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刘承彦又一次失眠了。他重新穿上衣服,打开窗户,久久地凝望着南天上的圆月和深不可测的夜空。谷雅珍和杨晓丽不期而至,让他明白了该面对的就必须面对,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也勾起了他一直想回避,却永远无法回避的问题。杨晓丽对他非打即骂,他能长期忍受下去吗?如果他们结了婚她还那样不知自爱,他能无动于衷吗?面对茫茫宇宙,他从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喊:“妈妈,您知道您的儿子苦吗?如果您知道您的儿子苦,就给您的儿子托个梦,告诉您的儿子该怎样做人吧!”喊完后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他这几天来一直是在这种苦闷和彷徨中度过的。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是个传统观念很强的人。他做不出有悖自己良心的事,更忍受不了人们那种侮辱性的眼光。他做不出取舍,更下不了决心应该怎么办。他捂着脸哭了会儿,心里痛快了些,可躺下后还是睡不着,就又爬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打开门朝阳台走去。他想在阳台上站一会儿,吹吹风,可路过王燕的房间时,见里边还亮着灯,就推门走了进去。
已经大半夜了,可王燕不知发什么神经,还在低着头聚精会神地染指甲。脚趾、手指都染成了紫红色,一看见他进来就高兴地说:“哥哥,你快过来看看,看我染得怎么样了?”
他走过去,看着她的脚趾苦笑笑说:“行,不错,没事儿就臭美呗!”
“哥,你快坐到我的床上来!”王燕说着就又笑了。
刘承彦以为她想说什么,就慢慢坐到了她的身边,可没想到他刚一坐下王燕就把她的一个脚趾伸到了他的嘴里,还说:“我让你说我臭美!”
刘承彦气得使劲了她一巴掌。
王燕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把指甲油放回到她的床头柜里,然后又回过头来说:“哥,怎么?睡不着觉,犯愁了?”
“犯什么愁?”
“两个美女不知道娶谁呗!”
刘承彦苦笑笑,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哥,昨晚是不是又吃‘熏鸡儿’了?我听阿姨说杨晓丽一来就骂我,然后就又骂你!还打你,你都不敢还言儿!”
“唉!……该人家的,人家想打就打呗!”
“要我说你就两个都娶了算了,要是杨晓丽不高兴,你就让谷雅珍做二奶!”
“你胡说什么!你这么大了难道就没一点儿发愁的事儿?你就不会想想果园的事吗!”刘承彦火了。
“果园的事怎么了?果园的事咱们过几天就去收钱!他要是给不清他就滚蛋!”
“那如果给清了呢?咱们这将近一年就白干了?”
“不白干那又怎么样?”
“你难道就真的没有钱的概念?”刘承彦瞪着她。
“你有钱的概念?那你有钱的概念爸爸给你五十万你为什么不要?”
“不知你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这是一回事吗?”
“怎么不是一回事儿?不就是钱吗?”
“你这个人呀……我看你不是真傻也是糊涂!”
“嘻嘻……哥,咱不说钱了,你看看这张报纸。”王燕说着就拿起床上的一张《静海日报》让刘承彦看:“你看看我用钢笔勾的这儿,这上边儿介绍了一个新开发的溶洞,在凤露山,离咱们这儿二百多公里,很好看,咱们明天去看看怎么样?”
“不去!”刘承彦摇了摇头。
“怎么?市场那边儿有事吗?”
“没事,只是没心情。”
“那就去吧,我很想去的!”王燕说着就使劲摇晃起刘承彦的胳膊来。
“那你和杨晓丽、谷雅珍一起去吧。”刘承彦不为所动。
“不行,我就是要和你一起去!”王燕见刘承彦搪塞她,就急得一下子撅起了嘴。
“我不到你这儿来你也不说去,来了就非得去,就是孩子也没有像你这样的呀!”刘承彦说着就使劲推开了她的手。
“不去不行!”王燕松开他的胳膊就又抱住了他的腰。
“我就是不去!”
“你不去就是不行!”
刘承彦见拗不过她,就仔细看了看那张报纸:那张报纸上说那个溶洞是刚刚开发的,很好看。只是每星期只开放一次,正好是明天。就说:“我们要去就把杨晓丽和谷雅珍也带上,不然她们会不高兴的。”
王燕想了一会儿说:“我就是想和你一个人去。你不是很闷吗,带着他们你就会更闷。反正她们已经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刘承彦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就答应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燕就起来了,她悄悄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把刘承彦叫起来就出去了。
他们走出小区,叫了辆出租车,来到汽车站天也就亮了。
王燕因一夜没睡好,一坐上汽车就又睡着了。
他们先去了燕子湖,因都是盘山道,汽车走得很慢,一路哼哼着直到九点才到。
燕子湖是这一带一个很有名的风景区,它南面是一座耸立的高山,高山中间有一道瀑布,湖水清澈见底,湖的北面和西面是茂密的热带雨林,东面是一片金黄色的沙滩。
刘承彦和王燕在沙滩上玩了会儿,后来又划了一会儿船,最后吃了份过桥米线就又登上了去凤露山的汽车。
天气还算可以,路也不算太难走,可当汽车轰鸣着一驶进凤露山,刘承彦便有些后悔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说,来这里的人还很少,而且越往山里走越有种隔世的感觉,尤其是连个村庄都看不到。
刘承彦犹犹豫豫就想劝王燕回去,可王燕说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怎么着也得看看。
当他们到了那里就更感觉不像那么回事了:洞口除了放着一块儿警示游人到点儿出来的牌子,连间房子都没有,就更别说什么导游了。
刘承彦看了一眼急切想进去的王燕,就赶紧买了两张门票,紧接着又买了两瓶汽水儿就进去了。
尽管洞外边还根本不像个样子,但一进洞门,他们还是被洞中的景观迷住了:悬在洞顶上的一条条冰锥一样的钟乳石、石洞下面的一根根高低错落的石笋,让人有种走进琼楼玉宇或迈进蓬莱仙境的感觉。时而开阔时而狭小的洞体、时而笔直又时而迂回的石级,更给人一种误入天庭和已赴瑶池的心境……
“怎么样?怎么样?王燕高兴得一个劲儿冲着刘承彦笑。
“不错,还真是不错!”刘承彦也被这闻所未闻的奇观迷住了。
两人边走边看,这个溶洞不但深远,而且处处玄机毫无重复。王燕走着走着看前后没人,就赶紧掰下一截儿形状和颜色都很好看的钟乳石装到刘承彦的兜里:“没有白来吧?拿回去做个纪念!”刘承彦笑了笑,掏出来看了看就又装上了。
当他们一路观赏着走到溶洞尽头时,洞里已经没人了。刘承彦看了看表离关门时间还有一小时,就催促着王燕赶紧往回走。王燕往回走时好像还没有尽兴,一边走还一边玩儿。就在他们往回走了大约一半路时,洞里的灯突然灭了。刘承彦吓了一大跳,就赶紧喊:“哎—— 洞里还有人呢,不能关灯!”可一连喊了好几遍,竟然没一点儿反应。没办法,就拉着王燕摸黑往回走。又走了大约三十多分钟才走到洞口,可洞门早已关上,而且关得连一丝缝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