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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凌静把“献给艺术的生命最美丽”这句话当作人生的座右铭,几十年来,她所看到的这世界上最辉煌的荣耀,都是属于艺术生命的。而她自己,虽然过着平庸的日子,但如果没有对艺术的痴爱,没有对舞蹈和音乐的沉迷,她的生活不仅不会有快乐和笑声,恐怕生命早就结束了。无论生活多么不幸,艺术犹如一线无法阻隔的阳光,可以穿透一切阴霾,而直达心灵,将生命打扮得光鲜艳丽,将生命送达天堂。
    对“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句话,凌静则是感同身受。这几十年来,她遇到过无数“不是好东西”的男性,而她遇到的第一个不是好东西的男人,就是戴着艺术家光环的歌舞团副团长。说出这句话的袁老师更有切肤之痛,而她所遇到的第一个不是好东西的男人,就是深深伤害了她的风流才子晨风。
    这次去省歌舞团,袁老师给凌静讲了许多自己的故事,解开了她的心头之谜。
    袁圆舞蹈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北京的一个国家级歌舞团,不久就成为团里重点培养的苗子。歌舞团的编剧晨风,年近三十岁,文质彬彬,毕业于名牌大学,才华横溢,在戏剧界已崭露头角,挑选对象十分苛求,团内团外,谈了不知多少,总没中意的。但他见了袁圆第一面后,魂儿就被勾了去,此后天天给她写情书写情诗,三天两头约会,北京城大大小小的公园里都留下了他们浪漫的身影。
    但晨风却有一个特别的要求,就是在团里对他们的恋爱关系绝对保密。理由是他因为谈对象不成,得罪了不少人,怕有人从中作梗。再者,袁圆到团里时间不长,是重点培养的苗子,过早恋爱对她的前途不利。
    晨风住单身宿舍,经常约袁圆来他房间约会。中秋节的那一天,晨风准备了一瓶红酒,对月畅饮,头一次喝酒的袁圆醉得不省人事,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躺在晨风的身边,下身还隐隐作疼。袁圆狠狠打了晨风两个耳光,痛哭了一场,但终被晨风甜言蜜语劝转过来,答应尽早结婚。
    此间袁圆流了一次产。
    婚事终于进入准备期。就在婚礼举行的前三天,袁圆收到厚厚的一封信,信中夹有一张晨风和一个女人亲密的合影。写信者,说她也曾是晨风的猎物,晨风是个玩弄女性的色狼,团内团外,落入他狼口的有十人之多,而且,他在乡下老家,还有一个未离婚的大他三岁的老婆,和两个孩子。
    袁圆看罢如五雷轰顶,当时就晕了过去。此时她又一次怀孕,正处反应期中,吃饭就吐,脸色蜡黄。当晚跌跌撞撞跑进晨风的宿舍,和他撕打成一团,惊动了全团上下。结果晨风被处理回原籍当农民,袁圆则下放到省歌舞团。从此袁圆发誓独身。但单身女人是非多,她身上就藏一把水果刀,专门对付那些心怀不轨的坏男人。那个省歌舞团的副团长,手臂上就曾挨过一刀。如今,副团长早已因为男女作风问题,受了处分,下放到一个县的文工团去了。他的妻子因此跟他离了婚,至今也是单身。
    “我接触过许多男人,特别是那些结过婚的,都有想占便宜的念头。你一看他们那眼神,就知心里在想着什么。哼,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可能过分,至少,是好东西的不多。”袁老师从包里把小巧的水果刀拿出来,同时还有一个仿真的塑料苹果,“这都是我的道具,遇到麻烦我就装作削苹果给他吃。再坏的东西,见了我这把水果刀,都会吓软的,何况我的脚上功夫更是不一般呢!”
    这就是袁圆从此独身的理由。一次伤害,成了永久的伤害,形成偏执的心理,对爱情,对男人,对婚姻,通通绝望了。
    “一个人生活没有什么不好,少了太多麻烦事。有人说一个人会寂寞,我说两个人要是寂寞了,那才更可怕呢!你看看身边,有几个家庭过得好的,不是冷战,就是热战,那些男人,一有机会,就拈花惹草,婚姻倒成了伤风败俗的遮羞布!”袁老师激动起来,说个不停,“没有婚姻有友情,有亲情,最重要的是有自己。人为什么就不能像一棵树一样,**生存呢!”
    听了袁老师的一番慷慨陈辞,凌静面有愧色,内心也愈发钦佩袁老师的巾帼英雄气慨和不同流俗的人生选择。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袁老师又把话说了回来,“这话说的确实很偏激,很极端,我当时说这话,只是要让你提高警惕,谨慎选择,别像我一样,一失足成千古恨。人吗,总是有家有室的好,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唉,漂亮是罪,红颜祸水啊!”
    “老师您说的对,”一直默默倾听的凌静,动情地说,“我虽然当时一念之差,走错了路,但后来,还是走您走的路。我也有水果刀,我的脚功也了不得呢!”凌静站起来,踢了一个标准的动作,脚尖达到头顶。
    “你没停止练功啊?”袁老师又惊又喜,“我还以为你结了婚,从了政,就把我以前教你的全丢光了呢!”
