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视线在屏幕上,听的却是外面哗啦啦的雨声。
乔管家恭敬的站在一旁,他看了下时间,轻声提醒。“大少爷,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是否要派人出去找二少爷?”
“不用。”
“那是否要我们准备宵夜?”
陈少军心思回到电视上,看着午夜新闻依旧是那两字。“不用。”
乔管家唉了声。
“乔管家,你们下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们。”
陈健雄不在家,大少爷他放心,二少爷也是小男子汉,乔管家想了想便答应了。
等乔管家离开,陈少军没有换台也没有换姿势,寂静只亮着小灯的昏暗大厅一角,只有电视的声音,显得十分寂寥。
电视里的新闻如往常一样,讲着各星球的热点,最后画风突转,变成命案现场。
在倾盆大雨中,十来个警察穿着雨衣,打着大探灯在拉警示带,刑侦小组企图在命案现场寻找有用线索,法医在验尸,记者在得知死者是谁后,在激烈的报道着。
陈少军看到新闻,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手看了下腕上的时间。
十二点半,午间新闻已经结束,接下的蒂诺城新闻很快开始,还是那位记者,在详细的报道这个命案。
根据警察给出的话,记者做了归纳总结,说出他们不方便透露的结果,那就是有人趁着险恶的天气打劫,死者反抗被砍断了手,再而被歹徒杀死。
警察和刑侦们在找周边的人,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什么或听见什么,因为这么黑的天和风雨交加,电子眼起不到作用,而大雨又洗涮了一切痕迹,刑侦人员们正忙得焦头烂额呢,所以也没听到记者瞎说的话。
陈暖是血色的成员,他不抢劫别人就算好了,可这么晚还没回来,又看到这种新闻的陈少军逐渐担心起来。
这么晚他能去哪里?陈少军回想早上的事情,才发现陈暖这段时间确实要反常许多,不仅晨跑,还和他一样有意避着自己。
陈少军想到那个常在眼前晃的小孩,拿起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在通讯录中找到他的名字后却又停下来。
像陈暖这种年纪,即使夜不归宿也很正常,他担心什么?
或许是他玩的太晚,在朋友家睡了。
也可能是怕打扰到自己。
或许是他以为自己根本不够关心他,才会在外面睡也不告诉自己一声?
陈少军蹙眉,把电话拨了过去。
一阵熟悉的音乐在门外响起。
陈少军听到声音,起身往大门走。
陈暖被揣在兜里的手机吓到,等她手忙脚乱拿出手机,面前的大门就开了,抬头便看到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立即脖子一缩紧张的吞了口唾沫。
她把耿彭杰抛尸白珠区后,又打车回到脑重大疾病研究院旁边的停车场,取回自己的车,漫无目的的转到肚子饿,才去餐厅里吃饭,然后一坐就是几小时,直到十一点才回家,然后一直站在这里,想她要如何面对陈少军。
血色把她训练的这么好,是让她来执行任务的,对付那些对国家不利的敌人,今天她却将这一切用在犯罪上,那么沉着、冷静、干脆、利落,连她自己都想为自己鼓掌,可事情回归到原点,她现在是名杀人凶手,她要如何面对毫不知情的陈少军?
陈少军现在是她的致命弱点,也是唯一能让她感到温暖的人,陈暖想靠近他,却害怕他知道真像后会不要自己,同时欺骗他也会让她很难受,更让她担心的是,她怕这件事会牵连到他,甚至是血色。
“你在这里站多久了?”陈少军看他傻愣的样,挂断电话一把将人拽进来,再大力的关上门。
陈暖被关门声震回神,她没有说话,垂着头看脚尖。
瞧他一幅做错事的模样,陈少军的无名怒气一下消了半。“出去野一天变哑吧了?”
“长官……”陈暖终于抬头,看着他刚正不阿的冷俊五官,迟疑的问:“如果我做了件你不批准的事,你会不要我吗?”
