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后,徐媛听说在市集上杀了不少人,也有些觉得不妥,“那么明天我就带人行动好了,你们两位留在家里,先不要出去。现在三娘子向城防军挑事的事情只怕是大家都知道了,对他们是打击,不过三郎的那些手下只怕也会更加兴奋。还有,今天据说孙河的那些部下也被人集结了起来,只是呆在营垒里,也不知有什么打算。绍儿,这是你做的吧?”“不是的,伯海伯父罹难以后,他的几个儿子还小,掌不住军队(江东实行世兵制,军队半私有。)所以公礼义兄就赶到了这里对他们进行了整编,因此他们被集合在了一起。可不是我找的人。”“你——未卜先知?怎么一早就胸有成竹?”“义兄他不是个办事拖沓的人,以他的个xìng自然会这么做。我只是猜出来的而已,可不是算得,我可不像您那样懂《易经》。”“好吧,明天的事情比较重要,先休息好再说。”
宛陵城外,城防军军营。他们虽然掌控着全城,可大营却还设在外面,主要的军官也都呆在城外,保持着一种怪异的jǐng惕。
一直不曾现身的孙瑜此时正坐在帅帐上,面sèyīn沉地看着一群手下“我是叫你们装的凶狠一些好吓唬住那些骄兵悍将,可不是让你们在城里当大爷啊。现在倒好,都以为是进城享福去了吗?这里是宛陵,丹阳的治所,不是敌人的城池!看看你们,一个个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都当自己是占领者是吧,在城里面横行无忌,想干啥干啥,好好想想你们在里面都干了些什么破事!现在宛陵的人怎么看我们,都成洪水猛兽了,以后我们还怎么在这里驻军。我以前是太惯着你们了,现在有点诱惑就一个个都反了天了!就差没在自己家的城市里面杀人放火了。昨天更是有人,那个胆子叫一个大呀,啧啧,三娘子的人你们也敢惹?你们有谁不知道她是江东最大的魔头,在太夫人那里受宠异常,平时要是得了理可是杀几个人都没人管的,昨天的事要是她在主公那里说些什么,那我们所有人都得倒霉。真是不让人省心,一群废物····”
正在责骂手下之际,突然有人来报孙丹阳的夫人求见,说是前来犒军。孙瑜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见,反正主公后天就到,只要一直保持稳定,然后我就是太守了,理她这个过了气的家伙做甚。请我?哪有那么好心,不过以为给点好处就能打发我吗?可我留下来好处更多啊。”“报将军,她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谁,三娘子吗?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那更不见,反正她也不能奈我何,躲着说不定时间过久了她就忘了。记得说我还在云阳,叫她们直接去那里找我,哈哈!”“不——不是,不仅有三娘子的女卫,她还带了军队,护着几十辆大车,那最少有三,啊不,四千人以上。”“你说什么?丹阳的老爷兵们居然能听她的指挥?守城门的都是白痴吗?居然现在才来通报。”然后赶紧叫来一位手下“你出去看看,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攻击友军的话这个罪名他们可担不起。”由于心中急躁只得来回的走着。
营垒外,三千多丹阳兵聚集在一起,还有一些受城防军欺负而来给他们打气的市民。总共四千多人,推着三十多辆大车,围在营垒外面。那些丹阳汉子一个个杀气腾腾,有的甚至光着上身,露出一身肌肉,手里提着刀在那里骂骂咧咧“城防军的鼠辈们,爷爷们来给你们送点东西,别他妈都像娘们似的躲在里面,连礼物都不敢收吗?”毕竟不少都是亡命徒,手上也大多沾过血,光是散发出来的杀气也令城防军士兵有些害怕。原先乱成一团的时候这些人没少欺负他们,就是没人敢带头,只得把这窝囊气憋在心里,现在太守夫人说要给他们做主,这些城防军昨天又得罪了主公的爱妹,眼见一群女人都敢拔刀子跟他们干起来,这些大老爷们心里也是既是兴奋又是羞愧,就以这个名义也行啊,老子现在难道胆子还没有娘们大吗?然后听了徐媛的号召,就一起集结了起来,跟着她直接闯开了城门,将城门的守卫直接抓了起来,闯到了大营边上。
