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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镜影
    祁远青黄的脸颊上透出红红的酒意。刚才在席间,云老哥已经和白夷人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两边的冲突都是鬼王峒的人在里面捣鬼,还杀死了族长。现在为着谁来当族长,白夷人正争得厉害。
    程宗扬靠在榻上,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争得人多吗?
    多得很。原来的族长没有子女,位置空着。本来樨夫人接任大家都没话说,可樨夫人这会儿不知去了哪儿。祁远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事儿本来跟咱们没关系,谁让咱们撞上了呢?云老哥也发愁呢。
    程宗扬气定神闲地说道:愁什么?樨夫人已经答应了当白夷的族长。并且说,只要商路不断,所有的珠宝玉石,都按半价卖给咱们。
    樨夫人离开时,腿软得扶着墙才能起身,但神情却充满喜悦。程宗扬在她身上用掉了两个保险套,而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保住了性命,同时接替死去的丈夫,成为白夷族的族长。
    作为交换,樨夫人承诺白夷族的商路只对云氏和白湖商馆开放,并且同意将所有的金玉珠宝都以半价出售。
    祁远听到这个消息乐得合不拢嘴。白夷的湖珠在内陆销路极佳,能够垄断商路,等于是拣了个能下金蛋的母鸡。
    吴大刀背上的伤还好,没伤到筋骨。姓乐的丫头说,休养两天就好。祁远说了目下的情形,然后道:云老哥想跟你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走。
    鬼王峒的人呢?
    易彪在洞口守着。一直没动静。
    正说着,隔壁传来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接著铮的一声,岩石砌成的墙壁仿佛也摇撼起来。
    祁远笑容有些发苦,低声道:那家伙怎么办?
    他说的是易虎。那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现在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恢复了行动能力之后,他开始攻击他所见到的任何物体,甚至包括他的同胞兄弟易彪。众人不得不用铁链锁住他,把他囚禁在石屋中。
    每个人都清楚,易虎其实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一具尸体。但看到易彪的样子,没有一个人忍心提出唯一的解决方法。
    武二郎更干脆,已经死过的人还准备让他再死一次?不等易彪开口,他就拔出刀往地上一砍,叫道:谁敢这么缺德,小心二爷弄死他!
    于是大家都闭嘴了。
    谁也没想到武二郎会替易彪出头,不过想到他的杀兄之仇,程宗扬便明白过来。这厮虽然粗,但并不讨厌。可杀又杀不得,带他走更不可能,怎么处置血虎,程宗扬也觉得头痛。
    真不行,就留在白夷人这里。程宗扬道:易彪想见他,每年跟着商队来一趟就行。
    这等于是让一群兔子养一只老虎。不过这事就该白夷人头痛去了。
    我怕的是那些家伙。祁远道:鬼王峒那些人还在下面。咱们走了,易虎怎么办?
    如果不是凝羽袭击那名使者,鬼王峒数十名武士足以把他们屠杀殆尽。现在他们退到地宫深处,以商队的实力,能守住洞口就不错了。
    云老哥的意思,咱们能不能用石头把洞口封住,不让他们出来?
    这是个可行的办法,可谁也不知道下面还有没有别的出口。如果被他们逃出去,不仅他们,连白夷族也要面临着灭顶之灾。
    鬼王峒那些人在什么地方躲着,祁远道:程头儿,你那个东西不是能看到吗?
    程宗扬一拍脑袋。被樨夫人缠着,竟然忘了这件事。
    灵飞镜灰色的镜面闪动了一下,然后暗了下去,仿佛在一个黑暗的洞穴中…
    …
    一只干枯的手掌张开,指缝中透出碧绿的荧光。
    鬼王峒的使者伸出鼻子,像狐狸一样左右嗅着,许久才露出安心的表情。后面的武士举起火把,火光映出甬道灰沉沉的石壁和地上一连串的水洼,接着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身影缓步走来,像从雾中出现一样变得渐渐清晰。他头戴方巾,穿著文士的青袍,腰间悬着一柄普通的钢刀,目光平静而又安祥。
    她在哪里?谢艺淡淡问道。
    使者眼珠飞快地转动着:谁?
    碧宛。在哪里?
    你是谁!
    谢艺慢慢踏过水洼,她在哪里?
    使者本能地向后退去,忽然尖声叫道:你不是白夷人!是随商队来的外乡人!去死吧!
