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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剥了谁的皮
    “兔年好啊!突飞猛进啊!今年我是三喜临门,第一喜是我成了公司的年度销售状元,第二喜是我们老板准备奖励给销售状元一套九十平方的套房,第三喜就是我跟我亲爱的媳妇就要离婚了。”兔年春晚黄宏演的是一个假离婚的故事,现实却早已掀起了一场真离婚的热潮,正如小品台词所说“离婚不算丢人,神马都是浮云”一样,离婚随处随时可见。
    春节刚过,张梦澜就赶上了两个离婚风波。
    首先是闺蜜周茜的的离婚风波让她心惊肉跳。被她说中了,温子群果然中年起义,引起起义的情节非常老套,一个和温子群单位有业务联系的小老板新雇用的大学生爱上了这个英俊多金温文迷人的貌似成功男人,温子群在大学生火热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很潮地在小车后座上耳热心跳地和大学生玩了几次车震,就把贼脑震坏贼胆震大了,公然向周茜提出离婚。母烈马周茜,一股热血涌上的不是大脑而是眼睛,她血红着眼拿着一把菜刀追得温子群上蹿下跳,温子群拿着锅盖勉力抵挡两个回合之后,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空子,外套都来不及穿就抱头鼠蹿到到大学生的租住房里。温子群走后,周茜掏出温子群口袋里的小车钥匙,开车到菜市口叫了一个开锁匠,将家里的门锁全部换掉,然后给温子群发了一条短信,同意他的离婚要求,条件只有一个,不许拿走家里的一针一线,包括儿子。
    周茜快刀斩乱麻的处理方式让张梦澜目瞪口呆。这个世界本来就混乱得一踏糊涂了,“蒜你狠”、“豆你玩”、“姜你军”、“糖高宗”、“油你涨”、“苹什么”充斥眼球,飞涨的房价物价让人恨不得今天就把银行里的存款全部花光,官二代、富二代、星二代和平二代们天天在网上拼爹坑爹,时空错乱的文人忙着从21世纪穿回唐朝又从西周穿进公元2300年,可世界再怎么混乱,在张梦澜看来也比周茜靠谱得多。
    张梦澜探手摸了摸周茜的额头,又伸出两个手指头在她眼前晃了晃,问,你发烧了?这是几?
    周茜打掉她的手,冲她直翻眼白,兜着唇用力吹着额前的刘海说,少来这一套,姑奶奶我清醒得很。
    张梦澜说,你一向很理智的呀,这一次怎么会这么冲动,真要离婚?
    周茜竟然笑了,离婚?我傻?离一次婚,不等于剥一层皮?
    张梦澜松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真要离婚了呢。
    周茜说,我才不会找那个罪受。离婚百弊无一利,其实在温子群坦白之前,我也曾经厌倦过,也曾经想过离婚,结果我用离婚计算器一算,伤不起。
    张梦澜惊奇地说,离婚计算器?
    当然了,首先是财产分割,家里的钱都在股市的地板上躺着,怎么办?割肉?这一刀下去可是要见骨头的。还有房产、汽车和家里收藏的那些东西的鉴定评估费用,一折腾下来财产至少要缩水十个百分点。其次是如果我们不能协议离婚,那以走法律程序经过一审两审的诉讼费和律师费,财产又要缩水十个百分点。还有,这个过程中要付出多少的时间精力?所以说离婚绝对是一笔最大的亏本生意。再说,离婚真能解决问题吗?离婚后我们的生活会更好吗?孩子怎么办?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能比他的亲爹更疼爱他?难道离婚后,真的就不再去找男人过日子?不会,我害怕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可我再婚了,又有哪个男人能比和我同甘共苦十几年的男人更真心待我?
    周茜停了停,又说,离婚是以小不痛快去换大不痛快,不值。我们俩要是离婚了,家庭财产就去了十之六七,奋斗多少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何苦!我和他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有共同的房子共同的利益共同的儿子共同的希望与未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会同心同德地努力维护它们。我若离婚再去找个人,还不成天在这些东西上与我勾心斗角,弄得我睡觉都不得安生?
    张梦澜也翻了翻眼白,说,那你发神经啊,拿着刀孙二娘一样把他往情人的怀里送,还把门锁换了,让他回不来,没见过你这样一心将老公往外推的。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总以为抓住女人的心就抓住了女人的身体,女人总以为抓住男人的胃就抓住男人的心了,其实不然,这话该改为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只能抓住她的肚子和孩子,只有孩子才能改变一个女人的选择,而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只能抓住他的房子票子车子与孩子。周茜的话慢条斯理,像只四平八稳的乌龟。
    原来你换锁不是为了不让温子群回家,而是为了不让他拿走家里的东西?张梦澜打了个哆嗦,说,你真是太可怕了,和冷血动物一样。可是你即使抓住了他的房子票子车子,还是不能抓住他的身子。
    周茜说,男人的身子是抓不住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会是一个女人的唯一,男人即使有一颗忠贞无比的心,也管束不了他那不知羞耻的下半身,没有一个男人能够经受得起色相的诱惑。如果说某一个男人没有外遇过,那只能说他没有遭遇过强大的诱惑,不能说明他有定力。人们总喜欢把男人的外遇归结为女人的问题,其实男人外遇与否和女人的贤淑根本没有关系,而是和男人的荷尔蒙有关系,所以男人有了外遇也不用着急,只要心在,下半身早晚要回来。
    张梦澜说,你就不怕万一?
