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月的那声对丈夫的媚叫,声音挺大,其他女人随之醒来,夜晚那迷人的舞场又历历在眼前了。
“浩月,你是在叫你那位可爱的校长啊?”
“那还用说,肯定美了一夜呢。”
“嘿,你甭说,舞蹈确乎是人类的伟大创造,它的感染力太强了。我很欣赏那位9号选手,富于创造力,与众不同……”
王茜说着整个儿忘记自己仅穿了一条三角内裤,跳在地上模仿,欧阳曲芝随之下床更正。更正和被更正的竟认真地跳起来。后来陈东东、张浩月也被拖下床去。收录机将舞曲奏起,房里立即春情荡漾,仿佛人和自然合而为一。于是310号宿舍里,一场人类最开放的舞会诞生了,一切都是我,我即为一切,旋转、摇摆构成伟大、永恒的运动。
收录机的音量放到顶点,整个楼房都在颤动、合拍。正下面二楼房间住宿的非进修男学生在梦里被震醒,早已爬上窗子大声吼叫,但310号宿舍竟无人听见,全然没有反应。后来就有一个义愤填膺的学生,沿窗外电杆爬上去,想看究竟,结果看了个惊骇,手酥脚软,顺电杆滑落坠地。张浩月确信自己看到一个黑影在窗外闪了一下,一声好叫,她们都趴在窗口向下看,却有一个肉堆搁在电杆脚下。先赶到的将人弄醒,叫苦不迭,说是一条腿粉碎性骨折。这时赶来许多教员,打问怎么有了这等事故。遭跌的学生向上望了望,终不能说出缘故,只说不小心从窗口掉下来了,接着被送进医院。
310号的所有舞女都很震惊,但她们很快又觉得理直气壮了,那个缺德的男生一眼就看到那些女人白白的身子,折断一条腿,也算是老天爷的报应。
中午,刘硕岚从医院回来。她显得更加孱弱,同宿的女人都凄楚地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快乐之后,她们突然对这个女人感到无限的心痛,期望能献出爱抚和体贴。欧阳曲芝更是像一个慈善的母亲,走上前去坐在刘硕岚的身边,几次想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像乳喂着自己的女儿。
“看过医生了。”
“嗯。”刘硕岚重重地点着头。
“是什么病,没问题吧?”
“医生说,长期不愉快,造成肝气郁结。”
“是这样。”欧阳曲芝眼皮夹着一颗硕大的水珠,终于伸手握了刘硕岚的肩膀,“你应生活得愉快些,我们会帮助你的。鼓起勇气,与疾病做斗争吧。”
在欧阳曲芝说话的时候,张浩月也招了王茜、陈东东出去,为刘硕岚买回一些可口的饮料、水果、饭食之类,递上前去。刘硕岚第一次露出微笑,大家也随之笑了,310号宿舍前所未有地和谐起来。
一天,刘硕岚正在一个花坛旁攻读,张浩月瞧见方俊站在远处,久久地盯了一阵刘硕岚,然后使眼色让两个男进修生去将他们放在刘硕岚背后花坛上的袖珍收录机拿走,接着就有另外两个男进修生走到刘硕岚跟前。
“刘小姐,我这收录机你是借用,还是偷?”
刘硕岚还在梦里,瞪着惊骇的眼睛,另一个又补充道:“说得不对?那收录机是桑迪牌的是不是?要是我们这么一喊,可就……”
见这场面,张浩月一伙早已气得眼睛发红,几个巾帼斗士就扑了上去。
“不要以为你们的戏演得漂亮!还是到你们的狗友手里拿收录机去吧!硕岚这部收录机我们谁不知道?这里面是有标志的,你们是什么标志?”
张浩月一改过去的温善,将唾沫溅到男进修生的鼻尖上,其他几个也厉声附和。两个男进修生见事败露,灰溜溜逃走了。
刘硕岚竟不知这是方俊多次纠缠她跳舞不能如愿的报复,倒亲见几个同宿原是这般仗义,感激得鼻里发酸,给每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一颗感激的泪珠掉在自己的脚尖上。
突然有一天,刘硕岚接到一份电报,从收发室回来后,她已成了泪人。女人们怯怯地过问,她没有回答一个字,提着一个挎包赶到火车站去。
欧阳曲芝们问了半天,又回到捉摸刘硕岚有怎样的丈夫、后代和家**去。王茜推了推眼镜提出见解:“从心理角度看,刘硕岚有着严重的心理障碍,也就是说,可以肯定她遭受过很大的不幸。”这种分析提醒大家想起刘硕岚每天爬在床上写的那个很厚的笔记本,欧阳曲芝揭开她未来得及锁的小皮箱,开始了秘密侦探,于是大家从本子读破了刘硕岚之谜。
刘硕岚的父亲很早在一次事故中砸脱了左腿。母亲年轻时颇娇艳,自幼爱强好胜,而今农村经济繁荣,看别人的日子红火,心里如灌了铅。本街商店有个姓苟的采购员,常年驻足大城市,每次回来都私带些黄货出去倒腾,赚了不少的油水。刘母知道那都是不义之财,心里更窝得慌。有一次苟采购进城,路过刘家,身上鼓鼓的,她知道又带了不少的黄货,就殷切地喊叫到屋内用茶,四十多岁了,竟有些媚态,致使苟采购颠倒了神魂,干了床上的秽事,想从他腰间抠些黄货去,结果被苟采购识破,大怒,说要出去大喊这事。紧急关头,刘母答应将刚考入师范的独生女许他为妻。刘硕岚的姿色堪称本街一绝。三十多岁的老牛了,将要吃到这棵嫩草,苟采购喜不自禁,跪拜了岳母,果然分些黄货与她,与许配一事一并写在字据上。
学期中正在上师范的刘硕岚回家探亲,母亲就让她从独木桥上过去摘瓜,那桥是危桥。刚走到中间,摇晃着落入深潭,躲在一旁的苟采购就扑下去奋力抢救了。
后来谈起婚配之事,刘硕岚看着面前熊腰驴背的男人,眼里噙满泪液,却又感恩戴德地点头。接着,母亲百般为他们创造机会,昏昏迷迷中也做出了床上的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