军司马颜异被派出来探视,看到那一望无际的人海后,心中也在打鼓。又不敢出去,只好站在瞭望台上向外面喊话“夫人,您这是要干什么?犒军也不至于带这么多人呐?”“我是怕呀,怕人带少了又被赶出去啊,还有,你回去,告诉孙瑜,叫他自己出来,别老让手下跟我说话。”“我家将军他还在····”“别废话!让你说就说,信不信我带人就围在这儿不走了。来人,把他们放进去,看清楚了,这些可是你们部队的同袍。他们也是来一起接受犒赏的,我怕只给你们会冷落了这些兄弟,就让他们一起跟来了。”颜异看了看,确实是自己这边的人,看来他们居然都被抓了。也明白自己不能再这么说下去,只好答道“那我回去通传一下。请大家在此少待。”下面又传来一片嘘声“好大的架子,他孙瑜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主公的堂兄吗,我们徐夫人可不仅是主公的弟妹,更是大夫人的族姐,这是他让等就等的吗?”然后齐声大喊“孙瑜,滚出来!”许多人干脆用刀在盾牌上敲击,弄出震天的声响,吓得里面的城防军士兵一个个双腿战战(孙瑜的部下人数很多,足有近万人,这次来丹阳的也有五千多,但大多是新招募的,没上过战场,心理素质也差,和老兵们一比会被完爆。)。颜异也不敢再回话,急忙回去报告孙瑜。
孙瑜刚才也听见了外面的喊声,他知道外面肯定是有恃无恐,才敢这么嚣张。不过他自恃有孙权的密令,只要自己不理亏,绝不会怎么样。外面那个样子估计是想挑衅自己,好让自己一时脑子发热作出攻击友军的傻事,就有了理由名正言顺的把自己赶走,即使找孙权也没得说理去。不过我孙瑜怎么会那么傻呢,只要在这里呆住了,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到时候孙权一到,有了平叛的功劳和夺孙翊权的暗功,我就是太守,要处理你们这一群家伙还不是手到擒来。正想之间,颜异冲了进来,“将军,大事不好····”“我知道,躲在营垒里就是了,他们也不敢真的攻击友军。等不到我们出去自然会散的。”“可是,他们捉住了城里的人,喊着说要打开营门放他们进来,您也知道,大家不仅是袍泽,很多人还是亲友,看到他们被带到大营门口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谁都想去救啊。一说放他们进来,很多人就已经脑子发热要去开营们了。末将好不容易才拦下的,您要是不做个决定,只怕是——是要——炸营也说不定。还有,徐夫人说,您要是不开门,她就等在外面等着您开门,反正大营也没有补给。”孙瑜一听愣住了,“这,这么狠毒?不行,我要是开了门,那些丹阳兵冲进来,我们就只能待人宰割了。”“您刚才不是说他们不敢攻击友军吗?”“笨蛋,自己的命运怎么能交给别人。要是猜错了我们全都得完蛋。”
这时,又一名军官冲了进来,“将军,大事不好。”孙瑜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知道,最多就是手下想开门放他们进来嘛。你让那些丹阳人后退,然后放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进来不就是了。”“不是,是后门,后门那里,又来了一队人,说是到附近演习,顺便来拜会一下友军,还带来了礼物和信件。这个是礼单。”“王八蛋,怎么又是这个!现在连人数优势都没了呀。他们是哪个部分的?怎么还有人?”“这个,好像是原来京口驻军,孙河将军的部下。”“孙河不是死了吗?他那几个儿子都还几岁,谁能收拾得住这帮老爷兵?”