    两名武士从使者身畔挤过,带着风声朝谢艺扑去。
    谢艺迈步跨过水洼,然后抬起脚,一脚踏在一名武士膝盖内侧。那武士身形比他大了一倍,浑身刺满黑色的符纹,就像一头狂奔的野牛。然而被他一踢,武士强壮的躯体仿佛被一柄锋利的钢刀扫中,膝盖定在原处,上身猛地弯折下来。
    嗒的一声,谢艺腰间的钢刀跳出半截。他左手握住刀鞘,翻过钢刀。他动作从容,时机把握得不差分毫,武士庞大的身体如山般压下,仿佛主动扑在寒光凛冽的刀锋上。
    刀锋切穿了鬼武士的喉咙,鲜血飞溅而出。另一名武士张大口,无声地咆哮着冲来。谢艺眼睛盯着使者,看也不看那名武士。他右手握住刀柄,拔刀递出,像用一柄短剑一样送入那名武士胸膛,侧腕一拧,然后拔出。
    钢刀准确地穿透了武士的心脏,他锐利的鬼角在岩壁上划出一道长痕,身体轰然倒地。
    顷刻间搏杀了两名强悍的武士,谢艺神情依然从容不迫。
    她在哪里?他淡淡问道。
    杀了他!杀了他!使者发狂一样叫着,身后的武士蜂拥而出。
    谢艺目光缓缓亮起,他微微俯身,持刀的右手稳若磐石,然后猱身向前,旋风般闯入人群。
    祁远面孔僵硬地盯着镜面,程宗扬手心里也满是冷汗。他从来没想到一个人能有这样强悍的身手。面对蜂拥而来的鬼武士,谢艺丝毫没有退让,钢刀以强攻强,以快对快。他的刀法就像他手中经过千锤百炼的钢刀一样,没有任何花巧,但每一刀劈出,都将钢刀的威力施展到最大。
    谢艺的刀法并不刁钻,但总能找到敌人最薄弱的一处,雷霆般击出,每一刀击出,都有一名武士溅血倒地。
    挡在甬道中的武士越来越少,使者的眼神也越来越恐惧。忽然他尖叫一声,钻进身后的奴隶人群中,疯狂往后逃走。
    叮的一声,使者飞速起落的脚爪忽然一顿,被一柄钢刀穿透脚背,牢牢钉在地上。
    谢艺静静看着他,身上的青衫犹如雨过天晴,没有半点血迹。在他身后,所有的武士和奴隶都被斩杀殆尽。鲜血流淌在一起,染红了甬道里的水洼。
    使者嘶嚎着,头颅忽然一变,眼鼻向后缩去,嘴吻霍然伸长,张开一条鳄鱼般的长嘴朝谢艺颈中咬去。
    谢艺握掌成拳,一拳轰在使者颔下,将使者生满獠牙的长嘴打得朝天仰去。
    使者尖利的牙齿在嘴中碰撞着,发出令人齿酸的咯咯声。
    使者喘息着,齿间流出暗红的鲜血。
    可憎的外乡人!使者嚎叫道:伟大的巫王会为我们复仇的!
    谢艺从他脚背上拔起刀,然后手腕一翻,斜刀砍断使者的小腿。
    被诅咒的外乡人!使者身体一歪,惨号着跪下来。
    使者尖嚎声忽然一滞,被那柄钢刀塞住嘴巴,口中充满了鲜血的腥甜和金属冰凉而辛辣的味道。
    谢艺翻过钢刀,用刀背敲下使者一整排已经摇动的牙齿,然后道:她在哪里?
    使者浑身发抖,他失去了一条腿,口中破碎的牙齿混着鲜血流淌出来。
    你不会感到痛。至少现在不会。谢艺拿出一枚铜铢,拍在使者脖颈后。
    使者浑身震颤了一下,铜铢嵌入椎缝,身体仿佛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失去了疼痛的知觉。
    她在哪里?
    谢艺一边问,一边拿起使者的手掌,抬起他的食指,像削水果一样,削去他指上的皮肉。他的动作很专心也很细致,就像镂刻一件艺术品那样用心精细。
    寂静中,只有刀锋剔过骨骼的沙沙声。使者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在刀锋下被削出白森森的骨骼。忽然他疯狂地嚎叫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在哪里?谢艺放下使者已经成为白骨的食指,然后抬起他的中指,再次削下。
    没有这个名字!使者鳄鱼般的长吻淌出血沫,眼角瞪得几乎裂开,狂叫道: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没有!从来没有!
    或者你会记起来。
    谢艺平静地说道:她是碧鲮族人。很久以前离开了南荒,大概十五年前又回来了。带着她的女儿。
    是碧奴!使者嘶声道:碧鲮族的碧奴!她死了!
    谢艺眼角跳了一下,怎么死的?
    她是巫王的姬侍!几年前病死的!
    她的女儿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还有个女儿!
    谢艺停下来,她的尸骨在哪里?
    没有!没有尸骨!
    谢艺不再询问,他提起刀,一刀斩断使者的脖颈。
    那枚铜铢跳了出来。谢艺接过铜铢,小心地擦拭一下,放在干瘪的钱袋里,然后离开。一颗夜明珠从使者无头的尸身掉出,转动着滚到谢艺脚边,那个男子却看也不看。
    程宗扬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他与同样面无人色的祁远对视一眼,低声说道:
    你不是说他在军队里待过吗?那家伙待的不会是军法处吧?这样直接的刑讯手段,怎么可能是一名军士?
