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就在公园中心小岛的餐厅进行。餐厅规模不大,以临时就餐为主。这里虽说没有品种齐全的精致大餐,但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漆厂长、李主任来说,做回平民,喝喝饮料,赏赏美景,却也另有一番情趣。
正当大家为今天难得的放松尽情消遣的时候,山南县政府办主任跟在一位年青人的身后,来到众人就餐的桌前。只见这位主任在认清眼前真的是市府的李副主任后,大喜过望。他好象生怕李实会凭空飞了似的,上去一把就将李实拉住,说:
“好啊,李主任,你今天是到我们山南微服私访来了,到了山南地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亏得我们办公室孙秘书路过这里,认出了你。李主任,现在分管我们办公室的杨县长他也知道你来了,就在门外的宾馆里等你,怎么样,怎么个招呼法你自己去说吧。”
李实见出现了这么个情况,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向漆厂长等扫视了一圈,眼里欲言又止。
县府办主任见李实向大家扫视,连忙又说:
“在座的几位,也一同过去吧。”
漆厂长见这位主任又来拉自己,连忙向李实使了使眼色,摆摆手推托说:
“我与那边不熟,李主任你就过去吧。”
李实见事已至此,知道再逃脱不了了,便站起身,向漆厂长、小解夫妻说:
“真不凑巧,那我就过去了。”
刚走出几步,李实又回过头来对漆厂长说:
“漆兄,那下午你们就先回吧。”
李主任走后,大家玩得就更轻松了。
邢云华端起手中的水杯,向漆厂长夫人方姨敬了一下,说:
“方姨,你真的好福气!漆叔不仅在工厂熟人多,在政府里也有这么多的头面人物朋友,真了不起。”
漆厂长见云华这样夸赞自己,不觉愣了一下,随即不以为然地说:
“这个李主任,我是不是真能算他的朋友,我还说不上。不过,对他这个人,我是打心底里佩服的。他是一介文人,但又不仅仅是个文人。他不仅笔头了得,而且有着非同一般的经济头脑。他有一位下海经商的堂兄,可谓手眼通天,但基本都是通过他牵线的。别的不说,仅从我们厂搞的一些紧俏香烟销售,规模就相当可观。因此我断定,他的经济头脑,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听漆副厂长说出样的消息,解丰收、邢云华惊异地张大了嘴巴,半天都不能合拢。
一辆面的停在电影院宿舍门前,漆厂长对正待搬上车的盆景赞不绝口。他向邢云华说:
“云华,关于你想调动的事,我已经向厂人事科正式提出来了。今年进人,你是我手里排第一的人选。假如要考试,你只管去报。到时我会同你联系。”
望着渐行渐远的面的,邢云华朝解丰收望了一眼,目光中透露出欣喜的眼色。
肖敬群宿舍。
邢云艳与妈妈面对面地坐在餐桌两旁,强强的摇篮放在离他们稍远一点的门边。
餐桌上每人面前放着一块玻璃,玻璃上堆着一堆黑白杂色的猪鬃。此时两人正聚精会神地各用一只尖嘴镊子在将黑白猪鬃分开。桌旁的地上,是已经分拣出来的两色猪鬃,白的宛如白雪,黑的乌黑发亮。
有过上次过敏的教训,云艳此刻嘴上戴了一个大大的口罩。她边分拣着猪鬃,边估算着分拣进度。她向妈妈说:
“妈,照我们的速度,我看这二斤猪鬃最多三天时间一定能够拣完。2块钱一斤,那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近40块钱呢。”
云艳妈抬头看了看女儿,见她一脸得意的神情,不禁向她撇了撇嘴,示意她不要忘了旁边的强强。
听了妈妈的提醒,云艳转头向门边的摇篮望了一眼。
正在此时,下班回家的肖敬群走进门来。
他一进门,便发觉屋里有一股臭臭的味道,于是抬眼四处寻觅,很快就发现了桌上正在分拣的猪毛。他有些意外地问云艳:
“你对猪毛味道不是有反应吗,怎么还是拿回来了?”