他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还如此谨慎的问,那就是这件不批准的事,他已经做了。
陈少军把他带沙发上。“这要看你这件事有多大。”
“很大很大。”
还这么小的孩子,能捅出多大的搂子,顶天也不过是弄大了哪位女孩的肚子。想到这事,陈少军莫明不悦的皱眉,这种不悦不是来自他做错了事,而是他竟然真的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并且有了结晶。
看他惶恐不安的样子,陈少军压下心里的异动,平静讲:“说吧,几个月了。”
嗯?陈暖一脸茫然的看他。
“我想以你的聪明,已经做过再三的考虑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会欣然接受你的决定。”陈少军看他还是不明白,直白的讲:“如果以你的经济能力无法抚养他,我可以暂时支付抚养费,直到你成年。”
“我说的不是小孩!”陈暖瞪大眼,激动的吼:“我才没有弄大谁的肚子!我唯一亲过的人就是你!”竟然还敢冤枉她乱来!
知道是自己误会的陈少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松了口气,心情突然变好。“没有就没有,嚷嚷什么,现在都几点了?快上去睡觉。”
表面严词厉色很有担当和责任的陈少军,谁也不会知道,他之前在说那些话时,想的不是支付抚养费,而是想掐死那个未谋面的孩子。
被赶去睡觉的陈暖不放弃,死追着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陈少军揉他头,拽着他的小辫子,看着他漂亮的大眼睛讲:“从你的名字登上陈家的户口簿时,你就是陈家的人,不管你捅了多大的搂子,我都会替你兜着。”
这句听似有点荒谬的话,像是在说大话,却在日后如誓言般跟随着陈暖,不仅成为她温暖的港湾,也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陈暖眼眶发红,扑过就紧紧抱住他。
陈少军一僵,随后举着的手也抱住他,眼睛在电视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愈加深邃莫测。
他在抱了会儿陈暖后,想拉开他。“陈暖,要睡觉回房去。”
以往这个时间,陈暖一定会跳起来大喊一声:“是!”可这次她死赖着不走,撒娇的讲:“再让我抱会儿。”
陈少军拍了下他后脑勺,沉声讲:“给我滚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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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暖回到房间,做贼似的反锁上门,脱下新买的衣服处理手臂的伤口,才独臂侠的洗完澡上床睡觉。
昨晚是因为光线问题,陈少军才没有发现她的伤,到了第二天早上,陈暖故意赖床不起来,等陈少军出去后才起。
“乔管家,早。”陈暖穿着厚厚的衣服,无比老实的下楼,像是突然从闹腾的小鬼变成内敛的孩子。
乔管家发现他的反常,倒也没有在意,现在的小孩能够轻易为了一件事多愁善感,他相信以二少爷的聪明,他能很快调整过来。“二少爷早,大少爷已经出去了,他让我转告你一件事。”
“什么事?”陈暖突然震奋精神,两眼放光的看他。
乔管家咳嗽声,不忍的讲:“大少爷说,他回来的时候需要看到你在家,否则禁你足。”
“哦。”陈暖没在意乔管家眼里的同情,无所畏应着去吃早餐。
她这一段时间,本来就不打算出去。
陈暖手上的枪声只是简单的处理,她怕陈少军或别人发现,没有去家里的医疗室里偷药,只在外面药店买了点消炎的药,现在还不时的会疼,她才不会没事跑出去折腾。
陈暖吃完早餐,百般无聊的躺沙发里看新闻,在看到有关耿彭杰的报道时停止调换频道。
警方似乎已经确案了,确信身无分文的耿彭杰是被打劫的,此时正顺着这个推测在全力追查凶手,不过从回应记者的警察可以看出,这桩命案恐怕又是悬案,在那样的天气下,没有人看见,也没有线索遗留以及电子眼的监控,他们连凶手是男是女是胖是瘦都不知道,谈何去抓凶手。
而且,虽然白珠区是在蒂诺城内,却十分的靠近43区,所以整个片区本身就乱,再加之最近43区两派相争,发生这样的事只能算自认倒霉。
