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莺转身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才附到陆洪臣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救了一只白色的猿猴,在后山呢,要去看看吗?”
陆洪臣又惊讶又兴奋,忙应道:“好啊,走,去看看。”
姜莺看了看陆洪臣那瘸腿,又有点担心的说道:“你这个样子能行吗?别又受伤了,要不,过几天再带你去看?”
陆洪臣哪里等待的住,忙道:“不碍事,不碍事,我慢慢走好了。”
姜莺只得带了陆洪臣,两人出了门,往屋后走,房后是一个小山坡,山坡上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菜地,种着大白菜,胡萝卜之类的冬令菜蔬。姜莺指了指一块种着胡萝卜的菜地对陆洪臣笑着说道:“呶,这是我家的菜地,这段时间我每天都给那白猿送胡萝卜去吃的呢。”说完,便紧走几步,蹲身从地上拔了几个红扑扑的胡萝卜拎在了手上。
过了菜园子,就是姜莺说的她家的后山,山并不高,林木茂盛,泉水潺潺,有一条山间小道往那山上蜿蜒而上,这荆棘丛生的山上本来没有路,都是村里人上山踩踏多了,踩成的一条便道,如今时间长了没有人走动,就又被边上的枯草给遮掩了。陆洪臣随着姜莺沿着那山间小道往上走,夕阳余晖下,山上已经起了薄薄的暮霭,没想到姜莺胆子挺大的,一个人敢往这山上走。
姜莺带着陆洪臣沿着山道转了两个弯,前面有潺潺的水声传来,走近一看,原来是山腰上一棵大樟树下一湾泉水的淙淙声响,那清澈的泉水从那大树底下的石缝间咕咕流出,顺着小水沟一路往山下流淌。大山之下必有清泉,所言不虚。
姜莺拿了那胡萝卜匆匆走到小水沟边,俯身把那胡萝卜清洗干净。陆洪臣正要问她那白猿在什么地方,只见姜莺伸手从小路旁的树枝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鼓着她的粉腮一吹,一声清脆的唿哨响彻林间。
嗨,她还会玩这个?陆洪臣微笑着看她,不知她玩什么把戏。姜莺见陆洪臣发愣的看着她,抿嘴笑了笑,抬头朝那大樟树上看,忽然她伸手指了指那树上,道:“呶,你看,它来了。”
陆洪臣顺着姜莺的手指看去,果真有个白色的影子蹒跚的从树枝间攀援而下,手很灵活,只是看它移动的脚步,似乎腿上受了伤。行走不便。
等那白猿下了地,姜莺手拿饭团和胡萝卜,伸手示意那白猿过来拿。
那白猿黑脸蓝眼,目光如电,见了陌生人在姜莺的身边,惴惴的不敢过来。姜莺伸手指了指陆洪臣,又指了指自己,朝白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是朋友不要害怕。
白猿很有灵性,见姜莺比手画脚的,意识到了陌生人对他没有恶意,又经不住食物的诱惑,它蹒跚着侧着身子,拖着一条腿慢慢接近姜莺,眼睛还是不时来看陆洪臣,见他没有动,才渐渐走近姜莺身边,原来趴在地上辅助着走路的手臂迅捷的一伸,便从姜莺的手上拿下了饭团,大口的吃了起来。
姜莺伸手拍了拍那白猿的脑袋,示意它坐着慢慢吃,那白猿果真听姜莺的话依偎着坐在了她的身边。陆洪臣从小到大,只跟家里的大黄比较亲密过,从来没有想过一只猿猴竟然也能与一个人这么亲密,见姜莺给那白猿抚着背,两人亲密无间,很是惊奇,忍不住朝他们走了过去,也想近距离的亲近一下这浑身雪白的灵猿。
那白猿见陆洪臣动身朝它走过来,嚯的直起了身子,往边上急窜了出去,犹如一团白色的闪电往山石间窜了上去,惊得姜莺一声低呼。
只是那白猿窜出去十几步远之后,却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跌落在地,龇牙咧嘴的看起来很是痛楚。
姜莺和陆洪臣两人都吓呆了。忙朝白猿走了过去,只见那白猿低声呜呜着,它那深邃的蓝眼睛警惕的看着陆洪臣,还在挣扎着想起来跑路。
陆洪臣见它受伤,一心想帮它,也顾不得它对他的惧怕,走到白猿的身前,低头仔细查看白猿的伤情,这才发现那白猿的一条腿的小腿耷拉着,应该是腿断了!
姜莺也见到了白猿的断腿,不禁为它感到心痛,没有想到它受伤这么严重,她转身看了看陆洪臣,急切的问:“怎么办?我们赶紧想办法救救它。”
那白猿喉咙里仍呜呜叫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显然挣扎已经无济于事。
陆洪臣伸手去抚了抚白猿的后背,让它放松下来,一边让姜莺去搞点清水过来,帮它清洗伤口。
姜莺匆匆去采芭蕉叶盛泉水,不一会儿,便盛了一芭蕉叶的清水过来。
陆洪臣细心的给白猿把已经化脓的伤口挤压清洗干净,然后把自己腿上的夹板取下,从里面取出那老郎中给他断腿上包裹的治伤的草药,一股脑儿的全绑到了白猿的腿上,又用夹板把白猿的断腿固定住。那白猿像是知道陆洪臣在给它治伤,一动不动的,温顺多了。
一切完事后,姜莺见陆洪臣伤腿上的草药全拿下了,关切的问:“那,你的伤怎么办?”
