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处在憧憬中的王美玲冷不防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一怔。
朦朦胧胧的夜sè中,隐约可见王美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靠近的身体也停止了动作。
记得当时王美玲手拿几张纸,急着要下楼的样子,好像对这里比较熟,似乎在这里上班。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感觉,单思华才大胆地提出疑问,并趁机转移了话题,将王美玲的情绪不自觉地引到刚才的事情上。
见王美玲若有所思,yù言又止,单思华仔细回想了一遍在楼道口险些撞上王美玲的情形,接问了一句:“王美玲,你真的在这里上班?”
王美玲先是暗吃一惊,随即又恢复常态,镇定地摇摇头:“不是。”
“那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单思华接着问道:“还有你那么急匆匆的下楼?”
问话的同时,单思华下意识地望了望王美玲怀中的几张纸。
“这个是账单……”王美玲吞吞吐吐地回了一句,显得有些心虚的样子。
单思华接二连三的提问让王美玲措不及防,不经意地暴露出重重疑点。
什么账单要半夜在医院里拿,难道?
很认真地打量了一遍王美玲的表情,单思华试探着问道:“莫非你亲戚住在医院?”
见事情瞒不过,王美玲索xìng开门见山地接了一句:“我是爸爸在这边住院。”
怪不得,原来是王美玲的爸爸在医院里住,这不能不说是又一次的巧合。
单思华的爸爸刚刚受伤住院,而王美玲的爸爸也在医院,命运之手又一次把两人联系在一起,让人颇生出几许感慨。
“那你急不急,有没有耽误你?”听说王美玲的爸爸也在医院,单思华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因为刚才找自己爸爸,而耽误了王美玲的时间。
“没什么,只是一些账单,医院的催缴。”王美玲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淡淡地接了一句。
王美玲的叹息让单思华深有同感,不由得接着问了句:“你爸爸怎么住院的,现在哪里,要不我们去看看。”
“不用。”王美玲静静地摇摇头:“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很久,都快把这里当成家了。”
难怪王美玲会对医院这么熟悉,原来是因为长期照顾她爸爸。
刚才的疑问也在这两句话中得到了最好的解释。
没想到王美玲的爸爸一直在这边住院,今天晚上以这样的方式碰见,也算是天意。
通常遇到这样的事情,做子女的都不会好受,这一点从王美玲的叹息中便可以感觉到。
单思华不小心触到王美玲心里的伤痛,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当即带着安慰地接了一句:“伯父住了多久了,该不是什么要紧的病吧?”
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让王美玲再次发出沉重的叹息。
“给我一支烟。”王美玲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伸出手淡淡地提了一个要求。
单思华抽出两支烟点燃,递了一支过去。
接过香烟,王美玲若有所思地狠吸一大口,想学着单思华的样子,却被呛得不停咳嗽。
“慢一点,这样吸很容易被呛到。”单思华提醒了一句。
“华哥,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里遇见,也算是老天爷的安排。既然你问到这个问题,我就全部都告诉你吧。”王美玲止住咳嗽,向单思华讲述了一段辛酸的往事。
王美玲是80年代典型的独生子女,从小到大父母都一直视其为掌上明珠,百般宠爱。
这种幸福的生活并没有一直下去,在王美玲初中快临近毕业的那个学期,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王美玲的幸福生活亦划上了句号。
原来王美玲的爸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染上赌博的恶习,进而欠下了巨额的民间高利贷,因为无法偿还,被人从高处抛下,落下瘫痪,需要在医院长期接受治疗。
这一治就是几年,可爸爸的病并不见好转,只能靠器械和药物维持,很快花光积蓄,搞得家徒四壁。
妈妈终于熬不住,在某天留下一张致歉信,不辞而别,从此不知去向。
因为妈妈的离去,王美玲放弃了高中的学业,过早地步入社会,肩负起照顾爸爸的生活重担。
这期间,王美玲做过很多种工作,包括帮亲戚照看店面,但微博的收入根本不够支付爸爸高昂的医疗费用。
无奈之下,王美玲选择了做别人的小三。
