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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去的日料餐厅并不是之前她跟幸幸说好的那一家,而是江律声选的。
这家餐厅的规模跟档次,自然不是那种适合她这类工薪阶层去的地方可以相比的,去到地方,正好天色昏暗了下来,餐厅门口是有穿着日式和服的女侍应生手提灯笼在引客的。
整间餐厅的主色调也是比较昏暗,透着一股沉沉的古木香气,沁人心脾,一直到进了包厢里面,光线才算渐渐亮堂起来。
那个女侍者讲的一口很流利纯正的日语,应该是地道的日本人,乔尔以前在美国时跟一个日本留学生一起合租过,隐约能听懂几句,大概江律声是这里的常客,对方叫得出他的名字。
乔尔对日料的兴致不高,因为是跟江律声一起吃的这一顿,所以兴致更加不高了,从头到尾也没吃多少东西,而且幸幸还非得让他们两个坐在同一边,说是这样能时时刻刻盯着爸爸妈妈,害得乔尔好几次跟他手肘相碰,一张脸早已红了个底朝天。
好不容易熬到一顿饭吃完,听服务员说旁边有个迷你的水族馆,幸幸扔下手里的碗筷,迫不及待就跑了出去。
“幸幸,慢一点!”
乔尔也站了起来,想跟着儿子一起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太习惯日式的这种榻榻米坐垫,脚下忽而一麻,还没站直,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朝前倾倒。
桌子上一大堆的净是些碗碗碟碟,要真扑了上去,基本跟在酱油芥末堆里打过滚没两样。
所以在即将倒下去的时候,乔尔下意识地往边上侧了侧,却不期然撞进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里。
此刻包厢里除了她,就只剩江律声一个人了,不用抬头看也知道她究竟是跌到了谁的怀里。
乔尔的一张脸色就更是不对劲了,慌里慌张地想要起身,却听见那人黯哑醇厚的嗓音,混合着日本清酒的味道,低低传来,“你儿子一走,你还就真迫不及待对我投怀送抱了。”
“你……你别乱说,谁对你投怀送抱了!”乔尔被他那句带着明显暧昧意思的调侃给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本来她就不是故意的,这会儿被他一说,更是迫不及待要抽身从他怀里退出来,两个人的身体才稍稍分开了一些,江律声却忽然伸手朝她背上一压,乔尔一口气还没提上来,身体便再次重重跌入了男人的怀里。
五官近得呼吸都缠在了一起,仿佛只要一眨眼,睫毛便会扫过对方的脸。
乔尔连动都不敢动了,被迫呼吸着那种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男性味道,她又急又恼,连同气息都是滚烫的,“江律声你干什么,放开我……我儿子会看到!”
这么一个吃饭的公众场合,包厢的移门并未关上,外面只罩了一块青色麻布的帘子,随时有可能会有人掀开帘子进来。
江律声紧盯着那张泛红的脸蛋,那上面的表情是恼怒之中带了一点儿羞赧,如同是一只被惹毛了的猫咪,哪怕想要反抗,也只能使出一点挠痒的力,甚至那么丁点的力道,还抓得他更为心痒难耐。
男人勾着唇角,却是笑了,“你儿子一直以为是我抛弃了你们母子,要是被他看到我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他应该会感到高兴才对。”
“你……”
乔尔简直气得嗓子都要冒烟了,这会儿不仅是因为幸幸缠着江律声的事而头疼,江律声这么揪着自己不放,又哪里算得上是一件省心的事?此刻她甚至想到,江律声之所以在幸幸面前保持默认的态度,无非也就是想藉由孩子这个理由让自己不得不在乖乖出现在他面前而已。
气急了,忍不住反驳,“江律声,他一个小孩子不懂事,是我没教好,但如果你不给他希望的话,他会一直产生这种错觉吗?”
“所以——”他轻笑一声,“你现在这是在怪我?”
