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两条船真的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尤其是招惹了一个粘人精小三的时候。
    苏无恙看着不停闪动的微信界面，烦躁地把手机弄到静音状态。
    在集训营的宋慕辰严格按照她的作息，从早晨八点到晚上十点，每隔两个小时就发来一条信息，有时候是监督她吃早餐，有时候问她在做什么，甚至有时候把他在集训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说给她听。
    不过最频繁的还是他旁敲侧击地问她在做什么。非常像一个出差在外的正牌男友在查岗女友。明明他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好吗！
    苏无恙很想告诉他不用这么卖力地演绎他的身份，但是鉴于他们表面和平的关系，她忍了。
    于是在她无数次不回他消息之后，宋慕辰从微信转战到了电话。
    “恙恙，你在练琴吗。”
    “嗯。”从鼻腔憋出来的一个音。
    “怎么不回我信息……”
    “在练琴。”苏无恙很想就直接挂掉。
    此刻集训营内，站在教室外面的宋慕辰牙齿咬着下唇，手掌紧张地握紧手机。他知道她练琴每隔一个小时都会休息的，而且从早晨到现在下午四点她都没回。
    所以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到下午上课一直在不停地瞄向手机，看看她有没有回复。
    实在忍不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教室跑出来忐忑地给她打了这通电话，听到她的声音的那一刻心终于沉下来了。还好，她不是不理他了。
    “恙恙，能陪我说会话吗。”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真的好想她。
    苏无恙分着神，手机界面刷着微博，也没听他刚刚说什么：“嗯。”
    又是一阵沉默。
    宋慕辰垂下眸子，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的指甲渐渐泛白：“你好好练琴吧，不打扰你了。”
    苏无恙没理他，继续浏览着手机屏幕上最近要上映的电影信息。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发觉好像没听到他挂断的那声提示音，回到通话界面，发现还是正在通话中，皱了皱眉按了挂断。
    宋慕辰呆呆地看着终于结束的通话界面，机械地按灭了手机屏幕，回到教室以后还是听不进去课，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刚刚好不容易听到的她简短的一句话。
    隐秘的欣喜充斥着身体。
    但又想到最后她稍显冷淡的态度，渐渐失落地趴在课桌上。
    ……
    苏无恙和江子陵被几个小班的同学约去看新上映的电影，美其名曰高三之前最后的狂欢。但其实就是为了出去玩找个借口。
    自从黎洛死后，他们就一直很压抑，这次也是为了稍微放松一下心情所以才勉强答应了一起出去玩的。
    早晨起床的时候才发现昨晚忘了充电，苏无恙想着反正看电影也不需要玩什么手机，所以就懒得带充电宝出门了。
    宋慕辰还是雷打不动地早晨发了一条问候的信息，苏无恙看了一眼就退出微信界面。
    几个少男少女到了电影院之后买了票，还有几十分钟开场，所以大家去了同层的奶茶店坐了一下。
    看着电影票上《伤心童话》四个字，不由得想起黎洛放假前还在说这档电影，要约着一起来看。
    苏无恙把买到的喜茶和那张电影票放在一起拍了张照发朋友圈，配上文字【和你一起看】。虽然知道黎洛已经看不见了，但是还可以用这个假装慰藉一下。
    发出去之后才后知后觉，刚刚好像忘了设置仅自己可见，刚要重新编辑，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苏无恙撇撇嘴，算了，偶尔矫情一下也没事。
    这个时候电影也开场了，不需要玩手机了，苏无恙把手机放进背包，跟江子陵他们一起进影院。
    电影是一个关于救赎的主题。看着影片最后女主角还是倒在了男主角面前，苏无恙仿佛看到了那个江家黑暗的晚上。
    她将黎洛从自闭症的阴影中硬拽出来，所以黎洛才会有了勇气去跟宋慕辰告白，从而引发后面的悲剧。虽然是好心，但也加速了这个女孩子的死亡，可真是讽刺呢。
    虽然在她生前没有真正地救赎成功，那么在她死后一定要为她做一件事。
    ……
    讲台上的生物学教授唾沫横飞，讲台下的学生们昏昏欲睡。
    宋慕辰听一会就看一眼手机，虽然知道那个微信页面也看不到什么变化，但就是忍不住地想看。虽然她已经基本不回他信息了，但每天还是能挑一条回复的，就好像是在翻牌子一样。
