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你想离开我?”
“我做什么,好像还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余念,我不会让你下车的,绝对不可能。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也讨厌你的言而无信。”
“沈薄!”
沈薄全然不顾她的嘶吼,直接将车开到最高限速,一路驶向家中。
他握紧方向盘,指节几乎泛白,逐渐溢满青灰色。再开口时,已经全然没有先前的耐心与温柔,声音愈发冷了,“我给过你机会,在你说爱我之前,你有无数次可以逃离我的机会。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从我的身边逃离,一步也不行。这是你答应我的,余念。说谎,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余念从来没有见过沈薄这样偏执的样子,他比她想象的要深爱她,甚至是不惜手段与代价,也要将她困在细心编织的蛛网里。
余念好似现在才真真正正看懂了这个男人——他所谓的强大与成熟,只是一层看似坚固的硬壳假象。很少有人可以破开那一层用来抵御危险的硬茧,看清他柔软却又深情的内心。
他就像是一只毒蜘蛛,将温柔与耐心都倾注在粘稠又精密的蛛网里,将牢固又危险的捕食蛛网营造得像是一个家一般温暖舒适。
沈薄蛰伏其中,等待了无数个春夏秋冬,终于等到了余念。
他小心翼翼,以柔情俘虏她,让她置身于蛛网的最中央。
他的甜言蜜语与温情攻势都建立在余念全心全意的爱慕与依赖上,等到她想要逃离,沈薄就会暴露出另一张面孔,迅速逼近她,企图将她紧紧束缚在粘稠的蛛网之中。
他不会轻易掉以轻心,也绝对不会放跑到嘴的猎物。除非她同意,永生永世陪伴在他的身边。
不过余念也是幸运的,她驯服了这只狡猾又暴戾的毒蜘蛛,破开了那一层冰封多年的老茧。
沈薄丧失了所有的攻击力,他心甘情愿受情感的摆布,前提是余念不要离开他,不要让他患得患失。
这个偏执而又缺少安全感的男人。
余念在这一刻,才像是真真正正看懂了沈薄。
原本的他,虽吸引她,却总隔山隔水,像是雾里看花一般不切实际。
但现在不同了,她知道他的一切,包括这一层皮囊下的真实的内心。
余念叹了一口气,她拿他无可奈何,“你很怕吗?”
沈薄将车停到了庭院里,解开车锁,却并没有出声。
“你怕我离开你?”
“很怕,这句是真心话,”沈薄抬眸,凝视她,“如果你走了,我可能要花上十几二十年去找你,之后再懊悔上十几二十年没能早些与你相遇,或许足够幸运,在迟暮之年找到你了,又或许不够幸运,抱憾终身,孤独老去……刚才在你进咖啡厅和贺颜谈话时,我就在想,如果没有和你相遇,是不是会更幸福。最后的答案是,我一点都不后悔和你相遇。可以说,是我足够幸运,在不算太晚的年纪,遇到了你。”
他的意思是,下半辈子,非她不娶了吗?
这个男人,真是……
余念突然笑了,她无奈地说:“真是拿你没有办法,沈先生。如果你不怕的话,那么就尽管和我在一起好了。”
“我不会怕,余念。”他倾身,献上动情的一吻。
余念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单薄的唇瓣轮廓,唇线很硬朗,带着一股冷冽的兰花香,渐渐地覆盖了她。
她大胆给予回应,将舌尖探入他的唇腔之间,细细吮吸、碾磨,汲取男人口腔内壁的湿热温度。
沈薄高大的身躯一颤,很快反应过来,直接用宽大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将娇小的女人,似要紧紧嵌入自己的躯体之内,血脉相连。
余念第一次知晓到了意乱情迷的感觉,她浑身燥热,小腹像是被点燃了,源源不断地涌出星火,一触即燃,燎起滔天烈焰。她的眼眶也热得出泪,某种酸涩的错觉涌上心尖,又甜又麻,浑身都酸软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沈薄才松开她。
“时间不早了,我打算在网上定个去意大利的机票,”余念下意识避开沈薄炙热的眸光,说,“两人份的。”
沈薄不置可否,他一句话都没说。
片刻后,他只抬手,用粗粝的指腹浅拭过余念的嘴角,带着缱绻与眷恋,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沈先生差点黑化了……幸好亲妈草灯控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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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集
第五十集
西西里岛,阳光明媚。
由于是沿海地区,不仅天气偏干,海风也很大,卷着一股来自海洋深渊的腥腐味,扑面而来。
余念扶着游轮的铁制栏杆,眼睛被咸涩的海风吹拂得眯成了一条线。
她依稀记得大伯家所在的位置,何况她还有手机号码,不至于联系不到人。
余念去烟草店里借了个座机拨打号码,等到里头响起熟悉的女佣的声音,她才犹犹豫豫开口:“buongiorno(早上好),我叫余念,请你们家先生接一下电话好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女佣是个马其顿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对答:“好的,你稍等。”
余念看了看表,等了两分钟。再侧头时,却发现沈薄与小卖部老板相谈甚欢。他学过意大利语?还真看不出来啊。
片刻,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熟稔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是念念吗?”
