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长讲完,掌声又一次雷鸣般响起,人们才不管你打不打官腔,只要你从心底里向着群众,谁也愿意十次八次为你鼓掌,这个新乡长,第一次在新建村露面,就赢得了一个满堂彩。
一对新人先拜完天地,又拜父母,父亲的一职空着,母亲一职自然是药婆子,她在之前已经被恭维喝了一些喜酒,笑如桃花,本来很年轻的扮相更添少女的抚媚,有看不惯的女人低声骂道:“脸上的粉涂得比城墙厚,老妖精还以为是自己结婚呢。”
来闹和他的新媳妇被一群年轻人推着去洞房里占便宜了,剩下的都是急不可待的吃客,个个坐端自己,就等着第一道菜上来放开肚子一饱口福了。
大姐赶到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错过了给来闹‘披红’,她对新妈抱怨说:“那该死的班车,从不把狼抱水放在眼里,想停了就停一下,不想停了就一溜烟跑了,也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事,我从早上天不亮就去等头班车,可它就是不停,觉得给一个人停车耽误一会时间不划算。”
药婆子说:“你们也该从狼抱水搬出来了,不但交通不方便,想洗个澡都不行,真不敢想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姐不高兴听新妈这样说:“我还是觉得狼抱水好,不但山里口气好,人也清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烦心,一辈子不洗澡也脏不死人。”
新妈说:“不说这些闲话了,来了就抓紧坐桌,吃好喝好是正主意。”
大姐说:“我就不坐桌了,我来不是为了图吃。”
新妈说;“你不坐桌,总不能空着肚子回去吧?”
大姐说:“我是自家人,随便吃几嘴桌子上剩下的还不一样是一顿。”
新妈说:“那你就操心好自己,我顾不上你了,我还要盯住后厨里,那些女人说不定就把什么端着走了。”
最该来的兄弟林家轩最终没有来,别人议论纷纷,大姐是亲姑姑听见了脸上挂不住,上前问新妈,新妈倒不以为然,她说:“他的事多着呢,不来就不来,一切不是有我吗?何况,一切花销吃喝,还有彩礼钱,不都是他包了吗,你能说这兄弟不好?他来又能撑多大的面子?是我不让他来的,他的身体状况还是不稳定,经不起这种应酬。”
“是啊,我也这样说,可别人不这么想。”大姐依然要问个不是。
“别人的嘴,由他们说去,自己知道怎么做人就行了。”
大姐去新房找到来闹,把他叫出来安顿说:“以后要多留个心眼,来路不明的女人还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和你过日子。”
来闹因为心情愉快也就话多了,她说:“大姐,她是好人,她说她不骗我,和我过一辈子,还要给我生个儿子呢。”
大姐眼圈有些红:“你能成家,大姐高兴。今天就不多说了。你的事三斗也知道,他给你订做了一身西服,还有皮鞋,可惜让我给耽搁了,婚礼上你没穿上,我给你披红也没披上。”
来闹说:“我不喜欢穿西装。”
大姐说:“不过也是,咱们平时是怎样的人,现在还是怎样的人,不靠一身衣服撑面子,可这是三斗的一片心意,他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给多少钱也到不了你的手里。”
来闹说:“我也不要钱,他只给我买学生服就行。”
大姐说:“你的学生服还有几套都没穿呢,要那么多干什么。”
来闹说:“越多越好,我留着慢慢穿。”
大姐说:“不说这些了,妈和三斗都问你好呢。”
来闹嘿嘿笑了,大姐说:“你进去吧,我去看看家兴。”
欢乐散尽,一切归于常规,就剩下一心一意过日子了。丈母娘挥泪告别了新婚的小俩口,口袋里装着一笔谁也不知道多少的彩礼钱,一步一回头走了,引得新媳妇哭死了几次,来闹站在一边,搓着手连安慰两句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