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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时,我觉得应该抛弃一切杂念,抓紧时间偷偷地休息一会儿。时间紧迫,让我安安稳稳地睡一会儿已经不现实了,于是只好闭目养神。然而,小个子的纠缠还没有完结。这个讨厌的小个子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两次打开门缝,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还拿着我刚才起草的那份通知,伸进尖尖的半个脑袋和我论理。他一再坚持己见,始终认为还是首先打电话通知召开会议才比较合理,恳求我改变初衷。第一次,看见他怯生生的样子,我努力忍住一肚子气,扬手示意他按照既定办法不容改变。第二次,看见他镇定了许多,显然鼓足了勇气,而且门缝还在逐渐张开,他的一双短腿尚在门外,鼓胀的肚皮已经填塞进来,他身上的气味经过一段时间的积聚和发酵真是奇臭无比,薰得我睁不开眼睛,鼻孔一阵阵酸溜溜的。我怒不可遏,破口大骂。然而,在我已经觉得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情况下,他仍然想摆出什么理由来进行狡辩。于是我“噔”的一声腾跳而起,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亳不留情地大骂他脑袋出了问题,大骂他存心搞事捣乱,还指着他的塌鼻梁警告他再违抗命令将会受到严厉惩罚,他这才被吓得连连后退。我叹了一声,一直瞪着眼睛看着他手拿通知书草稿挤身人群进入秘书科才换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番折腾,我的情绪一度几乎被小个子彻底碾碎。但我最后还是鞭策自己不能受这个难缠小人物的无赖和一身臭气的影响而妨碍我即将开展的工作。我必须增强自信心,努力把握自己,明确应该做什么,怎么做,怎样才能做得更好。现在,趁着这段空隙,我决定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到大楼其他地方走一趟。外面的雨继续下着,透过大楼潮湿的玻璃窗,我看见外面的浓雾越积越厚,灰蒙幽暗的天色把大地笼罩住。弥漫在办公大楼空气里的混合臭气时而浓郁、时而淡漠,简直让人感到窒息一般非常难受。到处依然人来人往,一片乱哄哄的景象。在迷茫的雾气中,在走廊人群嘈杂的喧闹声中,我看不清十几步远的人,听不明白人们在说些什么,那怕就在身边吵嚷或闲聊的人;我也分不清哪一个是外来人,哪一个是本公司的职员。这时,一个中年女人,也许是一个轻佻的女人从我身边侧身而过,她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全身肉敦敦的,她那突出的胸部正好擦着我的手臂挤挤拥拥地猛扫过去。我心里乱跳了一下,带着惊恐和歉疚的心情看着她,女人不愠不怒地一愣,然后忽然站立在我面前,眼睛一亮,扭了一下屁股,明显卖弄地献给我一个十分风骚的表情,然后走前两步端详着我,双手一摊,像是要向我扑过来拥抱我的样子。咦,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慌忙避开她火电一般的眼神,拨开人群,像兔子般快步穿过走廊。我从走廊这一头来到那一头,在每个虚掩着门的科室门前停留一会,并没有打算敲门进去的意思。我听到里面或传来说话的嘈杂声,或脚步行走的杂乱声,或使用办公用品的响声,还听到有人在打情骂俏、说脏话、哼唱流行歌曲和在电脑上玩游戏、玩QQ的声音。要是真有必要的话,我会主动进去和职员们作自我介绍,跟他们作一番无谓的寒喧和应酬。可是现在时间不允许我,我此时仅想逐个记住各个小门前面小板块上刻着的科室名称。这时,一阵微风随着把市场、街道、楼内各种难闻的异味吹来的同时,也把某样东西朝我吹来,那是一点几乎让我察觉不到的微小东西,我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一点碎屑,一点尘埃,一点花粉,还是一点不同的空气。