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巨石从山谷两边落下来,乍一看,像是球体,细细一看,才能分辨出凹凸。
山谷两侧的岩壁,不时有一两块凸起的岩石,将那滚落下来的巨石绊起,弹到半空。
一时间,就见巨石遍布空中各处,密密麻麻,连天空都给遮蔽了,在下面投影出一片片阴影。
下坠间,有碎石、泥沙呼啸而落,沙沙作响,把山谷中其他的声音都给盖了下去,但随后又被谷底的一声声惊叫声给遮去。
这等景象,是对谷中人的残酷考验,失去统领的战兵,第一时间就乱成一团,要四散奔逃,可谷底空间有限,他们又能跑到哪里?
轰隆!
巨石落地,立刻就是一个大坑,尘土飞扬中,碎石四溅,石头底下满是鲜血与残肢。
噗!噗!噗!
血肉炸裂的声中,不知有多少战兵饮恨在巨石之下。
边上,有庞倩茹等人手下的战兵,手持长枪、刀剑逼迫,顶着乱成一团的失主战兵,逼着他们向谷口逼近。
这番行为,当然会引起反弹。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敌人动手不说,连你们都要落井下石?”
“覆巢之下无完卵?你们这般逼迫,不要怪我们反抗了!”
没过多久,被人逼迫着的战兵,眼见活路无望,被激起了凶性,纷纷拿起刀剑,拼死反抗,他们虽然群龙无首,可求生的本能尚在,岂能任人逼迫?
甚至,在这绝境之中,反而激发出了潜能,越战越勇,悍不畏死!
山谷里本不容易展开军阵,失主战兵这般雄起,那庞倩茹等人兵马,竟被冲击的连连后退,有的队伍更被割断前后,没了战阵,陷入苦战!
巨石碎骨,谷口刀锋,乱成一团,一个个战兵有如困兽,嘶叫着、拼斗着,见人就砍、逢人就刺,哪里还分敌我?
登时鲜血与乱石起飞,惨叫共轰鸣一片!
这么一乱,不要说突围,能不能靠近山谷出口都是个问题——在那群失主战兵的抵抗下,庞倩茹、叶运、文枝桢等人的兵马,已经深陷在其中,进退不得。
哗啦啦!
上面,巨石不断的落下,文枝桢等人的人马也被砸的损失近半,他忍不住就朝庞倩茹喊起来:“如此一来,岂非不用那城主动手?我们自己先就乱至覆灭了?”
面对质问,庞倩茹牢坐马上,被左右混乱之人推动得前后移动,然后摊了摊手,一脸无可奈何的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越是混乱局面,越该众志成城,结果我等因一念之差,反而自乱阵脚,把本来能作为同盟的、失去了统领的战兵,都给推到了对面上,没了同仇敌忾的基础,岂不是自寻死路?”
“逼迫他们闯关,这不是你提出来的吗?”文枝桢听了这话,面具下的脸庞已经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了,“现在落到了这个地步……”
“是我估算错了,有些事,必须要经历了之后,才能有些经验,就当是人生中的一次挫折吧。”庞倩茹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就这么轻飘飘的把指责带过!
“你!”文枝桢立刻就被庞倩茹的态度激怒了。
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叶运的声音——
“看来,我们都被姑娘骗了,你一直以来指挥若定,往往料敌于先,显然是兵家出身,不可能想不到这样的事,依旧提出,就只能是别有用心了。”
混乱人群中,叶运驾着马,在几名战兵的护持下,穿行其间,朝庞倩茹靠近,兵败如山倒,四周已是败相纷呈,但从他的动作上,却看不出半点焦急、慌乱。
叶运虽然带着面具,依旧让人感到从容,与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
“其实,姑娘你提出计划的时候,我便有着点疑惑,但碍于你的战绩,屈从权威了,现在果食恶果。现在看来,你的这番谋划,简直是和那城主里应外合,助他一口气把所有阻碍尽数除去,说不定我等入得此谷,也是你与他合谋所致。”
庞倩茹一声轻笑,回道:“入谷一事,可不是小女子的本事,就连我也是被他布局引入瓮中。”
“入谷不是,难道现在的局面就是刻意为之?你真与那城主合谋!”文枝桢听了这话,立时怒气上涌。
“原来如此,看来也是那城主入了姑娘之眼了,”叶运点了点头,“只是我不明白,你的动机何在?就算合谋灭了我等,你二人定还要分个胜负,他城主身踞一城,更有胜算,你不思合纵攻强,反而连横强势与虎谋皮,背后必有着缘故。”
说着说着,他又摇了摇头:“可惜可惜,这一次难得经历,竟要这么收场,不能得见胜者所得,着实遗憾,不过这次出来,我才发现气运并非绝对,也算是有所收获。”
话落刚落,一块巨石就轰然落下,砸在叶运身上,将其人连同身下马匹,还有跟着的几名战兵砸成了一滩肉泥,肉骨四溅!
