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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糊里糊涂的爱
    局机关离货务段并不太远,但不足十分钟的车程,却走了二十多分钟。 路上,史东风沉默无语,凌静从反光镜里偶尔看到他注视自己的眼神,十分怪异。有时四目相对,他迅即闪开,脖子随即发红。凌静想,这人真是怪得可笑,索性没话找话,撩他一撩。
    “师傅贵姓?”
    “史。”
    “怎么姓这个姓?”
    “父亲姓史吗!”史东风不解地放高了声调,“我要是姓母亲的,就该姓李。”
    “姓李?那你父母的姓合在一起,就叫“历史”了?”凌静为自己联想的巧妙得意地笑起来,“那我就叫你老史师傅吧?”
    “我有那么老吗?”史东风嘀咕了一声,“我叫史东风,你叫我史东风就行,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吧?”
    “那我猜猜你的年龄。”凌静有意停顿了一会,自信地说:“你最多四十岁,应该三十五左右吧?”
    “你真这样想?”史东风把车停下,扭过头来,样子有些发急,“我在你看来,真的这么老啊!我其实是二十九岁半啊!”
    “天!”凌静惊叫一声,“那你怎么,怎么显得这么老——老成呢?”
    “老成?”史东风笑了,用手指挠着头皮,得意地说:“我十六岁就出来工作了,还当了五年兵,在新疆。论见识,我不比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差!”
    “我还以为你孩子早一大堆了呢!”凌静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时,她从史东风那闪光的眼睛里,看出了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这时再细看他,确实还很年轻,只是不会打扮,如果剪好头发,穿像样的衣服,还是很青春的。于是安慰他一句:“其实细看,你并不显得老。年轻人显得老,是好事,老练,让人信任。”
    “你倒会说。”史东风又开起车来。半天撂过一句:“我知道你姓凌,叫凌静。”
    “你怎么知道的?”凌静很惊讶,其实她一上车,就心存疑惑了。他为什么要主动送自己?看他样子,好像对自己很熟。
    “你是我们局花,谁不知你啊!”史东风得意地说:“我给局长开车,大会小会经常跟着参加,光听你作先进事迹报告就不下一二十次。你多才多艺,没人不夸啊!能给你开车,是我的荣幸,那些小青年嫉妒死了!你没见上车时,他们那眼神吗?”
    “啊?”凌静这才想起,她上车时,车边围了好几个青年人,都在跟史东风开玩笑。而且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是火辣辣的,就急忙钻进车里,没听清他们开的什么玩笑,只听到他们“哈哈哈”笑个不停,于是本着脸问:“你们背后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哪里哪里,”史东风急辩,“都说你好话,都说你是全局最漂亮的,都说谁要是,哈,不说了,反正都是好话,他们还打赌,说你要是上我的车,回来他们就请我客呢!”
    凌静这才明白,为什么他要执意送自己,要不是他说老局长让送的,她才不愿坐呢。不过看史东风说话如此直率,不由对他产生了好感,觉得这人,虽然看着不太舒服,但为人坦诚,朴实,让人觉得踏实,有一种可依赖的感觉,是标准的工人阶级——想到这里,凌静脸有些发热,心里暗笑自己想到哪里去了。这时,史东风活跃起来,话也便多,神侃起当年在新疆当兵的种种奇遇,特别是新疆姑娘的故事,深深吸引了凌静。
    那是1969年冬天,史东风独自出车,途中遇到一个维族小姑娘,背着大包,艰难行走。史东风停下车来,让她上车。小姑娘是给放牧的父亲送粮食的,她原来骑着一头小毛驴,小毛驴摔伤了腿,小姑娘只好自己背着粮食步行。冰天雪地,路滑难行,,走了个把小时,又累又饿。史东风拿出干粮给她吃,还把车开回去,找到路边那头待毙的小毛驴,搬上车,很快就把小姑娘送到父亲的牧场。小姑娘父亲很感动,邀他喝马**酒,经不住热情相劝,从不喝酒的史东风几杯下去就醉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大叫“坏了”。好在车上拉的不是紧急物资,要不可就闯了大祸。临行时,小姑娘从脖子上拿下自己带的和田玉小绵羊坠子,非要送给史东风。史东风推不掉,就把自己的**像章给了她。这像章很珍贵,是北京人民专门送给边防军的。
    史东风回来后,领导找他谈话,问他为什么误了一整天时间,胸前的**像章也没了,弄不好,这可是政治事件。史东风老老实实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个一清二楚,领导派人去落实,查清事实真相后,不仅没有批评史东风,还把他当作爱民模范大加表扬。又和他一起,多次去小姑娘父亲的牧场慰问,双方结成拥军爱民对子,成为省市先进典型,史东风还为此作过先进事迹报告呢!为这事,团长把他和那个小姑娘接到家中,让夫人包饺子给他们吃。吃饭时一叙,团长夫人还和史东风是老乡,都是东方市的,只是不在一个县。团长夫人是南山县的,史东风是北山县的,两县相距倒是不太远,但中间隔了一座大山。
