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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03)
    一会儿,妮抱着龙凤胎进来了,龙凤胎受了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月娥忙撂下褂子接了一个,挑着眼皮说:“咋了?”妮说:“谁知咋了,兴许想他爹了。”厌恶还在生气,嘟着嘴巴不吭声。
    妮白了厌恶一眼,说:“大哥,你出去干两天活,把你兄弟替回来,孩子想他爹了。”厌恶说:“有啥想头,他爹又没攥着票子,回来也是伸着俩巴掌。”妮看了月娥一眼,不满地说:“满屋里都是劳力,您就看着他一个人在外边遭罪!”厌恶拧着脖子说:“我不去,谁愿意去谁去!”
    月娥说:“厌恶啊,你是老大,听妮一句话儿,凤她爹住两天再回去替你。”厌恶说:“我是老大咋不先给我娶媳妇!”妮笑着说:“大哥,你出去呆两天,兴许有恰巧的,领回一个来。”月娥说:“别搭理这个不通人气的,还是当哥哥的呢!”厌恶说:“当哥哥的就该死!”
    天井里有动静,妮开了一条门缝儿,白灿灿的月光里站着德厚。妮说:“叔,您咋有空串门儿?”德厚没吱声,背着手进来了,月娥怀里抱着龙凤胎,说:“他德厚叔,我不起来了。”
    德厚在炕上坐下了,问厌恶:“厌恶,你爹呢?”厌恶说:“消化食去了。”德厚笑笑。月娥问:“他德厚叔,你找他爹有事儿?”德厚说:“说有事有事,说没事也没事。”月娥说:“和没说一样。他德厚叔,工地上啥时候完活儿?孩子想他爹了。”
    德厚说:“说不准,修公路多少土方!”妮说:“叔,不能倒换倒换?”德厚说:“倒换也是自家里的事儿。厌恶,你把社会倒换回来吧,在家七分工,出门儿十分。”厌恶害羞地说:“叔啊,我这小身子,干活吃力,抱不动车杆儿。”德厚哧地一笑说:“没差,在家抱煎饼吧,抱煎饼轻省。”
    月娥想起刚才的事儿,问:“他德厚叔,二闺女有婆家了?”德厚说:“明华提运生呢。运生是个好孩子,明美以前的事儿犯忌讳,我不好驳明华的面子。”厌恶使劲儿咳嗽了一声,月娥瞪了厌恶一眼,说:“我还以为定了呢。他婶子啥意思儿?”
    德厚说:“明摆着,运生不是他杨家的种儿,不如过继的好听。”妮说:“叔,运生和俺妹多般配啊,家里就运生一个,大姨夫有照顾,俺妹过去,当家作主,掉进福窝里了。”厌恶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德厚说:“厌恶,你有痨病?”厌恶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没,没!叔,痨病是富贵病,咱没那个命。”
    月娥男人回来了。德厚说:“老杨,立秋了,一早一晚凉爽,冷露伤身子。”月娥男人说:“心里热,在家里心烦。你咋来了?”德厚说:“范厅长要下来了,有些事儿嘱咐嘱咐。”月娥冷笑着说:“德厚啊,我多话了?”德厚说:“我不是对着你,你别多心。挨家挨户走走,走了话,谁也担待不起。”
    月娥男人说:“就是。庄户人说话漏风,是该嘱咐嘱咐。范厅长是啥人,咋没听说过?”德厚一笑,说:“你董家门里的女婿,小范,范立田。”月娥瞪着眼睛说:“厅长是个啥官儿,专门听人说话的?”德厚说:“管土地管农业管庄稼人的差事,老大的官儿呢,跟董明义不相上下,董明义是省委副书记,副的说话不算数。范立田是正的,宁当鸡头,不当马尾。”月娥笑着说:“他德厚叔,往后你可别欺负俺,俺娘家有人。”德厚皱着脸皮说:“月娥,看你说的!”
    月娥男人说:“德厚,分地的事儿不能说?”德厚说:“上边没政策嘛。让范厅长知道了,把地收起来,你说,少吃多少粮食?”月娥男人想了一阵儿,点头说:“那咱不能说。德厚,你们心里有数儿,范立田不像刘子和,猴子嘴里的枣核子也能抠出来。”
    德厚的心里又是一颤,说:“怕就怕这。月娥,你们是亲戚,在我这里就是重点户,范厅长下来一准来你家,到时候,咬破牙花子,咬断舌头也不能说。”月娥的脸嘟噜下来了,冷笑着说:“德厚啊,你别捎话给我听,当初我卖了钟富不假,我没捞着半点儿好处,还不是让你穿上了官靴,扎上了蟒袍。”德厚脸皮又皱了皱,说:“就是,就是,月娥,我承你的情。”
    月娥说:“堵住我的口不难,俺有说处。”德厚说:“你说,你说。”月娥说:“俺家里你看见了,四个儿子呢,过了大秋,你给俺划一片宅基地,起一栋宅子,给厌恶说媳妇儿。”德厚说:“我说了不算,上边卡得紧,村里没动土地的权力。”月娥说:“那你还把土地分了!”德厚说:“分地不是为着我个人,大家都得了好处?我要光想着自己,咱唱唱高调,上边一高兴,弄个模范当当。”
    月娥不言语了,拾起褂子补衣裳,看也不看德厚一眼,德厚狠了狠心,说:“月娥,咱能不能不说宅基地的事儿,别的事儿,我敢应承。”月娥笑眯眯地说:“给俺厌恶说个媳妇吧,这个上边管不着。”厌恶腆着脸儿说:“叔啊,俺娘给你预备下跑腿钱了。”
    德厚奸笑了一声,说:“这事儿不能急,缓缓吧,厌恶年纪不大。”厌恶说:“个子不大,年纪不小了。”德厚说:“月娥,我倒听了个动静儿,陈庄六指儿他兄弟,你认得不?不几天得暴病死了,留下个俊俏的小媳妇儿,也不知寻没寻人家。厌恶还是个童子军呢,不会看上个寡妇吧?”
    没等月娥说话,厌恶说:“叔,别说小寡妇,带仨俩孩子咱也不嫌。”月娥瞪了厌恶一眼,说:“他叔,听说小媳妇俊俏着呢,人家看不上厌恶来。”厌恶很生气,翻着白眼说:“爹,您发句话,啥时候轮着俺娘做主了?有枣没枣就知道抡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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