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上班,凌静就找到老局长,说同意与史东风的婚事,请组织研究决定。这是1980年代初期,职工结婚,要单位批准,如果是干部,特别是重点培养对象,组织上还要进行政审。对于凌静和史东风,老局长太了解,说:“只要你们同意,组织上没问题。回头我告诉史东风,他不知会喜成什么样。我也快退下来了,算是我这一生在岗位上做的最后一件大事吧!你们都老大不小了,又都很了解,抓紧告诉双方父母,及早把事情办了。”
史东风听到这个喜讯,激动得差点晕了过去,拿起凌静织的手套亲个没完。他还从内衣口袋里,拿出凌静的照片亲了又亲。这照片是从宣传栏里拿到的,是凌静登上先进工作者光荣榜的照片。平时没事时,他就去宣传栏前瞅凌静的照片,有一次刚巧宣传栏换内容,史东风给了人家一包香烟,就把凌静的照片要来了。
不过在史东风做的有关凌静的梦里,凌静对他从来都是厉厉害害,横挑鼻子竖挑眼,好像自己是他天生的仇家。有一次做梦,史东风向凌静求婚,凌静竟一头扎进大河里,水面上漂浮着大团大团的黑发,把史东风从梦中吓醒。现在他总算明白了,梦总是与现实相反的。这道理,他后来逢人便说,人家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己是例子,又不细加解释,听得人莫名其妙。
两人分头给家里写了信。史东风把从宣传栏里得到的照片也随信寄去了,不过在信末叮嘱,回信时一定要把照片再寄回来。不用说,史东风家父母高兴得不得了,还汇了三百元钱,让他转给凌静买衣服。
凌静母亲的回信,没超出凌静的意料,开头连个称呼也没有,迎头就是一顿臭骂,说她是吃了**药,自己朝苦海里跳,难道是找不到男人了。最后说,将来如果后悔,怨不得别人,做父母的,也算尽了心,只要求她一点,不要让那个他们不认可的女婿进家门,除非她死了。另给凌静汇了五百元钱,说婚礼他们就不参加了。
双方父母不参加,婚礼就更简单了。那一天,是1981年10月1日,由局长主持,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吃吃喜糖,婚礼就算完成了。那年月都如此,许多人甚至连婚礼都不举行,门口贴个双喜,搬到一块住就行了,美其名曰“革命化婚礼”。身为团委副书记的凌静,当然更希望不举行婚礼,才更显得“革命”呢!结婚的事,说实话,这是一个可结可不结的婚,实在没当作大事,更没当作喜事,只是当作一个事而已。
当天晚上,两人搬到一起,住的是凌静的屋子。当初搬到局里来时,局长特意给她分了一个十二平米带厨房的房子,就是为他们安家用的。屋子不大,却让凌静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与以前不同之处,只是把小钢丝床换成了大木床——也不是她想换的,而是局长让后勤处给调换的公床。不过那架折叠式小钢丝床,凌静没让搬走。
关上门,两个人对坐在写字台的两头,一时无话可说。还是凌静先开口:“现在你满意了吧?”
“嘿嘿!”摸着脑袋傻笑几声,说:“想不到会有今天,嘿嘿,我会对你好的,我保证,你要怎么就怎么。”
“结婚又不是入党!”凌静让史东风憨厚的样子逗笑了,“不过我们结是结婚了,但工作生活各是各的,互不干涉各自的自由。”
“当然当然。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你可以干涉我的自由,我绝对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这话听得凌静心里很舒服,她想,这就是结婚吗?结婚就是为了找一个对自己服服帖帖、随意听使唤的男人吗?
“好,一言为定,你尽早拿到高中毕业证,我下半年上成人大学。”
“这个没问题,你不说,我也想这样做呢!”史东风信誓旦旦保证,“别说这一个要求了,就是一万个也行,要求什么都行。”
“还有一个要求,就是我们不能要孩子。因为外边风传我怀孕了,我要证明我的清白。”
“这个当然行,你什么时候想要就什么时候要。”史东风神情严肃地向凌静作郑重的保证。
凌静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说:“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你先出去一下,我洗洗。”
史东风挠挠后脑勺,走出门去。等史东风回来洗脚时,凌静也出门呆了一会。
凌静打开钢丝床,和衣躺了上去。史东风说:“你怎么还睡小床啊。”
“大床你睡吧,你个头大。”凌静转脸向里,大大方方地说。
“这,这,哎,结婚了就该睡一个床的,要不就不是夫妻了。”史东风红着脸,吱吱唔唔说。
“谁规定的?《婚姻法》上写了吗?反正我和你结婚,就这样,你愿睡不睡,由你!”凌静用被子蒙上头,不耐烦地说:“你不是说过什么事都是我说了算吗?我不习惯两个人睡一床,等我习惯了再说吧!”
