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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忽然之间,我明白了,为什么他要千年之后,才会再次登上陆地,还是一块全无记忆的大陆,那些镌刻于记忆中的欢笑和悲伤都太过沉重了!
    我走到吴居蓝身前,温柔地抱住了他。
    吴居蓝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你不怕吗?”他的声音和他的体温一样冰凉,好似带着千年时光的沧桑和沉重。
    我的头伏在他怀里,双臂用力抱紧他,希望我的温暖能融化一点点他的冰凉,“令我畏惧的是时光,不是你。”
    “但你看得见、触得到的是我,不是时光。现在你还年轻,觉得无所谓,可十年、二十年后呢?我依旧是现在这样,你会变成什么样?” 吴居蓝一动不动地站着,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言辞却犀利得像冰锥,似乎要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
    这一瞬间,我真恨吴居蓝的理智和冷酷,他不肯让我有半点糊涂,也不肯让我有半点逃避,总是把一切赤裸裸地摊开在我面前。
    我明明感受到了他对我的感情,但是,他却能毫不留情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把我推开,逼迫我放弃自己的感情,放弃他!
    我沉默了良久说:“我会变老、变丑。”
    “我不可能在一地长居,你必须跟着我颠沛流离,没有朋友,没有家,到那时,我的存在就是你最恐怖的噩梦。又老又丑的你会恨我、畏惧我,想尽办法逃离我。”吴居蓝一边说着残忍的话,一边微笑着推开了我。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不想他离开,但这一刻,我的手比他更冰凉。
    “沈螺,不要把你短暂的生命浪费在我身上,去寻找真正适合你的男人!”吴居蓝冷漠绝情地用力拽开了我的手,“等查清楚究竟是谁针对你,确认和我没有关系后,我就会离开,你就当遇见我的事是一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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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晕晕沉沉,像梦游一样走出了书房,回到自己的卧室。
    屋子里黑漆漆的,我心口又憋又闷,“唰唰”几下,拉开了所有窗帘,打开了所有窗户。清凉的晚风一下子全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纸张飞了起来,窗帘也哗哗地飘着。
    我蜷坐在窗前的藤椅上,长长久久地看着天上那轮圆月。
    千年前的那轮月亮应该和今夜的月亮看上去差不多吧!
    可是,人却不行,生老病死,一个都逃不过。女子的芳华更是有限,十年后,我三十六岁,如果保养得好,还能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二十年后呢?四十六岁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五十岁的女人又是什么样子?
    那个时候,我和寿命漫长、容颜不老的吴居蓝站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中国最美的爱情誓言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果连偕老都做不到,相握的手还是恋人的手吗?
    我悲伤无奈地苦笑了起来。
    自以为鼓足了所有勇气,信心满满地面对这份感情,下定决心不管我和他之间有多少怀疑和不确定,我们都可以慢慢地了解,慢慢地交往,让时间去打败所有的怀疑和不确定。
    但是,我完全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的最大问题就是“时间”。
    我该用什么来打败时间?
    这个问题,连拥有千年智慧,几乎无所不能的吴居蓝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他才会故意尖刻地说出“又老又丑的你”这样的话来伤害我,逼着我放弃。
    理智上,我认同吴居蓝的决定。既然未来是一条越走越窄的死路,注定会伤害到所有人,的确应该选择放弃。
    但是,感情上,我只知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愿意接受他非人的身份,他也不排斥我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子,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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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越深,风越凉,我却像是化作了石雕,一直坐在窗口前,吹着凉风。
    突然,我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一时间涕泗横流、十分狼狈,不得不站起来去抽面巾纸。
    擦完鼻子,我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还差十几分钟就凌晨四点了。
    我竟然无知无觉地在窗口坐了六七个小时,难怪冻得要流鼻涕,可不知道我的哪根神经失灵了,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冷。
    我靠着窗台,看着窗外:月光下,龙吐珠花皎皎洁洁,随风而动;九里香堆云积雪,暗香袭人。
    我想起了吴居蓝慵懒地坐在花丛间,静看落花翩跹的样子,忍不住手按在心口,无声地长叹了口气。
    我不是吴居蓝,没有他的理智,更没有他对人对己的冷酷。也许不管我再思考多久,都没有办法想清楚,究竟是应该理智地放弃,还是应该顺心地坚持。
    但是,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不管我怎么想,吴居蓝似乎都已经做了决定……
    突然,我心中一动。
    吴居蓝逼我放弃,他放弃了吗?
    在说了那么多冷酷的话,明知道会伤害到我后,夜不能寐的人只是我一个吗?
    刹那间,我做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把无法决定的事情交给了命运去决定——
    如果我此时出声叫吴居蓝,他回应了,那么就是命运告诉我,不许放弃!如果他没有回应,那么就是命运告诉我,应该……放弃了!
    我把头凑到窗户前,手拢在嘴边,想要叫他。可是,我紧张得手脚发软,心咚咚乱跳,嗓子干涩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真的要把我的命运、我的未来都压在一声轻唤上吗?
    万一、万一……他早已熟睡,根本听不到,或者他听到了,却不愿意回应我呢?
