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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这之前,莫知县提前下了通知,随同办差人员前来的官兵只是一种威慑,让百姓明了这次沈家下达的命令不是儿戏,容不得各村敷衍。
    此时,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之外,衙差尽数派往各地,林山县总共也就那么大,黑户再多,总人口也不可能超过十万之数,上面有人紧盯着,下面谁也不敢搞小动作,不过几天工夫,只要在册的村庄,人口便都登记完毕。
    紧接着,方天林便下达取消良民丁税的政令,同时开始征收奴仆丁税,这个税并非向奴户收取,付费人是他们的主子。方天林列出了详细的收费档次,拥有的奴仆数目越多,主家缴税越高,当数量超过一个界限,对不起,一般人家恐怕承受不起,只得乖乖放他们为良民或者转卖他人。
    不光如此,方天林还定下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政策,那就是对各家老爷纳妾进行堂而皇之收费,不管是谁,要纳妾可以,交钱,并且跟奴仆丁税同理,纳的妾越多,负担越重。
    你说什么,交不起钱可以不给侧室去衙门造册登记,随便养着就成?对不起,后面还跟着一条,这些不被官方承认的妾侍所出子女,除非被在册妻妾认养,否则将失去继承权,对于那些主子老爷来说,这一条影响不大,但对想靠这种手段往上爬的人来说,这可是灭顶之灾,这一条政策等于限制了他们的晋升通道。本身没有正经名分,后代也不受律法保护,这能绝了不少人靠身体上位的念头。
    不是方天林心狠,专揪着这些弱者不放,而是当地士绅目前还是一股不小的势力,真把他们逼急了,恐怕会狗急跳墙,用金钱来限制妾侍数量,已经是变相在约束他们,既然不能直接动这些人,那另一边自然不能放过,双管齐下,总能遏制一下有权有势的老爷们不断膨胀的欲望。
    除此之外,各人名下田产数目也秉照上述两者那样处理,免得到时候出现一家坐拥千百顷良田,百姓却无田可耕的凄惨状况。房产和铺面也是类似规定,只是条件放宽许多,倒是对实业亦即作坊等暂不做限制。
    方天林颁布这项法令,目的无非就一个,那就是减少混吃等死、不事生产之人,想要过上好生活,就要多努力。
    当然,这些政策只针对以后,之前那些,方天林不会强制要求他们按照新政执行。饶是如此,林山县之前那些既得利益者也是满腹怨言。
    无奈,新政将惠及的百姓更多,有沈家支持,那些非佃户的良民多半都站在沈家这一边。当地士绅就是想策反都难,何况真跟沈家闹翻,与他们并无益处,虽则能给沈家添堵,但他们的损失只会更大。内部意见尚且无法达成一致,他们何来底气跟沈家作对?
    莫知县看着这一项项出人意料的政策就这么被顺利推行下去,心里大呼不可思议。
    丁仲秋同样神情恍惚,在他看来,这些政策当地势力应该竭力反对才是,结果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结束了!这么神奇的事情他活到这把年纪,还是头一次见到。
    要知道,就算朝廷要改革,哪回不是阻力重重?纵使龙椅上那位,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两人细细一推敲,发现主要还是沈家威慑力太高,那次在校场上看到的火炮齐鸣,造成的破坏性实在太过震撼,各家老爷就算心里不忿,明面上也不敢有多大动作,但要说他们心服口服,那也不能。
    怎么把他们这股怨气给消弭下去,这就要看沈家的能耐。打江山容易,想要坐稳可就没那么简单,即便是小小一个林山县,若沈家无人通政务,早晚被人拉下马。
    方天林这次行动异常迅捷,除了沈家河之外,再无一人知晓,就连沈家其余人都被蒙在鼓里。
    当沈老爷子等人获悉沈家拿下林山县这个消息时,都被吓得不轻,心怦怦直跳,好半天都不能平静下来,头一直晕晕乎乎。
    他们知道方天林胆子大,但没想到竟然大到这等程度,这要是中途有一个闪失,沈家就完蛋了。奈何这个时候三儿子夫夫都不在谷中,沈老爷子连问都没地方问去,只好把三个孙子叫到面前进行旁敲侧击,结果自是一问三不知。
