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的一瞬间, 嫪毐便已藏身于柱后, 眼睁睁看着秦竭和自己的手下被射杀,而虎符也被夺走。
若说一点不懊恼是不可能的, 他暗暗攥紧手掌,自己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嬴政早有防范, 更没料到樊於期有勇有谋, 心思缜密, 并非自己印象中的武夫。
原来嬴政早就安排樊於期带领一批人手埋伏于宫中, 之所以等到现在才行动, 就是为了从嫪毐手上趁机夺回虎符, 毕竟他们不能明着从太后手里抢。至于太后身边那几名粗使宫女则是嬴政这些年里暗中训练的死士,以备不时之需。
而今天这一幕亦证明嬴政的未雨绸缪是正确的,这些人终于派上了用场。
虽然夺回了虎符, 但此时形势依旧严峻。
嫪毐还没死, 此人无疑是最大的隐患。
于是, 樊於期一面指挥那几个死士护送赵姬等人马上离开行宫,一面命令手下跟着自己去追击嫪毐。
谁知就在正门附近遇见一队霓虹楼的杀手, 双方即刻展开厮杀, 行宫内血流成河……
樊於期目光略微一扫,发现乱战的人群中并无嫪毐,便知对方使出的是声东击西之计, 让霓虹楼的主力假意从正门突围, 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消耗他的人手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当真奸诈!
嫪毐不在这里,那就一定在后门!
思及此,樊於期自知不可恋战,便立即返身,带上一部分人朝行宫后门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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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成宫女的死士们护送着赵姬一行人打算趁乱冲出重围,前门不知是何情形不能冒险,于是只能走后门,一路上先后遭遇了几拨零散的杀手,好在都被死士们顺利解决,算是有惊无险。
眼看着行宫的后门近在眼前,却不想迎面居然遇到一路逃至此处的嫪毐。
原来果真如樊於期所料,嫪毐让大多数杀手一齐涌向正门处以拖住嬴政的人马,自己则带领赵高等几名亲信欲从后门突围,却意料之外碰巧撞见也打算从后门撤离的太后等人,不由得感叹一句“天不亡我”。
诚然,若能挟持太后为人质,就不愁逃不出去了。
嫪毐目光里顿时杀气涌现……
护在最前面的女死士弹出袖中利剑,反手一握:“太后快走,其余交给属下们!”
她的话仿佛一个信号,其他五人纷纷亮出短剑。两人为一组,围成一个三角的形状,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朝嫪毐挥剑刺来!
赵姬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转身和霜儿一起带着两个孩子仓皇逃窜,却分不清方向地乱跑乱撞,慌乱中四人相继走散……
嬴政所派出保护太后的那六名伪装成宫女的女子是那批死士中的佼佼者,无论身手、临战经验或应变能力都称得上是最强的。
然而她们对上嫪毐,再厉害的能力也变得不堪一击。
嫪毐根本不用亮出自己的剑,仅凭内功和三招两式便将那六人的剑轻松折断。
“杀你们,就像踩死蚂蚁一样……”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嫪毐冷笑一声。
下一个目标便是太后了,她带着两个孩子必定跑不远。
刚抬脚,不料脚踝处被紧紧抓住。
嫪毐一低头,原来有个死士尚有一口气,正拼了命地抓着他的脚脖子,不让他去加害太后。
女人的纤纤素手却力道极大,嫪毐甩了几下都没甩掉,最后还是赵高拔剑彻底捅-死对方才让嫪毐得以脱身。
“贱东西!”嫪毐首场行动以为十拿九稳,没料到竟遭此重挫,自己精心创立经营的霓虹楼也损伤惨重,一想到这些他就怒火中烧,气得一脚将那女子的尸身踢飞。
“主公,此处现下无人。依属下之见,您还是尽快离开行宫再做打算吧!万一等到嬴政用虎符调来驻守在附近的秦军,再想脱困可就难了!”赵高趁机提议。
嫪毐原本是准备控制住太后一干人等,母后在自己的手上,嬴政势必不会坐视不理,这样一来主动权依然在自己这里,可是赵高的建议亦不无道理。
正当他左右权衡之际,男子沉稳浑厚的声音传来,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响彻在耳畔:“长信侯此番即便插翅也难飞了,奉劝你速速束手就擒!”