哗啦!
强烈的挤压,将一蓬蓬鲜血激射出去,喷在文枝桢等人身上,文枝桢身旁两人,立刻惨叫起来,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竟被吓死了。
这两人也是现世投影过来的,是联军硕果仅存的几名统领,逃过几次追杀,躲过多次截杀,可谓不易,却生生被吓死了。
当然,他们现在殒命,并不是真的性命不存,而是在这片兵家世界里的投影彻底崩溃,意识再也难以抵达此处了。
“可恶,没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
随着叶运等人一死,文枝桢更加势单力孤,他咬牙切齿的转头朝庞倩茹看了过去,胸中满是不甘!
“若非此女,断然不至如此!”
………………
“竟是背后偷袭!不能堂堂正正对决!着实让人不甘!”
同一时间,同样的情绪也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胸中。
左贤王部,外围丛林。
比起文枝桢,这个人就默默无闻得多了。
文枝桢固然难以科举,可凭着名声、经历,定也能名传后世,可眼下这人却只是左贤王部的一名族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按左贤王年前定的军规,在林中巡查、警戒。
但行了还没有几步,他就被人无声无息的抓住,被捂了嘴巴,那疑惑根本无法宣之于口,就被一刀断了喉咙。
鲜血迸射,身子软倒,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此人奋力转头,入目的却是几名身着深色夜行服之人,衣为右衽。
“中……原……人!”
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的心底浮现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另一边,一刀杀了巡防之人,定昌军的几名斥候聚在一起,用手语交换情报。
“杀了七人!”
“不见敌军示警!”
“胡人部族中似有骚乱!”
很快,这些消息就被传到了百丈外的车驾上,车子里坐着几名文士,都是精明干练的模样。
“哦?胡人内部或有混乱,兴许是因左贤王遇难的关系,现在冲击,必有斩获!”
“侯爷的打算,不是击溃,而是歼灭!”
“如此说来,要让打入内部的几名探子里应外合!反正左贤王已死,此部再无价值,无须继续潜伏,最多留一二人顺着难民,混入那胡人王庭……”
……
文士们商定后,立刻快马传讯,到了几里外的营地。
定昌军在此安营扎寨!
中军大帐,肖岚看着消息,眉头一跳,猛然起身,对左右将领道:“事不宜迟,让探子内外相应,传令进兵!”
“好!早就想杀他娘的了!”鲁降当先跳出,一脸兴奋,“这次我老鲁定要博个头彩、首功!”
“错了错了,”袁兴摇了摇头,“无论这一战中何人立功,首功和大功都是状元公的。”
“是了,若非状元公,哪来得机会?那左贤王何等嚣张,结果一见状元公,立马殒命,真是一物降一物!”鲁降摸了摸脑袋,长笑一声,跟着得了肖岚的命令,当先出帐。
未过多久,左贤王部驻地内就起了纷争,却是几个探子发动人脉,激化了佳谷等人的矛盾,在部内发起火拼!
这一乱,整个部族立刻人声沸腾,争吵、厮杀。
咚!咚!咚!
驻地之外,却有快马冲击过来,蹄声隆隆,火光如线,乃是一支骑兵,鲁降当先而行!
………………
轰隆隆!
兵家世界,峡谷绝地,随着几军混战,局面早已失控,几支尝试冲阵的兵马也随之凋零,不要说冲出谷来,连维持军势都做不到了。
现在,峡谷两边的巨石不再滚落,但地面震动中,却有一支重甲步兵一步一步踩踏着进谷,好像墙壁一样向前,挤压空间。
这一只只军靴踩在地上,脚步整齐,脚步声在峡谷间来回回荡,渐渐轰鸣!
这么一支军队冲击过去,很开就将混战局面打开,残兵败将彻底绝望。
身披战甲的邱言缓缓前行,来到重伤的庞倩茹与文枝桢跟前。
看着来人,文枝桢仰天长啸:“我不甘啊!现世中不得志,在意识世界中,竟也因小人作祟,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