    沈老爷子没辙,他有些心神不宁,连处理谷中事务都心不在焉,只得将不甚重要的事情俱都推后,缓了几天,待心情彻底平复之后才长吁短叹几声,专心眼前,不再想七想八。
    推行新政,在关键位置安插自己人后,除了募兵之外,方天林便不再有大动作。目前以安定内部为重,这事由莫知县主导,沈家河监督,方天林则将全副心神都放在练兵上。
    沈家这么大动静,消息泄漏无可避免,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也没谁有能力打林山县的主意。
    边关守军忙着守关,无暇抽身,更何况苏老这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态度,就算高将军想动也得掂量着来。而其他州县等地方兵力,则有心无力,大家都各自为政,现在谁也不服谁,要是以前也就罢了,如今林山县有寿山村这道关卡在,防卫能力大幅度上升,不是一般州县所能觊觎。
    第190章
    林山县由方天林接手后,沉疴旧弊少了许多,县衙开始出台新政,鼓励大家开荒种地,当然只限于垦荒,烧山辟地就算了,这种事不但没有任何奖赏,反倒还要受罚。
    林山县是个典型的山林县,除了中间这一块小盆地之外,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山地,倒是路途没有上辈子蜀地那样艰难,起码进出林山县用不着走栈道之类如此危险的山道。
    寿山村最先起的城墙不算高大,现在外头乱着,方天林便也不再遮掩,直接派人进行加宽加高,还在其中设立哨所,村内也布置了好几处箭塔。
    燕州城沈家分部那边,方天林也派信鸽送了消息,吩咐他们不要把摊子铺得太大,见机不对就撤,情势实在紧张,便合力退守林山县。
    西南地区本是靖朝比较乱的一个地方,现在比起中西北部,却要好过不少,这一点上,镇宁关和嘉宁关两军功不可没,境内多半匪寇都是由他们清剿,地方部队只进行扫尾工作。
    话说回来,剿匪最初目的只是为了开辟一条商道,西南一带百姓算是沾了沈家的光,并且这种情况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虽则如此,外界环境多多少少对西南边陲之地带来了影响,商道依然畅通,但商队过路费逐次增多,每过一个城池,收取的费用都随着时间推移而增加,若非沈家货物利润高,恐怕远及燕州城这样的地方商队早就停止通商。
    商人逐利,无利可图之事,商家才不会干。
    等林山县局势稳定下来后,方天林着令各村对民壮进行训练,不说全民皆兵,至少青壮年都得有一战之力。方天林也是无奈,林山县人口太少,男女老少全算上,总人口都还不到十万,养不起太多兵,要加强战力,只能培养一些预备役兵源。
    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方天林打算逐渐向外推广沈家良种,为了保证沈家优势,会在良种上加一个限制,使种出来的种子不能繁衍后代,现在这么做显然不行,至少在林山县内不行。好在事情是发生在秋收之前,这道工序还没完成,倒也不耽误事。
    林山县生产力低下,农忙时需要大量劳动力,眼看即将秋收,沈家河提前吩咐荒谷工匠连日赶工,制作出了一批农田机械,分派到各村,不足的由工房督促下属工匠制作。
    虽说只是一些简单的器具,秋收效率也大为提高。
    林山县由于四面环山,气候受外界影响不是很大,发生灾情的频率要比外面稍低,但有利就有弊,土地不是很肥沃,平均亩产并不比外面高多少。
    今年却是让人大开眼界,但凡种植沈家良种的地主乡绅,粮食产量明显比以往高出一大截,越是贫瘠的土地,增产幅度越高,当然,只是增幅大,亩产总量肯定是肥沃之地更高。
    事实摆在面前,百姓眼睛贼利,不用人说,便颠颠跑去打听消息,听说星火村开有沈家种子店,纷纷前往购买。冬季能种的庄稼不比春夏,但也不少,只要种子价格不高,他们愿意现在就进行尝试。
    “天林,这么做合适吗?”沈家河有些担忧,林山县好不容易秩序恢复正常,加这么一把料,就不怕再起动荡?
