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肖敬群的举动,引起了所里其他人的极大兴趣。 解丰收和薛从飞从肖敬群一开始筹备起,就不停地来回打探。每当肖敬群写完一段话或画成一个图形,两人都会在第一时间作出评价。等到肖敬群将初步成形的图片按顺序排列好,可以依次时,解丰收便放开嗓门,用他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大声地念了起来:
“‘学费收据开柴油,粮食工厂成车行,吃喝招待变杂树,鲜肉商店卖轴承。’嗯,这几句写的对极了。”
解丰收的朗诵,引来了刚回所里的任凤敏。她探进头来往里一看,满屋的画片让她惊呆了。再细看里边的内容,任凤敏更是激动异常,她啧啧地夸赞说:
“想不到我们税务所还藏着大画家呢!到底是知识分子,做起事情来就是与众不同。”
正当大家喜笑颜开地相互打趣时,只见高所推着自行车挤进院来。车后架上堆得高高的一摞柳条圆匾,摇摇晃晃地几乎要歪倒下来。
众人见高所冷不丁的运回来这么多的柳条匾,一下子全给搞懵了。见大家不解的样子,高所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把图片往圆匾上粘。这圆匾是我向粮管所借的,既方便、结实,又一分钱都不用花。”
大家见柳条匾原来是这么个用途,都不禁为高所的精打细算所折服。于是,全所人一起动手,时间不长,一组蔚为壮观的税收宣传流动展览图片,就大功告成了。
这之后,这组流动图片,先后随赶集征税的税务人员,出现在各个大小集市上。每到一处,展匾前总是人头躜动,吸引来无数好奇的农民。
李集公社集贸市场。
税务所的流动展览正在这里举行。
杨县长带队的全县水利工作大检查正巧路过这里。杨县长、刘主任等全神贯注地看完了全部展览之后,杨县长喊来了正在附近征税的高所等人,面向大家动情地说:
“大家都看见了吧,高集税务所的同志,就用这么些材料,搞出了如此生动的展览。你们能说,这个展览效果不好吗?”
杨县长说到这里,将目光投向了高所,询问展览是誰的倡议,是誰主办的。当高维卿将肖敬群推到众人面前时,杨县长更是一脸的惊喜。他一把拉住肖敬群,再次向大家说:
“小肖这么年青,就想出了这么好的办法,我看关键是肯动脑子。我建议在坐的各位回去以后,都去想一想高集税务所,看人家是怎么干工作的,不要整天把困难摆在前面。”
当天的水利大检查,变成了税收宣传现场会。
从李集归来,税务所每个人的脸上都喜笑颜开。肖敬群和解丰收因为年青,车技又好,运送宣传图匾的事情自然由他们俩包了。当他俩刚将图匾搬到宿舍里放好,前面办公室传来薛从飞喊解丰收接电话的声音。
解丰收边跑着进来边问:
“是誰的电话?”
薛从飞咧咧嘴,不屑地说:
“今天星期六了,你看还能是誰的电话?”
解丰收拿起听筒,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邢云华熟悉的声音:
“明天我们这里开始放<城南旧事>电影了,你来不来看?”
解丰收一听是云华约自己去看电影,立时来了精神。他用眼描了描墙上的电子钟,还3点不到的光景,便对着电话大声说:
“我一定看,你等着。”
丢下电话,解丰收便来到后面宿舍高所的面前,向高所说:
“高所,如果下午没什么事,我想早点走,回城去一趟。”
高所见解丰收那猴急的模样,笑了笑说:
“没事,去吧。”
这里解丰收正在收拾东西,前面办公室又传来了薛从飞的叫声:
“肖敬群,电话。”
接连不断的电话,不禁让正在整理票据的任凤敏乐了,他望着刚跑过来的肖敬群说:
“一到星期六,这电话就象走马灯似的,不断头了。这个电话,我猜肯定是邢云艳的。”
这里任凤敏正在得意自己的猜测,那里薛从飞却微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果然,肖敬群手中电话那头,传来了高卫东的声音:
“是肖敬群吗?我是高卫东啊。我想和你商量个事。下个星期天不是自学考试了嘛,我准备今天晚上就住到我爸宿舍里去,明天星期天我俩共同复习相互提问一天,你看怎么样?”