    我深吸了几口气,才略微平静了一点。
    恐惧纠结中,我鼓足了全部的勇气,对着窗外的迷蒙夜色,轻轻地叫:“吴、吴……吴居蓝。”因为太过忐忑紧张,我的声音听上去又沙又哑,还带着些颤抖。
    本来,我以为我要经历痛苦的等待,才有可能等到一个答案,结果完全没有想到,我的声音刚落,就听到了吴居蓝的声音从楼下的窗口传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满面惊愕地愣住了。
    一瞬后,我一边捂着嘴,激动喜悦地笑着,一边瘫软无力地滑倒,跌跪在了地上。
    我趴在地板上,瑟缩成一团,双手捂住脸,眼泪无声无息地汹涌流下。
    你在楼下,凭栏临风。
    我在楼上,临窗望月。
    两处断肠,却为一种相思。
    你让我放弃?
    不!我不放弃!
    我正在欣喜若狂地掩面低泣,吴居蓝竟然从窗户外无声无息地飞掠了进来。
    他看到我跪趴在地板上,立即冲过来,搂住我,“你哪里不舒服?”
    我抱着他,一边摇头,一边只是哭。
    他不懂,我不是不舒服,而是太开心、太喜悦,为他的心有挂碍,为他的牵肠挂肚。
    他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没好气地说:“你发烧了!现在知道难受了,吹冷风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多想想?”
    看我一声不吭,一直在哭。他拿起我的手,一边帮我把脉,一边柔声问:“哪里难受?”
    我摇头,哽咽着说:“没有,哪里都不难受。”
    他不解,“不难受你哭什么?”
    我又哭又笑地说:“因为你听到了我的叫声,因为你也睡不着……”
    吴居蓝似乎明白了我在说什么,神色一敛,眉目间又挂上了冰霜,收回了替我把脉的手,冷冷地说:“重感冒。”
    他抱起我,把我放到了床上,替我盖好被子,转身就要走。
    我立即抓住了他的手,红着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他冰冷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无奈地说:“我去拿退烧药。”
    我放开了手,他先把窗户全部关好,窗帘全部拉上,才下楼去拿药。
    一会儿后,他拿着退烧药上来,给我倒了一杯温水,让我先把药吃了。
    他把电子温度计递到我嘴边,示意我含一下。
    几秒后,他拿出温度计,看了一眼显示的数字,皱了皱眉头,对我说:“你刚吃的药会让你嗜睡,好好睡一觉。”
    我也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因为发烧,全身开始虚软无力,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我渐渐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但是,一直睡得不安稳,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一直很痛苦。一会儿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炙烤,热得全身冒烟;一会儿像是掉进了冰窖,冻得全身直打哆嗦。
    晕晕沉沉中,感觉到一直有人在细心地照顾我。我大脑黏糊糊一片,完全没有思考的力气,想不清楚他是谁,却无端端地欢喜,似乎只要他在我身边,就算我一直这么痛苦地时而被火烤,时而被冰冻,我都心甘情愿。
    第22章 chapter 10---3
    我睁开眼睛时,屋内光线晦暗,让我分辨不出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吴居蓝坐在床旁的藤椅上,闭目假寐。我刚挣扎着动了一下,他就睁开了眼睛。
    我的嗓子像是被烟熏火燎过,又干又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吴居蓝却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把一杯温水端到了我嘴边。
    我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下去,干渴的感觉才缓和了,却依旧觉得嗓子火辣辣得痛,再结合头重脚轻、全身酸软无力的症状,看来我这次的感冒真的不轻。
    我声音嘶哑地说:“怎么会……这么严重?”
    吴居蓝讥嘲:“泡了一夜海水,又吹了一夜冷风,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没烧成肺炎已经算你运气好了。”
    他拉开了窗帘,我才发现外面艳阳高照,应该已经是中午。
    吴居蓝问:“饿了吗?我熬了白粥。”
    “不、要。”我晕晕沉沉,十分难受,没有一点胃口。
    吴居蓝走到桌边,打开瓦罐,盛了一小碗薄薄的粥,“稍微喝一点。”
    我不愿拂逆他,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我一边慢慢地喝着粥,一边偷偷地看吴居蓝。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可面色一如往常,看不出一丝疲惫。
    我喝完粥,对吴居蓝说:“你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我从小到大身体特别好,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也会很快就好。”
    吴居蓝静静地盯了我一瞬,没有搭理我,转身端起一个碗,递给我,“吃药。”
    竟然是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我闻着味道就觉得苦,刚想说“感冒而已,吃点西药就行了”,突然反应过来,我又没有去看中医,哪里来的中药方子?
    我试探地问:“你开的药?”
    吴居蓝淡淡应了声“嗯”。
    我再不喜欢吃中药,也不敢嫌弃这碗药了。我捧过碗,尝了一口,立即眉头皱成了一团,实在是太苦、太难喝了!但看看吴居蓝,我一声不敢吭,憋着口气,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放下碗时,只觉得嘴里又苦又涩,立即着急地找水喝。
    吴居蓝站在床边,拿着水杯,冷眼看着我,就是不把水递给我。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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