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东南五里,道观。
内院,书房!
屋子中,坐着两个中年人。
左侧之人身穿黑色道袍,手持拂尘,颌下长髯及胸,发髻乌黑浓密,系在一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根木簪。他盘腿而坐,如同一尊雕像一动不动,但是眼眸中偶尔闪过的一丝精光却显示出此人的不凡。
右侧之人身穿黑色衣袍,腰间悬挂着一柄黑铁长剑,颌下满是络腮胡,长得是浓眉大眼。此人跪坐在地上,身体打得笔直,粗大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虎口处露出厚厚的茧子。此人正是城东大宅中谋划着想要刺杀刘焉的人。
此人和道人坐在一起,让人觉得很奇怪。
但是,事实却是如此。
“道兄,刘焉已经往道观行来,道兄作何打算?”跪坐在右侧的黑袍人轻声说了一句,语气中,却含着一股凌厉的意味。
身穿道袍的中年人轻轻的一甩拂尘,说道:“刘焉来此,无非是祈福问道,驱邪避凶,亦或是预测将来的走势。只要刘焉来此,我会单独设一间屋子,邀请刘焉详谈。一旦刘焉入了屋子后,就身不由己了。即使屋子外有刘焉的士兵把守,只要稍微施加手段,就能摆平刘焉,兄不必忧虑。”
“如此甚好!”
佩剑的中年人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会带人在道观内等候道兄佳音,若是道兄无法解决刘焉,我会带人出手,若是道兄加上我依旧无法完成任务,道兄应该知道楼主发怒,可不容易熄灭的。”
道人说道:“我在此地已有大半年时间,熟悉情况,足以解决刘焉,放心便是。”
两人说话的时候,屋子外响起叩门声。
“进来!”
道人喊了一声,旋即一名身穿道袍的青年走了进来。这名青年神情略显憨厚,但一双灵动的眸子却显示出此人不是憨傻之人。他进屋后,朝左右两侧的人各自揖了一礼,然后说道:“刚刚得到消息,刘焉中途遇到刺杀,双方交战激烈,尚且不知晓是何人意图刺杀刘焉。”
“哦,竟有人刺杀刘焉?”
右侧的黑袍中年人露出惊愕的神色,说道:“刘焉杀人无数,也是得罪了无数的人啊!”
道人捋了捋颌下及胸长髯,叹道:“诶,刘焉来此可是大好机会,竟然有人从中刺杀,可惜,可惜啊!若没有人横插一脚,刘焉很可能到道观中来,我们就有机会下手。如今刘焉遇刺,想必会半道而返,不会来此,看来杀死刘焉的计划要变动才行。”
黑袍人说道:“这也简单,刘焉既然有前来道观的心思,那就证明他寄希望于道观解决问题。他不来,我们可以自己去。只要道兄去刘焉府上化缘,便可以设法让刘焉留住道兄,只要道兄能在刘焉府上做法祈福,我们就能混进去,到时候趁着夜晚,就有机会行动了。”
道人摆摆手,斥退了青年。
他脸上露出沉思之色,说道:“嗯,此计可行!”
然而,青年刚离开不久后,又有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青年叩响房门,进入书房中。青年神色急切,说道:“观主,道观外来了两个士兵,两人自称是刘焉州牧府的士兵,他们急匆匆的进来,要见观主。”
道人闻言,立刻站起身,朝黑衣人说道:“兄稍等,我去去就来。”
来到大厅外,只见两名士兵身着甲胄,腰悬战刀,透出一股凌厉的气势。
道人做了个揖,拂尘一扬,说道:“两位施主前来观中,有何贵干?”
站在左侧的士兵说道:“州牧大人请你去州牧府,有要事相商,时间紧急,赶紧走吧,随我们一道去州牧府。”
道人眼珠子连连转动,问道:“不着急,老道得闻一闻可是要堪舆、祈福,或者是驱邪避凶,做法事等等?”
士兵摇摇头道:“我等不知!”
道人见两人不知道,心思便活络了起来,说道:“施主有所不知,若是做法事、祈福和驱邪避凶等事情,需要更多人一同前往,才能完成事情。若仅仅是老道一人,无法做完所有的事情,所以老道才要问清楚事情。”
这时候,站在右侧的士兵附耳在左侧的士兵嘀咕了几句话。
旋即,左侧士兵就说道:“道长,您还是多带些道童,以免抵达州牧府后,又要重新返回道观。”
道人听了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双手合在胸前,说道:“两位施主稍等片刻,老道这就去准备。”
说完后,老道便急匆匆回内院去了。
约莫一刻钟后,老道便带着九个道童出来了。这九个道童当中,和道人商议刺杀刘焉的黑袍人赫然在列,只是此人已经换上一袭道袍,并且拿着做法事的桃木剑,以及堪舆、驱邪避凶需要用的罗盘等等。
九个道童,都是身穿黑衣道袍。
但是,九个人中除掉和道人说话的黑袍人,有四人类似于黑袍人,这四人都是指节粗大,虎口有着厚厚的茧子。另外的四人则是身材瘦削,穿着道袍,举止投足间自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气势。
士兵见道人带着九个人出来,目光一扫,停留在黑袍人身上。
这两名士兵都是老卒,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黑袍人的不凡之处。
他伸手指向黑袍人,说道:“道长,此人虽然身穿道袍,可气质却不似出家之人,你再看另外四人,这四人的手掌宽大且手指修长,并且手指关节出都有茧子,很明显是练武之人,你这道观中夹杂这些人,恐怕有些不对啊!”
老道和黑袍人闻言,都是心中一凛。
好厉害的眼睛!