不,是一种香味,不,这样还不准确,是一种体香,是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通过人丛间飘然而至的珍贵的体香。这种香味迅速激发了我狩猎的浓厚兴趣。于是,我萌生了一种好奇的想法:想办法寻找这种香源究竟在那里。我闪到靠墙的一边,闭上眼睛,像一条猎犬一样鼓起了鼻孔嗅着。这香味非常细嫩、清纯,沁人肺腑,我从来没有闻过这种怡人的香味,但却又无法确定它的方位,一忽儿的被人群散发出来的气味所阻塞,被城市千万种其他气味所掩盖;一忽儿的又悄然而来了,只有一丁点儿的让我那种美妙感觉出现短短的一秒钟,刹那间又悄然而逝。我左右顾望,一时忘乎所以,一时若得若失,我继续不顾一切地扩大狩猎区域,不自觉地在走廓里来回走动,终于在一个刚刚有人推门进去的一间资料室里锁定了我要找的目标……对,一点儿也没错,我确定这种珍贵的清香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确凿无疑,这种香味,这种珍贵的香味,散发这种珍贵香味的源头就在里面,而且我几乎没有半点怀疑就断定她是一个气质优雅的女子,因为在我心目中觉得只有善良、清纯和美丽、可爱的女子才配得上这种特殊的芳香。但愿这不会是我的错觉。我在她办公的门前停住了脚步。这个时候,我已经觉得魂牵梦萦一般,与其说我想入非非,倒不如说我因患得患失而缺乏信心,对能否在我身上碰巧遇上天赐的良机重新产生怀疑。我不希望一旦相见,由于她不是我的理想追逐的目标而大失所望。我稍为犹豫了一会,我必须做好存在这种可能的心理准备。这时,我听到里面传来清脆的键盘敲击声。我悄悄地打开门缝往里面窥看,终于看见一位小女子在电脑面前埋头打字,只看见她清秀的头发间的那道分缝和雪白的肩膀、纤细的手臂,就让我心情激动不已了,不,仅仅从她熟练的操作所发出的的嗒嗒的响声就足够我陶醉一辈子了。我注视着,等待着,同时寻思推门进去的合适理由和如何张口说好第一句话。终于要揭幕了,她从容地把头发轻轻向后一甩,又缩了回去。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的脸,异常清晰,仿佛放射着微弱的光辉。我很难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当时看见她在这美妙轻盈的一瞬间的心情,我只能说这一眼差不多就把我的心霍住了,我整个身子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我的感官突然注满了快乐。我多么希望她能够再抬起头看我一眼啊。就这样,通过这种特别甘甜纯净的体香的媒介作用,以她楚楚动人的倩影,我仿佛从中直接透视到她纯真趣稚的心灵。久违了,这是我多年以来面对一个女子再次产生这样的感觉。久违了,实在久违了啊,这种感觉出现在我这个曾经深度受伤的男人身上,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唯一的解释是因为这位女打字员太具吸引力了,以致我一见到她立即就会看得入神,而且不愿意把目光移开。她有一头柔润乌黑的秀发,一双深情流露的黑眼睛,一张讨人喜欢的脸蛋,更重要的是这一眼就让我似乎已经体验到她那内涵丰富而又不肆意张扬的性格……一句话,她全身散发着幽幽清香和迷人魅力。我简直是用眼睛来舔着她的脸蛋,舔着她这副迷人身段的。我绞着双手站立着,细心品味她刚才的每一个细节,内心掀起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波澜……我抚摸着自己的心口,觉得已经作好了准备,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进去了,而且事实上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我向前走去……就在这重要的决定性的时刻,小个子忽然叫了我一声,把我从甜蜜的幻想中惊醒过来。顿时,我心中产生了无限惆怅。她妈的!你这小个子真是我的克星,我现在不需要你,不希望你出现,你却大惊小怪地出现在我面前,偏偏不迟不早地出现在我面前。要知道,仅差一秒钟,我已经迈步进去和她了相见,说不定她会对我一见钟情,我们很快就会情投意合啦。