余念无声张了张嘴,最后强忍住从胃腔涌向喉口的腥酸味,僵硬笑说:“大伯,是我。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你这丫头,都多久没见了。一声不吭跑回国,除了逢年过节回两封邮件就找不到人了,现在可算是露面了!”
“我是工作忙,这不,挣了点钱,回意大利来看您了。”
“都是借口,你要真想回来啊,机票大伯都包了,也不差你那些钱。唉,我知道你这孩子好强,不肯用家里的钱,但怎么说,你爸不在了,我就是该管你的人,在外头吃了苦别一个人忍着,记得回家和大伯说,明白吗?”
余念笑着应是。
她的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若是从前,她或许会因这些温情的话语而动容。但知晓了父亲死亡的真相以后,她只觉得恶心,除了生理上的想吐,更多的是愤怒,也想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虚伪的人。
她认贼作父这么多年,她的父亲会难过吗?
“行了,再听我唠叨几句,你这丫头怕是又要跑了。你已经到意大利了吧?要大伯派人去接你吗?”
“不用,地址没变吧?我中午就能到。我……交了男朋友,差不多想订婚了,所以带回来给大伯看看。”
“哪家的小子?这胆子大的,可得带回来给我好好把关把关,行了,中午之前一定要到,我让lisa准备你爱吃的甜点。”
“好,中午见。”
余念挂断电话,和沈薄一齐离开了烟草小卖部。
意大利的城镇很少会发生什么改变,可能十几年过去都一成不变。
余念一边坐巴士,一边沿途看风景,她想起了很多的人和事,也隐约记起了大伯先前待她时温柔的面孔……
“怎么了?”沈薄握住她冰冷的五指。
余念摇摇头,“没事,只是在想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坏……”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好人还是坏人,无非都是人,利益熏心又或者是为利而驱的人。”
“你也是吗?”
“我的利益就是你。”
余念脸颊微烫,转过头,假装在看风景。
根据记忆碎片的引导,她终于成功找到了那座独立的复式别墅。
别墅外蔷薇荆棘缭绕,带刺的花,冒着严寒也还未曾凋零,隐约还染了一点红色的花瓣碎片,迟迟不肯落下,象征着最后的倔强,一如余念一样。
余启寒迎了出来,笑说:“是念念?”
“大伯,是我。”余念生涩地答,她望向中年男人几近花白的鬓发,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进来吧,”他的目光越过余念,看向她的身后,问,“这位是?”
沈薄带着得体的笑容,伸出手,彬彬有礼地道:“我是余念的未婚夫,我叫沈薄。余先生好,常听余念念叨您。”
“哦,你就是余念的男朋友啊?”余启寒好似很疼爱余念,这时候也有点护犊子的心情,直接避开他自称是未婚夫的这句话,将其贬值,套上了男朋友的称谓。
余念的手掌攥地更紧了,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割破掌心的肌肤,划出几道□□裸的血痕。
她要报仇,她从来不敢忘。
沈薄不动声色牵起她的手,瓦解她的“自残行为”,窃窃私语:“别想那么多,先进去吧。”
余启寒冷笑:“哼,可别在我面前亲热,老年人的耳朵也是很灵的。”
沈薄报之一笑。
余启寒偏好吃中餐,偶尔也会吃一些亚洲国家的料理。
中午突发奇想,说要追随一下小年轻的口味,让厨房的师父准备了牛肉咖喱饭。
余念与沈薄围坐在烘烤着暖炉的小桌前,桌上摆了一盆不知名的花,应该是温室栽培,上头还坠了两点晶莹剔透的水珠。
最先上的是玉米沙拉,饭前冷盘,加了点酸味,用来开胃的。
余念食不知味,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咖喱饭。不得不说,咖喱饭的卖相极好,鲜嫩的酱汁淋在白米饭的左侧,浓郁的香味与热气腾腾的饭香纠结在一起,混淆成了某种刺激味蕾的清淡滋味。
即使是再美味的食物,现在余念嘴里,都是味同嚼蜡。
她强颜欢笑道:“还是大伯家的饭好吃。”
“就你嘴甜。对了,你现在在国内做什么工作?”
“当心理医生,我之前在意大利就是学的心理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