陆洪臣很夸张的动了动腿,笑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姜莺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又充满同情的对陆洪臣说:“嗨,这白猿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山上真可怜。”说着,她竟然双膝跪地双手合十的喃喃祈祷着,希望白猿能早日康复,回到它的家人身边。
见姜莺一番虔诚之心的为白猿祈祷,陆洪臣心里一股暖意升腾,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为一个动物祈祷的,她的善良简直无与伦比。
一番祈祷之后,姜莺轻轻拍了拍那白猿的后背,站起身来。白猿见姜莺要走了,很通人性的依依不舍的蹒跚着往那大樟树下走了过去,它猿臂轻舒敏捷的攀上了树杈间,蜷身在枝桠间看着姜莺他们。
姜莺朝它摆了摆手,转身招呼着陆洪臣往山下走。她一边走,一边很难过的自责道:“我都不知道它腿受伤的这么严重,我太粗心了!”
陆洪臣见姜莺俏丽的脸上满是自责之意,忙宽慰道:“它应该没事的,这老医生的草药疗效很不错,给这白猿敷上去,它的腿应该很快会好的。”
姜莺点点头,转身见陆洪臣气色好了很多,不禁为他高兴又为他即将回自己的家而心怀惆怅,这种心情她深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只是叮嘱着陆洪臣说道:“洪臣哥,你别跟我爸说你腿好了噢。多休养几天,好全了再说,知道吗?”
陆洪臣点了点头,嘿嘿一笑答道:“没问题。”,姜莺朝他莞尔一笑,没有多说。两人转眼就到了山脚下,翻过了一片菜园子,回到了屋前的矮墙边,姜莺的母亲见到两人从外面回来,陆洪臣蹒跚着跟在姜莺的身后,她大声埋怨着女儿不懂事,让陆洪臣这断了腿的人走到外面去,这不是添乱么?
陆洪臣忙解释说是自己跟着姜莺出去的, 说是天天在家里闷的慌,想到外面走走。
姜大婶对陆洪臣的话没有怀疑,她嘱咐着他让他躺床上多多休息。姜莺见母亲埋怨她,笑嘻嘻的朝陆洪臣做了个鬼脸,撅了撅嘴回了自己的闺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陆洪臣今天很开心能与姜莺一起给那白猿疗伤,很有成就感。
姜大婶一个人在厨房里唠叨着:“莺子,以后上学放学,一个人不要单独走,最近山里又有恶人,前几天有人在山里遭了他们毒手了。”
姜莺从闺房里跑了出来,慌慌的问她:“谁遭了毒手了?”
姜大婶唉声叹道:“听说那男人是西河乡一个中学的校长,带了个女老师去大龙山玩,女老师被掳去了,那校长是被挖了眼之后才放出来的,太惨了!”
陆洪臣心里大惊,难道是周富兴校长和王霞老师被劫了?一念闪过,他忙从床上翻身而起,瘸着腿到了厨房间的门口,问道:“大婶,你知道那被害的校长有多大年纪么?”
姜大婶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听说都五六十岁了,唉,真是作孽!”
陆洪臣很确定大婶说的两个人就是周富兴和王霞,他闷声说道:“他们是我们学校的校长和老师!”
姜莺和大婶听到陆洪臣这么说,都怔住了,惊道:“真的?”
陆洪臣点了点头,天底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一个五六十岁的学校校长和一个女老师来新塘镇去大龙山,除了周富兴和王霞,还会有谁?他剑眉紧皱,这些残忍的恶魔自己不亲手去刃了他,怎么替这些被害的永远见不到天日的人们出气?
大婶只是叮嘱着女儿以后上学小心,要与同学结伴着去,倒没有来注意陆洪臣的愤怒的表情。陆洪臣闷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决心已下,只怪自己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的利索。
躺在床上,猛然间,陆洪臣脑海里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西河乡的街道上见过的一个双眼失明的乞讨女孩的情景,那脏兮兮的鼻青脸肿的脸蛋不正是自己从姜莺的相册里看到的那羊角辫女孩的模样么?
陆洪臣一时反应了过来,心里一凛,忙起身叫姜莺把相册给他看。姜莺见陆洪臣神色有异,知道他大概记起了什么,匆匆把相册给陆洪臣拿了过来。
陆洪臣翻开相册,看着相册里文静可人的少女小月,点了点头,很确定的说道:“我在西河乡见过她!”
姜莺大惊,惊异的问:“真的?”
陆洪臣点点头,他那日赶圩的时候,见到西河乡的街角处,跪着一个脏兮兮的双目失明的女孩,她的年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因为她没有眼珠让陆洪臣印象深刻,想起她头发蓬乱,脸上青肿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他与照片上清秀可人的小月联系在一起,幸运的是陆洪臣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凭着他惊人的记忆力把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双目失明的女孩与照片上的小月联系了起来,觉得越来越像。
姜莺被陆洪臣的话惊的目瞪口呆,难道小月就在西河乡?她离老家只有二十里路,怎么不跑回来?转念一想,姜莺意识到小月边上肯定有人控制她,她双目失明能往哪里跑?想到被挖了双眼的小月近在眼前却回不了家,姜莺的眼泪扑簌簌的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她忙站起身,要去把这事告诉母亲。
陆洪臣却一把拉住了她,低声叮嘱道:“这事你千万别说出去,万一被那伙恶贼听到了风声,打草惊蛇,他们把小月被转移到别处去就麻烦了。”
姜莺见陆洪臣说的在理,点了点头,一脸期盼的问道:“那该怎么办?”
陆洪臣想了一下,沉声说道:“等过几天我身体好了,先去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小月,到时我们再做打算。”
姜莺点点头答应了,她见识过陆洪臣的本事,对他很是信任,一边央求道:“到时我跟你一起去救小月,好吗?”
陆洪臣见姜莺这么想去,不好意思拒绝,再说他对小月不熟,还真需要姜莺去帮他辨认一下那女孩是不是小月,便答应了姜莺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