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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一脱显贞烈 之3
    这件事被村人知晓,大家都为蛮姑的不安分感到吃惊。实际上蛮姑是个已被证明了的祸根,要不,在新婚之夜,老村长的小儿子咋就莫明其妙地死掉了?村里人都来劝说蛮姑,劝她要再嫁人,先脱了孝去,不要再害自己,更不要去害又一个可怜的男人,人家是宝贝样的教师,又是外乡人,不懂得这里的规矩的。劝说的人都拿着生硬而关怀的口气,可蛮姑听着不大对劲,他们分明在说,蛮姑是克星,是祸水。他们不会不把老村长小儿子的死归罪到她的身上,千万次地数罗着蛮姑的晦气。于是蛮姑一听到他们的话,就越发有一种敌意,就越发偏不脱孝,去与新的男人疯狂地作乐,而且作乐的愿望总是让蛮姑亢奋不已,无数次地想起老村长小儿子为她脱衣裳的情景。所以蛮姑连夜辞去临时教师的美差,一口气跑到男人的学校,与不知蛮姑底细的男人折磨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他们悄悄去公社领了结婚证。他们的结婚实际上是一次秘密行动,可在蛮姑心里却壮烈无比。
    蛮姑说,我是像跳崖一样投奔到你床上的。
    男人说,我就喜欢这个味儿,比嚼辣椒解谗。
    蛮姑的做法惹得许多村人都不快活,大家不再叫她红玫瑰,而叫她蛮姑了,实际上在背后,都叫她野蛮的女人。名是人的代号,名的改变,昭示着蛮姑不再是过去村里的那朵花。
    蛮姑从此用情火燃烧着她自己和她男人的rì子。
    在一晃就过去的几十年中,她将男女之间的事已提到一个不可超越的高度,因而任何细微的退缩,都让她难以正视。她想竭力维持她和男人年轻时的威猛,那种威猛才是幸福和真谛所在。她有一个豁达的念头,哪怕是男人撇开她,独自去与一个相好尽善尽美地媾合,她不仅不会在意,反而以此为人生的壮美。她定能为之一振,替自己的男人而自豪。然事实上的退缩已在所难免,他们在变老,她和男人之间的热度rì趋冷却。蛮姑意识到,总会有一天,xìng爱将成为他们之间的一颗无法摘取的仙果。她为此而无限地忧虑和伤感。
    后来发生在男人身上的一件事,完全证实了蛮姑的想法。男人早年的一个女生,是班里顶尖的鲜花,但她却一直未嫁,最终变成风韵衰减的老姑娘。这位女生曾到过蛮姑的家,她作为女人的柔情和望穿秋水的眼睛,引起过蛮姑无尽的爱怜,蛮姑捧起她细嫩的纤手,小心翼翼地抚摸不已,惊叹着世上竟还有如此沁人心脾的女人,然蛮姑全然不知女生的妩媚是献给她老师的。后来女生终于把握到一个与老师独处的机会,她说她是在一次看到老师在河里游泳,才产生终生等待的念头的。那天游泳的只有老师一个人,她在一丛青草中一直看到老师光着身子离去。女生讲到最后,已是泪流如雨了,她哀求老师就在今晚只给她一次,从此了却贪图。老师听了,吃惊得噎住了呼吸,继而像遭受了莫大的屈辱,甩门而去。
    就在这天夜里,女生告别了她再无留恋的人生。
    男人把这段缺少浪漫的故事和女生的死告诉了蛮姑。蛮姑哭得心都快吐了出来,宛如亲生骨肉不幸惨死。她不停地想起女生娇媚的面孔,为这位还没有尝到仙果滋味就过早亡命的女人而痛心疾首。不知哭了多久,蛮姑开始声嘶力竭地怒斥着男人,你为什么不顾她的死活?就为你那些不值钱的名声么?
    男人低着头说,我把全部都给你也有错?况且,我现在老了,老了就是完了,你懂不懂?
    蛮姑一屁股塌在凳子上,她想的确是老了。实事上,很多次在她试图和男人的愉悦中,都因男人不能坚举而怏怏作罢,不曾想这已成为无法回避的真实。
    从此蛮姑用另一种心态存活着,她抹去了各类男女之间的美妙作想,甚至没有情趣与男人比肩而卧。
    好久以来,蛮姑在作一种论证,也许人一辈子该分两个阶段的,一是情爱加责任阶段,二是纯责任阶段,而她和男人现在就只剩下责任了。不过她不打算就此消沉下去,她那生就的激昂使她过去为情而燃烧,而现在她要为责任耗干血肉,让她残生的男人和已长chéngrén的儿女活得毫无凶险。蛮姑开始用很多时间思想过去,想村外荒野中的那场脱孝,想老村长是不是算得上责任的真正典范,而自己也许对责任犯下了不可救治的罪过,这一点在她竟服着孝不顾一切地奔向第二个男人之后,她就担心过,只是那时不愿用灵魂深处的忧虑搅淡xìng爱的甜蜜。而现在,她要为家人而祷告,把自己变成另外一种感人的女人。
    蛮姑在向一个令人迷惑的状态转变,男人过去就有所觉察。男人做了大半辈子的小学教师,钱没多拿,对人的心思却是看得准,但他没有想到蛮姑会是这样,一直往牛角尖的最顶端钻。在以后不久的一天夜里,弯月像一把镰刀在空中悬着,蛮姑从茅厕回来,脸上弥漫了怕人的惊恐。蛮姑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裤子还提在手上,见到男人就讲述起她的奇遇,像刚从yīn曹地府回来一样。她说她完成一次小解之后,心里就有些发紧,实际上她的小解还没有真正结束,不得不慌乱着手脚站起身来,接着再弓下腰准备从脚背上提起裤子。尽管是夜晚,她觉得在这个没有遮掩的茅房里,必须立即关闭住自己白生生的下身。然她的裤子一下子变得沉重万分,像有人在下面拽着。这时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俊男人,一个清楚而又模糊的俊男人。
    男人说,是个俊男人?蛮姑说,是的,一个俊男人,我认出了他的眉毛和眼睛。
    那他是谁?
    我求求你,不要问他是谁。
    听完讲述的男人就变成一棵树桩,钉在那天的夜sè中,嘴里却念叨着,一个俊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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