    “那里会啊,您说的两句话,我都牢记在心,照着去做。”凌静接着也向袁老师讲了一个“男人不是好东西”的故事。
    有一次,外地一个市的市长要来单位考察,分管处长点名要凌静接待——凌静那时是局工会副主席。因为是第一次和地方政府官员打交道,领导很重视,特别交代接待一定要高规格,会议桌的台布、茶杯、茶叶都要最好的。又说局长办公室有接待贵宾的金边茶杯,让凌静借用。
    凌静去办公室借茶杯时,只有秘书在悠闲地听着音乐,见凌静进门,那秘书迅即起身,喜形于色,把茶杯包好交给了凌静。临走还说,再要什么,打个电话,他立马送去。
    接待任务顺利完成,领导和来宾都非常满意。凌静去办公室送还茶杯,在向那秘书表示感谢时,他却迅速把办公室门反锁上,拿出一些复印的黄色图片让凌静看,并动手动脚,抱着她朝沙发上推。凌静眼疾腿快,身子一闪,打开门跑了出去。凌静当时想,都是同事,他也许只是一时冲动,或者是试探,明白自己的态度后,就会从此罢手。哪知他看到凌静没有张扬此事,就变本加厉,甚至在楼道里遇见,只要无人,就伸臂拦住,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挑逗。后来还以替儿子问作业为由要来凌静家讨教。
    几次三番,凌静忍无可忍,就将此事向领导汇报。那秘书是公认的老实人,也是考察提拔的对象,领导自然不信,说不可能,他身边的人绝对不会干出格的事。这样一来,那秘书就更有恃无恐了。凌静被逼无奈,哭着对领导说:“反正我汇报了,以后要是闹出什么事来,你们要负责任的。我现在挑明了吧,只要他再敢到我家,只要敲我的家门,我就拿刀照他脸砍,一切后果你们负责!”领导听了这话,不敢不信,便派人暗中观察,结果发现这个人经常在凌静家门前徘徊,就此引起警觉。可能领导找他谈话了,以后纠缠是没有了,可在工作上,却处处给凌静出难题,直至他调到外单位工作。
    “您真像我!”听了凌静的故事,袁老师把凌静揽在怀里,眼睛湿润了。临别时,袁老师拿出一个精巧的坠着十字架的银项练,挂在凌静的脖子上,说这是外婆留下来的,留给凌静作个纪念吧。凌静感动地哭了,袁老师也哽咽不止。最后还是袁老师止住泪,笑起来,说:“现在日子这么好,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啊!坏日子都过去了,该大笑才是呢!我再送你一句话吧:好好珍惜自己!美丽的人应该有美丽的人生!”
    从袁老师那儿回来后,凌静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变了样子,一个人的家不再冷清,每个物件似乎都有着感情,而周围人的眼神,也多了暖意,觉得活着真好。
    此时坐在电脑前,手揉搓着项练上的十字架,凌静想,男人其实也有许多好东西的,谁知心里想着,嘴里竟说了出来。听到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不禁笑了。是的,比如现在正在电脑上闪动着的名叫“野天鹅”的网友,温文尔雅,陪伴自己一年多了,从无一点非份之求,也无半点暧昧之言。他们还立下君子协定:不见面,不看照片,不打电话,不打听对方真实姓名和单位住址。他像兄长,像父亲,像老师,更像小时一块长大的小伙伴。凌静真的喜欢上他了,有时忍不住会发一些语义双关的话,和他调**,但他总是视而不见。她曾埋怨过他的木讷,不懂风情,但最终,还是对他怀有深深的敬意。这样的人,能说他“不是好东西”吗?
    还有她的父亲,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气质高雅,风度翩翩,又上过军官学校,称得上文武双全,才貌双全。据说他年轻时,到哪儿都像被蝴蝶追恋的鲜花,女孩儿前挡后追,任他挑拣。可他偏偏选中了靳芳——城镇妇联主任。靳芳言行粗犷,姿色平平,可奶奶总是夸她,说找儿媳妇就该找这样的,过日子实在。但凌静还是为父亲抱亏,就像她女儿为自己抱亏一样。在她看来,父亲不仅不是男人中的“坏东西”,而且是男人中最好的男人,当然,也是她心中最早的偶像。后来她才知道,这叫“恋父情结”。
    那么史东风呢?和他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以婚姻的形式将他们拴在一起的这个男人呢?他是好东西,还是“不是个好东西”?想着想着,她就把这个问题发给了野天鹅:“我有一个最崇拜的老师,她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说,你是不是好东西,还有,我的老公,算不算好东西呢?”
    “我嘛,是不是好东西,你应该心里有数,至少到目前为止,和你的交往中,我还不是个坏东西吧?至于你的老公,最有发言权的还是你自己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句话,我觉得太绝对,就像说女人都是好东西一样。”野天鹅反应敏捷,打字如飞,这也是凌静最欣赏的——男人吗,就要有智慧,有理性,有激情,有个性,有才气。而凌静因为在办公室工作,是单位里最早一批使用电脑办公的,学的是五笔字型打字法,键盘输入比手写更快。他们真算是棋逢对手,打字聊天时,享受的是巅峰对决般痛快淋漓。
    “说的也是。对你,我怎么看,用不着说,你心里应该有数,我今天就不谈了。至于老公,我倒还真没细想过,不过,可以给你谈谈我老公的故事,其实就是我和老公的故事,让你来判断判断。不过你别怕,即使我老公不是个好东西,你是个好东西,我也不会离开他而死缠上你的。”
    “我才不怕你缠上呢!美女人人爱,被你缠上,正说明我是好男人啊。至于你老公的故事,你愿说你就说,对你感兴趣,当然对他也感兴趣。”
    野天鹅的回复让凌静心头一颤,仿佛春风掠过花瓣尖,有一股热流在血管里流淌。但她没有顺着野天鹅的话说下去,怕守不住自己情感的底线。
    “不过,今天暂不说。‘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哪天有了心情,再和你聊吧。”凌静喝了口茶,控制住倾诉的**,但思绪却飞向二十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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