“这还要习惯啊?”史东风挠着头皮,很不情愿地躺在床上,嘀咕着:“没听说这还要习惯的。”
“你没听说的事多着呢。说实话,我现在连看你都不习惯!”凌静“嚯”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指着史东风说:“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脱得这么光滑,像个流氓似的,看着我恶心。穿衣服时我都看不上眼,你脱光了,更难看。你看你那黑黑的胸毛,简直就像土匪,我看着非做恶梦不可。你要是再多说,我现在就睡到走廊里去。”说着,凌静站起来就要抱被子。
史东风连滚带爬下得床来,抓住被子,苦苦哀求:“好好好,是我的错,以后不再强求你好了吧。你说什么是什么,我现在能和你住一屋,就够幸福的了。求你了。”边说,边穿上衬衣。看凌静还气鼓鼓的,索性穿上了外衣——这是他今天结婚的礼服——部队发的崭新的绿军装。
凌静朝史东风狠狠瞪一眼,将被子蒙上头躺下来,但睡不着。突然觉得,自己的结婚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为什么非要和他结婚呢?没人逼自己啊?自己真的想和他生活一辈子吗?什么是结婚呢?这时才发现,自己对“结婚”一无所知,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被别人所左右,完全失去了自我。想到这里,一时悲从心来,泪流不止,以至哽咽有声,吓得史东风干瞪了大眼瞅着她,却又不敢上前相劝,朝好处想,以为凌静不适应结婚的变化,是在梦中呓语。
第二天一大早,史东风做好了饭菜,看凌静起床梳洗,就到门外吸烟。
饭后,凌静说:“咱们是大龄结婚,婚假半个月,总不能老呆在家里吧?”凌静想了一夜,觉得天天呆在家里,人来人往,像看猴似的看她,实在受不了。不如外出转转,回来就上班,和以前一样。省得两人呆在一个屋里,大眼瞪小眼发烦。再说,出外旅游,住旅馆,各睡各的床,也少了麻烦。
“那咱出去旅游吧?”史东风也觉得两人整天呆在屋里不是个办法,出门就挨那帮小弟兄闹,更是苦不堪言。“我们去南京苏州吧?南京有我叔,苏州有我舅,吃住都方便。再说,也向他们报个喜。”
南京苏州凌静都没去过,早就想去玩了,听史东风一说,当即决定,下午就动身。
坐了一夜车,第二天一大早,到了南京。七拐八拐,摸到史东风叔家时,已是吃午饭的时间。叔叔婶婶看他们好像从天而降,特别是侄子带来一个像画中人似的媳妇,高兴极了,当即又做了几个菜,为他们接风。
史东风的叔叔,是处级干部,住三室一厅,晚上特意把他们自己住的卧室腾出来让史东风小俩口住。
只有一张床,总不能让史东风住地上吧?这一晚,史东风如愿以偿,和凌静睡在一个床上。不过,两人都是和衣而睡,各裹各的被子,背对着背。凌静还特别要求史东风不许碰到自己。
史东风虽然不情愿,但心里还是暗暗自喜,总算睡在一张床上了,进步不小啊。当然,看着美丽的凌静熟睡时,粉里带红的脸蛋和一起一伏的胸脯,身体就发紧,好像有火在燃烧,他真想抱紧她,但还是克制住,只是轻轻碰一下她的手指头,心里已是甜蜜得不行了。
在叔叔家里一共住了三天。临走前一晚,史东风觉得凌静应该习惯他了,忍到半夜,拿出逛街时背着凌静买的安全套套好,翻过身来,抱紧凌静,顺势压在她的身上,把凌静从梦中惊醒。凌静看到史东风因兴奋而扭曲变形的脸孔,像遇到魔鬼一样,惊叫一声,扬起手来,响亮一巴掌,打得史东风人仰马翻,从床上滚落下来。
“你耍流氓!”凌静压低声音,愤怒地说。
“我,我,我就是想亲热一下。”史东风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头晕眼花,捂着脸辩解,“结婚不就是这样的吗?你不会不知吧?”
“我没结过婚,我知结婚是什么样子的。你知,你结过婚了?”
“我,我,我也不知。”
“那不罢了。我不知别人怎么样,反正是我结婚,就得按我想的来。你要是不满意,咱回去就离婚。早知这样,一个人过,清清爽爽,自自在在,不是更好吗?你还说给我保证过,才几天,就变了。你是个骗子!”说着,凌静又掉下泪来,哽咽不止。
“是我错是我错,你说的对,我该死,以后不会这样了,好吧?”
