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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锦帆
    “这个,倒有点像有些世家里用来模拟军事的棋呢,与围棋倒是完全不同。”中军帐里,陆逊对着孙绍做的象棋说道。”“当然,这个很容易上手,一般人都能用,所以买的人会多一些。”“你是要把它拿去卖?”“是的,一个玩具而已,也就是拿去卖的。”“这棋路暗合兵法,只怕拿来作兵法的教具也无不可,你这样随便就弄到市场上出售,只怕不好。”“这也不是什么难cāo作的东西,对真实情况的模拟程度有限,指望用它当教具只怕是不可能。其实这不过是个玩具,供人娱乐而已。智者可以摆出不少jīng彩之局,但一般人也能规规矩矩地正兵拼杀,如何谈得上高明。”“过来和我练练手,试试看到底是不是如此。”
    孙绍自问军事素养和姐夫差得远,一上来便是连连进逼,都是简单而有效的凶狠杀招。陆逊一开始确实不适应,不过等他缓过劲来马上展开了反击,这下就轮到孙绍难以招架了,只得连使奇招,一步步将陆逊的进攻化解。第一盘就杀得难解难分,孙绍最终仗着对棋路的熟悉才获得险胜,而接下来的几盘,则都是不敌,输得越来越惨。紧接着又是棋风一转,改出奇招为正面缠斗,陆逊一时也无法破解,只得一步步进攻,却反被孙绍钻了空子,幸得他反应及时,才没有一着不慎而满盘皆输。而这一盘棋,陆逊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取胜,眼里却露出欣慰之sè。
    “世子果然是聪明过人,对于兵法的运用已是颇为熟练。起先完全靠奇招发力,他人不了解时可能一时吃亏,但反应过来就完全可以用正兵破解。故而世子的奇兵在我的正兵下讨不得便宜,反而使自己受挫。你刚才那一局,下得很好,这才是正合奇胜,正兵缠斗,奇兵制胜,正得兵法要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并做出实际动作,也确实是了不起。”“姐夫是过奖了,我不过在纸上学了些兵法而已,再能也能不过马服君之子,就算能有应卒之才,也只是停留在这里而已。岂能与那些真正的战场名将相提并论?”“世子所言不错,真正的名将要在战场上来证明,我虽然也打过一次大仗,但却是算不上证明了自己,一起努力吧。我也希望世子有一天能和中护军大人并驾齐驱啊。”“我啊,和姨父比只怕是有难度,他才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呢。”“你倒也不必灰心丧气,谁说后人就不能胜过前人呢。”“哈哈,但愿如此。”
    陆逊在军队里确实和在家里大不相同,他在这里要圆通的多,没有了家族责任的束缚,他也显得放松,对孙绍也热情不少。下完了棋,继续询问他练兵的事情,听到孙绍训练侍卫们的方法,他也不禁感叹“你做得对,人要是没有压力,进取心确实是不足的,得让他们保持jǐng惕才行。”
    “这个道理,不仅是在军队里,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陆逊听到后,不禁sè变,“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姐夫的族人们,不就是因为丧失了压力从而变得不团结吗?再过几年毫无压力的rì子,只怕就得和其他家族一样毫无进取之心,只知道谋自己的私利了!”“你昏头了吗!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想一想,在陆家最困难的rì子里,大家都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因为必须靠努力来生存,全族的人心思都是一样的,就是尽快地恢复家族的地位。当这个目标达到时,因为他们就不需要努力了,所以就怀了其他的心思,就是因为没有压力,有陆家的身份在,不努力也能过得好,那凭什么再去cāo心呢?家族反正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地位,不再像从前那样面临灭顶之灾,那只要家主来cāo心就够了,他们大可以去管自己的事情。难道现在的陆家,就不是这样吗?很多人已经不再为家族振兴而奋斗,只是为自己在家族的地位和垄断所得到的资源而去做无谓的争斗。而这么作只会令家族进一步腐化,最后毫无生命力。”“究竟是什么意思?族人为家族出力本属应当,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不是我所说的情况吗?