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兰子早早就起来了,心里有事睡不着觉,她怕二癞子昨晚喝大了,今天耽误工程,说实在的,把工程承包给二癞子她心里也没底,可是在这杏花沟不承包给他又能给谁?老的老、小的小,一帮大老娘们,自己要是不在组长这个位置上,肯定竞标,但瓜田李下,还是避嫌一点好,给二癞子干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矬子里拔大个。
大兰子走到院里,外面还灰蒙蒙的,远山被云雾笼罩,天空有一些黑云,好像要下雨的样子,秋雨绵绵,下了可就没个头,大兰子心里着急,边埋怨起鸡来。“ 我说芦花呀,你不就出点名么,看你这谱摆的,也不打鸣了,你也不掂量掂量,你这名声谁给你,大伙捧着你,把你当回事,你自己可千万别把自己当回事,你的小命可攥在我手里,我‘捡你是个蘑菇,不捡你就是个山货。’我一刀下去,你什么也不是了,就是桌上的一道菜,所以你千万别把自己当明星了,董文华怎么样?观众不捧她,照样没有舞台。九千岁也是,你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么?都快下汤锅的人了,是我把你救了下来,还给你娶妻生子,你可倒好,躺在温柔乡里不思进取,左拥右抱,就知道睡觉,男人啊,就是不能让他有女人,有了女人就什么都不想了,为了女人什么都敢干了,女人成了滋生**的导火索了,唐明皇要不是贪恋杨贵妃,哪能不理朝政呢?”
大兰子走到墙根,拽出一根荆条,走到鸡窝门前,往鸡窝里一边捅气,一边说:“ 周扒皮这周,我的借用一下。” 鸡都纷纷冲出鸡窝,芦花跳上墙头,九千岁紧跟其后,两个鸡‘呜呜呜’的打起鸣来。大兰子会心的笑了,嘟囔道:“ 你还别说,周扒皮就是聪明,这招还真管用。”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大兰子出门了,她穿着黄军大衣,这样为了掩盖凸起的肚子和变形的身体。但还是能看出来臃肿的身材。她步履蹒跚,迈着四方步向修桥的地方走去。离小河套还有二三百米,就听到那里人声嘈杂,热热热闹闹的。她听到二癞子扯着公鸭嗓子喊:“ 都给我认真点干,谁糊弄我不给工钱,石头要挑坚硬的捡,最好是经过雨水冲击过的,决不允许捡已经风化了的,不要嫌远,桥墩子的坑要深挖,不能偷懒。听见了么?” 大兰子挺满意,别看二癞子平时不着调,上阵仗还挺管用。大兰子走了过来,二癞子大老远就看见了,赶紧迎了上去,陪着笑脸,恭敬恭静静地说:“ 领导,怎么亲自来了?” 这一声领导,叫的大兰子心里挺舒服的,看着二癞子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她特享受这份快感。“我不放心。” 大兰子说。二癞子说:“ 你一千个放心,我一定把这座桥修成样板桥。”
“进度能保证么?” 大兰子问。
“ 没问题,狗蛋去进水泥了,我让他买灰号最高的,家里有马车牛车的人家,去河边捞沙子,海石,我按车算账,大家积极性可高了。” 二癞子说。
“ 行啊,二癞子,你这沙子、石头。海石都不用花钱,这工程你赚大发了。” 大兰子说。
“ 领导,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要是什么都花钱,我还不得陪个老逼朝天呀。” 二癞子说。
“ 你小子还真有点头脑,行吧,那些东西躺在那也是躺的,就让它们起来为村民服务吧。” 大兰子说,这等于是默许集体资源他用了。
“ 也是,他们都躺着上千年了,对了,领导,你把路面砂石料的活也承包给我吧,我从外面雇个抓购机,几天就给路面摊铺完了。”二癞子说。
“ 这个,我在琢磨琢磨,你先把这个给我好好干的。” 大兰子说。
大兰子看到二癞子修桥安排的井然有序,也就放心了,在看到他雇佣组里的老百姓,也感到了安心,她哪里知道:雇用本组人员,工资偏低,降低了很多成本,而且原材料等于白捡。