“你不是同意不要小孩的吗?”凌静突然想起新婚之夜史东风的保证,厉声问他。
“我不是准备了避孕套了嘛。”
“你可真流氓!饶你这一次,哼,没有下次!”凌静躺下来,转脸睡去。不过心里也犯起嘀咕,史东风做的可能也没错,结婚了男女之间可能就该发生一些事情,而且刚才史东风压在身上时,反感之外,还有点新奇的快感。想到这里,自己骂自己一声“无耻”,自顾睡去。
到苏州的第一天,两人去照相馆照了一张结婚照,又游了几个风景点,凌静非常兴奋。看到公园里有许多男男女女亲亲热热牵手相拥而行,有的干脆就坐在椅子上亲吻起来,自己也禁不住抓住史东风的手,靠在他身上,感觉史东风像大树,自己像缠绕着的牵牛花,很有情趣。而史东风则全身燥热,脑瓜晕晕的,心里又开始燥动不安了。
苏州的十月初天气还很热,凌静睡觉时,穿的是自己做的红坎肩,白嫩的手臂在鲜红坎肩的映衬下,像白莲藕,闪着耀眼的光泽。史东风眯着眼,看呆了。他把手慢慢伸过去,触了一下凌静的手臂。凌静没反应,他又抚摸了一下,还是没动静。史东风这下心里有了底,想想白天里凌静依偎自己的情形,不禁心猿意马,轻轻抚摸起来。而凌静也渐渐有了回应,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时,史东风心头的欲火一下升腾起来,他将凌静紧紧抱在怀里,亲她的脸,而凌静则把眼紧紧闭上,由他爱抚,身子有些发颤,心里充盈快意。
史东风以为凌静已经“习惯”了,随即翻上身来。行儿女之事。哪知刚刚触及,就听凌静“啊啊”大叫,说疼死了,要杀人啊,将史东风掀翻下来,这下该史东风蹲在一旁,“呜呜”地哭了。
凌静看他很可怜,而自己在刹那间的疼痛之后,似乎又有些好奇,甚至有种期待。过了好一会,才对史东风说:“你来吧。”
史东风已经被折腾得有些神经失常了,当凌静要他做时,他反而做不出来,就说改天再说吧。凌静说:“我习惯你不习惯,怨不得我了。”
第二天,史东风重振雄风,积压了多日的能量,一泄而出,事毕打着呼噜睡去。而凌静却是忍着撕裂身体的巨痛让史东风折腾完的,那种疼是她一生没遇到过的,好像有把刀子刺入她的身体,并在身体里搅动着,最后疼得晕了过去。醒来时,看到史东风四肢摊开**着躺在自己身边,丑恶极了。再看自己下面,已是肿红一片,被单上一片血迹和一摊如脓似痰的东西,又怕又恶心。这时她才明白结婚是怎么一回事,想想那些被判死刑的强奸杀人犯,他们做的事和史东风做的又有什么两样?
越想越愤怒的凌静,一拳打在史东风的胸膛上,看史东风不醒,又猛掐史东风的手臂。史东风睁开眼,看着赤着下身穿着红坎肩的凌静益发美艳,一脸幸福着得意地说:“现在习惯了吧?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
凌静看史东风两眼死瞅着自己的下身,忙用毛巾被遮挡住,恨恨地说:“习惯个屁,你是想杀死我啊。你看看,你和强奸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史东风顺凌静指的方向看过去,也被床单上的一片鲜血吓呆了,说:“是你的?”
“不是我的还是你的啊!就是你给弄的!我都要疼死了,你还拼命,你是畜生啊!”
“怎么会这样?”史东风用力回忆,当时他确实是兴奋和幸福到了极点,整个人儿好像要融化在凌静的身体上,又不知哪儿来的蛮力,他只知道越是拼命用力越是兴奋和快乐。当时凌静闭着眼,双手紧抓床单,头不住地摇摆,他还以为和自己一样兴奋,原来是痛苦啊。
“这样的事,我不会习惯的。我不知别人是怎么过的,反正我不喜欢!”
“那你说怎么办?”
“如果大家都是这样,我也不能和大家一样。这样吧,你最多半个月一次,我算是尽结婚的责任,你说呢!”
“好好,”史东风满口应承,心想慢慢你会习惯,次数就会多起来,自己只要有耐心就是了。
从此史东风信守诺言,半月一次,每次凌静都痛苦至极,那初次的可怕的巨痛已条件反射似的烙在她的意识里。对那半月的一次,史东风如饥似渴地盼望,而她则望而生畏,心里盼望着越快结束越好。而史东风,经验越来越老到,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让凌静不胜其烦,不堪其苦,凌静也由此对此事厌恶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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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上班,凌静就找到老局长,说同意与史东风的婚事,请组织研究决定。这是1980年代初期,职工结婚,要单位批准,如果是干部,特别是重点培养对象,组织上还要进行政审。对于凌静和史东风,老局长太了解,说:“只要你们同意,组织上没问题。回头我告诉史东风,他不知会喜成什么样。我也快退下来了,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