现在是家主和几只jīng英族人在那里累死累活,而其他的族人坐享其成不说,还会动不动就想挖墙脚,不就是因为闲的没事所导致的,家族地位越是稳固族人反而越是内斗不止。您应该问问他们眼里有没有家族利益。”“唔,他们,只是,糊涂了,目光太短浅····”“您也没办法为他们辩解吧,现在的世家已经陷入臃肿和恶化,垄断xìng的地位给大多数人带来的,不是进取心,而是怠惰之心。他们就像瘤一样汲取无厌,越扩越大,对资源的消耗甚巨。而家主们又只会迁就这些家族的败类,不得不更努力地去获取资源,并且进一步加强家族的垄断xìng。这是一个恶xìng循环,最后当家族无法再从外界获得资源时,它就会被自己的族人,那些已经腐化堕落的家伙吞噬殆尽,从此消失掉。”陆逊现在被他的那个推论镇住了,一时说不出话,究竟家族会不会因为恶xìng膨胀而致使最终胀破,从而四分五裂呢?他仿佛看到了家族在那些已经离心离德的族人的控制下走向灭亡的场景。(其实这一段有些虚言恐吓的意思,世家政治能持续近千年,而这时也不过是发展稳固期,就算有问题也不是像晋朝以后完全垄断的士族那样接近完全腐化。他之所以被镇住一是有切身体会,二是自己已经看出来问题所在只是不愿承认而已,他是个聪明人看得远,能够防微杜渐,但有时就因为能看得远反而忽略了近期是相对完好的状态,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过虑了,再加上孙绍说的比较夸张,也难免被吓住。至于历史上的远视眼,最有名的就是杨广,所谓知百世之利而不知肘腋之疾。)
    “那又能怎样,难不成把族人都驱逐出去不成?”“腐烂的肉就必须挖掉,否则就会影响全身,不是吗?或者是用养狼的法子来刺激大家的危机意识。”“养狼啊,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掉的。”“现在的这种情况,说到底还不是大家过得太安逸所导致的,那就必须让他们切实地感受到危险。世族政治的体制下,所有的世族,都太安逸了,这样会把后汉的功勋家庭全部变成国家的毒瘤,不论对国家还是世族本身,都没有好处。”“他们对朝廷的贡献非凡,这个,世家大多也是普通家庭,只是上代出了某些不凡的人士,获得了成功,这才取得了现在的地位,到不能说是靠制裁他人来补足自己。”这话说的也有些没底气,看得出来他自己也有些信心不足。“人不能躺在前人的功绩上享受啊,祖先可不代表现在的族人,况且要是迷恋于过去,只会不思进取。世族为何尊贵?难道不是他们能给国家提供最好的人才,做最大的贡献,给民众提供最好的保护吗?要是连这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尊贵,去享受一般人所没有的特权呢?我说的不对吗?”“你说话太过咄咄逼人,对有不同意见的情况采取的态度有问题,在无论如何一个人也不可能代表全部的真理,很多时候还是要兼听则明,你这样,不好。”“这也是没办法,身边的人都是一个阶层的,也做不到兼听则明,您要是问那些农民,工匠,小商人,部曲佃户的话,那又是不一样的。难道堂堂的世家子弟还会害怕一群泥腿子不成?再说按人口来算,他们也是很多的。也正好培养一部分来做狼,给大家一个jǐng醒,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危险,没有动力就会停滞不前,可民族的敌人却不会等我们!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前进才行啊。”“我始终觉得你有些过虑,虽说现在的世家确实有些堕落的趋势,但并非····一定要依靠那些激进的办法,慢慢地治理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世家掌握了大部分资源,大家已经习惯了靠身份来获取,也不是说改就改的,得花一些时间。好了,让我再想想,先离开吧。”
    种子已经种下去了,孙绍虽说对于当天趁机将这一付猛药灌下去有些心有余悸,但是最后还是使姐夫产生了动摇,这些天他在处理事情和练兵的时候多少有些心神不宁,可能是还在被他的问题所困扰。他看《三国演义》时,觉得诸葛亮那几次辩论的词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压住对方主要还是靠不断的强调自己的正当xìng,不断地在气势上压制对方,甚至扭曲事实人身攻击无所不用,占了一个“势”的便宜,即使话语本身说服力有限,也能使对方理屈词穷。他自己在言辞上只是普通,说实话跟这些人辩论他是不行的,不过一再强调论点自我夸大然后以势压人的法子他却是学了过来,看来效果还可以。陆逊可能是动了心,但不愿意和他说,只是拨了一笔费用来给他救急,他也怕逼急了可能导致反效果,就没去再说这些事情,只是安心的练兵。
