算了,自己还不能随便打骂,这就更痛了。
估计杨子轩就是捏准了这一点,才敢和李焕这样,一唱一和把这个“市府分工”给调整完毕。
“我没意见。”既然不能反对,周立昌索性大方点,爽快答应,“不过,李焕同志,你可要好好干,不要出什么篓子,政府工作不同于宣传舆论工作,那可能是一个决策,就牵涉到几十万老百姓的生计……”
言外之意就是,你要是出什么篓子,我恐怕就要拿你是问的。
“我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书记,您放心。”李焕笑了笑。
被杨子轩来这么一手,周立昌浑身没劲,本来浑身斗志,至少去掉了两成。
“还是尽快回到我们今晚的主要议题吧。”费统干咳一声,不能无限制让杨子轩演别的剧本。
“那让毛西溪同志先来介绍一下情况吧?”杨子轩放下茶杯,缓缓说道。
周立昌点了点头。
毛西溪不是常委成员,在门外等候,费统出去通告一声,他才走了进来,一身警服,威风凛凛。
杨子轩朝他说道,“西溪同志,你来介绍一下屈利明这个案子的基本情况吧。”
周立昌心头稍缓,总算按照剧本演出了,那局势就在他掌控之中了。
“屈利明同志从楼上跳下来,当场身亡,随之消失的,有市里的两千万财政专款,用于给市里的教师发年底工资的。”毛西溪话里,没任何结论性的东西。
李焕立刻开始质询,“警方怎么定性屈利明这个案件吗?他是畏罪自杀吗?”
毛西溪淡淡一笑,“部长您太急于下结论了,现在定性他是畏罪自杀,还为时过早,目前没有足够证据显示,他是畏罪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