“好像是孙河将军的侄子,叫孙韶。由于是初上任,就带大家到这边cāo演,正好经过我们大营,就前来····”“放屁!都是借口!他们一定是串通好了,今天就是来撵我走的。老子这回算是栽了。这个女人,真是想不到啊,了不起。”孙瑜见大营已经被完全包围,底下的士兵sāo动愈甚,眼中尽是恐惧和迷茫,有些将领甚至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也只得承认开门还能体面地被赶走,就这么杵着的话只怕没等物资耗完,自己的手下就会先暴动起来,绑了自己开门投降。只得吩咐手下“给我披挂好,咱么出去见一见这位徐夫人。”
徐媛站在队伍的中前方,身边跟着六名全身披挂的女卫,看着打开大门后,一副颓丧神情的孙瑜。想着这些天来一直被压制,也不禁在心里扬眉吐气,只是面上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孙瑜也在打量着对方,很年轻,也很漂亮,面容上透着坚毅和骄傲。看到后面的几名女卫,又想到她还有援手,不禁又多了些忌惮。想到这个不过十八岁的女子居然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也是实在羞愧。但现在自己是弱势的一方,也只得放下面子上前相询“您屈尊来此,不知有何贵干?若是犒军,也不必弄出如此的动静啊?”“没什么事,只是贵部在丹阳驻扎也挺久的了,为丹阳的稳定出了不少力,也算劳苦功高吧。所以丹阳的军民们也都带着礼物来此地相谢而已,大家把东西拿上来吧。”后面的人就把车子推了上来,孙瑜看到上面确实有一些绢和少许粮食,还有酒。心中想道自己出来也算识时务,对方还算给自己一个面子。若是苦守不出,只怕是····这样啊,也好,只是完不成主公的任务了,不过自己算是力不能及,也不会太过责备,这种事更不能提到明面上来说,眼见自己是吃不下这块肥肉了,还是让他自己头疼去吧。思及此处,也便主动开口“那在此我就多谢各位,谢过全城的军民了。我们在这里驻扎,本来就只是由于本地的部队陷入了涣散,才来维持一下基本秩序的。既然大家已经团结得这么紧了,也是能解决这里的问题了。我们在云阳那边还有些事,也一直在催促军官们回去呢,这边既然没事了,那也不必在给诸位添麻烦,就此告辞了。”徐媛见他说的多少有些不自然,就想再逗他一下,说道”兄长莫急着走啊,丹阳刚刚平定,就赶你们走,那显得我们对有功之人不公啊。”孙瑜也是有些急了,你不就想我走吗?都这个样子了还客套个屁啊。只得继续请辞“在这里待的时间有些长了,弟兄们多少有些骄纵,给大家也添了不少麻烦,在此请大家海涵。我等确实是不必再驻扎了,现在就撤退。”“既然兄长离开的心愿如此急切,那我等若是再加挽留就显得矫情了。兄长请便吧。”
孙绍和孙尚香呆在府里,他倒还可以守在那里,孙尚香却是受不了无所事事,就拉着他练了会儿武,见他也累了,又有些恍惚,终究觉得无趣,只好自己一人在府内乱逛。孙绍有些忧心徐媛那边,一直心不在焉,看着还在昏迷的孙翊,以及嚷着要吃nǎi的孙松,想到:这种时候,也只有你们能放得开啊。从义兄的回信来看,他会相助一臂之力的,那成功的希望便会大增,估计会很是让孙瑜吃一惊吧。现在还得说服三婶在孙权来后让步,却是有些不太容易。她现在自信心暴涨,又有孙尚香的支持,还掌握着大义名分,让她放手是有些不太容易。不过,三叔倒会是一个突破口,三婶是会考虑他们未来的前途问题的,孙权不比孙瑜,他本身就是大义名分,这一下会使丹阳这边的底气不足,和他硬抗肯定不会有好结果,见好就收再坐地还钱才是硬道理。正想之间,只见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他举目一望,不由的有一点吃惊“这还是上午,表姐你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