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只是两亩大小的院子，不到2000平米，白虎帮的人很快进入，蜂拥着扑向小院。小院更小，还不到大院的一半儿，如果白虎帮的人进入，数秒内，小楼将被团团围困。
    已经在射程之内，志豪却不能下达开始射击的命令，并非志豪犹豫不决，准确地讲，志豪所谓的只要有人强行冲击院子，尽管开枪，指的是小院。
    进入的阵形，让志豪隐隐犯难。10多名警察在前开道，白虎帮的人紧随其后，武器在手，而院外的枪口，一致冲着小楼，是有火力掩护着的冲锋，一旦志豪下了迎击的命令，那么必将是一场枪声大作之战，烽烟四起，战火飞扬。
    这样的阵形，让志豪马上想到了当年日本鬼子侵占中国之时的情形，往往鬼子发动扫荡，都是伪军在前探路，皇军紧随其后。伪军的职责相当于开道和淌雷，皇军是主力军，杀伤力巨大，真正的对手与真正的威胁。
    白虎帮也延用了这样的阵形，想想真是悲哀，堂堂的人民警察，在为两大帮派争斗充当了急先锋与探路者，冠冕堂皇架着剿匪之名，荒唐而可悲，荒唐得可笑。
    志豪此时却笑不出来，警察在队伍里，而且还在前面，万万不可随便开枪，开枪就意味着妨碍公务和袭警，情节严重，后果不堪设想。
    矛盾重重，志豪一脸严峻，眼见的来人就要冲到小院门前。
    这是最后一道屏障，如果冲破这道防线，将是一场枪战，志豪再不能有丝毫犹豫。
    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防线，大院一马平川，警察带着白虎帮的弟兄，眨眼冲到门前，只待破门而入，瓮中捉鳖。
    诚然是这样的情形，青龙会的人被重重包围，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只能背水一战，否则就是全军覆没。
    志豪异常清醒，如今的情势，反抗是一场恶战，那么不反抗呢？恐怕更加悲惨，根本都用不着什么借口，只要交出武器走出小楼，那必将是万枪齐发的屠杀，伏尸纵横，流血千里。明日一早，新闻必将是如下的播报，警方破获一起持枪械袭警的暴乱分子，暴乱分子负隅顽抗，拒不缴械，冲突中击毙暴徒数十人云云。报纸头版头条报道警方在维护社会安定团结做出的杰出贡献，打黄扫非中有多少名警察不怕牺牲顽强战斗，为城市的繁荣稳定又立新功。
    想一想，青龙会刚刚复会又遭灭顶之灾，真是冤枉，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
    势必要制止这样的情形发生，可志豪此时已经束手无策。志豪想到了擒贼先擒王的套路，这样的套路老生常谈，又常谈常新。可志豪暗暗观察到，这样的路子根本行不通，陈中和早防着这一手呢，仿佛看穿志豪心思一般。
    只见陈中和远远躲在弟兄们身后，就连护在前面的白虎帮弟兄，一样在射击死角，连头都不抬一下，志豪现在想见到陈中和的影子都是困难，志豪甚至后悔，刚才在双方喊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命小娄或飞刀王狙击一下陈中和的脑袋呢？
    那名警官倒有射击的角度，也在射程范围之内，可不能取其性命，这一点志豪比谁都清楚。一来枪杀警官，陈中和不痛不痒，今晚的攻击实力并不受一点点影响，只是少了一个挡箭的指挥者，反而会激起警察的剿灭意识。二来一旦警官殉职，大批警力毫无疑问会出现在这里，名正言顺，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也不可能阻挡得了，除非逃之夭夭，看今晚的情形，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志豪甚至想到，如果归云山庄有一条直通山里的秘密通道就好了，神不知鬼不觉带着弟兄们离开，是上上之策。可有这样的秘密通道吗？没有，这一点志豪非常肯定。入住归云山庄这么长时间，志豪和万事董寻找过数次，根本不存在什么通道，就连徐东升也非常肯定，龙先生修建归云山庄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什么秘密通道的修建，那时候即使受到白虎帮的攻击或围困，地点绝对不会在这里。