乔尔微愣了一下,也不至于的。
毕竟上次在幼儿园里的那件事,确实江律声帮了很大的忙,她将语气放缓了些,稍稍撇开了脸不去看他的眼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引起这样的误会跟麻烦,江总你跟我儿子明明就不是……”
说到这里,她还是顿了一下,那种心虚的感觉渐渐浮上,不过仍强迫自己把话说完,“明明就不是父子关系,你是出于哄孩子也好,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但是像今天在公司楼下那种,人来人往的,万一被什么人看到了,对你我双方都不好,是不是?”
心跳如鼓地说完,江律声却忽然伸手攫住了她的下巴,那双湛黑如墨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朝自己扫了下来,眸底漾着一片她看不穿的情绪。
他忽然调转了话题,“你儿子好像并不知道他的亲生爸爸是谁。”
说完这句话,江律声明显感到怀里女人的脊背僵了一下。
【124】要亲亲才能起来
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里,瞳仁像涟漪般一圈一圈地放大。
分明才是4月的天气,乔尔只觉得自己背上都渗出了一层汗,她本来就不算是个很懂得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尤其被江律声那双锋锐无比的眸子多看上几眼,都会被照得无所遁形。
可她现在还没办法确定,江律声到底从幸幸口中知道了些什么,说这句话的目的又在哪里——是已经看出了一丝端倪,亦或者只是单纯地这么提了一下?
但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因为他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不打自招,乔尔还是勉强正了正脸色,“什……什么,你说什么,我儿子当然有爸爸……”
牛头不对马尾的回答。
江律声还不至于看不出来她那点拙劣的掩饰,甚至刚才在自己提到孩子亲生爸爸的问题时,她眼底分明有着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
可她在害怕什么?
男人的眉峰微微蹙起,脑子里不经意闪现过的是昨天带着幸幸去医院时他说过的,每回他生病去医院,乔尔为了支付高昂的医药费,甚至需要连续加上好几天的班。
那时他就心有疑惑,为何孩子的爸爸会对妻儿不闻不问,但此刻见乔尔惊蛰了一般的反应,却是让他心里的那点疑虑越发加深,虎毒不食子,无论混得多糟的男人,都不至于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但幸幸甚至连他爸爸是谁都不知道,而乔尔提起那个男人时的反应,倒是跟每回见到时的自己差不多。
他心里又不免觉得发笑,总不可能真是自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给她播了种。
不过很明显的,乔尔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江律声也不再勉强,不动声色调转了话题,“当我不知道,还需要跟我再强调一遍你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这事儿?乔尔,我跟你说过,即使你有了孩子,我还是很想得到你,这中间我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但我这人一向没什么耐心等太久,如果你用自己的方式无法想通,那也可以照我的办法来,因为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变。”
他的眼眸微动了一下,漆黑深邃,眼波温柔,但一字一句,却又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
乔尔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张脸蛋更是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眼仁里倾注了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从不否认江律声的能力跟手段,无论是当初逼她重回安硕,还是在晶盛的新品发布会上将她是乔德鑫女儿的这件事彻底压了下来,甚至是江老爷子那边,只要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无一例外都能够顺利完成。
而她现在一颗心砰砰乱跳的原因却是:对于面前这个男人,她会害怕是因为怀疑他是4年前跟她有过一晚交集的人,也是用1200万跟罗思昶交易的那个人,但无可否认的是,当上述的那两个假设成立时,他同时也会被赋予一个其他的身份——那是幸幸的亲生爸爸。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认定了,那个跟罗思昶交易的人,必定是对她存了什么目的的,所以一直以来她的信念都是,对那个危险的男人能躲则躲,绝不让他知道儿子的存在。
可她恰恰忽略了一点,孩子不是只需要一个妈妈就足够的,哪怕幸幸性格乖巧懂事,内心深处也极为渴望着爸爸的关爱,尤其当她看到幸幸在面对江律声时才会有的热情跟渴望,甚至是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想要去留住他所认为的爸爸,就让乔尔的一颗心仿佛是在油里翻滚过一样。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