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骂聂狗宝放屁的时候,他们正低头在一片密林里寻找甜油儿苗,听到这句话,聂狗宝心里很恼火,但听到放屁这个字眼,聂狗宝想起好长时间没有放过屁了,想痛痛快快地放个屁,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聂狗宝果真放了一个很响的屁。
那个屁太响了,以至于把树上的鸟儿都惊飞了。大伙儿抬头看着那些飞鸟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子落到另外的树枝上,正要把视线收回的时候,看见一队人马迎面朝这边走过来。
大伙儿看清楚那队人马中挑头儿的那个日本兵扛着的步枪的刺刀上的膏药旗时,那一队日本鬼子也发现了树林里的人,叽哩哇啦地喊叫了几声后,枪声就响起来了。
大家听见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没命地跑起来了。
聂狗宝带着河西这帮人在前面跑,那一队日本兵在后面紧紧地追。枪声响了一阵后歇火儿了,估计是要节省子弹或是子弹打完了。
聂狗宝边跑边想摆脱日本兵追赶的办法,想来想去似乎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阵里一圈一圈地跑。
那些日本兵跑一阵子累得够呛,实在跑不动了,就躺地上休息一阵,聂狗宝们看见日本鬼子休息也抓紧时间躺地上休息一会儿。日本鬼子休息好以后起来追,聂狗宝们就立刻爬起来接着跑。
聂狗宝想这样跑下去估计永远也跑不出这片树林子,永远也摆脱不了那帮日本兵的追击。聂狗宝同时认为,这样也很好,如果把日本鬼子带出**阵带到碾头镇那才叫乱了套了。
聂狗宝心想不能把日本鬼子带出**阵的时候,却发现已经领着那帮人跑出了沙葛荡;聂狗宝心里想一定不能把日本鬼子带到碾头镇的时候,却发现碾头镇就在眼前。
聂狗宝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他吃了沙葛荡里的甜油儿苗,就可以控制自己的灵魂;如果没有吃甜油儿苗,就不能控制自己的灵魂。如果控制了自己的灵魂,就可以要什么有什么;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灵魂,就不可能心想事成。如果要什么有什么,他就可以不把日本兵带到碾头镇;如果不能心想事成,他越是不想把日本兵带到碾头镇就越有可能把他们带来。
聂狗宝跑到碾头镇的街口的时候,大声喊,鬼子来了,鬼子来了,喊完往四下里看,街道两旁却空无一人。
聂狗宝搞不清楚现在是打鬼子的时候还是搞**的时候。如果是打鬼子的时候,碾头镇的人可能都跑到沙葛荡里去了,如果是搞**的时候,人们正在干什么就不好说了。
聂狗宝们从空旷的街道上穿过,从听讲古的打麦场上穿过,沿着东坑的边缘往东地里跑去。
打麦场上,聂狗宝看见一个浑身晒得黑黝黝的光屁股的小子满场跑着捉蜻蜓,聂狗宝想不起这是谁家的孩子,对那孩子喊道,快躲起来,日本鬼子来了。那孩子往聂狗宝后面看了一眼,飞快地跑到麦秸躲后面躲起来了。
聂狗宝接着往东地里跑去,他想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快到东地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地边上迎风飘扬的各色彩旗,心里明白了。
聂狗宝跑到东地边上到处张望,地里仍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聂狗宝用双手卷起喇叭筒朝麦地里喊,鬼子来了,鬼子来了。过了半天,麦地里传来一个声音,狗宝哥,瞎喊什么呢?接着,大春从麦地里钻出来问,鬼子在哪儿呢?聂狗宝往后面看,什么人也没有,不但追来的日本鬼子不见了,跟聂狗宝一起跑来的河西的人也不见了。
聂狗宝正纳闷,听见打麦场那边人声喧哗,往那边看时,有火光烟雾冲天而起,拉起大春就往打麦场跑去。
聂狗宝和大春跑到打麦场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提着铁桶木潲从东坑里提水救火,打麦场上十几个连着的麦秸剁全都着了火,风把浓雾吹上天,烟灰又从天上往四下里落,人们的头上脸上全是黑乎乎的。
聂狗宝和大春一起帮着提水救火,聂狗宝在东坑边上看见那个光着屁股的小子的时候,那个小子正望着东坑的水面浑身发抖。
聂狗宝看着火势小了,把水桶交给大春,走到那小孩的面前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孩儿?小孩儿摇摇头。聂狗宝又问,你认识我吗?小孩儿点点头又摇摇头。聂狗宝说,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小孩儿颤抖着说,日本鬼子来了。聂狗宝问,日本鬼子在哪儿呢?小孩儿指了指打麦场。聂狗宝说,没有啊。小孩儿又指了指东坑说,他们跳到东坑里去了。聂狗宝往东坑里瞅了瞅说,也没有啊。小孩儿哭着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