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好聚好散
“需要钱吗?”汪晓月问。 “不需要。”沈小伟说。 不需要那是假的,但沈小伟是真不想再从汪晓月身边拿钱了,在华城的时候,靠汪晓月的钱生活着,那并非沈小伟所愿,一开始就是汪晓月设计的,凡事靠自己,做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直是沈小伟的做人原则。 “要我为你找工作吗?”汪晓月又问。 “不需要,我自己找。” “那我为你租个房吧,你那农民房一定像狗窝一样。你不是想我经常陪陪你吗,总不能让我到你农民房里和你亲热吧,省城的宾馆酒店又不能住,租个房子见面方便点。” 沈小伟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于是便答应了。 像在华城包养沈小伟时一样,汪晓月在省城的一个高档住宅区里帮沈小伟租了房子。房子全新装修,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拎包即可入住。小区的环境也很优雅,门口有保卫二十四小时值班。为了防止万一,汪晓月是借用别人的身份证和房东签约的,房东本来不依,但一看两人,女的年纪大男的年纪小,明显不像夫妻,便理解了,再一看,两人除了不像夫妻之外,又不像是坏人,于是答应她用别人的身份证签了租房合同。 汪晓月接着又把沈小伟的新家好好地打扫了一番,玻璃擦干净了,洗手间用消毒剂消了毒,就连床上给新买来的被子也给他铺好叠好。汪晓月做这些的时候,完全是出于一种赎罪的心理使然,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沈小伟。 把沈小伟安顿住下后,汪晓月再三叮嘱:“我不管你来省城到底是想干什么,反正我问你也不说,我也就不问了,是为了找工作也好,为了找我也罢,我也不管你,但有一点你必须给我记住,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准轻举妄动,先在这里好好的待段时间,等自己冷静下来再说。” 沈小伟说:“看你婆婆妈妈的,都说了几次了,好,我记住了大姐。我现在啥事也不干,就先在这里蒙头大睡一个月,然后再出去找事做,这总行了吧。” 一开始,汪晓月很少来看沈小伟,他怕刘哥还会找自己。这只老狐狸,说话和做事从来没个准,说不定哪天派人跟踪自己,那就麻烦了,被他知道沈小伟来省城了,还和自己藕断丝连的,对自己和沈小伟都不利,所以她特别小心。 但一段时间以后汪晓月发现,这刘哥真的对自己失去兴趣了,除了上次打电话问了一下香烟店里的事情之外,就再也没联系过。再一打听,方知道他正和蒋函函如胶似漆呢。有了蒋函函这么个比自己年轻许多,又别具风味的女孩陪他,年老体衰的刘哥终于对自己失去兴趣了。知道这些以后,汪晓月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开心也难受。开心的是,没有刘哥的管制,自己终于可以自由的生活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难受的是,自己的自由是蒋函函的不自由换来的。 汪晓月知道,刘哥之所以这段时间对自己失去兴趣,不是因为他当初的承诺,而是有了蒋函函。 汪晓月不知道,该不该把蒋函函在刘哥身边的事告诉沈小伟,也不知道沈小伟在知道他能够从看守所出来,是用蒋函函的身体换来的时候,会有一种怎样的反应。 说不定他会发疯的,汪晓月想,暂时还是不告诉他的好。 见刘哥不再对自己有兴趣了,汪晓月赶紧趁热打铁,找了一个机会和刘哥把香烟店里的事情做了一个交接。说是交接,也就是打个招呼,汪晓月已经把账上的钱做了分配,拿走自己该拿的一分,其余的全部交给了刘哥,包括店面和营业执照。 刘哥先是挽留,见汪晓月主意已定,也就随她去了。刘哥心想,反正现在香烟店里的生意都已步入正轨,该扩张的地方也扩张了,有没有她差不多,何必让她白分一分钱呢,大不了她走后请一个总经理罢了。于是刘哥说:“那行,看来你是钱赚够了不想做了,改天去做一下工商变更登记吧。” “太谢谢你了。” “谢什么,我说过好聚好散嘛。” 都霸占了我这么多年还好聚好散,汪晓月的脸上溢出一丝苦涩的笑。成功地从香烟店的生意中全身而退,汪晓月见沈小伟的时候便多了起来,这给沈小伟找到汪晓月的家提供了机会。 沈小伟一直想知道汪晓月住哪,但汪晓月就是不告诉他。 有一次在两人亲热完后还问过她:“你家住哪?” “你问这干什么?”汪晓月当时还满脸潮红地沉浸在幸福的愉悦中,听沈小伟突然问起这个,不免一愣。 “没别的意思,只是问问。” “不是问问那么简单吧,老实说你想干什么?”汪晓月想这家伙总不会和刘哥一路货色吧。 “你看我来好几天了,到现在丈人丈母娘还没去拜见,只是想到你家看看他们。” 汪晓月并不十分相信沈小伟看似合理的解释,但有了这个解释后,她也就没往心里去。