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一定要努力……
等等,妈蛋,我看得热血沸腾,却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特么的不是离死不远了么,怎么突然间就豪情大发了起来?
唉……
“啊,是良辰啊……”
就在此时,半空之中有一个人凭空出现,落到了我们附近的不远处,他刚刚一落地,周遭的人就仿佛瞧见了瘟疫一般,下意识地朝着后面退了下去,而良辰大和尚一派人,但凡是有头有脸的,都下意识地将目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来。
我也瞧了一眼,顿时就被那人的面容给丑哭了。
真的,这是一个个儿不高的老者,鼻孔外翻、牙齿微龅,一脸细碎的麻子,稀疏的头发散落在脑瓜顶上,面容呈现出了营养不良的枯黄色,丑得那叫一个触目惊心,人间惨剧。
我终于理解了黄胖子的出身来历,若换作我是一女子,恐怕也很难接受这样的相貌作为郎君。
然而良辰大和尚瞧在眼里,却慌忙上前过来,朝着那丑老头儿拱手,说不知道黄剑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我擦?
不是吧,良辰兄你不是很牛波伊的么,你不是本地人,有一百种方法碾死我们么,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下子阿谀奉承起来,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
我震撼不已,以为良辰大和尚跟着刚来的丑老头儿有些交情呢,没想到那人却只是挥了挥手,皱眉,冷声说道:“我不是来看你的,这些人里面,有我的子侄,我过来就是想瞧一瞧,你到底是打算怎么对付他们的。”
子侄?
良辰大和尚打量了我们这些人,目光在老鬼、黄养鬼、黄胖子和我的脸上来回扫量了一下,终究还是不确定谁能够跟这人扯得上关系。
在场的诸位,也没有谁丑得分明啊?
我也下意识地打量黄胖子的侧脸,尽管小伙儿的脸给肥肉撑得滚圆,不过看着皮肤红润有光泽,眼是眼眉是眉,也没有说有多么的惨不忍睹啊?
黄胖子瞧见我在看他,低声说道:“看你妹啊,我随我妈!”
我们在这边低语,而从天而降的一字剑则淡然说道:“放人,我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良辰大和尚有些犹豫,而飘在半空中的情儿姑娘却不愿意了,歇斯底里地厉声吼道:“不行,人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
一字剑仰起头来,皱眉说道:“什么人?”
良辰大和尚还心存侥幸,指着我们的方向,说那人手上抱着的孩子,是我们看上的,别的人都可以走,孩子留下。
我下意识地抱紧了小米儿,而黄胖子则冲着他爹说道:“孩子是老王的女儿,谁也不能带走,而我跟老王是兄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黄胖子的话说得我心中满是感动,而一字剑也明了了,皱着眉头说道:“何苦难为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呢?”
良辰大和尚有些执意,说她有些特殊,非留不可。
一字剑也不问缘由,说我若执意带走呢?
良辰大和尚终于鼓足了勇气,将手中的方便铲抓了起来,寒生说道:“若想带人走,也可以,斩断我的百炼金刚铲,便可以……”
铛!
他的话音还未落,便感觉一阵青光碧绿充斥天地,良辰大和尚心中大骇,下意识地横杖来挡,紧接着一声回响绵长的声音陡然而生,他双手巨震,一对臂膀也酥麻难当,紧接着觉得手中一阵轻,低头一看。
那方便铲,居然已经变成了两截。
第018章 火车票谁给报销一下
我擦!
除了惊叹,我没有办法说出任何的话语来,因为任何的话语在一字剑的剑法面前,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无可辩驳。
我也有南海传承,也知道南海剑技,却从未有想过它竟然会有这般牛波伊的时候。
回想起来,我终于领悟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境界。
使剑的手段分为三个境界,最低的叫做剑技;稍微有些章法和领悟的,叫做剑法;而真正能够登堂入室,走上至道的,才叫做剑道。
南海剑技的招式,从一开始,来来去去就只有十七招,囊括了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扫等诸般技法,刚柔相济、吞吐自如,飘洒轻快,矫健优美,修习到了熟练,应付江湖闲人,并不在话下,然而若是与江湖豪雄相斗,却又少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呢?
意境。
南海传承之中,有很多重要的画面,这些画面是通过宛如佛家醍醐灌顶一般的秘法传承而来,有遮天大鹏、有深海巨蛇、有滔天大浪、有红月当空……
这样的每一幅画面,都是无数南海散修最为珍贵的回忆。
它经过特殊的方式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来,非南海一脉是不可能知晓的。
这才是南海一脉的精髓,只要够悟性,就能够陡然升华,跻身顶尖高手之林。
而这一位,则是我日后的目标。
方便铲变成了两截,原本张狂无比的良辰大和尚终于选择了闭上嘴巴。
他脸色阴晴不定,望着不远处的一字剑,还有半空中不停发出“嗡嗡”响声的飞剑,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喘息着说道:“黄剑君一定要出这个头?”
一字剑仿佛没有出过手一般,淡然点头,说对,这件事情,我管了,你有意见?
良辰大和尚将两截方便铲丢落在地,双手一扬,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良辰说过的话,是一口唾沫一根钉子,绝对不会反悔的,认赌服输,你赢了,人带走吧。”
他话音刚落,那情儿姑娘顿时就是一声厉叫,说不,不能放了她走,你答应我的。
良辰大和尚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日后帮你再找便是了,何必纠结于此?”
情儿姑娘愤怒地说道:“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好东西,这世间哪有那么好找,良辰哥哥,咱小刀寨这么多的人马,就算是用箭,用枪,也能够压制住这帮人,你何必露怯?”