做别人的小三是当下悄悄流行起来的一个新兴行列,从事这一行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必须得年轻。
大凡想出来沾点野xìng,寻找生活刺激的男人都是成功人士,钱多不在话下,所以他们包养的小三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王美玲正值青chūn年华,第一次出来就遇到一个接近50岁的男人,给了她一笔不菲的费用。
这个男人基本就是做她爸爸的年纪,自然对王美玲宠爱有加,百依百顺,王美玲也从这个男人身上讨到了一大笔钱,解决了燃眉之急。
稍微有了些积蓄后,王美玲开始对这个可以做自己爸爸的男人产生厌恶,继而对他每次提出的要求都感到恶心。
王美玲最终离开了这个老男人。
但不久之后,缺失了巨大经济来源的王美玲又开始吃紧,不得已她又准备再次去做小三。
不过这次王美玲不愿意再被年纪大的男人包养,准备找个年轻的富二代,起码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有点感觉。
或许是老天爷可怜王美玲的拳拳孝心,竟然给他安排了白志超这个多年以前的同班同学。
虽然白志超的身体看起来同样是让人恶心,但比起那个可以做爸爸的老男人却好了很多。
尽管白志超每次都会提出一些让人难堪的要求,甚至要当着游丽的面在他家的客厅里,行男女之间的**之事,王美玲依旧默默忍受着。
因为白志超给了她巨额的酬劳,而这些钱恰恰可以支付爸爸高昂的医药费用。
直到遇上单思华,事情才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现在你该明白,当初我为什么那么看重钱了吧。”王美玲扔掉烟头,淡淡地叹息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没有钱,我就没有办法医治我爸爸的病。”
听完这段沉重的陈述,单思华突然觉得王美玲很可怜,他很想问问王美玲的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为什么都没有人伸出援手。
话还未出口,王美玲已经自顾接上话茬:“你一定会奇怪说,为什么我们家就没有其他亲戚帮忙?”
“嗯,”单思华如实点点头,并不否认。
“爸爸去参加赌博,欠了高利贷以后,基本上把所有的亲戚都得罪了。自从爸爸被摔坏住进医院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亲戚来过。”王美玲黯然神伤地接了一句。
单思华有种想要把王美玲紧紧拥在怀中的冲动,这个老同学的身世也太可怜,让人平添几许惆怅。
“那你爸爸是被谁摔坏的?”在深感同情的同时,单思华对摔坏王美玲爸爸的混蛋产生了强烈的愤慨。
听到单思华这句义愤填膺的问话,王美玲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谢谢你今天晚上听我啰嗦了这么多,但过去的是是非非我也不想再去提及,就让一切随风吧。”
往事是痛在身上的,若要再提起,则是痛在心上。
对于这一点,单思华同样深有体会。
“那你爸爸住在哪个病房,我们去看看他。”单思华又提出建议。
王美玲摇摇头,“华哥,你的心意我理解,但我不希望你看到我爸爸的可怜样儿,而且他也不希望有人去打扰。”
见单思华似乎有点失望,王美玲又接了一句:“今天晚上能够把这些说出来让你知道,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真的。”
原本还想问问其他的问题,但王美玲这句话等于是告诉他,不要再提王美玲爸爸的事情,单思华也只好作罢。
谈话暂时告一段落,两人突然间陷入了沉默,静静地坐在医院的草坪上,夜幕下的两个人就像一对谈情说爱的小情侣。
“你晚上睡在哪里?”单思华好不容易找到这个问题,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话刚出口,又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会引起王美玲的误会,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以往在市区的时候都睡在哪里?”
王美玲明白单思华为什么要补充这一句,当即苦笑一声接道:“一般情况我都回去睡,今天因为太晚,所以就干脆在这边把爸爸之前欠的账单整理好,准备明天交钱,哪想到会遇见你。”
说着,王美玲话锋一转:“华哥,既然今天这么晚了,不如我们去外面找间旅店住下,明天一早过来。”
听到开房两个字,单思华就浑身不自在,那天晚上和王美玲在租屋的一幕立刻浮现在脑海。
那天和王美玲发生**关系,已经算是一时糊涂,不能一错再错。
心念至此,单思华急忙回了句:“不了,我担心爸爸的伤情,想就在医院里随便找个地方住。”
听到单思华的婉言拒绝,王美玲非常失望,但也只好附和着应了一声,带单思华重新返回住院部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