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孙绍一直不放心,虽然那位青年看上去确实没什么恶意,刚才谈了许久也不见他耍什么花招,不过孙绍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要将主动权交在别人手里,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对他人的不可靠的信任上。”见到他们二人走了过来,对方有没什么多余的动作,这才松了口气。“我会先带你们回庄园,然后让仆人送你们回城,是否要休息决定于你们自己。嗯,现在时间有些紧,估计要休息也休息了不了太长时间。”孙绍听了,又问道“喂,知道我们要赶时间还要绕路啊,直接带出去不就是了。”“诸位好像不认识回城的路吧,我就是把诸位送出去你们也回不去,你们总不是还想我陪你们进城一趟吧?”孙绍这这才突然想起来了,才赶紧一拜“是小子对不住了,为刚才的冒犯和鲁莽向公子道歉,请您原谅。”青年拍拍他的肩膀“你很聪明,能够想出破解这个阵法的人居然如此年轻,实在是令我惊异。这样的才干,加以打磨砥砺,又何愁不能成一时俊杰。只是你对别人的态度落了下乘,《论语》读过吗?‘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你应该听过吧。你不是骄,是吝,这个吝不是不舍得分享财物,而是不舍得分享诚心,没有真感情怎么能交得到朋友呢?不论想做什么事,总的有一群能交心的人支撑,高祖有平阳、绛侯、舞阳侯,世祖有邓禹、耿弇,都是倾心下交而得。不要总想着把别人当棋子来cāo纵,很多人,比如说我,很不喜欢这一套,真正能成事的人,可都能用自己的个人魅力去驱使一部分人,而其中的关键在于什么,信任而已。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自己做或是只有几个人做吧,那不得累死?我也是十一岁就开始当家,那时候也是谁都不敢去信,生怕别人欺骗自己从而把整个一门都赔进去,或是趁着家里虚弱趁机加以吞并,即使对姑丈一家的帮助也很是畏惧,只是闷起头来自己发展。可是几年下来,家族没办法扩大,逐渐地委顿下来。于是只能被迫的接受了其他家族的帮助,可他们,那时确实是想着同荣共辱的宗旨,尽心尽力的帮助,姑丈教我说‘不要求心,要求势。’尽管其中有的科能怀了别的心思,但利用好了这个和大家共进退的机会,却也成功地使家里恢复了元气,从而有了和别人平起平坐的底气。若是因为自己弱小而害怕与他人接触只会使自己的力量停滞不前,从而使自己与别人的差距越来越大。‘是以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你的本领本就不弱,在如何自保总归有余,何必那么不相信自己?以平等的心态去看这个世界,你会得到更多的东西,在下的一点微末之见,不知你以为如何?”
“拜托,请你别老用典好不,注意一下我的水平,又是论语、三史、谏逐客书什么的,我一个小孩子哪里能jīng读啊。我的情况也不太好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应付过去的。不过你说的确实不错,老师也说过不要动不动就想‘以术任人’,刚才确实有些敏感了,只是忽视了别人一样有选择行为的方式。我也的确有必要改一改了,争取去····嗯,先赶紧走吧,不过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还有是否能告诉我尊驾的姓名?”孙淑在一旁接口道“呃,刚才我跟他说我们之间隐去姓名交往,所以绍弟你还是不要问这个了。至于那个是····”“是你姐请求的,她说我们两个可以做朋友。”青年微笑道,“跟着我走吧,这条是捷径,不会浪费什么时间,记得跟紧了。”于是便起步前行,孙绍一行在后面跟随。