云艳向肖敬群斜睨了一眼,又指了指嘴上的口罩,说:
“那是怀孕期间有反应,现在你看,不是好好的?”
说完这话,她又指指对面,说:
“你快坐下来帮我拣,让妈做晚饭去。”
肖敬群见闲着没事,便也坐下来,学着云艳的样子拣起猪鬃来。起初由于不太熟练,拣得很慢。但经过稍稍适应后,速度立马有了改观。只见肖敬群手中的镊子不停地往来飞翻,镊尖点在玻璃上的“篤、篤”有声地疾如雨点。
这种情形,让一直在旁悄悄观察的云艳妈惊叹不已,她向同样感到惊奇的云艳呶呶嘴,说:
“到底是男子汉,做事就是比女的强。”
正当两人还在暗暗较劲比试速度的时候,摇篮里的强强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邢云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跳起身,直奔儿子的方向而去,但刚走了两步就被云艳妈叫住:
“哎,把口罩拿掉,先洗一下手!”
说完,云艳妈抢先一步过去,抱起强强把尿。
看着儿子尿完,云艳一边用干手巾擦干手上的水珠,一边解开外衣上的纽扣准备给孩子喂奶。
突然,云艳发现强强的上下眼睑,有几个红红的微肿的棵粒。联系到刚才儿子的咳嗽,云艳马上警觉起来:
“敬群你快过来看,强强的眼睛怎么啦,是不是有感冒炎症之类的?”
肖敬群一听说儿子有哪不对劲,连忙过来对着儿子的脸庞仔细查看。又伸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发现强强体温正常,睡相也很平稳,便稍稍放下了心。他对云艳说:
“儿子睡的还算平稳,今晚我看就算了吧,观察一夜再说。”
云艳见强强除了眼圈上的几个红棵粒之外,其它再没什么大的反应,便也不再提这件事。
她一边给孩子奶着奶,一边端祥儿子酣睡的小脸。这时云艳妈从身旁走过,一股淡淡的猪毛味巻入鼻中。云艳抬头向不远处猪毛瞄了一眼,捂了捂自己的鼻子。
突然,云艳想起,儿子眼上的红棵粒,会不会是猪毛惹的祸?想到这里,她连忙问回到桌旁拣猪毛的肖敬群:
“敬群,你说儿子的眼睑,会不会是猪毛过敏?”
一听说猪毛过敏,肖敬群猛地想到这极有可能。因为云艳怀孕的时候,对猪鬃的味道就反应很大。现在生了孩子,大人的反应轻了,但假如强强是反应的根源,那强强极有可能会对猪毛过敏。想到这里,肖敬群对云艳说:
“你的猜测很有道理。那我们明天将这些猪毛拿到爸妈家去分拣,与强强隔离开来,假如他的症状消失了,那就证明猜测是对的。”
一直在旁听着小夫妻俩谈话的云艳妈,见女儿女婿说的在理,便插话进来说:
“不要等明天了,我今天晚上吃了晚饭就将猪毛带走。以后誰有空就去拣上一会儿,反正离的不远。”
山南县影剧院礼堂。
全县“五讲四美三热爱活动总结表彰大会”正在这里举行。
庄严隆重的主席台后方,正中是一面巨大的木制国徽浮雕,两旁十面红旗,相对着斜插在带有滚轮的木制旗架里。靠近台前的位置,是两排铺上桌布的领导座席。前排是全体县委常委加人大主任、政协主席,后排是县四套班子的其它领导。领导座席前,沿着台口摆放着一排应时花卉。
台下熙熙攘攘地坐满了参会的人员。在一处深蓝制服较多的座位里,薛从飞、肖敬群以及县局的朱局长,都在那里听着台上领导的讲话。
一阵掌声过后,台上奏起了运动员进行曲。紧接着,朱局长、肖敬群、薛从飞等,都按着台上报到的名单,依次上台领取由县委领导亲手颁发的奖状。每上台一批,就有报社的记者集体拍一次照片。
当颁奖结束大家重新静下来听有关会议小结时,坐在肖敬群身边的一个年青、干练的女子向肖敬群打起了招呼:
“请问,你们都是税务局的?”