    目睹了镜中的一幕,祁远喝的那点酒已经全变成冷汗流了出来,他艰难地擦着颈子,小声道:他这是杀星下凡……亲娘咧……说着他打了个寒噤。
    程宗扬呼了口气:幸好他不是敌人。
    谢艺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众人都猜想谢艺身份不是落魄文士那么简单,这会儿见识了他的手段,两人都不禁心生寒意。谁也不知道他怎么进入地宫,寻到鬼王峒的使者。好在他和鬼王峒是敌非友,否则有这样一个敌人,未免太可怕了。
    无论谢艺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他与鬼巫王为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明友——希望这!法则在南荒还适用。
    沉默一会儿,程宗扬道:朱老头的口气你倒学得挺像,那老家伙呢?
    祁远咧了咧嘴:朱老头在宴席上啃了条鹿腿,肉没烤熟,又闹肚子了。
    程宗扬收起灵飞镜:刚才看到的,除了云老哥,跟谁都别说。
    祁远点了点头,忍不住道:他找的那个女人是谁?
    谁知道呢。程宗扬呼了口气,希望那位鬼巫王运气够好,不要让他逮到。
    雨仍在下着,只是从急雨变成了蒙蒙细雨。被雨水冲刷过的岩石莹白如玉,一洼一洼积着浅浅的水。程宗扬走出寝宫,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用力舒展了一下肢体,一身轻松地走入雨幕。
    鬼王峒一行人葬身地宫,使他们少了一个最危险的敌人,一直压在心头的危迫感像一块大石落了地,程宗扬心情顿时轻松许多。
    已经起来了?
    凝羽破碎的腰甲已经去掉,穿着便装,在窗前用丝帕抹拭着她的弯刀。听到程宗扬的声音,她抬起头,绽开一个微显僵硬的笑容。
    程宗扬按了按她唇角的笑纹,小声道:你该多笑一点。整天冷着脸,容易变老。好些了吗?
    不知道乐姑娘给我用了什么药,凝羽道:伤势已经痊愈了。
    程宗扬一怔,是吗?
    哪有啊!乐明珠跳出来,她嘴里还咬着鱼干,含含糊糊道:我只是给凝姐姐服了些丹药,让她不再吐血,离痊愈还远着呢。喂,那些坏蛋呢?
    不用担心,祁远已经带人去封洞口了,连只耗子都出不来。
    啊!乐明珠惊叫道:把洞口封住,下面的人不就全死了吗?
    怎么?你还想留活口?
    乐明珠顿足道:下面还有好多奴隶!
    程宗扬迟疑了一下,那也是鬼王峒的奴隶。
    可他们是无辜的!不行!不能封住洞口!
    那怎么办?我们在洞口守吗?
    对啊,在洞口守着。他们饿得受不了就会出来,到时我们就把那些坏蛋一个一个逮住杀掉,救出那些奴隶。
    程宗扬说服不了这个充满正义感的小丫头,又不能告诉她地宫里已经没有活人。
    等他们出来很难吧。凝羽在旁边平静地说道:如果他们吃奴隶,还能支撑很久。
    乐明珠吓了一跳,连嘴里的鱼干也忘了咽。
    程宗扬岔开话题,正好我有事找你。他取出使者遗落的铁盒,你能不能查出来它的毒性?
    乐明珠被那个吃人的话题说得倒了胃口,苦着脸吐掉鱼干,接过铁盒。
    程宗扬拉起凝羽:你该多跟人接触些。云老哥在前面宴请白夷人,我们一起去。
    宗扬,云苍峰笑呵呵拉住程宗扬的手,说道:过来,见过白夷族的新族长!
    樨夫人换了一袭素服,眼睛哭得红红的,一脸哀戚。她敛衣向程宗扬施礼:
    亡夫不幸身故,若非诸位援手,我白夷族……
    程宗扬暗赞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若不是知道她的底细,准教她瞒过了,以为她与丈夫情深意重。
    程宗扬似笑非笑地说道:恭喜夫人接任族长。咦?他抽了抽鼻子,疑惑地说道:哪里有股怪味?
    樨夫人哀戚的面孔微微发红,连忙垂下颈子掩饰。程宗扬拉着凝羽在席间坐下,给她剥了颗橘子,一边道:我记得橘子九、十月间才成熟,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有了。
    樨夫人柔声道:南荒瓜果四时皆有……这柑桔请客人慢用。
    程宗扬手肘不经意地一抬,撞在樨夫人高耸的乳峰上。樨夫人花容失色,露出痛楚的表情。
    程宗扬若无其事地把橘子递给凝羽,你不饮酒,吃点水果。
    凝羽接过橘子,目光在人群中游移。席间大多是白夷人,云苍峰和苏荔坐在客席作陪,祁远则混在人群中,说起白夷的湖珠赞不绝口,引得那些白夷人喜不自禁,纷纷取出佩戴的湖珠让他鉴赏。
    云苍峰笑道:这祁远好口才,连白夷人都对他一见如故。
    程宗扬道:白夷的商路有几成利润?