    听史东风说团长夫人是南山县的,凌静忍不住插上一句:“团长夫人跟我是老乡呢!”史东风听凌静这一说,愣了一下神,摇着头咂着嘴说:“啧啧,你们不仅是老乡,还长得挺像呢!我们团长夫人可漂亮了,还很能干,是被服厂的厂长呢!”凌静回道:“天下竟有这样的巧事。出了省,一个省的就是老乡了,何况你们还是一个市的。有团长夫人这样的老乡,你就等着提拔吧。”史东风嘿嘿一笑:“那时可不兴这个,顶多就是多吃几顿饺子罢了。本来团长想调我给他开车,一听说是老乡,反而没戏了。”凌静感叹道:“那时的人真是太单纯了。对了,团长没给你们俩撮合撮合吧?”“嘿嘿,他就是想撮合,也没那个胆啊。这可是民族问题,严重着呢!”凌静听了大笑,说:“你是有心没胆吧?”史东风脸红了,认真地说:“我真没那个心的,要是真有的话……”“有怎么着?”“嘿嘿,这个就不好说了,还是听我把故事讲完吧。”
    自从在团长家里吃过饭后,小姑娘就成了部队的常客,不是来打扫卫生,就是下厨房做几道维族风味的特色小菜。每次来部队,都会送给史东风许多自己制作的小礼物。史东风则给了她一顶军帽,一个背包,一大包子弹壳。听说史东风要复员时,小姑娘跑来,抱着史东风大哭了一场,问他能不能留下来。史东风吓得挣脱她的怀抱,拔腿就跑。临离部队前,一直东躲**,而那个小姑娘像着了魔似的,天天来找史东风。
    离队那一天,史东风带着大红花上了送行的军车,他躲在战友中间,但两眼还是忍不住向四下看,终于看到小姑娘正一车车寻人。直到车子开动了,史东风才挤到车箱边,向小姑娘挥手。小姑娘紧追了几步,手中的一个包裹掉在了地上……
    讲到这里,史东风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而凌静早已流出泪来,责备他说:“你心真狠!”史东风委屈地说:“那时不懂爱情,再说了,和当地少数民族姑娘谈对象,是绝对不允许的。”
    “后来呢?”凌静忍不住寻根问底。
    “后来?嘿嘿,后来当然就更没戏了。”史东风把车停下来,从贴身的上衣口袋里,拿出那个和田玉坠,温顺的小绵羊蜷缩着身子,让人想到那位维族小姑娘,可爱极了。凌静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送你吧。这小东西,我留着也没有,本来就是女孩子戴的。”
    “那怎么行!说不定这东西很值钱呢!再说也是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心意。”凌静急忙将玉坠还给史东风。史东风不接,急红着脸说;“我说的是真话,这东西在新疆多的是,不值钱的。再说,我对她确实没有那意思,带在身上也多余。不信你挂试试,一定很好看,很好玩的。”
    凌静还是硬塞给他。史东风接过玉坠,灵机一动,说:“这样吧,你说你喜欢这玉坠吧。”
    “喜欢是喜欢,但我不能要。”凌静坚定地说。史东风说:“你喜欢,我不喜欢,送你不正好吗?别人又不知,我也从没给别人看过,没人知是我送的。要不,你也送我一件东西,算是换的?”说这话时,史东风一脸真诚,呆望着凌静的眸子明亮而清澈。凌静想起小时候,和邻居大哥哥一起玩时,也是这样和她交换好玩的东西的,不禁笑了起来,不再坚持,说:“那好吧,不过手头没有像样的东西,等哪天我给你勾副手套吧,就算是替那小姑娘送的。”
    “好好好。”史东风如释负重,一踏油门,不一会,就到了凌静的单位。
    当天,史东风送凌静回单位的事,成了不胫而走的新闻,在局里传开了。从学校里回来过星期天的邱萍,认真地问凌静:“你是不是要和他处朋友啊?”凌静说:“除非我瞎了眼,他那样子,给你你要不要?”邱萍说:“论模样,情愿跳河也不会找他。不过,司机可是最吃香的,何况他还是局长的司机呢?听说很多女孩子追过他。你要想买个手表自行车什么的,找他就是了。他神通广大,更不用说调个岗位什么的了。”
    “哼,那不叫爱情,那叫利益交换。”
    “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婚姻是讲实惠的,实惠有什么不好?你看这局里,除了机关干部还有个人样,其他人都是灰头灰脸,没模没样的,你天天装装卸卸,忙得喘气的空也没有,你到哪儿去找爱情啊?不过,我看你是不会找他的,除非你脑子进水。你找他,我也不会同意的。”
    “就是,就是。”凌静挺自信地回应,这时她正给史东风勾手套。
    “给谁织的?不会是给那个史东风吧?”邱萍看那手套很大,颜色又是蓝白相间的,忍不住问。
    “哪里,”凌静脸红了,“给我爸织的。好几年没给他织手套了,天快冷了,织好了寄去。”
    “哪天有时间了,也给我织一双,和这一样的,我送人。”邱萍边说边走。
    “什么人啊,是那个大学生吧?”
    “什么大学生,狗屁,早换了。教师。哪天带给你看。”邱萍扬扬手中的电影票,得意地说:“约会去了!”
    凌静看邱萍离去的身影,心里突然有些发酸,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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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史东风送凌静回单位的事,成了不胫而走的新闻,在局里传开了。从学校里回来过星期天的邱萍,认真地问凌静:“你是不是要和他处朋友啊?”凌静说:“除非我瞎了眼,他那样子,给你你要不要?”邱萍说:“论模样,情愿跳河也不会找他。不过,司机可是最吃香的,何况他还是局长的司机呢?听说很多女孩子追过他。你要想买个手表自行车什么的,找他就是了。他神通广大,更不用说调个岗位什么的了。”
    “哼,那不叫爱情,那叫利益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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