这一点,我非常自信——美女配佳人,在这个混杂的人群之中,她这个高贵的女子难道容易找到一位有智慧、有理想、有远大前程而又能对人体贴入微的如意郎君吗——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摇晃着红酒杯来到她面前,我想象着她温情脉脉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双双出现在舞池里!真他妈的,你这小个子就是令人讨厌的搞屎棍19,存心搞乱我即将出现的好局面!我不需要你来,你却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找我不可啊!还气喘吁吁,猴急20得好像天马上要塌下来的样子呢。什么?有人赖在会议室里不愿意走?什么道理!他们是些什么人呀?会议很快就要开始了,既然是一些与会议无关的人,你不晓得叫人把他们轰出去么!这样的事情也向我汇报,也要我亲自解决,我要你这个助手干什么!我把小个子骂得一鼻子灰,我看见他备受委屈,好像有一肚子苦水似的样子,心里无动于衷。可是别怪我无情,我才不管你那么多哩!怪啦,怪啦,你无法赶走他们,他们一定要见我一面?没有道理!我不认识他们,又与他们无关,他们见我干什么!真是莫明其妙!小个子摊开双手说我是名人,他们都把我当作名人。嘿,我是名人?什么名人?我不是名人,你说我是名人就是名人吗!小个子被我乱骂一通,正在抓耳挠腮,茫茫然地望着我。我真的一时被他们搞糊涂了——难道我真的成了名人啦?难道我竭诚为之奋斗的崇高理想目标已经初步实现了吗?我真拿你这个东西没办法,在我气恼之际又给我传递这样一个重要信息。当然,我现在还不敢肯定,但我承认这正是我朝思暮想的事情。去就去吧,那就让我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冀盼依依不舍地离开,我一步三回头,小个子跟在我的后面不停地催促我加快脚步,他的说话语气又是柔中带刚,有一种命令似的意思,好像他才是我的上司。来到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前,小个子却一声不响地转身溜走,一边走一边口呐呐地埋怨刚才多么艰难才找到了我,怪责我随意走动,甚至仍然责备我在先发文件通知还是先打电话开会的问题上犯了错误。他语气的突然转变,前后简直判若两人,让我觉得惊诧不已。
    开门进去,眼前看见的情形同样令我惊诧不已。这间宽敞的会议室乱哄哄的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走来走去。白色的墙壁布满灰黑色的斑痕,十几张沙发分散在四面墙角里,有两个男人竟然躺在沙发上,两腿高高地伸出椅子外面,鼾声高昂、此起彼伏地呼呼入睡。我看到的每样东西都得替换、修补或者清洗,不是残缺不全就是破旧不堪。每张沙发的人造皮革已经磨出一个个小洞,有的露出海棉,有的甚至露出弹簧丝。每张茶几不是高低不平,就是摇摇晃晃,有的上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地下暗灰色的地毯生了蛀虫,留下了许多蛀出的小洞和小蛋壳,边缝都露出了线头。在最远处靠近窗帘的一角,有几个男人分别带着牛头马面脸具,围着一个女人跳着一种舞,跳的是什么舞我怎么也看不懂。女人显然成了中心人物,她在旋转中一边叫喊,身边的男人也一齐叫喊。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在会场上跑来跑去之后,来到他们跟前,指着他们大喊大叫,称他们是“牛鬼蛇神”,引发得在场几个观看的男人拍手欢笑。在另外一角,又有几个人在嘻嘻哈哈地玩着一种小孩子才玩的游戏,叫什么游戏我一时也记不起来,或者根本没有名称,周围还有另外几个人兴致勃勃地围观。我在场上走了一圈仍然没有人注意我,我叫了几声也没人有反应。我怀疑小个子是找借口欺骗我来到这里的,这家伙也胆敢骗自己的上司,我实在气打不一处出。不过,我想还是等日后有时间再考虑怎样收拾他吧,现在急着想办法让这里的一切尽快结束。我很自然又埋怨不听话的小个子擅自开溜。不然的话,我会吩咐他逐个逐个叫唤,劝说他们赶快离开。于是,我只好又拍掌又高声叫喊起来。这时才有几个人打量我一番,有人质问我是谁,有人询问我是做什么的,还有人向我打听什么饲料的价格,有人问我有没有什么添加剂之类,甚至有人向我兜售一些古董产品。真是奇哉怪也,荒唐透顶!