    在座其他人也都不约而同附和,方天林这个决定确实过于冒险。
    “家河,大哥、二哥、四弟,要是让你们选择,你们觉得现在快刀斩乱麻容易接受,还是等林山县发展壮大后,再颁布这一法令更能经受?”方天林没有说其他,直接反问道。
    闻言,在场众人仔细思索后,顿时默然。推后发行沈家星币只会越加困难,他们的意思其实不在于此,而是压根就不赞同发行新货币。星币在荒谷中使用问题还不大,反正这种货币不出荒谷,不会对外造成任何影响,但要是推广至整个林山县,这阻力就大了。
    这么些年过去,沈家海等人已不同于以往,不再是广延村没多少见识,畏官如虎的乡下农户。一开始他们或许不清楚发行货币的好处,时间一长,也看出点端倪。这一条比之前任何政策都要狠,这等于是釜底抽薪,彻底将林山县百姓跟沈家绑在一起。
    沈家荣,他们荣,沈家败,最多只上位一方得力,其他人将一败涂地。而这还是在由林山县本地人代替沈家之位的情况下,要是林山县被外乡人攻占,恐怕整个林山县没有一家能落好。
    无他,一旦沈家落败,货币系统就彻底崩溃,以前积攒的财富将全部付诸东流,外来势力可没人会承认沈家发行的货币。
    沈家河四兄弟面面相觑,这个道理他们都懂,好处摆在那,阻力也可以想见,若一定要发行新货币,那自然是宜早不宜晚,问题是发行新货币真的好?
    沈家河沉吟半晌,最先同意这个方案。富贵险中求,除非星币始终只局限在荒谷,否则错过眼下,恐怕越往后阻碍只会越大,这事沈家干了。
    余下三兄弟满脸无奈,既然做主的沈家河夫夫都同意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只能舍命陪君子。他们心里清楚,要不是方天林把沈家迁到这,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是何处境。
    沈家自己人意见达成一致后,方天林立刻在荒谷中加开了一个铸币作坊,这次就不仅仅是制作纸币,同时还铸造合金硬币。当然,就现在荒谷工艺来说,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合金配方,太过繁杂之物,目前他们还制作不出来。
    当新一批钱币出来后,没在荒谷流通,直接被拉到星火村。
    方天林也没有做什么,只是下令沈家所有产业,旧钱照收不误,但发工钱或找钱时都使用沈家发行的星币,兑换比率目前为一星币换一文,以后随行就市。
    底下果然哗然一片,方天林没有解释,直接出动沈家护卫和巡逻队维持秩序,笔杆子干不过枪杆子,更不用说手无寸铁的百姓。
    东西可以不买,但雇工们不能不领钱。在林山县商会下属作坊干活的人不少,他们拿到崭新的钱币之后怕会变成废纸一张废铁一坨,有些反应快的,攥着还没捂热乎的工钱便直奔沈家铺子,开始大肆消费。
    林山县现在由沈家说了算,他们总不至于这么快就出尔反尔,赶紧把星币换成物资才是最佳应对之法。
    有人带头,效仿的人不要太多,这一天,沈家铺子门庭若市,生意前所未有的兴隆。
    林山县士绅耳目众多,他们很快便得知这一消息,各家反应不一。但不管是跟沈家交好,还是关系不深之人,无一例外,脸色都不太好看。
    可惜,有时候错过机会,那便是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妥协,现在再来反抗,显然迟了。发行新币一事,影响最大的不是林山县百姓,而是这些地主乡绅。
    百姓手上能有多少余钱?一家能拿出几贯那都算好的,更多的恐怕还在为填饱肚子努力。林山县大半财富都集中在士绅之中,别看现在星币只小范围流通,照这个势头下去,总有一天会扩大至整个林山县。
    那时候他们手中的钱财势必都会被沈家发行的货币蚕食鲸吞,沈家靠这个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尽数拿下。以后他们除非有抛弃一切从头开始的魄力,否则只能跟着沈家一条路走到底。
    当地士绅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林山县官吏反应只怕会更大。现在县衙和部队经费都来自沈家,他们已经可以预料到,发放俸禄的那天收到一堆星币的场面。
    “大人,这沈家、沈家……”丁仲秋此时不禁有些口拙。
    莫知县背着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脸上一片沉肃,半晌后才幽幽叹道:“仲秋,沈家这一招真是不得了!他们怎么会想到这个点子?以前战乱占山为王,占城为主的例子数不胜数,怎么就没人这么做?这事风险利益并存,弄不好林山县会出乱子,你让人盯着点,发现不对的苗头就及时处理,处理不了的便报给沈家。”
    “大人,你不担心多年努力全打了水漂?”丁仲秋传完指令重回书房后,不忘问出心中疑惑。
    “如今是乱世,实力为尊,沈家已经是难得温和的统领,换成别家,你觉得林山县能有现在这个局面?”