肖敬群回答:
“是啊。”
那名年青女子向肖敬群自我介绍说:
“我是团县委宣传部的。我叫刘媛媛。请问你们今天领的是什么奖?”
肖敬群告诉她,他领的是一个集体奖,而他旁边的薛从飞,则领的是先进个人奖。说完,他将薛从飞和他自己面前的镜框从腿前面顺过来给刘媛媛看了看。
刘媛媛一见两人镜框上的内容,脸上立时喜形于色起来:
“原来他就是税务保尔薛从飞啊,喔,你是林场灭火英雄小分队,太巧了!你们两人还是一个所的?”
刘媛媛问完这些,随即将两面奖状传给身旁一个大姐模样的女子观看,并向她耳语了几句。那名女子点了点头后,刘媛媛又返回身来和向肖敬群说:
“最近,省总工会、省妇联、团省委与省电视台正在山南,拍摄‘五讲四美三热爱’专题片。摄制组根据手中掌握的素材,已经将薛从飞作为拍摄内容之一。现在你们灭火小分队又受到表彰,而且就在同一个所,这更值得我们专程去一趟了。请你们最近不要外出,待我们和摄制组以及税务局联系好后,再通知你们具体的拍摄时间。”
听说省电视台准备去高集拍电视片,肖敬群心中立刻洋溢起难以抑制的兴奋。他转过头去,凑到朱局耳边,大致回报了一下情况。
朱局得知这一消息,也十分高兴。他见刘媛媛正在注视着这里,便向刘媛媛点了点头,表达了一下谢意。
山南农村,一辆面包车正行驶在农村公路上。
车上驾驶员前面的车窗内,一面“江海省电视台‘五四三’摄制组”标牌,放置在仪表盘的上方。省电视台摄影记者大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驾驶员身后,是团县委宣传部长刘媛媛和另一名工作人员。
车窗外面,道路两边,不时有一面面巨大的标示牌迎面而来。标示牌上,或写有“***粉丝专业村”,或写有“羽绒之乡***”等,不少标示牌上,一些专业大户的收购电话,也堂而皇之地标注在上面。
大东边看着两边的景象,边感慨地对后排的刘媛媛说:
“家乡这几年的变化真的不小,我记得过去这儿的公路两边,除了玉米大豆,其它什么你都看不到。哪象现在,粉丝专业村、羽绒之乡,一个接着一个,这要在过去,是连想都不用想的。你看这成片的白晃晃的粉丝晾晒场,多么壮观!”
后排的刘媛媛也高兴地接过话题说:
“就这里的新淮粉丝,一个村的年产量就达到二十万吨,产品已经销往近十个省区。”
高集税所。
院内办公楼前,“五四三”摄制组面包车停在那里。
摄制组正按照计划在依次拍摄薛从飞工作的环境,工作的状态,并前往薛从飞的家里,拍摄家庭生活的场景镜头。
摄制组还安排了通讯<税务系统的保尔.柯察金>作者访谈。肖敬群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接受了访谈,在他面前的桌上,一张<山南报>放在醒目的位置,上面的通栏标题清晰可见。
拍摄的间隙,摄制组组长、也是摄影记者的大东,仔细地端祥着放在办公桌上的“灭火英雄小分队”牌匾,认真巡看了办公楼旁的公告栏,注视着公告栏里的定额公开和‘五要十不准’规定,然后他又信步走向楼后,查看了院里的菜地、猪圈,还有一排排整洁的厨房、宿舍,最后,他象是下定决心似的紧握了一下拳头,大步走向就餐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