堂堂的会议室怎么能够如此随意,居然让外地来趁墟的闲杂人员想进来就让他们进来的呢?我毫不客气地说明来意,责令他们赶快离开此地。我几乎要寻找扫帚之类的东西驱赶他们了。这时,他们才知道我不是闹着玩的,一脸愕然地望着我。有一位年轻人板着一副面孔,把我推了一下,骂我不识好歹居然敢来大师俱乐部捣乱,我反问他这里明明是开会的地方,怎么成了俱乐部呢?他一边推我一边说这里是大师俱乐部,虽然现在还没有挂牌也是大师俱乐部。我和他激烈地顶撞起来。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婆显然觉得情况不妙,走上前来把我们隔开,劝解我们不要争吵,在这里争争吵吵有失斯文。接着,她把我拉开,告诉我年轻人虽然态度不好却没有乱说话,然后十分温和地给我解释,这里除了开会用途,还兼作大师俱乐部。来到这里的人个个都有一技之长,个个被冠以大师或什么家的称号,她对我说刚才那个年轻人是推销大师,专门负责腊肠加工厂的推销工作,业绩首屈一指,是董事长逢人必赞的红人。她又用手指着其中一位挠着腿呼呼入睡的男人介绍是大师的召集人,又指着给我介绍那位是商品房设计大师,那位是屠宰场技术员刨丁大师,那位是专门做牛杂店铺生意的什么牛杂大师,那位是“全猪宴”的美食大师、肉菜市场女主管的丈夫,其中还有几个是来自什么公司的大师,因为稍有写写画画的爱好,人们在不同场合又分别称他们为画家、书法家、作家、音乐家等等……听得我昏昏然的一头雾水,丈二金岗摸不着头脑。我以为她这一把年纪还如此风趣说笑闹着玩,岂知她说的一点也不假,而且每个成员都是经过有关程序审核由董事长亲自认定的,只有大师才有资格享受不定期聚会的待遇。这一天,他们是接受参加今晚的嘉年华晚会节目表演任务来到这里聚集商量什么事宜,并预演什么节目的。当她知道我的姓名字时,神情显得兴奋异常,马上带我来到挠着腿呼呼入睡的招集人面前把他叫醒。随后,场面一片哗然。一下子,睡着的醒了,挠着脚的站立起来。跳舞、玩游戏的嘎然而止。他们都走上前来像看外星人一样望着我,有人希望我尽快加入他们大师俱乐部成员的行列,竟然还有两三个年轻人围上前来跟我聊天,互相谈论娱乐圈里的奇闻趣事,牛杂大师还拿出一部高档照相机叫人帮手和我合影留念,仿佛我是他们崇拜已久的名人似的,还说一定要把这张合照配上文字说明挂在他新开张经营的牛杂商店的显眼位置上。这莫明其妙一闹,闹得我昏头转向,不分东西,我连忙惊惶失措地退到角落里。
    没办法,我在浑浑沌沌中简直身不由己,我就这样又无端端地被他们折腾了好一会儿,他们才一哄而散……
    接下来的会议,本来一个很简单而又必不可少的工作布置,实际情形比我想象的伤脑筋得多,几乎到了以我一己之力无力控制的地步。前来参加会议的人那儿谈得上什么工作作风和纪律。他们懒懒散散,姗姗来迟。一直等到与会者陆续到来,距离开会时间已经延误了一个小时。要不是我多次敦促小个子用电话催促,天晓得还要等到待多长时间。但是,这时候并不意味着可以让我宣布正式开会。由于有人无视会场纪律,仿佛这个会议是由他亲自召集主持的,围绕一个又一个无聊的话题而展开议论,引发大家七嘴八舌头,议论纷纷,致使会议又推迟许久才进入正题。为了避免外面难闻气味以及外人闯进来的干扰,也为了会场的严肃性,我关了门,宣布了会议的有关事项。我的开场白刚刚说了一半,会场上立即引起一番热烈的议论。我好不容易才使大家安静下来,然而却因为那位无视会场纪律的人不断地和身旁的人交头接耳,扯到不着边际的事情上去,接下来又让整个会场的人围绕他这个不着边际的话题引起一番喋喋不休的议论。我看不出他们这如此无礼究竟是一贯作风,还是凭着一副老资格的心态或以犀利的眼光蔑视我。这可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会议啊。