    丁仲秋摇了摇头。用脚丫子想就知道,不说外乡人,即便是本地任何一人上位,都不可能比现在更好。地主乡绅坐上这个位置还凑合,统治再严酷也就那样,要是让处于底层,平时被欺压的平民百姓占领林山县,其他人的下场不好说,但官员士绅铁定没好果子吃。不把以往的郁气给发泄出来,事情怕是不会完。
    “这就是了,乱世中武力当道,就县衙这点力量,干不过别人,由沈家接手林山县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不管沈家是否发行新币,对我们来说结果都一样,做墙头草没前途,既然已经踏上沈家的船,不妨就赌一把。成了扶摇直上,败了最多豁出去一条命,何况眼下显然还没到这等地步,乱世人命不值钱!”莫知县说得这么正气凛然,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乱世命贱,只希望沈家能坚持得久一些。
    第191章
    自从发行新货币之后,方天林倒是真消停下来,没再颁布新政令。虽说有些暗潮涌动,到底林山县只是弹丸之地,当地豪强野心再大也有限,起码没有乱世占山为王的念头,主要是他们没兵,有兵的尤巡检又有这样那样的限制,如今沈家势大,再不愿,也只能私下里行动,明面上谁都不敢违抗。
    方天林对此并不太担心,沈家势力开始慢慢渗入林山县各处,有他们压着,林山县地主乡绅想要暗中蓄力恐怕颇为艰难。时间一长,压抑的情绪会逐渐纾解,不能一鼓作气将沈家给推翻,以后再反难度只会越来越大。
    发行新币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促进了百姓消费,方天林也算是歪打正着。虽说他已经想尽办法改变百姓的消费观念,但以往的念头终归根深蒂固,一时半会想从他们口袋中掏钱确实不易。星币一出,不用沈家在后面推,百姓自发就把钱换成了物。
    当然,这种情况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不可能一直持续这么猛烈的消费势头,最终会回归平静,但这是一个好兆头不是?有了这个引子,再加上沈家在后面推动,百姓日子日渐富足,消费水平逐渐提高是趋势。
    自从沈家掌管林山县后,方天林结合众人意见,对军政各部门进行了细分,权责明确,省得机构臃肿冗杂,遇事各自推诿。如今整个林山县如同一架翻新过后的机器,效率大为提高,一些多余的人员被裁剪到其他岗位上,倒也没造成新一波动荡。
    “家河,现在我们手中有多少粮食?外边物价如何?”除了一些大事之外,其余事情都是沈家河在管,方天林只把握大方向,没有过多干预。他就一个人两只手,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兼顾所有,放权是必然趋势。
    “公帐上就只有收上来的田税,这次没要银子,全部收的粮食,种类繁多,简直五花八门,喏,总数在这儿。”沈家河一通翻找,拿出税赋总账,指着田税那一栏说道,“至于物价,我们这边还好,上涨幅度不大,西南之外可就不好说了,战乱的地方物价飞涨,其他地方要好一些,但也有不同程度上涨,其中尤以粮食等必需物资涨幅最高。”
    方天林听了心中了然,战乱年代粮食才是硬通货,钱在这个时候最为不值钱。他接过账册翻看了一下,对上面的数字没太大概念,沉吟半晌说道:“家河,你算一下,这些够多少百姓一年嚼用,若是换成兵卒粮饷,又能支撑多久。”
    “好。”
    沈家河话落,书房中重归平静,只余下沙沙的写字声。
    良久,沈家河停笔,对着另一侧的方天林说道:“这是初步估算数据,只能作为参考。对了,我把我们自家的粮食也核算了一番,就记在后面,你看一下,也好心中有数。”
    方天林赞许地笑了笑,他家媳妇考虑问题越来越全面,懂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要是没有他,他不会像现在这么省心。
    看完之后,方天林合上账册,眉峰微蹙:“收上来的田税不多,发完俸禄粮饷之后,恐怕剩不下多少,顶多再养个几千人,有点少啊。”
    “天林,这已经不少了。林山县总共也就五六万人,收缴上来的田税能养五六千人,这要搁以前,恐怕连莫知县都不信。现在足数上交,又没有那么多人中途截留,这才能有这么多。”沈家河明显持不同意见,“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这事急不得,咱慢慢来,现在林山县很脆弱,随便一动就可能伤筋动骨,我们先把林山县内部理顺再作打算。”
    闻言,方天林笑了,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沈家河,啧啧叹道:“不错,不错!”