嫪毐抬头,便见樊於期从对面高高的檐角纵身一跃而下,而他带领的一众护卫已将行宫的后门包围。
嫪毐心知若不是刚刚被那几个死士绊住了手脚,也不至于让樊於期一伙人堵在此处,说不定自己已抓住了太后顺利脱身……
想到这里,他更加愤恨地看向樊於期,眼神里满是阴狠,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樊於期手持巨阙,二话不说举剑便砍,剑刃裹挟着寒光利芒破风而来!
然而巨阙强大的力道对上身法轻盈如羽、诡谲如魅的嫪毐,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对方几个侧身闪避便让樊於期陷入被动,又趁对方使力过度,后腰反方向一个拉伸,凭借着惊人的柔韧性反身弹跳而起,轻而易举避开剑刃的攻势,紧接着反守为攻,一脚踹了樊於期的胸口!
樊於期当场被踹飞,险些一头栽在墙柱上,高大的身躯绊倒门口的好几个琉璃大花瓶后又重重倒地。
胸口处好似被钝器击中,闷痛不已,樊於期忍痛缓缓爬起,而他胸前的护甲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脚印!
若非有嬴政找人专门为他打造的这一套玄铁甲胄护身,只怕刚才那一下就算不死,肋骨也要断几根!
手下们见樊於期吃了大亏,忿忿不平之下全体一涌而上……
但此等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嫪毐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轻松击退,卫兵们死伤惨重。
嫪毐本不欲和这伙人纠缠,现如今嬴政的人马死伤过半,樊於期也受了伤,此刻没人能拦得住他,于是准备抽身而退。
就在这一刹那,几道白光闪过,霓虹楼的几名骨干突然倒在了血泊中……
嫪毐惊愕地回头,只见身旁的赵高持剑对他后背一刺!
本能地将身子一偏,紧接着腰部一凉,他意识到自己还是被刺中了。
“荧惑,你居然反水……”嫪毐看着倒地吐血的赵高,禁不住咬牙切齿。
其实刚刚被对方刺中的一瞬间他便用内力将对方震飞,换言之赵高偷袭虽然得手,但也内伤不轻。
可嫪毐仍然怒不可遏,在他看来赵高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背叛他的。
赵高咳出几口血,艰难地起身:“王上把我安插在你身边多年,为的就是今日。我本就不是你的人,何来反水一说?”
嫪毐眼看自己身受重伤,再战下去必没有好结果,足尖一踮,霎时间腾空而起……
樊於期不止一次与之交手,深知对方故技重施,毕竟嫪毐轻功了得,若就此让其逃脱便真的麻烦了!
“快用通天索!”赵高急忙喊道。
通天索与缩骨功一样,同为奇门秘术,亦是缩骨功的克星。
樊於期早有准备,十几名侍卫抢先甩出绳索,但见十几条绳索宛若游龙一般在半空中将嫪毐的手脚缚住,紧接着众人合力往下一拉,嫪毐便被直接拽回地面,与此同时十几把刀剑齐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竟然知道通天索!奇门的秘术你是如何得知的?!”嫪毐被生擒,恨恨地盯着赵高。
“有矛有盾,互相克制,世间万物皆是这个道理……”赵高并未正面作出回答,“侯爷当真以为自己会缩骨功,便是天下无敌了?”
这时,樊於期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嫪毐,冷冷道:“昨日筵席上,长信侯殿前失仪,王上甚为不满,故而让在下请长信侯前往御前解释。”
说着,樊於期一挥手:“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