    宋慕辰差点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手一抖点到了她的头像，看到她似乎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张电影票和喜茶。
    宋慕辰有些欣喜，虽然见不到她，但能知道她在做什么也能疏解一下思念。
    再点进去看详细，只见她配的文字是【和你一起看】，而下面有一个同班同学回复：【我看到江大帅哥的背影了！这年头还让不让狗活了！】
    手掌猛然收紧，手机的轮廓咯到生疼，也抵不过心脏处针扎似的疼痛。
    将那个图片放大，果然看见后景有那个温润如玉的背影，替她拿着背包。而前景的电影票和奶茶，再加上那句配文——他们在约会，似乎再明显不过了。
    将手机放下，垂着头再无心思听课，大热的夏天手脚一阵冰凉。
    他有什么资格嫉妒呢？他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中间休息时间到了，他抓起手机把电话打过去，毫不意外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趴倒在课桌上，他埋着头，身体轻轻颤抖，手臂上的衣料缓缓洇湿。
    夜晚集训营的学生们都回到了宿舍。
    舍友看着在阳台上那个背影疑惑地问出声：“你今天怎么了？”
    宋慕辰纹丝不动地看着手机。
    舍友走过去看，只见他盯着微信界面一动不动，仿佛在执意等着什么。“你最近都不太对劲，谈恋爱了？等你女朋友回复？”
    宋慕辰终于有一些反应了，睫毛翕动，嘴唇扯着苦笑一声：“我妹妹。”他连一个男朋友都不算。
    舍友摇摇头，原来是个妹控。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被谁甩了呢。
    忽然那个像雕塑一样的人哑着嗓子问：“现在的情侣约会都做什么？”
    舍友光着膀子准备洗漱用品，不经意地答：“还能干什么，吃饭看电影开房呗，”说着进了浴室，“原来是你妹妹谈恋爱了啊，年轻人，想开点，哪家闺女都有出嫁的时候。”
    宋慕辰听到“开房”二字，眸子中跳跃着阴鸷，盯着那个微信头像似乎要盯出洞来。然而盯着盯着，眸子中的怒意又渐渐陨落，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屏幕上被砸了一滴晶莹。
    恙恙不会的，她是个乖乖女。
    可是看着手机右上角的【22：37】，而她今天不同于往常的一条信息都没回，他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掌揪住。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一丝侥幸和期冀渐渐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蚕食他的铺天盖地地冰凉绝望。
    “我关灯了哈，你别熬夜。”舍友爬上床，对着阳台上的那樽雕像说了最后一句话。
    ……
    凌晨六点。
    苏无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昨晚跟他们唱完K回到家九点多，她累到给手机充上电，洗漱完倒头就睡，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所以睡得沉，早晨醒的也早。
    把手机开机，然后就看到自己手机疯狂地弹出几十条未接来电信息。
    看着那个名字她就火大，真的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闲，有点不想陪他演下去的冲动，但又想到自己的“怀柔政策”，便犹豫了。
    看着最后一条未接来电的时间是凌晨两点的时候，她想着既然他睡得这么晚，那现在这个点肯定也没起，所以就顺手回了他一句微信【昨天手机没电了】，扔下手机进了浴室。
    而被扔到床上的手机的微信界面上，是宋慕辰无间隙的回复【知道了。记得吃早饭。】
    ……
    集训营的早哨是六点半的。
    舍友嘟嘟囔囔的起床，穿好衣服就看见阳台上那个清瘦的身影回到房间内，苍白如雪的脸色，垂下的眸子中遍布着吓人的红血丝，经过他床前的时候满身都是夜晚的凉气，冻得他一个激灵。
    “你……”他震惊地看着宋慕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今天帮我请个假谢谢。”
    舍友看着那个瘦骨嶙峋的背影静静地躺下，右手习惯性地握住左手腕上那格格不入的儿童手表，一动不动了。
    他刚刚好像看到这个高岭之花脸上的……泪痕？
    摇摇头，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