陈暖看了会儿便关了电视,晃悠的上楼,躺在床上脑袋呈放空状态,呆滞望着天花板,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接连几天,陈暖都在家老实呆着,陈少军看他焉焉的样,一问管家才知道他从没出过门。
“陈暖,怎么不出去玩了?”陈少军在早上的时候,特意等他一起吃早餐。
陈暖吞吐的讲:“我在做作业。”对,她的作业一个字没动。
陈少军不疑有它,知道他是被学业折腾的便放心了。“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陈暖点头,暗想那堆作业,她应该两天就能搞定。
“自己安排一下时间,周五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参加一个生日会。”
“好!”陈暖一下精神起来,声音飞扬清脆,像个终于可以去游乐园玩的孩子。
只要能跟着陈少军,别说是参加宴会,就算是去做苦力她都乐意。
陈少军看他神采飞扬的脸,表情也跟着柔和了些。“吃完早餐别急着做作业,你可以看一会电视或是玩游戏。”陈少军说完这些,才发现自己一点不了解,陈暖除了课业和训练之外,还喜欢做什么。
他说的这些都是耿亮喜欢的,也应该是大多孩子喜欢的,陈暖怕暴露,立即大声应下,吃完早餐便去电视前面做样子,等陈少军前脚一走,她后脚就准备回房。
“二少爷,你的朋友来找你了。”乔管家叫住已经走上楼梯的小男子汉,笑眯眯的讲:“二少爷你可以和他出去玩,只要天黑前回来就行。”
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是耿家的少爷。”
“就说我不在!”陈暖连犹豫都没有,反射性说完就往楼上跑。
乔管家愕然,看他小身影飞一样的消失楼道,心想肯定是少爷跟人家吵架了,便宠溺的笑着摇头,去回绝耿亮的拜访。
孩子嘛,总是免不了会在一些事上产生分歧,现在既然二少爷不愿和解,就说明这事他很在意。做为打心眼里喜欢陈暖的乔管家,自然是向着他的。
耿亮没有见着人,只能回去。
陈暖在楼上看他垂头丧气的走,心紧紧的揪在一起,直到看不见才滑下来,坐在地上。
这个时候的耿亮需要人安慰,说话开解,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这是一份多么真挚的信任,可是她又该怎么去安慰他?
陈暖现在最怕的就是看到耿亮,每见一次负罪感便强一分,这种负罪感不是因为自己杀了耿彭杰,而是来自他的。
但可能是物以类棸,人以群分。
陈暖这个脸皮厚到坐博物馆门前堵王修玉,睡宠物店门口等何勇,耿亮这个朋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第一次没找着人,下午又来了,下午没找着人,第二天又来了,总之每天至少来找两次,接连找了三天。
陈暖被他搅的心烦意乱,没法专心做作业,而明天就要陪陈少军去参生日会,再过几天就过年了,过完年没几天又要开学。
开始慌的她,在第n次拒绝见耿亮后,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扒在作业本上奋笔疾书。
陈暖做作业没有去书房,她是在自己房间的窗前做的,因为她会觉得这样很放松,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想怎么整就怎么整,谁说好学生一定要有好学生的样?再一个是书房太压抑,如果是去看书还可以,要是去出动脑力,她更喜欢这种轻松的环境,偶尔写累了还能看看窗外的大花园。
时间在陈暖唰唰的笔间下流逝,温暖的晨阳缓缓升到高空中,从窗户外洒进来,微风吹起轻纱窗帘飘扬,低头做作业的人专注而认真,跟画儿似的一幕,仍谁看了都不想打扰,可……
总有这么一些人欠抽。
陈暖正在做一题古物的详细解释,在写到最后一行字时她停顿了下来,坚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然后又接着写,在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时,猛的起身揪住窗外的人一个背后摔,将人死死压在地上。
耿亮啊的一声惨叫,摔个七荤八素后又连连求饶。“老大老大,是我是我,千万别打!”
空中的拳头在耿亮的哀嚎中停下,看到是谁的陈暖心里一震,松开他站了起来。
耿亮揉着刚才被他压住的腰,倒抽着气讲:“老大,你下手也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