“不用了,他们看我带你怎么一个比自己小一轮的男孩回去,不吓坏了才怪呢。” “嘿嘿,不至于吧,那你当初说和我一起远走高飞,还带上你的父母,原来都是骗人的。” “谁说骗你?”汪晓月长叹一声,“唉——说了你也不懂的,此一时彼一时。” 汪晓月不带他去家里,沈小伟只有实施跟踪计划。他想知道汪晓月的家住哪里,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住哪里以后,好跟踪她以便找到刘哥。沈小伟想,汪晓月一定还会和刘哥见面,知道她的行踪就能找到刘哥,知道刘哥的家,一切都好办了。 这一个看似简单的事,但实施起来却非常困难。 前段时间汪晓月偶尔来一次的时候,车都停在楼下,没次离开沈小伟送她上车,车一发动便出了小区的大门,等沈小伟快步走到门前的路上准备拦车跟上的时候,她已经跑得没影了。 后来沈小伟学精了,和一个街头的摩的司机说好,让她来办这事。汪晓月一到这里,沈小伟便给摩的司机发信息,让他在小区的大门口等,到汪晓月出去的时候跟上去。 可是,前两次摩的司机都给跟丢了。 摩托车跟汽车也会丢?沈小伟觉得这家伙有故意跟丢想多赚雇用费的嫌疑,于是便换了一个,再次告诉她汪晓月车的颜色和好码,让他试试。可是这人跟了一次,也给跟丢了。 但沈小伟不打算放弃,不就是多花一点钱吗,一定要先知道汪晓月的家在哪里。这段时间,沈小伟啥事不想,一心只想找到刘哥。 今天下午汪晓月又来的时候,沈小伟立马给摩的司机发信息,让他等在门口。这汪晓月来的时候没准,来玩多久也没有准,有时候来看一眼便走,有一次她来的时侯,沈小伟因为想省点摩的司机等待的时间,准备在和她亲热完了再发消息,可是汪晓月竟然在亲热完以后立马走了,让沈小伟白白地浪费了一次机会。于是现在,在她刚刚跨进房门以后,沈小伟便给摩的司机发了消息。 汪晓月来了以后,沈小伟一边虚与委蛇地和她亲热和聊天,一边巴不得她能快点走,摩的司机等在门口呢,他可是按照时间计费的。 沈小伟的心思,汪晓月当然不知道。经常来看他,一方面的因为身体上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精神上的需求。这沈小伟来省城这么长时间了,倒也很听话,让他不出去瞎跑,他就待在家里,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也不打听刘哥,一切看起来波澜不惊。难道他来省城真的是为了我? 汪晓月开始用想入非非来麻醉自己了。这么多年来,还没有被一个男人爱过,自己也没爱过一个男人,和刘哥的那段当然不能算。这个时候的汪晓月,因为无需打理香烟店里的生意,整日无所事事,空虚的她太需要一个男人了。 汪晓月坐在床边和沈小伟谈天说地,沈小伟不住地玩弄着手机,其实是在看时间。这女人今天怎么到现在还不走?亲也亲热了,话也说够了,还不走干吗? 沈小伟的心不在焉并没有引起汪晓月的注意,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假象中。要是沈小伟真的愿意和自己过一辈子,结果会是怎样呢,父母会同意吗?他的父母又会同意吗?带着这样的疑问,汪晓月问:“小伟,你父母是怎样的人?”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虽然汪晓月还不走沈小伟心急如焚,但他表面上还是装得心平气和。 “是吗?好到什么程度?你打个比方。” 你烦不烦啊,沈小伟想。但这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这有什么比方好打的,反正是很好。” “他们对未来儿媳妇有什么要求?”汪晓月笑吟吟地说。 沈小伟在心里笑了,原来是问这个啊,但笑的同时,也有一丝愧疚。汪晓月对不起,我暂时还没有娶你的打算,现在利用你是想通过你找到刘哥,是迫不得已。沈小伟看了看汪晓月,用玩笑的口吻说:“要求嘛,肯定有了。” “都有哪些,不妨说来听听。” 汪晓月的口气虽然也像是开玩笑,但沈小伟知道,这不仅仅是玩笑。父母这个话题漫无边际,说起来会没完没了,沈小伟担心耽误时间过长,于是便说:“以后告诉你吧。” “这还保密啊,说来听听嘛,他们对未来的儿媳妇都有哪些要求?”汪晓月不依不饶。 沈小伟已经急不可耐,摩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待三个小时,每小时十五元,三个小时就是四十五元呢。再说让人家长时间地等在门口,沈小伟也有点不好意思,他知道寒风中等人的滋味是不好受的,那摩的司机还要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大门边的动静。于是沈小伟说:“今天实在没有心情和你说这些,我有些累了,也许是刚才做得过猛的缘故,想休息一会。” “有点累啊,那好你躺在床上休息一下。”汪晓月很体贴地说,“我打电话让酒楼送几个菜过来,今天我们喝上一杯,今晚我就不走了,留在这陪你好好聊聊。” “今晚不走了?”沈小伟吃惊地问。 “是啊不走了,你来省城后,我们还没有在一起过夜呢,怎么,你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哪能不高兴呢?”沈小伟假装兴高采烈。 “高兴就好,那我打电话叫菜了。” “哦,好。”沈小伟说,说完又有点不甘心地问:“你确认今晚留在这里陪我吗?” “不会骗你的,今晚一定陪你,宝贝。”汪晓月肯定地点头。 “那好,我上个厕所。” 沈小伟懊丧地走到厕所里,一边小便一边给摩的司机发信息,让他今天就不用等了,她不走了,工资明天再算。 功夫不负有心人,沈小伟找到刘哥的住处了。 过程是这样的,终于有一天,摩的司机跟踪到了汪晓月的家,然后把沈小伟用摩托车带了过来。这是一片老式住宅区,所有的外墙已经斑驳陆离,如果不是汪晓月的车停在楼下,沈小伟怎么也不能相信,汪晓月的父母和她会住在这种地方。沈小伟哪里知道,汪晓月的父母在这里住习惯了,对这里有感情,随便汪晓月怎么劝,他们就是不肯搬家。 接下来,沈小伟开始了艰苦卓绝的蹲守,就像电视剧里警察蹲点守候犯罪嫌疑人一样。沈小伟穿上一套从没在汪晓月面前穿过的衣服,戴上蒙面的头盔,和摩的司机一道,每天坚守在离汪晓月车不远处的地方,汪晓月只要一开车出去,他们就跟上去。汪晓月的生活其实很简单,一般出去都只是到菜场买买菜,除此之外就是到沈小伟的住处和沈小伟幽会。这让沈小伟吃尽了苦头。每次跟着她的屁股后面到了菜市场,又从菜市场原路返回继续蹬点,而一旦看见汪晓月朝自己住的小区开,沈小伟便让司机加大马力,赶在汪晓月的前面到家,迅速换一件衣服,若无其事地笑脸相迎。 这样的时间一长,就连摩的司机都有些不耐烦了,他问沈小伟:“兄弟,这人是谁啊,你天天这样跟踪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朋友,不该问的你就别问。” “莫非你的警察调查大案要案的警察,不对啊,警察怎么会租我的这个破车?现在的警察办案都有专车。” 沈小伟乐了:“当然不是。” 可爱的摩的司机不依不饶地问:“那你是干吗的,告诉我不要紧,我给你保密。” 沈小伟拍拍摩的司机的肩膀:“说了你也不懂,兄弟别问了,反正我租你的车给你钱,你天天有钱赚还不好?” “不是那回事,我是看你天天这样无功而返,为你着急啊,这要跟到什么时候,要花多少钱?” “心疼我的钱吗?” “真有点,现在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啊,你如果不是警察,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什么有钱人,看你每天花钱雇我跟踪,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摩的司机说的是实话,两人在一起处的时间长了,还真的产生了一点类似于朋友之间的感情。 “那你就少收点嘛,看在我天天租你车的分上少收点。”沈小伟半开玩笑半认真。 摩的司机结结巴巴地说:“兄弟那不行啊,我已经收得不多,在少收会亏本的,现在的油价很贵,我也要养老婆孩子啊。” 沈小伟一笑:“玩笑话,别当真,放心吧钱不是问题。” 这个时候沈小伟一心只想找到刘哥,至于花费多少他根本不在意。他是铁了心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于是两人继续蹬点,终于有一天,沈小伟逮住了一个机会。那天,汪晓月开车从家里往外走,沈小伟和摩的司机在后面跟。和往常不一样的是,汪晓月走的是一条新路。沈小伟预感到今天有戏,大脑一下子亢奋起来,浑身的血液在体内愉快地奔涌。他让摩的司机集中精神,千万不要跟丢了,摩的司机不敢有半点懈怠,保持适当的距离,眼睛睁得像鹌鹑蛋似的,紧盯着前面汪晓月的车,一路来到了省城气势宏伟的办证中心。 沈小伟的预感是对的,今天是汪晓月和刘哥约好的到办证中心,办理营业执照转户手续的日子。 沈小伟和司机一道,盯着汪晓月的一举一动,只见她把车停好后,站在办证中心的大门口打电话。没过多久,沈小伟便看见一辆黑色奔驰开了过来,刘哥慢条细理地下了车。 沈小伟睁大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只见刘哥径直走向汪晓月。是他,确实是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沈小伟只觉得头“翁”的一下巨响,牙齿咬得紧紧的,恨不得立即上前捅他一刀。不,捅一刀太便宜这狗杂种了,要把他千刀万剐,然后下油锅炸上个三天三夜方才解恨。 但沈小伟没有上去,他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莽莽撞撞地上去和他纠缠对自己明显不利,这是在省城,大街上到处都是警察,再次被抓可能麻烦就大了。上次在华城啥事没有都能整出事来,要是上去揍这个狗杂种一顿,不进大牢才怪呢。虽然俗话说有仇不报非君子,但毛毛躁躁地瞎报,也并非君子所为。