“喂,小淑,这小子好像是那个大家族的一门宗主或者是小家族的家主耶!看上去说话一套一套的,你们刚才说了什么呢?他居然能这么爽快的帮忙,还来对小绍说了这么一通,恐怕不仅是xìng格直率所致吧,莫非····这小子还有什么企图?居然跟你聊了一番后就完全变了一副态度!啊,一定是的!”孙尚香放松了下来,就开始叽叽喳喳地八卦。孙绍听了心里也是一紧“不是吧,这位不会是怪大叔萝莉控吧。那很恐怖的。”“胡说什么啦。就是作为陌生人互相道了道心里话而已,他和绍弟其实就是一类人,都很有才干,但又缺乏想别人表达感情的方法,无法让别人了解自己,从而一直被他人误会。只能做出一副不可接近的样子保护自己,其实这种人最需要关怀,对于别人哪怕一次伸手的帮助他们都会感激不尽。绍弟还有我们几个和夫人能时刻关注到他;那个人是家里的长子,弟妹皆幼又父母双亡,哪有谁能关心他的心?能对他说一次贴心的话自然会使他感激不尽,不过他的自控能力比绍弟你要强很多哦。我是想让他用自己的经历来开导一下你,有共同语言应该更能好好沟通的吧。不要想歪了啦。”“呵呵,已经在为别人说话了哦,这还没怎么样呢,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地掩饰吧。我记得以你的xìng子好像会比较喜欢有书卷气的,这个小子好像正好好符合,嘿嘿,心动了是吧……”孙绍道“好了姑姑,不要那么八卦,说他就是了,不要说大姐了,她才几岁,只是随着本心做判断而已,能懂这些?再说了,他都二十已过,估计早结婚了吧。”“我说了不要叫我‘姑姑’,又忘了?再说小绍你也才几岁,不也想歪了?女子早婚的十二岁就能出嫁,你姐也快十一了,可不是一点都不明白呦。嗯,依我看其实这小子不错,如果是吴中四姓的子弟或是那个小世家的家主的话,我会跟二哥说的。喂,干嘛,不要恼羞成怒啊!”孙绍为她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弄得目瞪口呆,这都想到这份上去了,真是太牛了。“您就别说了好不,先安静一下,还有您叫他‘小子’似乎很怪异,人家明明至少比你大七八岁····”“那有什么,反正他就算比我大也未必不会是我的小辈,叫一句‘小子’也没什么,谁叫他不告知名字的。”孙淑似乎受不了了,压低了声音叫道“您还是停下吧,我真的怀疑是您自己动心了然后借着说我来发泄呢!”“谁说的,我更喜欢阳刚一点的,他看上去太娘了,不够男人。身材也不够强壮,看上去武艺也不如我。嗯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孙绍也无奈了,看来姑姑确实是在这方面(八卦)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给她个话题就能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好了,到了。”前面的青年人似乎什么也没听到,指着前方对大家说。孙绍也算叹了口气,这折磨算是结束了。大家走到庄园外围,开始休息一会儿,回复一下jīng力再走。
孙淑在大家休息的时候,去向年轻人致谢“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只希望以后还能联系,或许我们能寄信到这个庄园来,然后送给你,书信不署名,然后定期来拿你的信,就当是继续联系吧。”“也好,大家不用知道姓名,就这样把这个朋友交下去,我也是很期待啊,能与诸位结交是我的荣幸。”孙绍见到孙淑走回来,心中暗地里对那位青年也有所不满“你个死大叔,萝莉控!家里有老婆还在外面乱来,小心一辈子不举!”然后走到他身边说道“贤兄之能实在令我佩服,若是有空也请带我拜会一下尊夫人那,和你的家人见面也很期待啊。”只见他的脸sè却黯淡下去“这个,办不到啊。贱内,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我甚至只见过她一面,连正式拜堂都没等到····”孙绍一惊,“呃,对不起,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心事了。我,我是实在不知道····”心中也想:糟糕,不该乱用心机的,又自取其辱了,看来他说得对,我确实得好好控制自己。青年摇了摇头“算了,不知者不罪,在说谁有能想到我至今还是一个人呢?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大约也到了别离之时吧。”