    周茜牵动了一直左嘴角,夸张地发出一声嗤,你不是不知道温子群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优柔寡断安于享受,不是那种会为自己的理想和激情去吃苦奋斗的男人。他现在正在兴头上,我若逆着他,他犟着一口气,不小心还真离了。我顺着他,让他自由去爱,三分钟热度一过,他就会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在哪,过日子仅凭身体之欢,你说靠谱吗?何况他的亲生儿子在这,那是他的命根。再说,那女孩不过是被温子群的房子车子票子的光环迷住了,一旦她发现自己用尽苦心抢到的长期优质饭票竟然变成一张被恶意透支了的信用卡,还不逃瘟疫一样地避着他?现在的女孩才不像我们这代人这么傻,她们一心想着提前享受自己短暂的青春,以傍大款为直接的人生目标,宁愿用自己的身子去换取免为一套房子奋斗终身的生活,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或所谓的爱情押上自己的一生。
    张梦澜说,你就不怕时间长了,孩子起疑心吗?他毕竟进入了青春期。
    周茜摇着食指说,就像我儿子说的,你OUT了。现在的孩子什么事情没见识过,前两天电视还报道新区一个小学班级父母离婚的占了百分三十几,我看电视镜头下的孩子也很活泼可爱。
    张梦澜摇头道,说是这么说,万一毁了孩子呢?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是概率,发生在自己身上则是百分百,我们就一个孩子,伤不起。
    周茜说,你哪来那么多万一。孩子的注意力早让电脑电视吸引去了,哪有空管父母的事情。有一次我和温子群吵架,过后我问儿子说,我要是和你爸爸离婚,你怎么办?我儿子正在玩电脑,他头也不回地说,这是你们自己的事,随便你们,但离婚后我要跟你。换锁的事,我也想跟儿子解释解释,结果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我说,妈,你烦不烦啊,换个锁都要大惊小怪。
    张梦澜摇着杯里的酒,虽然周茜说得也有道理,她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她直直地盯着周茜,突然说,不对啊,你儿子不大惊小怪是正常,可你怎么也这么平静,这不是你的脾气。
    周茜说,依你看,怎么做才像我的脾气?
    我说不出来,但我知道你绝对不是能把这口气轻易咽下去的女人。张梦澜斜着眼睛深思了一下,忽然说,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了外遇?
    知我者,张梦澜也。周茜笑,不过,这事是温子群不义在先,男女平等,凭什么他能做得,我就做不得。我才不会和别的女人一样,把气藏在肚子里憋成了病,好不容易把男人等回来后,却又因为心理不平衡死揪男人的辫子,最终再次逼走了他。我这样做,就和温子群扯平了,谁也不欠谁,哪天他回来了,我才能心无芥蒂地过日子。
    张梦澜说,你太不厚道了,依你的说法,夫妻没外遇的一方就是心理有问题了。你就没想过造成今天的局面,你自己也有责任?
    周茜眼里那道锐利的光面条一样软了下去,慢慢地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叹一口气,一滴泪掉了下来,这些天,我也一直在反思自己,还真不能全怪温子群。说到底,再没志气再没用的男人,还是需要女人仰视的,就像女人再要强再有能力,也需要一个男人来呵护一样。男人天生是一个猎人,女人永远是他们想要征服的猎物。
    周茜这人平时强势得很,又是个乐天派,成天就一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混帐样,似乎天下就没有她摆平不了的事,温子群这次是结结实实地伤害了她,加上多喝了几杯酒,她才会掉下泪来。看来,再怎么样的钢铁战士,只要是女的,就一样会为爱所伤。
    张梦澜伤感地说,是啊,你也该收收性子了,男人总归是需要尊严的。
    我准备去好太太婚姻学堂。张梦澜以为周茜的这句话不过是酒喝高了随便说说,没想到第二天她果真去报了名,并参加了当期的培训,效果竟然还不错。而温子群也如周茜料定的那样,和他亲爱的小情人先是三呼万岁尽情狂欢,接下来就发现他的工资根本不足以支撑两个人的浪漫,捉襟见肘的激情加上油米柴盐的琐碎,浪漫就变成了幼稚,诗情画意就成为游手好闲,大方就成了不会持家,没几天两人的激情就由波澜万丈变得风平浪静,继而索然无味,在又一次因钱发生不快后,温子群又痛又悔地回了家,他原是做好低头请罪任打任骂的准备的,想不到周茜却一句话也没有,默默地去浴室为他调了一池洗澡水。
    周茜生日的时候,温子群特地逐个打电话邀请了周茜的女友,张梦澜发现两口子并没有因这次离婚危机而变得疏离与隔阂,似乎还因了那次意外,让他们在彼此身上发现了自己以往没有注意的优点,加上充分地反省和彻底谈心,两个人从此更加用心地过日子。而周茜在婚姻学堂里的学习效果也很显著,讲话的频率明显下降,音量也比以前调低了几十分贝。