还有一句俗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意思就是要稳妥。现在还不能揍他,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摸到他的老窝,摸到他的老窝,离报仇的日子就不远了。 跟踪刘哥,倒是出奇的顺利。 汪晓月和刘哥一起走出办证中心大门后,各自上了自己的车,刘哥向东,汪晓月向西。沈小伟让司机跟上刘哥的车,穿过城市繁华的马路,没一会便到了一片别墅区。别墅区在主城去的边缘,四周有高高的围墙,门口有警卫室。刘哥的车开进小区的大门后,沈小伟知道不能再跟了,再跟进去,门卫一定会盘问,那样会打草惊蛇。 看着围墙里面一排排气派而张扬的别墅,沈小伟想这可能就是刘哥的老窝了。 沈小伟猜得不错,这里确实是刘哥的家,这个围墙里面住着刘哥的老婆和孩子。 这个信息是沈小伟再次经过几天的蹲守而确认的。几天里,沈小伟不止一次地看到刘哥开车惊出于这道大门,周五的傍晚,沈小伟还看到刘哥的车里坐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联想到有一次汪晓月和自己说过,刘哥是中年得子,看样子这小男孩就是他的孩子,看来这里是他的老窝确凿无疑了。 这的判断让沈小伟兴奋无比。 怎么多天,经历了千难万苦,终于找到他的家了,沈小伟怎么能够不兴奋。既然找到了他的家,报仇的事就有希望,在沈小伟看来最难以实现的事已经完成。沈小伟的潜意识里,找他的家较难,而教训他则简单许多。 沈小伟当即回到出租房里,仔细地想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事得想好了,最好在报复他以后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所以得想好具体的步骤和方式。万一退不了被警察抓住了呢,唉,管不了那么多了。沈小伟查过刑法法条,致人重伤,也就判个十年左右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使是杀了他被判了死刑,只要这一箭之仇报了,也值。砍头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个时候的沈小伟,一心只想报仇,仇恨冲昏了他的头脑,至于报仇的后果,他根本懒得去细想。 电话响了,是汪晓月。沈小伟刚一按下接听键,汪晓月柔软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沈小伟,你这些天都在干些啥啊,人又不在家,电话老是关机。” “我几乎都在家啊,要么就是在小区的花园里散散步,你不在这的时候,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太无聊了。” 汪晓月说:“散步?鬼才信呢,散步你电话干吗要关机?” 沈小伟的谎话信手拈来:“我手机不是太好,老是没电。” 汪晓月问:“那你现在在家吗?” “在啊,刚刚散步回来,我不在家能在哪里。” “那好,我过来。” 汪晓月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大包菜,这是她刚刚从酒店里买来的。进门以后把菜往沈小伟手里一塞说:“给你买的。”然后便查看沈小伟的手机。 “你这手机不是好好的吗,还说没电。”汪晓月问。 沈小伟用习惯性的嬉皮笑脸对付她:“它有点神经病,时而行,时而不行,可能是时间太久了,该换一个了。” “我来找过你几次你都不在,要不是我母亲病了晚上走不开,我偏要晚上过来看看你到底在干什么不可。” “怎么,真的想我啊?”沈小伟用嬉皮笑脸掩盖着心虚,这个时候他生怕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没正经,我是担心你。”汪晓月白了沈小伟一眼。 晚上的时候,两人开始喝酒,同喝一瓶酒,心思各有不同。和刘哥生意上的事情了结清了,从今往后真的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了,汪晓月很开心,可以心无旁骛名正言顺地和沈小伟坐在一起喝酒,她更是笑逐颜开,所以抛开一切淑女的规范,拉开架势和沈小伟杯盏交错。而沈小伟则满怀悲壮,报仇计划即将实施,他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虽然还没想好到底用怎样方式报复刘哥那个杂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定惨烈无比。沈小伟更不知道这次以后,还有没有和汪晓月这样对斟对饮的机会,所以喝酒的时候,沈小伟显得尤为爽快。 几杯酒下肚,汪晓月的脸上涌起了潮红,就像在床上激情过后一样,思维也开始活跃起来。