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没碰上我的时候。”冷晋已经穿好了外套,“从今往后,你的安全由我负责。”
想来争下去也没结果,何羽白站起身走到门口。等着冷晋穿鞋的时候,他突然问:“你刚是不是抽烟来着?”
“就抽了半根。”
“以后别抽了。”
“已经扔了。”
“嗯。”何羽白纠结地看着他,“冷主任,你比我大十五岁,要是再有不良嗜好,会比我早死很多年。到时候就剩我一个人,你忍心么?”
那我哪忍心啊!
冷不丁被撒一脸娇,冷晋觉得浑身轻飘飘的,第三条腿又开始蠢蠢欲动。
快,想想郑董,想想何老师,好,软了。
送何羽白到家后,冷晋调转车头往冷宏武那开去,他知道那老家伙一定还醒着。
将车停到别墅门口,冷晋下车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这个家他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也没打算再回来。可今天,他必须得回来一趟——给他施加压力也就罢了,可凭什么去找何羽白的麻烦?
是,他欠冷宏武的。当初被试药致盲的志愿者家属告上法庭,是冷宏武帮他出的赔偿金。为这事冷家人全都给他脸色看,不爽他一个养子占冷家的便宜,自那之后他再也不跟冷家人来往了。
当他拒绝为冷宏武捐肝时,冷家人更是大骂他没有良心。
等了好一会门才打开,老管家看到他,睡眼惺忪的脸上立刻挂满惊讶:“少爷?”
冷晋边往里走边问:“我爸睡了么?”
“睡……睡了吧……半天没听见卧房有动静了。”老管家也年近七十,上了岁数睡得早,等到冷宏武回家之后他就先睡了。
冷晋沉着脸大步走向卧室,管家紧倒腾着步子跟在他身后:“少爷,少爷你这是——”
冷晋推开房门,却不见冷宏武的身影。职业的敏感性使得他的神经骤然绷紧,立刻冲向卧房自带的卫生间,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住了。
“爸!爸!”
冷晋使劲拍门,等了几秒听不到回应他向后退开一步,抬脚狠踹向浴室门——门开了,他看到冷宏武倒在地板上。
脑子里“嗡”了一声,冷晋赶忙蹲下身检查对方的生命体征。脉搏微弱,呼吸微弱,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他脱下外套把只穿着睡裤的老头儿一裹,抱起来往门外冲。这地方离市区有段距离,救护车打一来回不如他直接开车送医院里快。
虽然怨恨着对方,但看到那副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的身体,冷晋心里仍然有一种难以言表的酸楚。
这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
何羽白早起到病区,听安兴说冷晋的父亲夜里被送进医院抢救,赶紧跑去ICU病房。
见到何羽白,冷晋疲惫地搓着眉骨说:“他昨晚摔到在卫生间里,肝性脑病,已经陷入昏迷了。”
“你回家了?”
何羽白拿过记录板浏览数据,然后忧心忡忡地望向躺在床上的冷宏武。多脏器衰竭,现在就是给他一副鲜活的肝脏也恐怕是回天乏术。
冷晋点点头,看了眼监控数据,起身把输液的速度调慢了一点,然后拍拍何羽白的肩膀:“走,出去说,这里头太闹心。”
ICU里仪器的声音此起彼伏,莫说是垂危的病人,正常人也很难适应。冷晋守了一宿,现在头都快炸了。
在ICU外的走廊上面对面站定,冷晋活动着僵硬的脖颈,对何羽白说:“刚请裘主任来会诊了,我爸他……也就这几天的事儿。”
“怪我……”何羽白眼圈发红,“他身体都这样了……我不该……对他说那么重的话……”
“不怪你,这病就这样,说恶化就恶化。”将何羽白拥进怀里,冷晋低头亲吻那光洁的额角,他需要感受对方的体温,“我以为我不会后悔,可现在……嗨,算了,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晚了。”
抱住冷晋,何羽白轻轻抚摸对方的背部以示安慰。冷宏武行将就木,无论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不该再去计较。
“我爸以前不是个自私的人,真的。”冷晋抬眼望向走廊的尽头,视线略略模糊,“公司的老员工家里遇到困难,他自己出钱给人家……无论谁找他帮忙,只要他力所能及的,都帮。”
何羽白轻声说:“肝性脑病会引起性格变化,按俗话说,这都是被病拿的……”
“我知道,可我无法原谅他——他——”话到嘴边,冷晋皱起眉头,绷不住的泪水悄然滑落。
“他对你不好么?”何羽白抬起手,为他抹去挂在下巴上的泪珠。
“事实上,他对我很好。”将凉凉的手指压在唇边,冷晋凝视那双饱含情义的双眼,嘴里满溢着苦涩,“小白,他是我亲生父亲,我其实……是个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