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艳明回来了,紧接着又把晓明带走了。
玉梅婶子兴冲冲地找到兰子,“这下好哒,不然晓明这伢崽会在屋里憋坏。”一见面,玉梅婶子就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
兰子听得云里雾里,直瞪瞪地望着她。
“艳明她公公说城里来了一个招工指标,各种条件晓明都符合,要招他进城当工人呢!”玉梅婶子一口气才将事情说清楚。
兰子心里咯噔一下:继茂哥不是说忠铭要招进城里当工人吗?他那里冇动静,晓明这里却得信息了,未必有两个招工名额?
“噢噢,那是好事啊。”兰子心不在焉地应承着。
挖一下午的红薯,兰子没有机会与继茂说话,收工时,兰子磨磨蹭蹭挑着一担红薯落到最后面。
她把红薯倒在祠堂大厅里时,只有继茂一个人在。
“继茂哥,铭伢崽进城当工人的事办得么哩样哒?”兰子问。
“还冇得到音信呢。”继茂的话里有些焦急。
沉默了一会,兰子说:“坐在屋里等只怕不是个事呢,叫铭伢崽再去找找呵。”她没有将晓明也要招工进城的事说给继茂听。
她的心情很复杂,她最担心的就是两个人只有一个招工名额。
忠铭又进了一趟城,回来直接找到晓明。
“晓明,我表叔帮我搞的招工名额是不是被你顶了啊?”忠铭闲谈式的对晓明说。
晓明一听就火了:“凭么哩说是我顶了你的名额?哪个拿到《招工登记表》,名额就是哪个的!”
“那你说是不是化肥厂招工的登记表?”忠铭的声音提高了起来。
“是的又哪么样?”晓明的语气很强硬。
两个人大吵了起来,要不是玉梅婶子及时赶回家,兴许他们还会动手。
忠铭的表叔坚决不同意接受晓明,并通过县劳动局领导给响山公社打招呼。公社书记找到艳明那当武装部长的公公一谈话,晓明进城当工人的事就泡了汤。
忠铭没有与队里任何人打招呼,一声不响地进城当了工人。
晓明这回的面子丢大了,因为他事先到许多同学家串门,得到了他们的羡慕和祝贺。原想这事是三个手指捡田螺——十拿九稳,可现在却是狗咬猪尿泡——一口骚水。
他先是在家里摔锅摔碗,后又跑到继茂家里大闹了一通。谁也劝不住,谁劝骂谁。云鹏与玉梅婶子拿他一点辙也没有。
玉梅婶子黑着脸找兰子“讨教”:“你说哪么办呢?晓明只怕会疯掉呢!”
“不会的呢,过一段时间会好的。”兰子说。
“现在谁劝他都冇用,兰子,你能不能去劝劝他?”玉梅婶子晓得兰子通情达理,又会说话,当年就是搭帮她开导东明的!
“好呢,几时我找他说说。”兰子答应了玉梅婶子。
一天,兰子在山塘堤坡边碰到晓明。晓明斜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噗咚噗咚”地往水塘里砸石头。
兰子走到晓明跟前,放下肩上的竹篮:“你在这里玩哈!”
晓明见是兰子,没有理会她。他抓起一坨大石头狠狠地把水砸得“噗咚”响。
“晓明,你年轻,又有文化,以后进城的机会肯定很多,只怕会找到更好的工作呢!”
晓明对着兰子眼睛一横:“你莫在我面前充好人,哪个不晓得你是么哩回事!”
兰子的脑壳上顿时青筋直冒,憋得满脸通红。
“晓明呀,你哪么这样说话,我有么哩必要在你面前充好人呢?”兰子压着自己不发火,她只当晓明是个任性的小弟弟。
“我不像某些人,表面上贤妻良母,背地里尽做些见不得人的丑事!”
“真想不到你这么不通情理!”兰子背起竹篮走了,一路上心里在滴血。
难道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认为我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吗?兰子几个晚上没睡安稳。
冬月间,晓明应征入伍,大队里组织社员敲锣打鼓欢送他。兰子坐在屋里,门都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