在又一次碰杯之后,汪晓月终于问了一句她一直想问的话:“沈小伟,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谈过啊,我这么大的人了哪能没谈过恋爱,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哎,你怎么突然问这么老土的问题。” “一共谈过几次,有过几个感情比较深的?” “多了去了,记不清,怎么了啊你吃醋啦,不至于吧。”沈小伟满不在乎地说。 “是不是有个女朋友叫蒋函函。”汪晓月很突然地把蒋函函的名字说了出来。 “蒋函函?”沈小伟举在空中的酒杯停住了,“你怎么知道她?” “我当然知道,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沈小伟痛苦地闭上眼睛,摇头说:“我不想知道,我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沈小伟这样说,并不是想在汪晓月面前隐藏什么,而是他此时真实的心理状态。自从父母说了蒋函函为他的事东奔西走以后,沈小伟的内心深处对蒋函函是充满感激的,也很想见她一面,当面感谢一下。但不知怎的,沈小伟又不愿意这么做,甚至还强迫自己把蒋函函这三个字忘记。 “她现在和刘哥在一起。”汪晓月很兀秃地说,她自己都不能解释在这样的一个美好而浪漫的夜晚,为什么要告诉沈小伟这个消息。或许是想试探一下沈小伟的心里还有没有蒋函函? 沈小伟叭的一下把酒杯放在台子上,眼睛盯着汪晓月的脸问道:“你说什么,她现在和刘哥在一起?” “是的。”汪晓月波澜不惊地说。 沈小伟脸色聚变,汪晓月淡淡的话语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联系到蒋函函来省城为自己的事情找人,然后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放了出来,沈小伟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蒋函函和刘哥在一起,和自己有关。但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不可能吧,你骗我,他怎么可能和那杂种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干什么?”不相信归不相信,但沈小伟的话已经明显没有了底气。 “你想听真话吗?” “当然想听真话。” “那好你做好思想准备,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定要保持冷静。”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汪晓月把蒋函函来省城找刘哥的前前后后,对沈小伟如实复述了一遍。 沈小伟似信非信自言自语似的说:“怎么可能?她用这种方式换我出来?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那现在我出来了,她理当离开他啊。你在骗我。”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知道其实你已经相信这是真的了,只是不愿意承认,唉——”汪晓月长叹一声继续说:“真是搞不懂你们男人,至于蒋函函为什么现在还不离开他,我想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约定吧。” “约定?什么约定?” “到底是什么约定我也不知道,但刘哥那人的脾气你应该是知道的,到嘴的肥肉他能轻易放掉?” 汪晓月的话明显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沈小伟听了,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做响。 “沈小伟,你没事吧?”看着沈小伟吓人的样子,汪晓月害怕了,也有些后悔刚才说的那些话,她不知道和沈小伟说这些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发生的一切,沈小伟早晚都会知道,晚知道不如早知道,早点让他知道,还有一个缓冲的过程,如果突然那一天让他在大街上发现蒋函函和刘哥在一起,依他的脾气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状况。 沈小伟端起一杯酒“哧溜”一声喝下去,接着又拿起酒瓶对着嘴里“咕噜咕噜”往里灌。汪晓月心想这样让他喝下去,非醉死不可,于是夺下酒瓶,看着他,想劝几句但无从劝起。她知道这个男孩此时的心里有着怎样的风暴和潮汐,要想让他平静下来,只有靠他自己。 沈小伟抢夺汪晓月手里的酒瓶,汪晓月拼尽力气不让其夺去。 “把酒瓶给我。”沈小伟蛮不讲理地说。 汪晓月把沈小伟的酒杯倒满,又举起自己的酒杯,温柔地说:“你不能多喝,就喝这一杯吧,来我陪你。” 