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谴责暗杀暴行和向全市人民说明真相为目的的大规模的游行活动与往次游行类似,毫无新意。 无非是扯着横幅、呼着口号、撒着传单。但一些细心的人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工学联盟”红卫兵把这次袭击秃子的行为喻为“暗杀我‘工学联盟’红卫兵高级干部”,并声称这是渭城市首起针对红卫兵头头的暗杀行为。示威者要求“工革造”为以后两派之间接踵而至的类似的无休止行为承担全部责任。除此之外,在游行队伍的后边走着大约三百个全副武装的“工学联盟”战斗团的成员。他们身上除过以前装备的“三大件”外,多出了一张弓和一壶箭。马碎牛、谢凯就走在游行队伍的中间。
街道两边站满了人。许多人为“工学联盟”战斗团参谋长遇刺而担忧、愤慨,却也为意外地发现西城红卫兵咄咄逼人地增添了新的装备而欢呼雀跃。但更多的人却是一言不发忧心忡忡地皱着眉。
赵俊良遇刺的消息传遍了全城。
沿途所有“工革造”红卫兵都紧张的要命,尤其是首当其冲的四中。“飞鸣镝”头头李丁显然知道西城这次**的起因,惟恐游行队伍盛怒之下冲进学校打砸烧杀一番。他把所有“飞鸣镝”战友集中在学校后门,另外派两个短跑记录保持者踅在大门口观望,一旦西城红卫兵情绪失控冲了进来,就以百米速度通知后门的人避其锋锐。人人都知道这是很丢脸的事,但为了活下去这也是很无奈的事。“飞鸣镝”的战友有些不快,大家嘴上不说,心里没有不埋怨鲁铁锤的。
“工学联盟”红卫兵的游行队伍并没有像有些人担心的那样失控,相反,他们虽然义愤填膺、激烈抗议,但还称得上是秩序井然。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失控的人却来自四中:一个发乱如巢的中年人疯狂地冲出学校,径直冲到游行队伍跟前,抓住一个正在散发传单的红卫兵厉声问道:“赵俊良怎样了?”那红卫兵被吓坏了,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疯子,忙向后闪。谢凯反应极快,他一眼就看见前边有情况,几步冲到跟前,不等那红卫兵回答,扣住那疯子的手腕,一把就把他拖了进去,两人迅速消失在游行的人群里。
“飞鸣镝”那两个赋有特殊使命的短跑冠军不慌不忙地走到后门,满腹狐疑一脸迷茫地向李丁汇报:“走了,没事了!‘工学联盟’数千人整端的像检阅,到是咱学校的赵老师疯了。他冲进游行队伍,抓住一个红卫兵刚要打,结果被人家作为俘虏拖走了。”
马碎牛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疯疯张张的老师就是赵俊良的叔叔。他示意谢凯松手,一边随着游行的队伍走着,一边亲切地说:“赵叔,我是碎牛。”赵俊良的叔叔有些茫然。马碎牛摘下柳条帽,晃着自己的脸进一步提醒说:“我和俊良给你送过草药——还喝了你的肝炎水——”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赵俊良的叔叔恍然大悟,但他立刻焦急地问:“俊良呢?他在那儿?他要紧不?”
“他?他这会儿拽的跟‘二万’一样,正在我们总部品茶呢!你放心,他毫发无损,谁挨打也不能让他挨打。”
赵俊良的叔叔疑惑地问:“你们宣传车的大喇叭不是说他遭人暗杀了吗?”
“咳,你可真是个‘老师’!”马碎牛一语双关地说。看到赵俊良叔叔焦急的面孔,忙解释:“还记着和我一块儿到你家的那个秃子吗?就是站的离你最远的那个?怕你传染?金钱虎?”看到赵俊良叔叔想起来了,接着说:“挨打的是他。东城保皇派‘错把冯京当马凉’、把秃子当了俊良了。那好,我也就以哀兵自认,诡称他们暗杀了我的参谋长。这叫顺水推舟、瞒天过海,也叫将错就错、欲擒故纵——我也真是的,在你跟前撂文呢,这不是孔夫子跟前念三字经麽?你要想见他我现在就派两个人把你护送到我们总部,好让你放心。”
“不用了。”赵俊良的叔叔想了想说:“我不去见他了——我不能辜负他的孝心。”
马碎牛很是不解:“你叔侄俩还怪,近在咫尺,一个却不见一个。”
赵俊良的叔叔苦笑着,王顾左右而言它:“你们是啥时候到城里来的?”
“过罢年就来了——赵叔,满仓那怂对你咋样?”
“很好。他有他的难处——”
“他要对你不好,你就到总部告诉我,我是总部常委、副司令,我收拾他!”
“谢谢你把我捧成学习毛选的积极份子,现在大家都对我挺好的。”他把马碎牛认真看了两眼,说:“你长大了,跟小时候不像了。” 马碎牛正在莫名其妙,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一窝子怪怂!”马碎牛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