    沈家河觑了他一眼,完全无视他打趣的眼神,神情变得凝重:“天林,你说大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话题,方天林收起玩笑神态:“云州城是南方重镇,暂时应该不会出问题,要是那边都无法幸免,想来整个靖朝也没几处地方安全。”
    “希望如此。”沈家河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留,想再多也没用,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冒险派船队出航。
    现在不比以往,以前再乱,秩序还是在的,如今都是各自为政,沈家护卫大批出行,无异于是在挑战他们的权威,一言不合直接开打都很正常。别看商队依旧畅通无阻,那是上缴了大量过路钱物,最主要一点,商队只是商队,顶天就是捎带上护院和镖师,跟动辄以百计数的部队路过压根就无法相提并论。
    这一点沈家人都明白,谁也没在方天林面前提这一点,就是顾虑到此。沈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方天林,沈家谁都能冒险,唯独方天林不能出问题。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时候,方天林的存在,就是对沈家最大的保障。
    问题也在于此,不出动方天林,派谁去接人能平安回来的可能性都不高,西南一带还好说,海上航行现在风险太高,从传回来的消息来看,沈家船队都已经基本不出海,近海航行都危险重重,更不用说远航。
    沈家河也就是这么一提,并没有其他意思,重点还是眼前。
    说到云州城,方天林便想起他家跟安三老爷合作所赚的银子还没到账,以目前这种情况来看,恐怕一时半会是见不到银子的踪影了。
    不知道凌家和当地驻军能不能守住云州城,那地方太过繁华,真要战乱波及到那,城中富户日子怕是不好过。太平期间就算了,各方面相互节制,商家有很大生存空间,权贵不会剥削太过,战事一起,众人视线恐怕都会聚焦于此,但凡有能力之人,都想上去咬一口。谁让整个靖朝,相比重兵把守的王城,云州城更为繁华,又更好啃呢?
    “家河,你放宽心,临走前我拜托过安家和凌家照料大姐他们,只要这两家势力还在,大姐他们应该能得到庇护,再不济命应当能保住。”
    沈家河自是知晓这一点,不过方天林当面再次提起,他仍是被宽慰到。钱财都乃身外之物,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别的他实在不敢奢求。
    镇宁关。
    “将军,边关和海疆一起发难,中西北部更是一直没能将叛乱彻底镇压下去,这情形我怎么觉着不大正常?”殷副将眉头皱得死紧,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靖朝立国才一百多年,又没到日薄西山风雨飘摇的时候,怎么这么突然就四分五裂?就算连年灾荒,国力下降,那也该有个过渡时期,不至于短短几年时间就闹到现在这等地步。
    苏老面无表情,眼眸半敛,不发一言,好半晌后,才幽幽开口:“从各地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看,似乎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就是不知道得利之人是谁。我们在外的消息来源不多,但既然连我们都能看出一些端倪,没道理龙椅上那位被蒙蔽,恐怕里面牵扯到的势力太多,就连他也压不住,只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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