孙绍等人牵来马匹,准备离去,青年见到他们的马匹(适才在树林中由于光线偏弱,看得不甚清楚),不由得有些愣神“这马····”孙绍心想:不好,这些马匹都是换代下来的军马,从质量上看的出来不是一般世族能拥有的,可不能让他猜出了身份。要不要撒个小谎呢?嗯,刚才说了诚心相待,现在也实在没有无端相欺的理由,却是不好如此。于是对他拱手道“既然说了不告姓名,我们也没有对兄台有什么疑问,那么还请贤兄不要对我们的身份作揣测。以守住这君子之约,不知可否?”“说的是,已出之言,自当遵守,刚才是我孟浪了。告辞,一路安好。”
一行人在家仆的引导下回到了吴县。路上孙尚香还想说些八卦的事,只是孙绍已经听不下去了,又怕大姐难堪,连忙将话题引到了武艺上去,果然她就兴致勃勃地和孙绍聊了起来。孙淑也对孙绍摇了摇头,表示无奈并感谢。回到县城后大家各自散开,见天sè已是将黑,心想多半还得被母亲说,这可确实是累。没走几步就碰上在附近等他的家仆,说是夫人见他们一直没回来,派他们在此等待,还派了人出城去找。孙绍这下心中更是忐忑,自觉让母亲忧心,实是有负人子之义。
大乔在家里等得有些急了,见到孙绍等人回来,就赶忙走了过去,将儿子抱起“回来就好,还真是担心你呢。说是去狩猎却这么晚才回来,可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哪。”孙绍瞥见母亲眼角边还有泪痕,知道她确实是急死了,还要在仆人们面前装作镇定,实在是极不容易,她本不是持家之才,只是还得为这个家苦苦支撑,不施粉黛的绝美容颜上也有了一丝憔悴。这时真想快点长大,好分担母亲的责任,让她好好一享天伦。进了屋子,便答道“是儿子不对,出去时没考虑周全,结果迷了路,绕了好大一圈才回来。以后若有此等事,自当不让母亲忧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好了好了,平安就好,绍儿,吃饭。为娘替你夹菜。”“母亲····”这一顿饭也多少吃得有些没味,孙绍想起前世见过的一个公益广告,对大乔说“母亲,孩儿路上听得若是每天睡前用热水泡脚,可以减轻不少疾病,并且活络血脉。母亲不妨一试。”“我倒是没什么关系,既然有用,那自当由你先····”“儿子尚在幼冲,却不太需要这个,母亲每rì多有cāo劳,才是急需。”想起母亲的年龄孙绍不由得心里一阵痛,22周岁,这个年纪在后世不过是刚走上社会的花季少女,不必担心家里的苦恼,可以zì yóu地追逐着自己想要的事业与爱情,也不必总为自己的不理智而负责。可这个时代,母亲二十不到便做了寡妇,还不得改嫁,家中也无法提供帮助,自己一人带着儿子cāo持着这一大家子事,可谓是不容易到了极点。心里想着得找个忠心能干的管家,多少分担一下压力,或是自己也管一些事,总不能再让她如此。见到母亲将玉足伸进脚盆中,然后氤氲的蒸汽升起。自觉总算能做些有益之事,方才回去睡觉。
次rì起了个大早,前往顾府上课,在府中却看到一些人在撤去一些祭器和祭品,问顾邵是怎么回事。他回答道“昨rì是外公忌rì,母亲办了一场小祭礼,一直持续到晚上,因为大家都困了,结果弄到早上才收拾完,就像世子你所看到的这样。”孙绍点了点头,心中倒是奇怪于顾夫人的身份以及她为何似乎对自己怀有敌意,以前问顾雍父子总是得不到什么有意义的回答。这事一直噎在那里实在是令人不快。只是顾雍的假期也快要到头了,也就是说他将要回去了,那学习的事只怕更是重要。反正顾夫人一直待在吴郡,她对自己的敌视又很明显,也没什么具体的行动,又不像是个会使暗地里手段的,不知道原因为不算太麻烦的事。想着这些,书房转瞬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