    闹了这么一场,张梦澜感觉两口子更加亲密了,像又过了一个蜜月。她不得不佩服周茜的判断力,确实,他们夫妻共同的东西太多了,多得再大的风浪都能扛得住。
    另一个离婚事件发生在单位老宋的家庭里。这个为离婚奋斗了半辈子的男人,万万不会想到,他的女儿轻而易举就把他一直做不到的事情给做了,手起刀落,兵不血刃。
    第一个察觉和披露这件事的自然是神探赵翠。这事也要怪老宋自己,那天赵翠被淘宝里的低价商品撩拨得心痒不已,就缠着张梦澜询问支付宝呀支付安全呀会不会被骗呀的诸多事宜。这当然不关老宋的事,可那天老宋的女儿离婚了,老宋心情不好,赵翠的絮絮叨叨也就碍着了他。这就关他的事了。老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用力把水杯礅在桌子上,阴阴地说了句:唧唧歪歪的,有完没完。老宋并不是对赵翠有意见,心里也明白赵翠这人不好打发,要在平时他万万不会去撩拨她的,他也是被女儿的婚事给气疯了,才会口不择言。
    按说,老宋自己革了一辈子婚姻的命,虽然最终没能推倒旧势力建立新政权,但对女儿的革命胜利应该比旁人更能理解才对,可问题是他女儿才结婚两个月。自从她谈恋爱以后,为了家庭和谐,老宋就彻底断了离婚的念想,一心一意操持起了婚事,他倾尽家财为女儿置办了丰厚的嫁妆,并举办了盛大的请婿宴,原以为家庭生活就要进入一个新纪元,哪想女儿竟草草鸣金收兵,还毫不在乎地把他添置的物品扔在了夫家,说,大不了,下次结婚的时候再去搬。老宋被女儿气得白眼珠多黑眼珠少,他都要吐血而死了,赵翠还一直在他耳边老母鸡一样咯咯咯地叫个不停,怎不叫他心烦得紧。
    赵翠愣一下,反应过来,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指着老宋说,我说话关你**事。
    赵翠今年才四十出头,性格却极为泼辣,什么事都要压人一头,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她骤然高了八度的嗓音非常有吸引力,走廊里马上传来兴奋的足音,老宋自知不是对手,不敢接招,装作送文件低了头匆匆离开办公室。可赵翠毕竟是赵翠,她硕大的胸脯里包藏着那颗庞大的报复心和她巨大的体积成正比,老宋的败走麦城绝不能让她就止罢休。一整个晚上,赵翠气咻咻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得出老宋近段反常的结论,她认定老宋不是做了亏心事就是和他老婆有问题,当即起了调查之心。赵翠是什么人,她曾经因城里一个关于银行女白领醉后倒在街头被一个疯子奸污这样一个纯属乌有的谣言,特意一家银行一家银行地跑去求证,这点小事对她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很快,老宋女儿离婚的笑谈就传遍设计院的每一个角落。
    一向清高的老宋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头发白了许多,平常的傲气与斗志消失得无影无踪,以往动不动就女人是祸水的口头禅也全没了,一天到晚就垂头丧气地坐在办公室里,就连走路也有了蹒跚的老态。这个不倒的革命者,让自己女儿的一次革命给打趴在了地上,他女儿倒是不损毫毛,却剥了他这个父亲的一层皮。
    张梦澜自己的婚姻也由动荡进入了平静。她和高寒之间的对话依然很少,但不是冷暴力的那种少,而是无话可说的少,不是刻意的少,而是自然而然的少。通常的老夫老妻在一起,说最多的当然是孩子的教育问题,其次是家庭的共同支出,再下来是双方的朋友,最后才是吃,他们之间缺乏的是一个家庭日常语言体系的基本构成。首先,高寒从来不会过问小打的学习与教育,他们从来就没在这个事情上商量过,现在更不会;其次,家里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家具或电器了,没必要在这方面作进一步的探讨和商量;至于共同的朋友,高寒对张梦澜走得较近的两个女友非常感冒,说难听点就是瞧不起,他甚至怀疑张梦澜就是受了她们的挑唆与怂恿才会这样对待自己,而他自己一生中就没有一个交心的朋友,有的都是酒桌和业务上的往来;对于吃,就更没有商量的必要了,张梦澜对吃的要求不高,煮什么吃什么,从不挑三拣四,都是高寒说了算;在经济上,他们自然而然地沿袭了个人财产制,小打的所有费用由张梦澜独自承担,而家庭的伙食和其它费用则由高寒承担。可以说,他们的平静建立在各自为政的基础上,彼此相安地在同一个屋檐下分别过着各自的日子。
    周茜的离婚风波,让张梦澜明白那些能够构成夫妻共同语言的东西才是一个婚姻最为牢固的基础,而这些又注定是她和高寒绝对不可能共有的。
    既然婚姻不可能变,那就改变自己吧,调低对婚姻的期望值,凑合着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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