    徐原这家伙确实令大家不太喜欢,耿直的令人头疼,作为军法官大家都怕。有些人还打算想法子yīn他,刻被揭穿后的处罚大家也是看得触目惊心。知道这货不讲情面,在他面前大多都战战兢兢,不过做事情的效率确实高了不少。
    孙绍这时候收到了太史享的来信,他不知道孙绍已经来了柴桑,还把信寄到吴县,结果去年十二月写来的信过了五六个月才收到。孙绍虽说年初就听到了太史慈的死讯,但再一看到也还是不禁神伤,这么优秀的人才就这么去了,对江东是多大的损失啊。太史享在信中除了表达了遗憾的心情外,还特意对他表示了感谢。孙绍也觉得受之有愧,他并没做什么,让人家如此感恩戴德觉得怪不好意思,马上就回信说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不要考虑我,然后交付驿站送到海昏。
    而作坊里出的那些小工艺品也卖得不错,算是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不过这些玩意不过是一个创意,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利润空间很小,应该过不了太久就赚不到太多了,因此果断否决了扩大生产的请求,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以后再能做出些实用的东西可能会好些吧,孙绍想到。基本上他这近一年都呆在柴桑,除去下半年太夫人突然去世而跟着母亲回去奔丧呆了三个月以外,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转眼到了冬天,孙绍估计着曹cāo北征也该是回来了,离着明年的南下已是不远,就加紧了对侍卫们的训练,拉着他们到江边做实际的练习,甚至从附近的渔民那里租了几艘小船来进行适应xìng训练,这些都是南方人,都会水xìng,而没有专业的船只很难出效果,看着那些侍卫们大都把小船扔一边一个个直接在水里做实战演习孙绍不禁感叹自己又失策了。
    “看,有船过来了,有只怕十几艘船呢。”文锋指着那边的江面大喊道,“看那些船帆!都是锦织的!”进亲卫队还没多久的丁封(丁奉之弟,新参军的,直接到他哥这来了)又大叫起来。大家都惊叹起来,然后又骂对方浪费奢侈。孙绍倒是还好,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不过这家伙还是这幅臭脾气,爱炫耀,喜欢出风头,以前在巴蜀有家里罩着玩玩行为艺术也没什么,在荆州靠没本钱买卖过活可就被人鄙视了,被鄙视得跑到这里,居然还这么张狂,果然是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
    “大家,准备战斗!”孙绍喊道,一众人马上组成了一个小园阵,拿出武器,放出两个人回去报信。丁奉道“世子先回去吧,这里不太安全。”“无妨,对方能毫发无损的走到这里,怎么可能有敌意?柴桑现在已经不是第一道前线了,前面的哨卡可不是白吃饭的,就算被拔了也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放心吧,不是敌人。”
    “岸上的各位,是江东军吗?”船上的人大声喊道。“是,你们是干什么的?”“来投奔的,我们这里有驻防将领的手令和通行证,准备在附近靠岸,等下把船靠过去给你们检查。”胡炳回报孙绍“是荆州军来投奔的,说是把船靠过来检查,要不要答应?”“问问他们的首领是不是叫甘宁,是的话让我见一见,确认了再放他们走。”“世子,他们有至少五百人,咱们是拦不住的。”“我知道,他已经无处可去了,咱严格点也好让他们明白些规矩。再说了,这个家伙也是条汉子,少不得得结识一番。”
    那艘大船在侍卫们的指示下靠了岸,一个大汉从船帮上直接就跳了下来,后面的几个汉子也是如此,这些家伙看得出来都是练家子,水平可不比这些侍卫们差。孙绍看到那个为首的大汉身高八尺多,头上插着鸟羽,跟现代的嬉皮士倒有几分相似,知道他就是甘宁,便在丁奉他们的簇拥下走上前去,“甘兴霸,还有诸位锦帆士,江东欢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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