良辰大和尚摇了摇头,没有再答她话,而是拱手送客,说诸位慢走,良辰得罪了。
他这是在礼送,我们都看向了一字剑。
此时此刻,他才是我们的主心骨,然而他却一动也不动,平静地望着前方。
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了:“你们的事情妥当了,我的却并没有了——我本来该在洞庭湖边寻龙,却没想到连云十二水寨欺负到了我的子辈身上,让我不得不跑这么一趟。不过我来也不该白来啊,这来回的火车票,谁报?”
火车票,谁报?
我被一字剑的这句话给雷得不要不要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春晚的小品段子给搬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我不明白,那良辰大和尚却是全然明了,他脸色阴沉地望着前方,寒声说道:“依照黄剑君的意思,是这事儿并不算完,对吧?”
什么,良辰大和尚都已经愿意放我们离开了,他还要不依不饶?
大叔你为何这么吊?
我满脑子疑惑,而一字剑却不急不慢地说道:“对,并不算完,凭什么你们把人给抓来了,折腾成这副模样,一个交代都不说,事情就算这么糊弄过去了。这事儿若是传到了江湖上去,我一字剑的脸上,又如何能够好看呢?”
良辰大和尚没有开口,而那情儿姑娘终究忍耐不住心中的失望,冲着他说道:“别得寸进尺啊,别看你顶着那天下十大的名号,真惹急了我小刀寨,信不信拉你同归于尽?”
一字剑之前一直都没有正眼瞧她,这回倒是转过了头来,望了她一眼,平静地问道:“你是何人,能够代表小刀寨么?”
情儿姑娘一阵气苦,怒声吼道:“我是……”
说了半天,终究说不出一个字。
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那就是不管良辰大和尚待她如何尊崇,但她终究还不是那个能够一言决断的主事者,最终只能选择沉默。
而面对着这个上蹿下跳的女人,一字剑也不会任她蹦跶。
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话:“我明白你现在的失望,不过你可想过,若是我一剑夺了你的魂,就算有再多的机缘,于你又有何干?”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分外冷,语气宛如他的剑。
情儿姑娘感受到了这种凛冽的杀意,下意识地浑身一抖,然后化作了虚空,消失不见。
一句话,她居然就给吓得逃走了。
良辰大和尚刚才一直都不曾开口,而等到情儿姑娘消失之后,方才问道:“黄剑君划一个道出来,到底想要怎么解决?”
一字剑沉吟了一下,方才说道:“我也有帮人平过事,一次一百万,你就照此例吧!”
良辰大和尚眉头一跳,说黄剑君,你就没有想过陆总寨主的情面?
一字剑突然冷笑了起来,说想,怎么会不想,若是不看在老陆的面子,只怕你小刀寨现在能够活下来的人,已经不到一只手掌的数了。从来都是我欺负别人,就没有被人欺负过,现如今我只要一百万,你要真觉得贵,我无话可说,回头再算便是。
他说完话,转身就走,而刚刚走了三步,良辰大和尚终于叫住了他,说黄剑君,息怒,我照着办就是了,何必动气?
一场火拼,最终竟然以这样的情况为结局,简直就是惊掉了我的眼睛。
不管怎么讲,我都可以理解,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就是像一字剑这般的高人,居然跟着对方真的谈起了报销火车票的事情来。
尽管这火车票的费用实在是有些惊人,也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无论什么样的高手,终究还是得吃喝拉撒,也到底还是没有离得开钱财二字啊。
看到那个略微有些佝偻的身影,我的心底里不由得生出了两个字来。
牛波伊。
没错,是两个字,后面的,是拼音……
协商妥当,良辰大和尚向我赔礼道歉,并且让那妇科圣手四冲道人帮着小米儿将头顶上的鬼门七星丛针给拔掉。
这最后一根针被拔出之后,小米儿恢复了自由之身,左右一看,如此多的凶人,吓得浑身发抖,缩在了我的怀抱中,不敢冒出头来。
我拍着她的后背,不断地安慰她。
瞧见我的这般作态,黄胖子忍不住笑我,说老王啊,我本来一直觉得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糙老爷们,这回看来,你并不是那隔壁老王,而是隔壁王妈啊,哈哈……
大功告成,完美结束,黄胖子表现得十分活跃,然而等到一上了船,离开小刀寨的时候,他却缩在了船后,不再多言。
他躲在船尾,而一字剑则站立在了船头,都不说话。
我油尽灯枯,躺在船舱里,拉着小米儿的手,而老鬼和黄养鬼则陪在了我的身旁,我问起了当日我离开之后的事宜,黄养鬼告诉我,说那天赶来的,是她联系的两个朋友,勉强敌住神风大长老的攻击,带着众人仓皇而逃,不过第三日的时候,她又带着人杀了回去。
这回到达独南苗寨的人,却是她之前联络,却刚刚赶到的有关部门人员。
在专政力量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这话儿说得一点都没错,再次回返的时候,弄清虚实的有关部门重拳出击,秋风扫落叶,将盘踞在雷公山的这毒瘤给一举扫尽。
唯一的遗憾,恐怕就是神风大长老,和独南苗寨的大部分精锐事先得到消息,逃离了老巢,不知了去向。
后来当地的有关部门开始对整个雷公山进行搜查,这才发现了我给师父做的坟墓,接下来的追捕工作跟他们无关,于是大家各自回返,而老鬼则受便宜师姐相邀,去荆门黄家小住了一段时间,一直等到听见了我的消息,方才着急赶了过来。
听完她的叙述,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世事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