沈小伟劈手将汪晓月的酒杯打翻在地,吼叫道:“滚,你给我滚。” 汪晓月小声地劝道:“小伟冷静点,你答应我保持冷静的。”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这个臭婊子。”脏话突然从沈小伟的嘴里冒出。 那一瞬间汪晓月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奇痛难忍。让她疼痛的不是沈小伟的粗俗的骂声,而是因为沈小伟竟然为了蒋函函骂自己。她委屈得想流泪,但她忍住没让眼泪留下来,脸上甚至还带着难堪的笑说:“小伟,你喝醉了。” 沈小伟痛苦地摇头:“我没醉。”说着又要拿酒瓶。 汪晓月将酒瓶护在胸间,没让他拿到。 沈小伟又说:“我算是看错你了,你和那个刘哥简直就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汪晓月眼看窗外,隐忍不发。 沈小伟的骂声还在继续,几乎街头所有难听的话,全部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骂完了汪晓月又骂刘哥,接着又骂蒋函函,骂她下贱,无耻,龌龊。在他的喋喋不休中,汪晓月忍无可忍了,说:“你骂够了没有?还不都是为了救你出来?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能这样,你也不用怪蒋函函,她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换成我也会这么做。” “什么叫没有办法?我宁愿在看守所里待一辈子,也不愿她用这种方式换我出来。”沈小伟说着,眼泪唰唰地往外涌。 虽然沈小伟因为蒋函函的事暴跳如雷,让汪晓月很受伤,但汪晓月很能理解沈小伟的心情,她并没有责备沈小伟,而是试探似的问:“你是不是很爱她?” “这和爱不爱不沾边,你不会懂的。”沈小伟说着就踉踉跄跄地打开门想往外走。 汪晓月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他:“沈小伟你要去哪?” 沈小伟说:“我要去找哪狗日的算账。” 汪晓月问:“你到华城是不是就为了找他?即使没有蒋函函的事你也要找他?” 沈小伟也顾不了许多了,他大声地说:“你说对了,我这次来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找这狗杂种,放开我。” 沈小伟转过身推汪晓月,但汪晓月抱得很紧,第一次没有推开。 “放开我!”沈小伟咆哮着,然后用力一推,将汪晓月推到在地,汪晓月倒在地上龇牙咧嘴,沈小伟乘机走出了门。 汪晓月急忙爬起来,一路猛追,在小区的花圃边追上了沈小伟,她再次从后面抱住他,说:“小伟我求求你冷静点好不好。” “你让我怎么冷静,求求你放开我好吗?”沈小伟几乎是带着哭腔求汪晓月了。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种感觉我能理解,但你也不能胡来啊。” “你知道的屁,放开,你是怕我剁了那狗日的对不对?剁了那狗日的你心疼吧。” 汪晓月抓住沈小伟的衣服不放手,一边转过身面对着沈小伟正色道:“冷静点沈小伟,我不怕你去找他,是怕你喝醉酒了在大街上出洋相。你告诉我这是要去哪?就是要找他算账也要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啊,你这样火急火燎的出去找得到他吗?到哪去找他啊?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沈小伟一愣,随即停止了挣脱的动作,这可是天大的秘密,不能让汪晓月知道自己已经找到刘哥家住哪了,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将前功尽弃。于是沈小伟假装恍然醒悟的样子说:“是啊,他住哪呢,你告诉我他住哪好吗?” “回去再说吧,好吗?”汪晓月央求。 沈小伟站着不动,汪晓月又拉了他一把说:“小伟我们回去吧,回家再好好商量这事应该怎么办。” 沈小伟随汪晓月往会走的时候,小区里许多人朝他们看,刚才的吵闹声已经惊动好多人了,围观的人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个个脸上带着挪揄的笑。都说省城人的素质高,看来也不咋地,难怪这破地方出了个刘哥那样的人,沈小伟恨恨地想。他横眉冷对看热闹的人,吼道:“看什么看,夫妻吵架没看过啊。” 沈小伟的话让汪晓月心花怒放,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幸福感觉的产生原来如此简单,简直莫名其妙,汪晓月都有些不好意思。既然他说是夫妻,那就扮演好妻子这个角色吧。 汪晓月说:“住嘴吧,小伟。”