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季忙着平定西凉、安稳后方,曹亦不会闲着,入秋时,已再出兵攻伐徐州刘备。
有过上次教训,河南赵云之骁骑军,如今已是曹的一大威胁,这次东伐刘备不过假名而已。他令曹仁、李典二人领一万军,打着自己军旗去徐州虚张声势,他自己则与郭嘉留在陈留县,定计剿灭骁骑军、图谋河南。
得闻曹又领大军伐刘表,赵云自再出汜水关,袭扰兖州。
已有前事,赵云亦料曹军如今当有防备,暗存着几分小心,只是实不知曹军主力并未离兖州,早已分散伏在陈留等他。
陈留并无多少可掳掠的,太守张杨亦只龟缩城中,不见郡县兵出城,不过骁骑军到陈留县外时,已有许褚、曹纯领五千虎豹骑来敌。
张杨不肯派兵出城接应,见到虎豹骑独来,骁骑军中赵云以下反倒松口气,皆认为曹留虎豹骑防自家骑兵。对方虽亦称精锐,人马却没自家多,若能败之,兖州又复空也。赵云与臧霸、郝昭、段煨合计过,便与其等在陈留县外决战。
待战事一起,虎豹骑几乎完全不顾军士伤亡,只亡命与自家死斗,赵云方才渐起疑。
不过骁骑军在赵云手中,已变得更灵活诡异,人马又多过对方,牢牢占据着整体优势,尽量控制自身伤亡的前提下,不断蚕食虎豹骑,许褚、曹纯只能苦苦抵挡,交战一个时辰后,虎豹骑折损近半。
赵云欲要全歼虎豹骑。这时候。曹将李通、蔡阳已各领两千步卒自野地来援。其等虽添得四千新力军,却也不算大危险,凭河南卒兵之武勇,仍可奋力战而胜之。
虎豹骑伤亡惨重,得人接手,渐渐退出战圈去,待赵云复将李通、蔡阳两军冲散,骁骑军自身亦渐疲。
许褚、曹纯又复领虎豹骑来厮杀。李通、吕虔亦整合散军,再来参战,骁骑军左右冲突,敌法莫能挡。只是不多时后,曹将吕虔、满宠、王忠等又各领一两千军至。
曹若真一心东征徐州,便留各军守备,亦不当来得如此快,赵云已知不妙,欲脱离战场时,两军已犬牙交错。急切见如何撤得出?曹纯、许褚、李通、蔡阳各领军死缠住骁骑,使满宠、吕虔、王忠围上来。陈留县中亦城门大开,夏侯惇、曹洪、于禁领万余人马杀出,务要将骁骑军围杀于此。
骁骑军若灭在兖州,可顺势图河南之地自肥!
——
骁骑军方出汜水关,曹军探马已急报屯军颍川之夏侯渊、乐进,两人早受有令,旋即领一万军士,出兵去围梁县。
梁县中有偏将军周毅领三千卒兵驻守,闻斥候报曹军来犯,已急使人往雒阳求援。
只是夏侯渊所部甚善长途行军,使者尚未到雒阳,梁县已先被围住。
按邓季律法,外敌入侵,民众尚需出力自守,贾逵升任河内太守后,新任的梁县令林枫才二十余岁,曹军围城开始攻打后,他急动员民众上城墙参与守城。
梁县户籍今已设有二十多个亭,两万余户民众,不过多散居在乡野中,城内只得五千户。
不过添得数千民众协助守城,弓卒兵又甚精,夏侯渊挥军猛攻两日,折损千余性命,却毫无破城希望,虑雒阳救兵来,反对己军不利,便思退回颍川去。
乐进劝阻道:“能否取河南,还看此战!曹公以西南重事托付将军,自担艰辛围骁骑军,今既劳师至此,岂可轻言退?”
夏侯渊恼道:“君言自有理,然梁县甚坚,急难破之,在此徒折损军士,无可建功,为之奈何?”
乐进道:“将军围三缺一,独北城未遣军士往攻!某观两日来,其地守军已渐抽调开,或可遣小股精锐,袭而破之!”
对方说得有理,夏侯渊点头允道:“便依足下言,再围攻一日,若尚不得破城,当退也!”
次日,夏侯惇督各军再急攻三面城墙,吸引周毅注意力,乐进则亲领六百挑出的精锐,暗袭北门。
曹军在三处城墙两日猛攻,卒兵们都已抽调过去协防,北城墙上如今只有一千精壮留守。
顾升所领雒阳援兵,之前报来已过新成县,再有一两日可到,曹军连战不利,周毅已不大担心。待乐进开始攻北城,得报只有数百人,便不以为意,只令精壮照常防守。
在曹军中,乐进并不如何引人注目,历史上却有数次先登之功,勇悍只在张辽之下,究其缘故,他那短小的身材实在太容易使人轻视。
乐进容貌短小,战阵上更容易被人忽略,穿着又朴素,浑没一点将军模样,混杂在军士中,若非特意指明出来,谁也不会知道这位竟然是一位矫健善战的悍将。
乐进领六百精锐攻北城墙,攀爬的军士尽被滚木、落石砸倒,第一次搭上的六架云梯很快都被城上守军叉倒在地。
见情况不利,乐进对身侧军士奋然道:“诸位今日建功,岂无曹公之赏?壮士且随某登城!”