    警察已在小院门前，有白虎帮的弟兄上来砰砰敲门，或许还可以使用炸药什么的，像曾经破开乡村酒家那次一样。怎么办？志豪和万事董一个对视，万事董道，“白虎帮的人进入小院，我们只能开枪了。”
    志豪点点头。
    敲门继续，没有人应答，铁质大门紧紧锁着，这才是青龙会的一道实质性防线，也只能阻挡片刻，不像大院之门，同样是铁质，被白虎帮的人早早打开了。
    小院之门，等同于一条线，是一条鸿沟，只要越过，冲突在所难免，志豪伏身墙后，紧紧盯着那条线，一旦逾越，只能硬着头皮下达射击的命令了，否则稍有迟疑，恐怕连射击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是生死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有人上来开锁，志豪相信，打开那把铜锁，只是数秒的时间，志豪持枪在手。该应战了，志豪看一眼陈中和，陈中和依然隐身在警车之后，有弟兄相护。
    志豪无意中发现那名警官正在打电话，是什么内容呢？志豪真想竖起耳朵听一听，只是背景声过于嘈杂，像志豪这样的听力，都听不到任何一句内容。
    铜锁被打开，大门洞开。
    志豪短枪的保险同时打开，子弹早已经上膛。
    警察已经过了那条大门中线，接下来将有大批白虎帮的弟兄闯入，荷枪实弹。志豪已经提起一口气，只要白虎帮的人进来，志豪将毫不犹豫，一声令下，“射击！”
    空气似乎变得起来，让人压抑，带着窒息，志豪深知那一声令下的分量，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万事董同样感觉到了沉重，如今之势，只能拼死一搏了。
    过线。
    志豪举枪，略略瞄准，撂倒一个就是开枪攻击的信号，再大喊一声“打——”
    这是比较典型的战场指挥，像某些英雄题材的电影镜头，让人看着，爽。
    突然一声大喊，喊声划破相对寂静的夜空，让志豪不得不为之一愣。
    微微愣神间，志豪看到，那名警官大声命令道，“撤——都给我撤回来！”
    白虎帮的弟兄迟疑不动，警察自然令行禁止，立马退出小院，慢慢向后退去。
    临阵退却，志豪迷惑不解，如坠云里雾里。难道警方也不愿意发生什么流血事件吗？这倒符合以人为本的理念，强攻不宜，可采取其他办法。也可能别有良图，从另外角度攻击，避免大面积受弹，减少伤亡。
    不管是什么样的猜测，总归进攻延迟，让志豪稍稍松了口气，侧眼看万事董，万事董也是一脸不解。
    谜底在那名警官那里，志豪只能将目光投向闪烁的警车，以及警车后人。
    警官的喊声也算洪亮，陈中和的喊声更大，简直在咆哮。“为什么要撤退？青龙…暴徒马上就要被拿下，撤下来功亏一篑！”
    警告不里陈中和，还是大声命令撤退，“撤退，所有人都听着，马上撤出大院，违令者就地正法。”
    “你敢！”
    陈中和暴跳如雷，“今晚已经由不得你了，现在我陈中和说了算！弟兄们，给我冲！不要放跑青龙会一个人！”
    得到陈中和的指令，白虎帮的弟兄蠢蠢欲动，就要冲击小院，只是动作迟缓，在门口犹犹豫豫，不像刚进门那样果敢。
    这样的情形，志豪顿悟，是李警官暗中帮了忙。李警官一定通过什么渠道，或许是更高一级的领导，给带队警官下了撤退命令，要不都已冲击小院，成功在即，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撤退呢？
    志豪的猜测马上得到验证。
    “陈中和你听着！”
    警官道，“这是上面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违抗，否则谁都护不了你！”
    “陈某不管什么上面下面，今晚势在必得。”
    陈中和跳出来大声喊道，“弟兄们，往里冲！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