一边拉扯着沈小伟,一边给旁边的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酒喝高了大家别在意。” 人群在哄笑中散去,两人往回走,到家后,沈小伟倒床便睡,他假装打呼噜,其实是在等汪晓月离开,然后出去。 汪晓月似乎也看出了沈小伟的心思,偏偏不走。心想这沈小伟来省城这么多天了,前些日子还经常不见他人,是不是已经找到刘哥了?这种猜测让汪晓月突然害怕起来。 沈小伟的脾气她已经有所领教,是非清楚,善恶分明,天不怕地不怕,同时也是一头倔驴,一旦认定的事,恐怕十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而刘哥汪晓月再熟悉不过了,流氓中的流氓,并且还是有钱有势的流氓。不对,简直脸流氓都算不上,即使就是流氓,也还讲究一点江湖规矩,注重一些哥们义气,而这个刘哥什么都不讲究,简直就一杂碎。 两人之间有着这些过节,这些过节在汪晓月看来虽然说不上深仇大恨,但她知道沈小伟现在对刘哥已经是恨之入骨了。如果这两个人再次碰面,不知道会发生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来,说不定真像沈小伟说的,他会剁了刘哥。 沈小伟故意打出鼾声依旧在屋子里回荡,那声音极不均匀,一听就知道是假装的。汪晓月坐在床边看着沈小伟,纷纭复杂的思绪和想象潮水般的朝他袭来。这躺在床上的男人,真是一个爱自己的老公该有多好啊。但她知道,要让眼前的这个男孩死心塌地地爱自己,基本不可能,因为他的心里还有蒋函函,这点从刚才听到蒋函函和刘哥在一起后,他激烈的反应中就可以看出。 “沈小伟你就别装睡了,我知道的,你现在根本睡不着,起来吧我们聊聊,聊聊你的前女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汪晓月推了推沈小伟,准备以这个话题化解一下此时笼罩在他心头的乌云。 沈小伟不予理会,继续假寐,汪晓月没有办法,只好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床上的沈小伟睡态依旧,甚至连身也不翻一下。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天天在这里守着他,自己不能冰释他心头的怨恨,不如找蒋函函来试试,或许蒋函函的话他会听。汪晓月突然有了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主意。 于是汪晓月给蒋函函发了一条短信,问她:“蒋函函小姐你今晚在哪,是不是和刘哥在一起?” 蒋函函回短信说:“我一个人在看碟,刘哥不在,您有事吗?聚聚好不好?” 汪晓月说:“我正有此意,是该见个面聊聊了我们。还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沈小伟来省城了,现在就在我身边,不过他似乎是喝醉了。” 这条信息发完以后,很久没有消息传回来。 看着沉默的手机,汪晓月迷茫了,对自己的动机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干吗在这个时候告诉蒋函函沈小伟来了?难道真的是想用蒋函函来劝慰沈小伟?这个似是而非的理由,连汪晓月自己都不能信服。 那是因为什么?是想让沈小伟和蒋函函见上一面,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蒋函函和刘哥混在一起的事实,让他看贱蒋函函,从而对蒋函函彻底失望?到底自己是不是这样,汪晓月不得而知。 “你什么意思?”过了好久,汪晓月的手机里蹦出了几个字。 汪晓月想了想,回复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他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危险,刚才闹得很凶,死活要去找刘哥算账,我怕他这样下去会出事,或许你能劝劝他,请相信我的真诚。” “你们在哪?”蒋函函问。 于是汪晓月将地址发了过去。 大约四十分钟,蒋函函开车赶到沈小伟的楼下。来与不来,她其实很纠结,汪晓月既然和汪晓月在一起,来明显不合时宜,并且还搞不清楚汪晓月真正的用意,冒冒失失的过来有落入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的可能。可是蒋函函太想见见沈小伟了,分手时的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最终,想见见沈小伟的念头占了上风。毕竟朋友一场,见个面也没什么吧,何况汪晓月给了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蒋函函在楼下打电话,汪晓月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向蒋函函招手,然后开门走了出来,关上门,站在门口迎接她,蒋函函上楼后两人象征性的握了一下手,汪晓月发现,有细汗从蒋函函白皙的脸上冒出来。 “他怎么样?”蒋函函急不可待地问。 汪晓月小声地说:“现在没什么,还在里面睡觉,可他的心理状况不容乐观,一心一意要找刘哥报仇。” “你告诉他刘哥住哪了?” “没有,告诉他那还得了,他的脾气你应该是了解的。” 蒋函函细长的睫毛闪动了一下,没有接汪晓月的话茬,忽然问:“他怎么会住在这里?租的房子?” 汪晓月点点头:“租的,我为他租的,不过他到省城时根本没提找刘哥算账的事,要是说了,我不会留他在省城,更不用说租房了,这事他今天才承认。”说着又补充道:“我即使不为他租房,他也一样会留在省城啊,他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蒋函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脸上看似波澜不惊,但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好你个沈小伟沈小伟好坏不分,善恶不明,到了省城竟然和陷害你的女人搞在一起,还租房同居,而我这个为你的事跑前跑后,至今还因为你被刘哥控制的人,你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我的事他知道吗?他知道我和刘哥在一起?”蒋函函问。 “知道了。”汪晓月点头。 “你告诉他的?”蒋函函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涨红的脸上有几块肌肉在急剧地跳动着。 “这事你得听我解释,函函。”汪晓月说,“我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些,可是……” “可是什么,用得和他说这些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一直压低声音的蒋函函,说话的腔调突然大了起来。 汪晓月争辩着:“你别激动蒋函函,我能安什么心?好心。” “安的是好心你就不会告诉他这些。” “我不告诉他,他早晚也会知道啊,你能蒙他一辈子,早知道这些对他有好处,可以及早疏导。” “别说了。”蒋函函痛苦地低下头。 这个时候,躺在房间里的沈小伟已经隐隐约约地听出蒋函函的声音了。虽然她们谈话的内容听不清,但蒋函函那熟悉的声音,还是隔着门和客厅,真真切切地传到了沈小伟的耳朵里。他的心里烦躁异常,这个时候他最不想见的就是蒋函函了。初恋女友为了自己,委身于自己仇家的怀里,这事对男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放在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身上都受不了,何况沈小伟。太无能太窝囊了,沈小伟觉得无颜面对蒋函函。虽然蒋函函曾经背叛过他,但丝毫不影响此时沈小伟的自卑。 门外,汪晓月见和蒋函函已经话不投机,便用钥匙打开门说:“他在里面你进去吧,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劝劝他,我就不打搅了。”汪晓月说完转身便走了。 蒋函函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此时的沈小伟已经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很奇怪的是,沈小伟看见蒋函函的一刹那,表现得出奇的镇定。他轻轻地从床上走下来,到客厅后对门外望了一眼,确认汪晓月已经不在这里之后,又轻轻地说了一句:“你来啦。” 激动的反而是蒋函函,蒋函函也不知道在看到沈小伟一刹那,自己怎么会那样激动。几年没见,现在突然看到沈小伟就站在面前,千思万绪像一根根杂乱的羊毛,瞬间将蒋函函的心塞得满满当当,她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浑身一下子软了下来。蒋函函生怕在沈小伟面前失态,极力控制着自己,但最终没能控制住。在沈小伟的轻轻的一句问候中,她情不自禁地拥住了他,眼里溢满了泪。但仅仅过了一会,蒋函函便觉得这样不合适,立马又松开了手。 “坐吧。”沈小伟朝沙发上指了指,请蒋函函坐下。 蒋函函坐在沙发上,身体像一只启动后的发动机,不住地战栗。沈小伟看了看他,一时无话。沈小伟也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如此冷静,冷静得近乎冷血。要是依照以前的脾气,蒋函函这样愚蠢地擅自做主,用身体换回自己的自由,沈小伟见到她后,不破口大骂才怪呢,但是现在,他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