鼓舞起士气,第二次云梯搭上时,乐进便从其中一架攀上。
第一根滚木落下来时,乐进身体矫健,立即翻身避入云梯背后,丝毫未伤。
在云梯北面倒斜着迅速再爬上些,避开两块落石,乐进手中斩马刀已可够到城墙上撑出的叉杆,被他一刀斩断叉杆杆柄,翻身登上女墙。
见上城墙来的曹军貌不惊人,城墙上精壮虽惊,却不会怕他一个人,尽欲将他赶落城头,枪矛长戟纷纷乱攒刺来。
乐极在女墙上挥刀左右奋力劈砍,连断数支木枪头,再纵步跃入人群中去斩杀。
此人之武勇,精壮们此时方知,莫有能抵挡者,被他连劈杀数人,搅得城头大乱,曹军军士趁机源源不断攀上城墙,合力杀退精壮,救出浑身是伤的乐进,北城宣告失守。
待周毅得闻,急领卒兵千人复来夺城北,夏侯渊已先调援军来,两千弓弩手在城头上一阵乱射,将周毅等尽射杀在地。
夏侯渊旋即自北入城,围杀城中邓军。
梁县城内,烟火四起,更惨烈的巷战、城墙战在到处上演。
西城墙上,三名百人将领卒兵与数百精壮,血战至最后,无人肯降,俱齐呼:“可聚于三崤山也!”
东城下,一位军候射出手中最后一支箭矢,面对拥上的曹军,拔剑自刎,临死前大叫:“三崤山内当有某之地!”
东城街道上,面对数十曹军包围,两位刀盾辎辅兵抵背而战,酣战半个多时辰,力竭终亡时,身侧躺着七八具曹军尸首。
一间小院子里,几名弓卒在什长指挥下,据屋死死坚守,连射杀数十名曹军,直到对方纵火,尽携手化为灰烬。
敌军入屋时,一位平民与家中妇人摔死襁褓中的孩儿,合力咬死一名曹军,夫妻二人俱中数刀,躺在血泊里的男子看着妻子死后的面容,出声叹道:“我家对得住邓慕安所予!”
精壮中一名少年,长戟诡异难防,连夺七名曹军士卒性命,虽浑身是伤,周围曹军却再不敢上前,只得以乱箭射杀。少年身中数箭时,尚以戟柄杵地,大笑道:“终未负疙瘩大哥!”
草堂中一位夫子,曹军入内时本浑身吓得发抖,却还是颤幽幽地将头探入悬挂的中,双脚蹬开地上案几,未几便窒息而亡。
偏将军周毅阵亡,巷战时城内已是大乱,民众恐慌,卒兵失去统领,又只能各自为战,终被夏侯渊分隔包围开,一一歼灭,三千卒兵无一人乞降,尽数战死。
闻周毅身死,县令林枫召集差役、文吏最后据守县衙,终为曹军破开,绑缚献至中军处,听闻对方是县令,夏侯渊劝降道:“你等身为大汉子民,竟然从贼,行大逆事,此是非不明也!今曹公奉天子令讨四方不臣,何不早降,得拨乱反正?”
林枫大笑应道:“某自幼便已从贼,不识大汉天子为何物!且便你家曹公,恐亦为天子错看,误认为忠良辈!”
听身为阶下囚的县令尚语出辱及主公曹,夏侯渊大怒,令将其斩首,林枫笑道:“死则死尔!然吾主在西,某当西向受刑!”
果然面西而立,受刀斧加颈而死。
待梁县初定,夏侯渊检点自家军中,全军却已只剩得五千余,城内混战时已占优的,不料损失的性命比攻城时还多,使得夏侯惇难以置信之余,惊恐难安,与乐进语道:“早闻河南民风彪悍,今方得知!一县已是如此,全郡非曹公可能图也!”
这样大的损失,倒似一场败仗而非胜仗,若非局面是自家占优,则损过半的军士恐都要争相逃亡了。
乐进也只能苦笑,梁县这块硬骨头虽啃下,却也嘣坏自家牙口,人员损失确实是得不偿失,好处倒也有些——河南富裕,光梁县城中所得的牛马牲畜,便足有近万,马匹六千余,正苦坐骑不足的虎豹骑可得大补充。
懒顾军援军已至左近,夏侯渊虽得梁县,则损太大,兵少却也不敢据守下来,强掳民众随军后,先撤回颍川去。
一番战过,梁县幸存的民众尚不足万人,夏侯渊撤军路上已开始有人寻机逃亡,剩下的也在一两年内,多又逃回河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