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像胡言乱语。
等再清醒,沈执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自书桌前,崔南抱着瓶冰水咕噜咕噜,嘴里哈出一股凉气,他问:“沈哥,今天战况如何?”
这么久,室友也不是瞎子。
怎么也看出了点端倪。
沈执反常的地方太多,他们想看不出来都难。
沈执头还疼着,没心情和他开玩笑,“不要烦我。”
崔南嬉皮笑脸:“沈哥,你不会就这样去重新追茶茶吧?”
沈执冷冷淡淡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否认他的话。
崔南给他支招:“追个前女友有什么难的,要放得下身段,豁得出面子,穷追猛打狂轰滥炸,生理期要好好照顾问候,有事没事给她点杯奶茶,鲜花蜡烛和背着吉他唱歌,更是必不可少。”
崔南说的这些事情,沈执从来都没有为茶茶做过。
一件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沈执嘴角动了动,不耻下问:“还有吗?”
崔南想了想:“暂时就这些,我无数个朋友就是靠这些追回了前女友,求和好的。”
追个前女友难道有什么难度吗?
尤其是茶茶喜欢沈执到骨子里了,按道理沈执一提这个事,茶茶立马就会答应下来才是。
崔南拍了拍沈执的肩膀,“沈哥加油,不出半个月,我相信你就能旗开得胜。”
沈执揉揉发疼的眉心,充了血的眼睛酸胀无比,太阳穴也泛着尖锐的刺痛,他嗯了声。
关灯睡觉之前,沈执吃了点抗神经衰弱的药物。
他最近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睡眠浅,很容易就被惊醒,睡着后又是无止境的噩梦。
挨打的梦,被茶茶用刀子穿心的梦,看着她穿着婚纱从他身边经过的梦。
这些梦境,有时候真实到让沈执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他刚上床,轻轻靠着枕头,正打算闭眼休息。
崔南大惊小怪叫了声。
冯景年一个枕头砸了过去,“你能不能不要叫的那么吓人。”
崔南把他的枕头扔了回去,“我刚刚刷朋友圈呢,刷到我前女友在朋友圈晒结婚证了。”
“这么早就结婚了啊?”
“可不是,婚纱照拍的还挺好看,好像还大着肚子,估计连孩子都有了。”崔南仰天哀嚎了声:“她孩子都快落地,我特么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老天不公!”
沈执脑子突突的疼,睁开冷冷的一双眼睛,感觉刚才的药白吃了,横竖今晚是一定都睡不着。
沈执掀开被子下了床。
崔南问:“沈哥,你干啥呢?”
沈执的手哆哆嗦嗦打开药瓶,颤抖着从里面倒出平时的两倍药量,仰头塞进了嘴里,就着半杯温水咽进了肚子里。
他额头冷汗淋漓,脸色浮白,齿根咬的很紧,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无比紧绷。
他用右手撑着桌子,面色惨白站在桌边,他哑着嗓子说:“没什么。”
他刚刚差点听错了崔南的话。
他幻听的毛病一直没好。
把崔南说的那个女孩,听成了茶茶。
沈执吃完药,还沉浸在恐惧的情绪中,手脚冰冰凉凉,汗毛竖起。
他声音听上去很虚弱,“冯景年,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他真的好想好想,打个电话给茶茶。
如果她能够和以前那样,抱着他,安慰他,就好了。
想听着她的声音。
好好睡上一觉。
第39章
冯景年把手机递给他,“干什么呢?”
沈执丢下几个字:“打电话。”
然后走到阳台外,一个一个按下她的手机号码。
屏幕上跳出来备注显示:【楚茶】。
沈执看着她的名字愣了一瞬,他之前并不知道冯景年手机里会有茶茶的号码。
沈执试着拨了过去,冷冰冰的机械女声传到他的耳中——“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面无表情挂了电话,想必茶茶已经把他们这个宿舍的人都拉黑了。
夜里的冷风朝他扑面而来,刺骨的寒砸在他如雪般冷白的脸上。
月光寂寥,夜色浓稠。
沈执盯着已经黑屏了的手机,整张脸早已不剩血色,他挪着脚下的步子慢吞吞进了屋,把手机还给了冯景年,他似乎是随口一问:“你手机里怎么存了茶茶的电话?”
冯景年也没当回事,“大一刚开学,你第一次带茶茶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和我们都留了号码。”
起初冯景年和崔南都以为茶茶是要查岗,或是想让他们看着点沈执。
结果茶茶平时几乎从来没跟他们联系过。
仅有的那次,就是沈执撇下她去机场接了姜妙颜,她找不到人,才把电话打到他们这里来。
“那时候她应该是未雨绸缪,怕万一你出什么事,她找不到你,还可以来问问我们。”冯景年现在是这么猜的。
沈执闻言倒也没说什么,他把宿舍里的所有灯都打开了,然后在抽屉里不知道翻找什么,动作急切。
冯景年看了眼他桌面上那一堆药物,叹了口气,又问:“你找什么呢?”
沈执在找手机卡,他买了一堆的手机卡,每一张都只能用一次。
第二次再给她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卖手机卡的报亭老板都认识沈执了,每个月他几乎都能把报亭里的手机卡买空。
沈执找了好一会儿,才从角落里翻出来一张不知道有没有用过的手机卡。
他的额头早已出了汗,神情不太好看,一幅已经魔怔了的神色。
崔南和冯景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也不敢出声再深问。
沈执换上这张手机卡,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按下茶茶的号码。
电话还没接通。
沈执的手背青筋明显,他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现在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她的作息一向规律,会不会已经睡着了?
终于,那边接通了电话。
茶茶才写完作业,刚准备躺下,她看了眼陌生来电,“喂?哪位?”
沈执以前不敢发出声音,不敢让她发现这个总给她打电话的神经病是他。
他的咽喉如朽木,声带发出的嗓音喑哑难听,他说:“是我。”
他立马又说:“你先别挂电话。”
她安静了很久很久,沈执放轻呼吸,凝神屏息,悬在空中的心无法放下。
茶茶说:“沈执,我要睡了。”
说完这六个字,她挂断了他们的通话。
虽然只有这简单的六个字,但沈执的内心沉静寂静许多。
只要听见她的声音,他内心那种没来由的巨大恐慌,渐渐地安静下去。
沈执重新关了宿舍的灯,上了床。
黑暗中,他睁着双眼,明明特别困,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生活里的细节不断往外爬。
沈执从来就没有茶茶室友的联络方式,不关心她的喜好,连她的生日也是想忘就忘了。
他是亏欠的那一方。
即便没有欺骗她这件事,他也是个不合格的,只要收获不会付出的那个人。
沈执开始胡思乱想,脑子逐渐昏昏沉沉,他想,今晚他总算能好好睡一觉了。
*
茶茶终于知道她这段时间接到的陌生来电都是谁打来的,一次又一次陌生的没有被拦截的号码,接通之后就剩双方长久的沉默。
她以为是别人打错电话,还好心提醒过几次。
后来接到没声的电话多了之后,她才慢慢起了疑心,以为是同学的恶作剧。
原来都是沈执。
他这是在报复她吗?不让她安生?
不,这也不对。
沈执那性子,冷的不行,恐怕他连报复她的心思都没有。
陈心意从浴室洗漱完出来,看见她盯着手机发呆,随口一问:“谁的给你打电话了吗?”
茶茶垂眸:“陌生人,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