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江雪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回过头来看她,绿色的眼睛幽幽深深。
从善对他笑了笑道:“这些日子承蒙照顾,我都领情,多谢相爷。”
她突然如此认真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温江雪有些……不适应,她却一摆手,关上了窗户。
温江雪在窗外无奈的笑了笑,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过了好一会儿,从善又打开窗,看着没有人的夜色,不知想些什么发了会儿呆,低低说了一句:“但愿你不要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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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关了窗,一晚上没睡,直到天快亮时林瑞阳才过来看她,脸色疲惫的跟从善说了几句话,嘱咐她在观中不要随意走动,不要惹长公主生气,就和陈楚玉匆匆离开了。
从善懒得理长公主,等他一走就闷头大睡,睡了整整一日才起来用了饭,等用完饭,终于听到窗外三声敲窗声。
她忙起身打开窗,就见封崖抗着一人跳了进来。
封崖跳进屋来,将那人放在了床上,那人难得叹了口气,一张俏生生的脸无可奈何的道:“你们非逼我重出江湖。”
是薛雪。
从善眯眼笑了笑,讨好的道:“薛老爷,来都来了,就再帮我一次吧。”
“我是被封崖绑来的!”薛雪瞪了她一眼,也是无奈,“封崖个叛徒,都跟他说我发过誓绝对不再替人换脸易容。”
“最后一次。”从善求道:“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给薛老爷添麻烦了。”
薛雪往桌上一靠,“你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嫁给温江雪,而是嫁给封崖我就替你换。”
“薛雪。”封崖听不下去的打断他。
从善笑了笑,也不介意起誓道:“我陈从善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嫁给温江雪,不然我就不得善终。”
封崖一把按下她的手,蹙眉道:“誓也是随便起的?”瞪了一眼薛雪,“不要再闹了,时间紧迫,你要易容成谁的样子?”他问从善,从善离开京都时只说需要薛雪易容,却没说要易容成谁。
从善笑了笑道:“我要和阿鸾换脸。”
封崖和薛雪都是一惊。
从善解释道:“将我易容成阿鸾的样子,将阿鸾易容成我的样子。”
“为什么?”封崖问:“你想做什么。”
从善只笑不答:“我自有打算,封大人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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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瑞阳在第三日的早晨回来,那日闷雷隐隐,他打开锁着的房门将阿鸾抓了出来。
阿鸾难得的沉静,脸色苍白的跟着他上马车,也不说话。
他没来得及去看从善一眼,带着阿鸾急急往不远的千里山赶去,到时天色完全阴下来。
阿鸾从马车上被押下来就看到这大树参天的群山密林四周围着许多的兵马,她有些吃惊,林瑞阳竟隐藏了这么多兵马。
她被押到一间屋子里,陈楚玉就在那间屋子里等着,看她被林瑞阳拽进来忙迎上去,问林瑞阳,“我们现在只是等着吗?”
林瑞阳将她丢在角落里,说了一句:“等着。”他对外面的将领点了点头,那将领便下令所有兵马埋伏起来。
这四野兵马骚|动,片刻后一切归于宁静,阴云压顶,闷雷渐高。
阿鸾待在角落里一句话没说,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山林里传来马蹄声,林瑞阳和陈楚玉一起站起了身,快步到窗下。
林瑞阳往外一看,说了一句:“来了。”对陈楚玉示意,“出去吧,按照我们先前商量好的和他谈判。”
陈楚玉点点头,一脸兴奋的出了屋子。
阿鸾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只听马蹄声停在不远处,似乎来人不多。
屋外有人开口说话:“你就是抓了阿鸾姑娘的陈楚玉?”不是闻人寻的声音,是温江雪。
“是我。”陈楚玉笑吟吟道:“温相爷,好久不见啊。”
温江雪没有接的话而是故意继续问道:“那之前死的那个陈楚玉是谁?”
“她啊。”陈楚玉笑道:“温相爷明明心知肚明,为何还要问我?”
“我既问你,你只管答,不要废话。”温江雪没有什么耐性。
陈楚玉顿了顿道:“温相爷是想我解释给闻人寻听吗?那就请我的皇叔露面吧。”
马车车帘掀动的声音,陈楚玉在外笑了一声道:“楚玉见过皇叔,皇叔可还记得我?我们曾在九公主生辰时见过一面,还是由封大人引荐的呢。”
阿鸾在角落里有些气闷,这陈楚玉是存心要拉所有人下水。
果然他又道:“封崖和陈大人都是受我的父亲,先帝所托,保住我,辅佐我继承皇权,所以陈大人牺牲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儿陈从善,让他顶替我去死,没想到她运气还挺好,活了那么久您都没有除掉她。”
温江雪不耐烦的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好了,不必再啰嗦了,将阿鸾姑娘交出来吧。”他想让陈楚玉亲口解释给闻人寻的话也都解释了,没必要再罗里吧嗦的废话了,“阿鸾姑娘在哪儿?”
陈楚玉拍了拍手,一个随从便开门进屋来,抓起角落里的阿鸾就押了出去。
林瑞阳躲在窗后看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阿鸾被押到林瑞阳身边,看到马车上的温江雪和闻人寻,除了他们竟然只带了一个车夫。
闻人寻坐在车上没有动,只盯着陈楚玉和阿鸾。
陈楚玉拉着阿鸾的肩膀道:“没料到皇叔还真是如约没有带人来,倒让我不知该如何招待您了。”他一挥手,漫山遍野埋伏的兵士便齐刷刷的开着弓箭站了起来,“还请皇叔自己过来交换您的阿鸾,反正今日您也逃不出来了。”
温江雪扫了一眼四周,看了一眼闻人寻。
闻人寻忽然跳下马车,温江雪忙惊呼道:“圣上要三思啊!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这台词让阿鸾皱了皱眉,只见闻人寻一言不发的甩开温江雪的手朝他们走了过来,一步一步。
在快走到他们面前,陈楚玉挥手让随从放了阿鸾交换之时,林瑞阳忽然冲出去,一把扣住了阿鸾的肩膀,“慢。”
阿鸾一愣。
温江雪和那闻人寻脸上的表情都是一顿,随后温江雪笑了,“还以为小王爷不会暴露身份现身呢。”
林瑞阳看了温江雪一眼,又看几步之外的闻人寻,也笑了,“怎么圣上今日如此沉默,一言不发呢?”