一听高卫东的提议,肖敬群立即表示赞同:
“哎呀,那太好了。我在宿舍等你。”
肖敬群刚要挂电话,电话那头又传来高卫东急切的声音:
“电话不要挂,请你再喊我爸接一下电话。”
高所听说儿子卫东要自己接电话,感到有些意外。当他接听完,才知道是儿子晚上要用他的房间,对他下逐客令了。他放下电话,对任凤敏说:
“现在的年青人,对学习是真重视了。文革那阵子,凭手上老茧多少上大学,往后是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了。”
任凤敏接着话茬说:
“是啊,最近不是刚发下通知吗,近几年税务系统连续进人,全部都是通过考试招录。而且今后晋级、提拔等,学历都是重要条件。”
任凤敏正说着,一眼看见解丰收推着自行车要出门,便故意提高嗓门说:
“丰收,今后啊,包括你我在内,不学习都不行了。”
解丰收猛一听任凤敏这话中有话的意思,迟疑了一下,脸上不禁红了起来。他回过头来,向任凤敏说:
“我已经报名学了,不过我报的是函授学习。我听好多人说,自学考试太难,函授相对轻松一点,反正‘五大生’学历都是一样的。”
解丰收的答话引起了薛从飞的注意,他连忙向解丰收问道:
“你函授学习是在哪里报的,告诉我,我也想学函授。”
星期天的高集税务所。
小院里非常的清静,院门及前边办公的房间门都关着,税务所的长木板牌子静静地靠在门后。
走进院内,只见肖敬群和高所的宿舍门,均微微地敞开着一道缝。
肖敬群的房间里,此时肖敬群睚伏在小桌前静心地看书。桌上一本合上的书的封面上,<江海省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考试大纲>黑体字,清晰可见。桌角的一个搪瓷碗里,两只硕大的馒头静静地放在里面。
高所的房间里,高卫东和高卫军兄弟二人,正一个伏在桌上、一个斜躺在床上,在那儿看书。 高卫东看得十分认真,一边看,一边不停用笔在一旁的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而躺在床上的高卫军,则显得十分的不耐烦。只见他一会儿在床上翻身打滚,一会儿起床去窗子边张望,还不时地用一些与学习无关的话头来打扰卫东。
面对卫军的打扰,高卫东表现出轻轻的无奈,次数多了,他便向他指指隔壁,意思是告诫他不要影响别人。
但卫东的警告,对于野疯惯了的卫军来说,显然是无济于事的。在经过了又一阵的煎熬之后,卫军将书狠狠地往床上一扔,吼了声“我再也受不了了,再闷下去我会憋死的!”便一拉门,头也不回地直往院子外面而去。
瞧着弟弟的野性模样,高卫东无奈地轻摇了摇头。
在再一次完成了全部课程浏览之后,肖敬群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便拿起书,走进了隔壁高卫东的房间。他朝卫军扔下的书本看了看,无声地笑笑,然后对高卫东说:
“怎么样了,可以相互提问了吗?”
“可以了。”高卫东一边回答,一边将一个练习本推给肖敬群,“这上面是所有要背的名词概念目录,一共200多条,你只管提,我直接答。我答过后,你再答。”
就这样,两人相互提问,相互解答;时而点头,时而争执;两人都记不清的,再翻开书来查看。直至夜深...
...县自学考试办公室,肖敬群在领取自己以及高卫东的准考证;
...县一中的大门前,“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山南县考场”的大字横幅,高高地挂在大门上方,门内各个教室门口,依次贴着“第*考场”的纸标志牌,请来监考的老师和身着警服执行安全保卫任务的警察,在考场周围巡逻。
...考场内,肖敬群全神贯注地坐在桌子后面,旁边另一张桌上坐的是高卫东,两人对视了一眼,信心满怀地点了点头。
...税务所办公室里,肖敬群从办公桌抽屜里翻出一张小小的“自学考试成绩卡”,上面已经填有了4门成绩,在又填上了最后2门的成绩后,肖敬群满意地笑了。
省城人民大会堂。
“江海省首届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毕业典礼”正在这里举行。负责教育的副省长以及各所承担考试业务的大学校长出席了会议。
各媒体记者肩扛摄像机,助手们拖着长长的电源线手举摄像灯,不停地在全场穿梭忙碌。
在出席会议的学生代表席里,有头发斑白的长者,有脚穿解放鞋的农村青年,有身着工装的工厂工人,有气度沉稳的领导干部。
肖敬群的身影也出现在其中。
...副省长讲话。
...学生代表讲话。
南海师范大学校长讲话;
“同学们,我代表师大的全体老师、同学向你们表示最真诚的祝贺。你们的学习教材,都是我们学校的通用教材,你们的考试试卷,都是我们学校的标准试卷,我们师大的全体学生,就是你们的校友,师范大学就是你们的母校,欢迎你们随时来母校参观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