两人心中叹息,黑袍人垂眸不语,道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停顿了片刻,道人笑了笑,说道:“施主眼光精准,老道佩服。至于施主说道观的道童会武艺,这也是无奈啊。如今身逢乱世,即使益州有刘益州这样贤明的人治理,依旧有贼匪,我们有几个会武艺的人,也是不得不培养些看守道观的人啊!”
士兵听了后,点头表示同意。
顿了顿,士兵说道:“既如此,道长请!”
说完,两名士兵转身往道观外走去。道人见此,心中松了口气,挥了挥手中的拂尘,跟着两名士兵往道观外走去。黑袍人神色如常,脸上并没有任何神情波动,一旦两名士兵看破情况,直接杀人灭口,并不会泄露消息。
现在蒙混过去,自是最好不过。
一行人,出了道观,紧随士兵离开。
……
汉中,南郑,太守府。
大军返回南郑后,休息了一天。
第二日,王越派人传来消息,严颜的家眷已经接到南郑,并没有引起刘焉的注意。这都是刘焉一直忙于处理大军和王灿交战的事情,以至于忽略了成都内部的其他情况,才会让王越的人轻易带走严颜家眷。
大厅中,王灿坐在主位上。
下方,站着绑缚双手的严颜和严直,两人神色都有些郁闷。因为自从投降王灿后,王灿并没有搭理两人,而是等着回到南郑后,到现在才召见二人。
然而,王灿一开口便让两人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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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占据益州 第384章 严颜归顺
海棠书屋 更新时间:2011-7-23 6:50:17 本章字数:4062
王灿目光看向严颜,笑问道:“严将军,可愿降?”
一句话,让严颜和严直欲哭无泪,恨不得打个洞钻到地里面去。
返回南郑的路上,两人就已经明确表示投降王灿,愿意受王灿驱策。当然,这都是两人设计的诈降之策,可毕竟都已经说清楚,而且王灿也答应下来。如今,王灿开口的第一句话,不仅直接叫破两人的心思,也让两人尴尬无比。
严颜和严直相视一望,都明白王灿定然是看破了诈降之计,才会这样问。不过,严颜仍旧抱有一线希望,朗声道:“太守大人,我和阿直都已经投降大人,愿为大人效力。王太守如此询问,岂不是多此一举,徒费口舌。”
王灿微眯着眼睛,冷声问道:“两位是真心归附?”
这时候,严颜当然不能说他是诈降,他面色诚恳,说道:“自然是真降!”
“哈哈哈……好,好,好一个真降!”
王灿说道:“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假难辨啊!不过,我非常相信两位愿意归顺我。明日中午,本太守将会在城南校场登台拜将,拜严将军为昭武将军,到时候严将军依旧率领两千益州兵,不知严将军意下如何?”
严颜顿时一喜,幸福当真是来得太快,让他喜出望外。
他心中欢喜,赶忙朝王灿拜道:“多谢王太守,颜定不负王太守厚望,建功立业,为国除贼。”
‘贼’!
不知道是‘小贼’,还是‘老贼’。
这其中,只有明白人知晓。
王灿却好似充耳不闻,抚掌大笑,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目盯着严颜,说道:“严将军,你归顺本太守,甚好!本太守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严将军见后,肯定会非常高兴。而且有了这份礼物,严将军上战场后,更能够奋勇杀敌。”说到这里,王灿喝道:“来人,将人带入大厅!”
严颜听着王灿的话,不知怎么的,刚刚升起的喜悦一下没有了。
余下的,是莫名的恐惧。
未知,最为恐惧。
没用多长时间,大厅外传来零碎的脚步声。
严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大厅外,等候着王灿送给他的礼物,想要看看是什么?然而,当大厅外走进来一名中年妇人的时候,严颜虎目圆睁,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回头望了望王灿,见王灿面带微笑,正望着他,心中顿时慌了。
好狠,好歹毒!
釜底抽薪,滴水不漏啊!
严颜心中叹息,朝中年妇人走去。
中年妇人进入大厅后,也是看见了严颜,见严颜双手被绑在身后,脸上立刻露出急切的神情,迈着小碎步快步跑向严颜,大声道:“夫君!”她走到严颜身旁,眼睛落在严颜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想要看清楚严颜是否受伤。
好半响,见严颜并无伤痛,才放心了。
中年妇人一声呐喊,让严颜心中的防线立刻崩溃。
心中的坚持,也被抛到九霄云外,他面带愧色,说道:“夫人,成都到南郑路途遥远,不好走,辛苦你了。对了,娘亲可曾随你一起来汉中?”
妇人点头道:“路上长途跋涉,娘亲身体疲乏,正在后院中休息,无甚大碍。”
严颜闻言,顿时放下心来,脸上紧绷的神情也舒缓了。
严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一颗心沉到谷底。尤其是看见严颜的妻子已经被带到南郑,明白严颜现在是必须投降了。至于他的家眷,刘焉根本不感兴趣。他在军中籍籍无名,刘焉不知晓他的名字,也无法牵连到他的家眷。
只要严颜投降,严直也会跟着投降。
这时候,王灿当着中年妇人的面,沉声说道:“严将军,我已经派人把将军一家老小都带到汉中,免除将军的后顾之忧。现在将军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已经不受刘焉约束,将军可愿意真心归顺于我。”
严颜暗骂王灿,什么叫免除后顾之忧?这分明是用家人要挟他。
但是,严颜还是松了一口气。
一家老小无恙,的确是免除他的后顾之忧,这样才不会对家人造成影响。即使严颜诈降,表面上却已经投降王灿,是王灿麾下的人。一旦刘焉严颜的消息,而刘焉又不知晓严颜是诈降,很可能直接拿他的家人泄愤。王灿将严颜的家眷接到汉中,的确是免除后顾之忧,却也造成严颜真投降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