拉一牛车沙子,给十元,一马车9元,一牛车海石,十五元,一马车海石,十三元,这沟里的老百姓几乎家家有车,一天怎么也能拉个十趟八趟的,挣个百八十元的。现在百八十元在城里人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在那个大山沟里,可是一笔不小的钱,一个月的油盐酱醋吃不了,更主要的是不出家门就能挣钱,大角都争先恐后,焕发了空前的干劲,一天就拉够了修桥用的料,沙子和海石堆得像小山似的,二癞子还不叫停,是来一车收一车。
“ 二哥,沙子和海石都够了,用不了了,再拉浪费了。” 三驴子焦急的说。
“ 你懂个屁,滚一边去。” 二癞子训斥道。
“ 我不是怕你赔本么?好心当成驴肝肺。” 三驴子嘟囔道。
“ 一车十几块钱能赔钱?你猪脑子啊?人工费够不够?”二癞子说。
“ 可我们用不了啊,你就再便宜也是浪费呀?”三驴子说。
“ 修桥用不了不还得修道么?不还有别人用么?” 二癞子说。
三驴子等人恍然大悟,还是二哥站的高,望的远,目光远大,大家望尘莫及呀,他们更加佩服老大了。
第二天上午,二台摩托车飞快的在山岭的路上飞驰,一台红色的,一台蓝色的,摩托的尖叫声划破山沟的寂静,惊飞了山坡上觅食的野鸡。两个人你追我赶,像一场摩托车越野赛。
俩辆摩托车来到修桥的地方,停下车,摘下头盔,露出两张年轻的脸,他两都是寸头,花格上衣,牛仔裤,一个是长瓜脸,剑眉,留一戳小胡子,一个圆脸,窄下巴。两个人下了摩托,气势汹汹的来到沙堆前,大声问道:“ 这是谁拉的砂石料?” 二癞子一看这两人胳膊上纹着龙,一身的江湖气,就知道来者不善。二癞子忙迎了上去,陪着笑脸问:“ 二位是…?”
“ 你甭管我们是谁,我就问你这砂石料是谁拉的?” 长瓜脸语气很横。
“ 是我买的,有问题么?” 二癞子问。
“ 你知不知道这砂石料是谁的?” 长瓜脸问。
“ 知道呀,这是我们组里的。” 二癞子说。
“ 错,是我们老大的。” 长瓜脸说。
“ 你们老大?是谁?” 二癞子满腹狐疑。
“ 你不知道呀?你站好了,报出大号别吓死你 ,我们老大是大名鼎鼎的刘老四人送外号‘土匪’的,听说过么?” 长瓜脸说。
他以为他报了字号以后,二癞子能战战兢兢、点头哈腰,没想到二癞子一脸茫然,好像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 怎么?你没听说过土匪?” 长瓜脸问。
“ 听说过,那是解放前,现在我管你土匪不土匪的。别拿大**吓唬小孩,老子不是吓大的。” 二癞子说。
“ 哎呀,干跟刘老四叫板的人我还没见过。” 长瓜脸说。
“别跟他废话,他就是井底之蛙,跟他说话等于对牛弹琴。” 圆脸的说。
“ 你那是跟谁说话呢?小兔崽子,我们老大闯江湖时,你们还不知在哪个草窠里猫着呢?谁家的狗圈没关门,跑这来撒野。” 二狗子接话骂道。
二个年轻人一听二狗子骂人,立刻拉开架势就要动手,这边也不是吃素的,三驴子、狗蛋、狗剩子一起往上冲,他们平时好勇斗狠,巴不得有一场仗打。
“住手,都住手,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抡拳头。” 二癞子吼道。
双方都不动了,两个年轻人一看自己人少,好汉不吃眼前亏,也就借坡下驴说:“ 我们也是替老大来办事的,这艾河流域都是我们老大承包的,你们不能随便拉沙石料,这和抢有什么区别?”
“ 小兄弟,我们没听说过谁承包河边的砂石料,我们只知道这地方是我们的。” 二癞子说。
“ 河床以上是你们的,河床以下是国家的,我们老大从河道管理处承包的。你们不知者不为罪,我们就不追究了,这些砂石料,要不给钱,要不再拉回去。” 长瓜脸说。
“ 呵呵,你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一只守护着这些资源,我不管它们是国家的还是你们老大承包的,我们也没拿去盈利,是给组里修路,就是国家也得让我们用。” 二癞子的语气不容否定。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自己也没办法,便骑上摩托车,撂下一句:“ 你们等着。” 骑着摩托扬长而去。
望着他们扬起的尘土,看找他们嚣张的样子,二癞子嘟囔了一句:“ 这回遇到麻烦了,看来这个刘老四不是个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