    这时,木门打开,一阵风伴随着一个女人大大咧咧的说话声、一种笨重的脚步声涌进会场,随即引起了会场一阵骚动。啊,出现眼前的竟然是刚才那个用她硕大胸部和我擦身而过的中年妇女。我心里顿时感到一阵紧缩,她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一边环顾着,一边向与会者伸出粗大的手臂打招呼,当眼睛落在我身上时,先是怔了一下,又足足停留了一分钟,她表现出过份惊喜的神态让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在我身上,让我觉得尴尬不堪。接着,她扭动着肥厚的屁股,抖动着硕大的骚胸,揭开了即将表演的序幕。她首先一手贴在耳朵上,一手叉在粗腰上,两条肥腿一伸一曲,摆出一个十分滑稽的“甫士”21,大言不惭地问大家这个“甫士”摆得像不像,她说我们董事长要求我们做生意的也要有文化,你们看我有文化没文化?有文化才能让人觉得可爱,你们说我可爱不可爱?如果又像又可爱的话,请给我一点掌声鼓励呀。在一片掌声和一阵引俊不禁笑声的激励下,她一摇一摆地扭动着生硬的时装舞步,步步丑陋地向我走来。她一步一回头,似乎觉得在场的人反响还不够热烈,于是反转双手不停地扇动鼓动,从而让自己的表演获一阵阵喝彩声。她在一片喝彩声中更加起劲地表演起来。真是太无礼、太离谱啦!分明存心让我当众出洋相。试想一想,如果我不能控制这个局面,不去教训教训他们,岂不表明自己无能!我在这里那里还有立足之地?今后我那里还有颜面做人啊?干脆辞职走人算了!但这临阵退缩又不是我的性格,说不定董事长看出问题,正因此而希望我助他一臂之力哩!我愤愤然地站立起来,我要采取措施了,可是,这种情形那怕我是国家主席也控制不了的,因为根本没有人在意我!更让人气恼的是,她见我站起身,还以为我同样受到她的表演所感染哩!她突然向我伸出双臂猛扑过来……我对她的突然袭击没有防备,长时间被她**的死死紧迫和嘴里呼出的气味弄得喘不过气……她对我表现出来的兴奋、热情、放浪举止成为我一生之中难以忘却的记忆。我记不起是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摆脱了她粗俗而狂野缠绕的。最后,她重重地坐在我正对面一张旧沙发上,不停地喘气、抹汗、扭身、大笑。这时,我从别人对她的称呼中才知道她是附近那个肉菜市场的主管,大概因为她与董事长的亲戚关系,她在这帮人中是真正具有话语权的中心人物。过了一会儿,她停止了笑声,又圆又大的脸庞使劲地颤动着一堆多余的肉,她的双手抚着她头上那牢固的发型,两腿蜷曲,随着身子继续扭扭捏捏,胸脯左摇右晃,百褶短裙的空裆部位在暗影里时隐时现,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展示……这种姿势可能是在场男人期待看到的。我也发现几双怪异的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她,当然并不是看她说话的嘴脸,而是放下低低的视线。但是,她毕竟已经过了让男人注目欣赏的年龄。她似乎不为所动,或许这正是她所喜欢的。一时间,会场又哗哗啦啦的一片骚动。你一句我一句粗言烂语,浪荡的怪笑声此起彼伏。她也蛮有兴致地附和。不过,她很快中止参与其中的浪笑,而是用怪异的目光望着我。然后,她突然有力地挥舞双手示意大家立即安静下来,一边要求大家聆听我讲的每一句话,一边温情脉脉地凝视着我,好像在期待我下指令或提出要求。我忍住一肚子火气,终于把开场白说完。这个女主管随即鼓掌表示配合支持,然而她却抢过我的话题发表一番所谓的宏论,她希望大家深刻领会董事长的指示精神,以身作则,告诫大家一定要培育文化细胞。她反问大家如果没有文化,怎样立足社会,怎么在官场商海打拼?言下之意是装模作样也要装出有文化来。为了表示对这项活动的支持,她主动提议今天晚宴由她那位被称为“全猪宴”美食大师的丈夫设计菜式,拍着心口说保证大家满意。这时,大家紧闭嘴巴,缓缓地收回目光,认真听她把话说完。她向场内的人扫了一眼,然后像一个主持人似的鼓掌请我继续讲下去,又一次要求大家安静。于是,大家立即跟随着她热烈地鼓掌。在我张嘴说话的一刹那,我发觉她向我会意一笑,露出一副十分难看的牙齿,其中两只虎牙在她张得一时合不拢的嘴里闪闪发亮。我并没有理睬她。就这样,我在大家稍为安静的时候继续抓紧机会布置了工作任务,动员大家组织发动全体职员参加今晚的盛大嘉年华晚会。
    会议开到这里总算结束了。内容虽然简单明了,却弄得我头昏脑胀,满额汗水。最后,我叫来小个子把打印好的通知分给与会人员,便宣布散会。没想到,女主管还在散会前煞有介事地替我补充了一句说话,要求大家不折不扣的迅速传达贯彻这次会议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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