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海一听就急了,这叫啥事?你这傻儿子都病了十几年了,突然就找到一个能治的了?
“水根,论辈,咱是表亲,你说小满在家能做什么?成天吃白食,这下去部队两年,就是病治不好,那不也有两年工资拿?这多好的事?”
“钱不钱的没啥,桂花就想小满待在身边,一天瞧不见,这就心里难受。”
听他拿黄桂花做挡箭牌,李四海就黑起了脸,当初追黄桂花的有他一堂兄弟,后头黄桂花选了李水根,他那堂兄弟就疯了,闹腾了几年就过世了。
所以,提起黄桂花他就有气,连带着对李水根这一家子都不待见。
“水根,你当我是为了黑娃能留家里,才让傻子去顶替?我这全都是为了你家。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家什么情况吗?你在镇上做短工,一个月没几百块钱,桂花做些针线活,钱更少,这家里就几亩水田,吃食都紧得很。就说你身上这件褂子,你穿几年了?三年了吧?现在部队的工资高,一个月两三千,一年下来不比得上你们家几年?这你都想不明白?”
李水根不明白的是,虽说是顶缸,可去部队不是件坏事,为啥儿子就不想去?
“要是觉得钱少,那村上再给你补一些?往年咱村去部队的,给家里的补助是两百,傻子要去,按一千来,我个人再拿一千给你家,加上部队的工资,那就有小五千了。水根,你还不肯答应,那就算了,我找别人。”
李四海一沉脸,李水根心头有点慌,平常李四海在村里说一不二,跟个土皇帝一样,谁敢不听他下他面子?
赵秀英也在着急,不停往李傻子那边瞅,看他在玩根狗尾巴草,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傻子,真要走了,我这下头可怎生好,他还有心情玩草。
“爸,是不是让六叔想想?”
李四海皱眉说:“还想什么?条件都开了,这要不是驴粪脑袋,还用回家去想?”
当李水根的面,李四海也没给他面子。
“村长,要不问问小满怎么想?”
李水根的话让李四海想笑:“你那儿子是个傻子,他能有什么想法?找你这个做爹的过来,就想让你帮他拿主意……”
“村长,是啊,小满是个傻子,那能过得了兵检?就是过了,到部队里被人发现,那不就退回来了?到时乡上说起来,村长你该咋说?”
李四海原先是沉着脸,这听着听着就心里一震。
还别说,先头还没往这边想,李水根一提醒,他才幡然醒悟,还真就这么回事。
“这乡上还好说,县里武装部要追究,咱村可就麻烦大喽。村长你家,我家,都脱不了干系,不定闹出啥子大事来。”
李四海越听越是这么回事,不禁点头说:“水根,你说得对,咱不能胡来,让傻子去不行,可咱家黑娃身子骨弱,这要去了部队……”
“村长,你不说去部队能锻炼身体吗?黑娃身子软,就要去部队摔打嘛,这两年回来,那不就出来一副好身板了?黑娃还年轻着呢,你晚抱两年孙子也不急吧?”
李水根说得头头是道,李四海听得连连点头。
“哎呀,水根,这事要不是你说,我可要乱大错,行,那傻子就不去了,”
李四海挥着大手,“秀英,给你六叔拿几斤苹果瓜,再拿一箱鸡蛋,别推,水根,这你该得的。”
李水根呵呵笑着接下了。
等他一走,李四海就想,这李水根脑子啥时这么活络了?平时不是一根筯到底的吗?
李傻子蹲院子旁,把田螺倒腾来倒腾去,除掉沙子,边听李水根在和黄桂花吹嘘:“今天可把村长给说得心服口服了,你瞅,这苹果瓜、鸡蛋都是他送咱家的……”
“爸,那话都我教你的,要不村长一跺脚,你这心肝都颤。”
李傻子一插嘴,黄桂花就咯咯的笑。
“你让你爸在你妈面前威风威风会死?不说别的,村长要发火,你不怕?”
父子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怕!”
黄桂花笑得浑身发抖,拿起鸡蛋说:“我去把它炒了。”
李傻子这又想起大枣的事,想是不是晚上给赵秀英送去,不过,今晚李四海家可会热闹了,黑娃不定咋闹呢。
等天黑透了,李傻子在床上看了会儿书,就要拉黑灯,突然听到阿黄在叫唤。
“叫个球,是不是发春了?想大黑狗了?”
走到院里,才站定了,就听到有声音传到耳中:“傻子,傻子……”
李傻子一下呆住,想起李水根以前说的唤人魂的事儿,掉头就想往屋里跑。
“傻子,是我,你表嫂,赵秀英。”
迈出去的脚这就停住了,李傻子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瞅去,就看赵秀英站在矮墙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