阿鸾心里打颤,盯着那闻人寻,他始终不开口说话,脸色苍白的盯着林瑞阳和阿鸾,忽然猛地上前,袖中的软刀一挥就直逼林瑞阳,顺势伸手去拉阿鸾。
却是晚了一步,林瑞阳早有防备,扣着阿鸾就疾步后退,同一时间他身侧的随从挺身上前,和那闻人寻厮打在了一块。
陈楚玉目瞪口呆的后退,反应过来看林瑞阳,“他……是假的闻人寻?!”
“林瑞阳!”温江雪抢先喝道:“你连同叛臣贼子意图谋逆可知是何罪!还不速速放人伏法,圣上有令,若你肯放人认罪,念在长公主的份上圣上可饶你不死。”
林瑞阳扣着阿鸾冷笑道:“闻人寻可真够绝情的,既然他不顾旧情人死活,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一挥手下令道:“放箭射杀温江雪!”
那山林之间忽起一阵惨叫和羽箭破空之声,阿鸾惊的忙抬头四看,只见四野埋伏的兵士忽然一片片的中箭,他们身后一批禁军厮杀声破空袭来。
不远处有一小队禁军护着一人打马而来,那人正是闻人寻。
“林瑞阳,你好好看看你的人还剩下多少?”温江雪站在马车之上冷笑着问林瑞阳。
林瑞阳和陈楚玉惊慌四望,之间那阴云之下的山林里一大批的禁军将他的兵士包围,厮杀在了一块,闷雷之下兵戎交接,眨眼之间形势巨变。
“怎么办?”陈楚玉慌的跟着林瑞阳后退。
林瑞阳拔出匕首压在阿鸾的脖子上疾步后退,屋子后面他的一小队兵马涌出,护住他们,“先撤!”他对陈楚玉低声道。
他押着阿鸾就要上马。
闻人寻喝道:“林瑞阳!将人放了,不然……”他一拍手,他的身后一辆马车奔到他跟前,驾车的禁军将车帘一掀,露出里面被五花大绑的长公主和从善,“你的母亲可就要死在你面前了。”
林瑞阳一惊,他们怎么知道那道观的藏身之处……
闻人寻挥手让禁军将长公主堵在嘴里的布条扯掉。
“快跑!”长公主声嘶力竭的立即喊道:“不要管我!他不敢将我怎么样!”
“是吗?”闻人寻立刻抽出佩剑,一剑刺在长公主的小腿上,长公主那一声惨叫惊的林瑞阳一颤,也吓得车内的从善泪水涟涟。
温江雪跳下马车,过去将从善从马车里抱下来,蹙眉解开她的手脚……
“跑……”长公主依旧厉声道:“留得青山在……走啊瑞阳!”
林瑞阳将牙齿咬断,看着已经被厮杀殆尽的兵马,抓着阿鸾翻身上马,对陈楚玉喝道:“走!”
陈楚玉忙上了马。
同一瞬间,温江雪将从善口中的布条解开,那从善忽然抓住他的衣襟,哭着急道:“快,快救从善!那个才是从善!”
温江雪一惊,忙伸手摸了一把从善的脸,又冰又凉,像一张人|皮|面|具。
“从善代替我被抓走了!”她哭道。
温江雪猛地抬头看林瑞阳,他们已经上马带着一小队人马要厮杀出去,“拦住他们!”他立即丢下阿鸾,疾步要夺下一匹马追过去。
却听那林瑞阳忽然一声惨叫,身子一歪险些掉下马去,那被他压在身前马上的‘阿鸾’忽然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冲他们喊道:“放箭!我是陈从善,不是阿鸾!”
温江雪心中山崩海啸,只见那兵马之中‘阿鸾’紧抓着林瑞阳手中的匕首,手指鲜血直流,林瑞阳的小腹插着一把匕首,挣出一只手来按住马头。
闻人寻愣了一下,看地上哭泣不止的‘陈从善’慌忙下马,伸手在她脸上一摸,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之下是阿鸾一张素白的脸。
“救她!救救她!”阿鸾抓着他的手求道。
从善快要攥不住林瑞阳的匕首,被他按到在马上,拼尽全力喊道:“相爷放箭!不要放走他!不然我恨你一辈子!”她在马上一双眼跃过兵马死死盯着温江雪。
温江雪在那一刻慌的呼吸一窒,就听身后闻人寻下令道:“弓箭手放箭!”
“不要放箭!”温江雪猛地喊道,一扬鞭就冲了过去——
却已是来不及,弓箭在他身后破风而来,天际闷雷滚滚卷过,他在那一瞬间莫名其妙想起离别那一夜从善郑重其事的向他道谢。
她从那一刻起就计划着同归于尽吗……
“陈从善滚下马去!”温江雪厉喝冲过去。
林瑞阳已调转马头要跳马,从善伸手抱住他,痛快异常道:“林瑞阳,你和你娘都下地府去给从郁偿命吧!”
她大仇得报,不求活命,却听温江雪厉声叫她:“陈从善放手下马!”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方!从善没有死!不要先想着殴打我藏,还要留着我藏发糖呢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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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七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