    云苍峰比了个手势。
    程宗扬吓了一跳,这么多!
    六朝风气奢靡,去年天子为太后祝寿,一次便搜购珍珠百斛,市面上的湖珠都被搜罗一空。
    既然利润这么高,为什么没有别的商家走这条商路呢?
    云苍峰笑道:南荒岂是好走的?况且,他俯过身,低声道:白夷人生性多疑,若非熟客,连山谷也未必能进来。
    说话间,程宗扬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朱老头蹲在角落里,身边放着七八只碟子,正吃得不亦乐乎。
    老头儿,你不是闹肚子吗?
    朱老头拿袖子一抹嘴,乐呵呵道:闹肚子也不能耽误了吃啊。哎,我说小程子,欠我的钱啥时候给啊?我都一把年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可不能诳我老人家。
    程宗扬挨着他坐下来,拿起一颗水果在手上转着,随口道:你们那个殇振羽,在南荒是做什么的?
    朱老头打了个突,连忙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道:可别乱讲!老爷子的事少打听。
    程宗扬哂道:瞧把你吓的。他比鬼巫王还厉害?
    鬼巫王那孙子?朱老头一脸的不屑,你看我老人家啥时候怕过他?我老人家想弄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你就吹吧。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就你溜得快。喂,朱老头,再领我们走一段?
    不成不成。朱老头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说好了就到白夷,我老人家还赶着回去呢。要不,让小桂子和小桧子带你们去。
    想起吴三桂和秦桧,程宗扬就有些郁闷。说他们是假的吧,那模样还真有点靠谱,说他们就是自己知道的历史人物吧,一个权奸,一个乱世枭将,怎么会被一个逃到南荒的巫师搜罗到一处?
    朱老头啃着果核,含含糊糊道:我听小刚子说,你们前两天在山顶撞见个长翅膀的鸟人?哪儿来的?
    黑魔海送信的。
    黑魔海?朱老头嘿嘿笑了起来,骗谁呢。
    程宗扬眯起眼,你知道黑魔海?
    说来话长了,黑魔海现在提的人不多,十几年前,可威风了。那些家伙擅长什么采阴补阳、开鼎炼丹、使毒作法,跟乐丫头的光明观堂没少别苗头。别着别着,惹到六朝那个什么岳帅,好家伙,带了一帮人到黑魔海,从掌门的到看门的,齐根刨了个干净。哪儿还有什么信使?噗!
    朱老头吐了果核,两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后摊开手,涎着脸道:说了这么多,怎么也值几个银铢吧?
    不提钱你会死啊?程宗扬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别急别急,朱老头连忙拉住他,信呢?
    程宗扬回过头,讶道:朱老头,你可别告诉我你识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老人家可是上过学的。要不是落在南荒这鬼地方,秀才我老人家都考中十七八个了。
    程宗扬心里一动,从背包中拿出锦囊,取出里面的素纸,递给朱老头。
    朱老头接到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几遍,原来说的是这个啊。
    是哪个?程宗扬含笑道:大爷,你给我讲讲?
    朱老头指点着那张王哲留给程宗扬的无字信笺,老气横秋地说道:这上面不都写着吗?你瞧,这个,还有这个……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那是纸上的线格!你给我找出一个字我瞧瞧!
    朱老头随手把信纸揉成一团,丢到程宗扬手里,不看了,不看了。还是说说钱的事儿,小程子……
    一句话,程宗扬打断他,走一趟碧鲮族,按现在的价码,到地方全部给你结清。要不咱们就一拍两散。我去我们的碧鲮族,你回你的熊耳铺。欠你的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绝不赖帐,等我们回到熊耳铺就给你。
    那怎成呢!朱老头顿时嚷了起来,去碧鲮族还要过盘江,万一你们死路上了,我找谁要钱呢?
    那就没办法了。程宗扬同情地说道:我们命都没了,还怎么付帐?不过只要我们能回来,保证一文钱都不少你的。说不定我们发了财,还能多给你几个。你要急着拿钱呢,就跟我们去碧鲮族,一天一个金铢,绝对少不了你的。
    朱老头眼珠转了半晌,气哼哼道:缺德啊,小程子,你就这么欺负我老人家。
    程宗扬拍了拍朱老头的肩,咱们这算说好了,明天再歇一天,顶多后天就赶路。来回也就十几天,误不了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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